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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page 14 作者:李樵

  我很讶异。“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是我逾越了界限。其实,我心里有一句话,放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话?”

  “我喜欢你,秋木槿”她顿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整个人呆住,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向我表白。很久很久,我才回神。

  “我很高兴。”其实,我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如果她是在失约之前对我表白,我会很开心,也许还会跟她交往;但,最近经历太多事了,我的心境已经改变了。“可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我的心里已有记挂的人,没办法再穿一个人了。

  “谢谢你告诉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名片档后的那段话吗?”她问。

  “记得。那段话是——假如你可以许三个愿望,你想许什么?”

  “那么,你记得你一说过,你要把第三个愿望的许愿权给我?”

  “好。”我开始傻笑。

  “我知道我要讲什么愿望了。”她顿了一下。“你愿意帮我完成吗?”mpanel(1);

  “能为姑娘服务,即使赴汤蹈大,我也在所不辞!”我又恢复往日的痞子本性。“你说吧。”

  “跟我见面。”

  “好。”我一点迟疑也没有。也许她会临时退缩晃点我,也许我会再当一次傻爪,但,很奇怪的,我一点也不在乎。“嗯,到时我要不要在衣服上别一枝红玫瑰?啊,你老爱用字典取笑我,我干脆拿字典好了,看起来比较有气质,有学问。”

  “不需要,我相信,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你。”

  “这么有信心!那我呢?我要怎么认出你?”

  “你会认出我的,你会的。”她很有信心。

  “时间?地点?”

  “明天下午三点,在东区的忠孝复兴捷运站本行线。不见不散。”

  ***

  我连夜北上,回家休息几个小时后,立刻又赶到忠孝复兴捷运站,依刺桐花的指示,在月台等待。

  在等待中,我不时观察着身边来来去去的女生,猜想她们哪一个会是刺桐花。

  我低头看看手表,长什和短什不们不倚地指着三点钟。

  “请问是秋木槿先生吗?”一个声音准时地扬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命运的时刻到了,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我抬头,然后,我的下巴随即掉了下来。

  不、会、吧!我有被雷打到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是个……男人!

  他就是刺桐花?!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了解那次彩虹大桥他为什么会失约了。

  “我是。”我呆滞地说。

  “喔。”那男人听了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我。“有个女生要我拿给你。很奇怪,”他皱眉。“她坚持要我准三点钟交给你。”

  我会意过来,用刺桐花要你拿来的吗?“呼!我松了一口气。

  “什么刺桐花?”那男人扁嘴。“我只知道玫瑰花。”说完,他转身就走。

  “她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呢?”我喃喃自语,不解刺桐花的这个举动。

  我找个位置坐下,打开牛皮纸袋,拿出一本蓝色笔记本,上头贴着一张纸条,写着:

  这本笔记是我随手记下的心情,打开第一页,你将会看到真实的我。

  你准备好阅读我了吗?

  这时我才意会,刺桐花想借由这本笔记剖白自己。我有些期待,又有一种偷窥的罪恶感,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我打开了第一页——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

  “我们离婚吧!”父亲的声音从未关紧的门传出来。

  我站在门外,整个人呆住。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初中音乐老师,而我如愿地考上美术系,一切是如此美好。

  没想到,这一切竞是幸福的假象,我那风度翩翩、最亲爱的父亲竞然外遇了!

  而他竞然还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母亲离婚!

  我太惊骇了,大失望了,大不知所措了!我不住地往后遗,却没留意身后的楼梯……然后意外发生了,我从二楼摔下一楼。

  当我从地权归来,我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刚开始,因为不能接受父母离异的事实,我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儿混混炖炖,像一缕无主的游魂;后来,我一点一滴回想起所有事情的经过,整个神智渐渐清明,而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由医生与父母交谈中得知,我的“智能”严重退化,行为思考与孩童无异。

  我不能原谅他们要离婚的事,于是,我继续假装自己的病情。

  父母亲为了我的病到处奔走求医,我的“病”拉近了他们的心,他们因此变得比以前更亲近了。我看见父亲揽着母亲的肩低声安慰,母亲脆弱地依偎在他怀里流泪,我的心好痛。

  我不想要父亲离开,我不要我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我干脆就这么装傻下去。

  我想,就让我做一个坏人吧,如果这能让我的家恢复以前的样子,那么,我愿意承受所有的报应,就算要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下去,我都愿意。

