助愈合的药膏并用纱布缠住。当魏舒云将捐出的血袋吊在架子上,并以针头刺入
他的血管,急救工作至此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你的脸色好难看,快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看见她那副随时可能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的样子,琳达修女连忙搀扶魏舒云进入
自己房间内,要是连她都病倒,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魏舒云苦笑了下,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的脸色好得起来才怪。不过说实在,
能够救人一命,就算再累再倦都值得,看见那个陌生男子还有呼吸,还有心跳,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
他应该会没事吧?虽然那个男人蓄着满脸的胡子,全身上下还有数不清的伤
疤,但这毕竟是一条可贵的生命,她愿意为他虔诚祈祷,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直到三天后,山区道路才又恢复通车,虽然那个男人已经恢复意识,暂时也
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她还是觉得让专业医生诊断过比较好,只是,不论她好说
歹说,他就是坚决反对下山。
“算我拜托你行不行?你要是不小心死在这里我会很麻烦的。”她其实不是
说话这么刻薄的人,只是她真的说到口水快干了,他还是完全不理会她的好心好
意。
“放心,我从不给人添麻烦。”阎裂天神色冷漠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真的
知道她在同谁说话吗?居然把人人警而远之的鬼王当三岁小孩看待?胆子可真不小!
“是喔,从不给人添麻烦,那么我想请问这位无名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间教堂来、
怎么会睡在我床上,又怎么会到现在还留有一口气?这不全是‘麻烦’别人所造
成的结果吗?”这个人非但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的NB122
模样,让她这个好脾气的人也禁不住要动怒,她实在非常非常地不高兴,他居
然连姓名都不肯对她说!
“我可没要你出面救我。”看在这条命是她救的分上,他一直保持相当客气
的态度,但是她休想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就企图对他颐指气使。
“我是为了你好耶!别这么难商量行不行?我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医护人员,
万一伤口感染或者导致并发症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由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呢?你就跟我走一趟医院嘛,反正对你又不会有
任何损失。”再度使用起苦口婆心这一套,因为她发觉对这种人不能硬碰硬,光
看他愈来愈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了。
阎裂天干脆躺回床上,眼一闭,将她叨叨絮絮的喃念当成耳边风,他何时需
要人来担心他生命的安全?俗语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个标准
的祸害怎么会早早向阎王爷报到?他可是人人望之生畏的鬼王,阎罗王见着他说
不定还得退避三舍,哪还有能耐收容他?这个聒噪的女人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看见他那副根本不想理她的模样,魏舒云忍不住挫败地叹了口气,就算说破
嘴,他恐怕还是不会乖乖听话,再说她也不是个习惯唠叨的人,说久了自己都会
觉得烦。于是她决定还他安宁,也让自己少生一点气,他既然不看医生,就别勉
强他了吧!拖着沉重的步伐,她缓缓离开自己让给他住的房间,软硬兼施都行不
通,她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确保他的身体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健康?
听见她带上门走出去的声音,阎裂天讶异地睁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放
弃,他还以为至少得再接受两个小时的口水攻势,不过这样也好,他的耳根子可
以清静些。
台湾东部的伊霍霍尔山岚,是个地灵人杰、风水绝佳的好地方,也是他最新
选定的根据地,然而懂风水的不是只有他,那处“龙穴”早就有人相中了,于是
他不择手段混进敌方阵营、毁去他们的防御并加以接收,原以为大事就此底定,
没想到却在不留意的同时遭受敌人袭击,他拚了命逃往附近山区,直到摆脱敌人
才丧失意识,如果不是魏舒云这个小女人救了他一命,他说不定早就命丧荒郊野
外!这笔帐他一定要加十倍代价讨回来,那个胆敢召集十来名高手围攻他一人的
混球,不久后就会知道得罪鬼王是多么不智的举动。
正当他想得入神,一连串脚步声传进耳膜,接着门从外头被打了开来。
“怎么又是你?”这女人到底烦不烦啊?都已经说过不去医院,她听不懂人
话吗?