  一九九九年四月十日

  母亲和父亲商量后,她决定带我到台东,远离那些轻视、嘲笑的眼光。

  父亲会在假日来看我。

  呵,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

  我最期待星期六下午的来到,父亲总会带一把母亲最爱的百合花来成几当母亲上前去应门时,他会亲吻她的脸。

  初到台东时,父亲带我在屋后的空地上种了两株小树苗,要我跟他比赛,看谁的小树苗长得又快又高。

  宁静的午后,父亲会念诗给我听,有时,母亲会弹琴,父亲会唱歌,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黄昏,父亲会陪我仅十,母亲张罗好晚餐,就会出来叫我们回家。踩着余晖,看着地面上拉长的三条影子,让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晚上,我们会坐在屋廊下,我那知识广博的父亲,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它们是什么星座,恍憾间,我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先。

  虽然,装傻的日子,无所事事,很难熬。

  但,一切都值得。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父亲答应我,平安在会来这里跟我们一起度过,但我等到了凌晨,热还是没来。

  事实上,这几个月,父亲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种在屋后属于父亲的小树苗,也在缺乏他的照顾下,而枯萎死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次,我佯装童稚的声音,天真地同母亲,父亲的电话为什么变少了?

  母亲总说父亲很忙。

  渐渐地,我也不再问了。

  我隐隐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我却不肯去相信。

  母亲变得愈来愈憔悴,我看得很心疼,很罪恶感。

  我做错了吗?

  我只是想要我们全家人都能永永远远走下去。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000  年一月一日

  父亲坐在我面前,他不说话,只是一直看我,那眼神,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有爱,有怜惜,有不忍,还有深深的歉疚感。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过来拥抱我。

  “新年快乐,柔柔。”他亲吻我的额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柔柔。”

  他如是说。

  但,我却觉得父亲似乎在做某种意义的道别。

  二000  年二月一日

  母亲一直维持着写e  -mail与过去共事的同事联络,这让一直封闭的我,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管道。

  我在BSS  站里虚拟了一个新的身份,我讨厌那个欺骗父母、欺骗自己的我。

  我的呢称取作‘刺桐花“。我初到台东时,刺桐花正开,美丽的景象,让我非常难忘,如果有人看到刺桐花开的景象,一定会和我一样爱上刺桐花。

  我只能在母亲熟睡的午夜上网,刚开始,有好多人想和我搭讪,问我“几岁?”“是学生吗?”“有没有男朋友?”等无聊事。

  于是,我设立了一个规则,只要有人回答我在名片档写的那一行“假如你可以许三个愿望,你想许什么?”我便与他交往。

  一直没有人发现那行字,直到他的出现。

  他一开始写了一段诗来,诗写得不赖,但很抱歉,姑娘我并没有被热到,反而觉得他是个甜言蜜语的网络花花公子。

  后来,他发现了那行字,于是送来了这么一串水球。

  “亲爱的刺桐花:假如我有三个愿望,我愿许——第一个愿望:我想认识你;第二个愿望: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想认识你的想望;第三个愿望:我要把我第三个愿望的许愿权送给你。”

  我是被他的第三个愿望打动了,于是,我作出了回应。没想到,这么一聊竞近两个小时,让许久没打键盘的我,手腕足足又痛了两天。

  他是个谈话风趣的人,他像一场骤雨,让我久旱的心得到了滋润。

  “我可以要回我第三个愿望吗?”他突然问。

  哼,我就知道世上没有所谓的“好人‘,我心里暗嘲。

  “……我要许第三个愿望……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我整人傻在电脑前。

  他是那么真诚,那么慷慨,那么孩子气,我的心顿时被一股温暖包围。

  快要下线时,他问我还能再见面吗?

  我说:“你不是捉信缘份的吗?如果有缘,我们自然会在线上相遇。”

  虽然我说得很冷淡,但,一下站,我的心已经开始期待下次的相遇。

  二000  年二月十日

  又是在星期五,又是在午夜时分,第二次遇见他。

  他似乎显得心情不好,他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我就是知道。

  我问他,于是他对我说了他弟弟阿拓的事

  在言语中,我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很重视家人的人,这令我很羡慕。

  “不如你就来当我的妹妹吧。”他对我这么说。“快,叫一声‘葛格’来听听!”