“既然你不看医生,那么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换药,我可不愿意床上躺着一
具死尸,晚上会作噩梦的。”原来她只是出去拿今天刚从山下运上来的医疗用品,
并不打算就此放他自生自灭。
魏舒云拿出一管点滴、一排针剂及一些药品,看样子是来充当白衣天使。这
时候他才第一次正眼看她,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娇媚艳丽、倾国倾城的容貌,却
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接近的特质,吹弹可破、宛如稀世美玉的肌肤,配上清纯秀
气、细致典雅的五官,别有一番动人韵味。
她的表情好认真、她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所以这次他没有拒绝她提供的医
疗,安静地让她在他手臂上注射点滴,还听从指示服用那些药丸。生平第一次有
人关心他,这让他心头产生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连自己都弄不清那种纷乱的感
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以安静地睡觉了,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直到这瓶点滴打完。”魏舒云
扬着笑容的双颊,是玫瑰般的色泽,他这么配合,似乎取悦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奇怪,她的笑容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伟大事业
的英雄,清水一般的脸儿因为这灿烂的笑颜,变得更加生动、更加迷人,让他的
心跳变得极不规则。
“快点睡啊!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我会在这里看着,保证不会离开一步。”
看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魏舒云再一次承诺,以为他欠缺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股想笑的冲动,他居然会被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人仔
细安慰、再三保证,她真的是很天真哪!不过,他当然没有笑,几乎是打从有记
忆开始就不曾笑过,这么陌生、这么高难度的表情,他完全做不出来,即使那只
是轻微的牵动嘴角。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命运的转盘,看起来似乎是单独而自律,其实当生命开
始运行,就免不了要与别人发生重叠、产生交集,才能成为一个复杂而多变的人
生。
没有人,是生来就注定孤独的,上天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公平,所以人们有
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而这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在阎裂天三十岁、魏舒云二十二岁这一年,他们的生命产生第一次交集,命
运转盘互相牵动,今后将影响彼此心灵与感情的每一条思维。
而时间,将会证明一切。
第二章
早知道自己的脸上不适合挂着笑容,他也不屑别人扯动嘴角开怀地畅笑,
总觉得那是个非常虚伪、非常做作的举动,然而,在目睹魏舒云真诚甜美的笑容
之后,他的目光竟然习惯性地追逐着她,将她唇畔绽放的每一朵笑花仔细收藏起
来,当作心里最温柔的宝藏。
很难相信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对她摆出冷淡漠然的神色,她还是一样对
他关怀备至,她就像生活于光明面的天使,而他,则是存在于黑暗面的恶魔。对
比强烈,竟让他的心产生不安,所以阎裂天更坚决封锁一切心湖的波动。
“玄,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魏舒云带着一脸笑容蹦了出来,拉着他的手
臂像是拉着邻家大哥哥,感觉非常亲热。
玄,是她为他取的名字,她说“玄”就是“黑色”,正是他给人的感觉。第
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真的很想笑,她倒是很了解他啊!于是“玄”就成了他的
代称,叫着叫着,竟也觉得非常习惯。
“你又来烦我了。”阎裂天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妮子总是喜欢和
他说说笑笑,一点都不怕他,说实在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换了另一张脸,通常看
见他的人,很少能与他对视这么久,更遑论与他像是一点距离都没有地开玩笑,
这个小女人,真是太特别了。
“别这么说嘛!我只是临时有事要到山下去,能不能让你帮我代今天的课?
我看你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造成你太大的困扰吧?”这个要求一点
都不过分,他在这个地方白吃白住那么多天,理所当然要付出一点“租金”,而
这个“租金”就是借她“利用”一下,很合理吧?
“你可别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老师这个行业绝对不适合我。
”事实上他才懒得对那些个小毛头浪费口水。
“才怪,我知道你只是面恶心善,你一定可以让小朋友学到更多他们平常学
不到的东西,不管啦!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必须下山一
趟,你就让我拜托一下嘛!”一开始她也是有点怕他的,但是相处的这几天内,
她发现他其实只是不太爱说话,其他的一切都好。
“千万别这么形容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阎裂天脸色一暗,他怎么
会忘了自己的身分、自己的性格,像她这种还没体验过现实残酷的小女孩,是绝
对绝对不会了解他的。
“你别老是这么难商量行不行?就连帮我代一天的课你都不愿意吗?”她脸
上热切的表情瞬间降温,他老是让她尝到挫败的滋味,想想就觉得自己真不值,
救回一个阴阳怪气的人物。
“你干么装那种表情?”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真难看,他一点都不喜欢。
“什么表情?我只是对你很失望,这样也不行吗?”魏舒云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有气无力地掉头往教堂左边的门走出去,看样子她只好找别人帮忙了。
“我又没说不帮,你少给我装那副德性。”说出口之后他突然恨不得咬掉自
己的舌头,他干么没事找事做!
“你说什么?哇——你的意思是肯帮我代课喽?”魏舒云突然回过头,紧紧
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我……好吧!不过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你的学生要是被我吓呆了,本人一
概不负责。”他可没有自信能带好一群活泼难缠的小鬼,说不定到时候会干脆将
他们全部敲晕好图个平静。
“这……不会吧?我已经跟他们事先说过了,我说玄哥哥看起来虽然可怕了
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你千万不能让我漏气哦!”老实说她是有点担心啦!
不过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嘛!也许他很有当孩子王的本钱也说不定。
“你倒是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部下如果敢这么要求他,不被他折磨
得不成人形才怪。
“好啦、好啦!总之我信任你就是了,这样我可以走了吧?好不容易让‘同
信’企业董事长答应捐款帮助山地村的孩子,我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先走
一步喽!”她现在可是身负重任,丝毫轻忽不得,虽然他们是约在下午一点,离
现在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先出发总是比较好,说不定看在她这么诚恳的分上,
他会多捐一点。
于是,他就这么样地变成临时代课老师,对他来说,这是作梦都想不到的事。
魏舒云开着车,和琳达修女一起下山去了,而这个教堂的当家主事者,居然
变成他这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挺奇怪的。
幸好她没要求他刻板地教授国文、社会、历史等课程,从小在国外长大,他
认得的中国字实在没几个,若要他教英文、数学、自然等科目,依那群小毛头的
程度,不必说一定是听不懂的。这样的话……他要教些什么才适合呢?
当阎裂天走入教堂附设的教室时,心里还在考虑着教什么东西才会引起小孩
子的兴趣。
在还没进教室之前,他可以听见将近二十个小孩形成的恐怖噪音,但是当他
出现在前门,所有正在吵闹的小家伙立刻停止骚动,挤满人的小空间里居然一片
鸦雀无声,虽然这种情形他早就预料到,但是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感觉原来
是那么样的令人不爽,他知道自己长得有点吓人,但他们也没必要看见他像看见
鬼吧?
“班长是哪一个?”阎裂天以平板、不带感情的声音对着孩子们说话,态度
虽然说不上慈祥和蔼,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高难度的表现了。
“我……我就……是。”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起他那
本来就不怎么长的手臂,若不仔细看,还不会发现他已经举起手了。
“现在由班长带队,所有人到教堂外面集合。”看来他不适合在课堂内教课,
这些孩子一见着他就吓得魂不附体,教得下去才怪。
听阎裂天这么一声令下,所有人莫不遵照他的指示行动,原本集合都要拖拖
拉拉费上老半天的工夫,现在居然可比训练有素的军队,二十个人的小团体看起
来像极了接受军事训练的新兵,而他则是负责所有事务的最高指挥官。
这种情形他一点也不乐见,虽然训练手下时他一向要求非常严格,可是现在
他的身份是老师,既然是老师,教学的模式不该是这么严肃吧?
到教堂外之后,他从后侧竹林里截了几枝竹子,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猎刀仔
细将叶子削掉并剖成两半,拿在他手上的那把猎刀看起来异常锋利,还闪着淡淡
的蓝光哩!孩子们一时之间不敢靠得太近,但是他熟练的技巧实在吸引人,那把
刀子像是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将原本直挺挺的一管竹子变成好几条细细的竹签。
他们实在很好奇,这个临时的代课老师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移
动的,总之到最后所有人全都围向阎裂天。
他削着竹枝的表情是认真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却教孩子心中升起一
抹无以名之的崇拜。他不光只是将竹子削成细签,而是将其中比较粗的做成弓、
比较细的做成箭,全部处理妥当之后,再从身上拿出一盒玻璃纤维制成的细绳绑
在弓的两端,竹子比一般木头更具有韧性,因此一把把有着完美弧度的竹制弓产
生了,阎裂天手上那把猎刀继续挥动着,一枝枝造型优美的箭也随之成形。
所有孩子全瞪大了眼睛,虽然这个代课老师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特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