  本来人家还正在感动中,却因为这句“葛格”而噗笑出声。

  天,这个二十四岁的大男生,那么的孩子气,那么的痞子,却又让人无法讨厌他。

  “哥。”我只愿这么喊他,心里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甜蜜。

  好高兴,我又多了一个家人了。

  二000  年三月三日

  他终于退伍了,于是,我跟他在午夜约会的次数愈来么多。

  我喜欢跟他聊天的时光。他谈他自己,谈读书时的叙事,谈他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他总是令我开心,让我暂时忘记我所扮演的傻子。

  我将他的每个热讯和储存起来,一遍一遍地看过,每次上网,我总忍不住会去好友名单寻找他,虽然我的好友名单只有他一个人。

  我会去想像他的样子,想像他的声音,想像他的微笑,是否如他的笑脸标志一样可爱。

  我不相信网恋,但,我想,我喜欢上他了。

  我后悔了,我不想再把他当哥哥看了。

  二000  年三月十日

  “我们几个面吧。”

  他突然要求,我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天,他根本不了解我!

  他说他叫秋木槿,二十四岁,爱好自由的射手座,预备当小学老师。

  他像一本书摊在我眼前,一清二楚;而关于我的一切,我什么都没透露,我不敢让他知道真实的我。真实的我,是个会耍手段的可恶之人。

  “你难过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吗?”我忍不住问他。

  “好奇死了。但,我宁可等。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他是天真,还是太信任人?

  可恶,他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内疚,更自惭形秽。

  突然,我被踢下站了。我能能想到系统要维修这件事,这让我有了思考的时间。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他,我告诉他,我喜欢“SOMEWHEREOUThIEREE”,我喜欢歌词里的情境,我说,当他听见这首歌,也许我们会相遇。

  我是真的这么期待。

  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来到?而我又会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

  唉,我不敢再想下去……

  二000  年五月七日

  “刺桐花!”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到,我不敢相信,他竞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老天爷对我开的玩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我手足无措,我算想挖个地洞藏起来,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天,他像阳光一样非常闪耀。

  我在梦里想他好几回,都不如眼前的他给我的震撼。

  他高高的,瘦瘦的,一双浓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眉字之间充满了神气,稍嫌大的薄唇,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的,使他看上去很俏皮。

  他跟我想像得一样好。

  可恶,为什么他不丑一点,矮一点,胖一点呢?

  那样,也许我就不会喜欢他更多了。

  我突然冷静下来,我不能就么无事般地跟他说:“啦,我就是刺桐花,你还满意你看到的样子吗?”

  我还有一个角色得扮演,忘记了吗?我是柔柔,那个痴痴傻傻的柔柔呀。

  老天爷,你开的玩笑大恶劣了!

  于是,我选择了柔柔的面目面对他。

  我叫他“葛格”,他一脸震惊,而我为此痛恨自己这么做。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究竞想证明什么?我真是坏造顶了!

  当晚我收到他的e  -mail,他热烈地谈‘柔柔“,他还要我为她祈祷。

  告诉我,神会接受一个罪人的祈求吗?

  二000  年六月五日

  自从他说服母亲让我到小学里接受教育后,母亲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满担忧了,在校长的推荐下,她到邻乡的初中担任音乐老师。

  再次从事她最爱的工作,母亲的气色明显变好了。

  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痴儿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无怨无悔地付出?

  他的好,让我念来么看不起自己。

  对他的喜欢愈多一分,就应讨厌自己一分。

  可恶,他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要让我觉得自己很坏?

  我真的真的很想写一骂他。

  如果他有那么一、两个缺点,如果他对我有一些不耐烦的脸色,或许我就不会这么难受内疚了。

  二000  年六月二一日

  他一连写了三封信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写信。

  我怎么有脸写?

  我写不下去啊,我不敢再用刺桐花的身份跟他来往,我觉得有罪恶感。

  我好矛盾,我想利用柔柔的纯真,对他尽情报矫,对他尽情依赖。但,有时,我又嫉妒他对柔柔的好,对柔柔的疼爱,好几次,我差点对他说:“我是刺桐花呀!”

  但,我不敢。

  如果他知道真实的我,他会怎么轻视我?我不敢想。

  我想念你。

  我痴痴傻傻地看着他传来的mil  ,泪流满面。

  我是作茧自缚,怪不得别人。

  怎么办?我觉得自己走进一个死胡同,再也走不出来了

  二000  年八月十六日

  他回台北已经一星期了。

  为什么这么久?他明明答应我他会很快就回来的。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依意。单国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被圈儿是别离。还有那数不尽的相思,把一路的圈儿圈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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