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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魅影 page 9 作者:李樵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搅起她的腰。“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响起。

  阮袭人睁开眼睛,于拓正俯身看她。“我……我没事。”

  于拓对她扬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阮袭人窒了窒,像呼吸被夺去般。

  “太好了。”他将她扶正。“小心点,女人的身体是很宝贵的,我最无法忍受女人受伤了。”他又对她一笑,然后走下楼。

  阮袭人当场傻眼,于拓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然后,她整个人僵住。对了,她怎么忘了,这一切都是戏呀!于拓不是于拓,是劳伦斯,那是劳伦斯的眼神、劳伦斯的笑、劳伦斯的台词呀!哈,她竟然把现实与戏剧混在一起了,多可笑!

  “好了,丁峻、袭人,你们两个重新再来一遍。”于拓冷静的声音响起。

  那一刻,阮袭人恨死了于拓。

  接下来,拜于拓之赐,阮袭人渐入佳境,可以心无芥蒂地与丁峻演对手戏。

  这天,就在她快忘了那封信的恐吓,意外发生了——

  阮袭人与丁峻正在舞台上对戏,他们背后才刚搭建完的布景突然整个倒了下来。这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丁峻反射性的扑向阮袭人,用身体护住她。轰然一声,他们被埋在下面。

  男生们纷纷冲上舞台把布景抬起来,女生们则不敢相信的惊呼。

  大家好不容易搬起最后一块布景,将两人扶到旁边。还好,两人都无恙,丁峻只是小小的擦伤。

  “你们有没有受伤?”于拓闻讯赶来,他的眉头攒了起来。

  “我没事。”阮袭人摇摇头,惊甫未定。

  “小阮没事,我就没事。”丁峻笑着说。

  看到了峻手上的擦伤,“小李,你来帮丁峻上药。”他扬声叫一个人过来。

  于拓又转头看阮袭人,她一脸的苍白。他将她拉起带到角落,伸手将她凌乱的发抚平。“你先回去休息。”

  他的眼睛不自觉流露温柔,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锐利地观察他们。

  她的确需要休息,阮袭人听于拓的话回休息室拿她的东西,她一打开置物箱,一封信掉了下来。只是一眼,阮袭人刚刚回复一点点的血色,霎时变得惨白!她捡起信,微抖着打开,一行字入眼底——

  这只是个警告!

  她蓦地一惊,信从她手上飘落。噢,老天!刚刚那不是意外,而是蓄意!

  她慌忙地从皮包拿起前几天收到的第一封信,那个人不要她接近于拓,为什么?恐吓她的会是某个喜欢于拓的女孩吗?

  老天,她该怎么办?会不会还有人因为这件事受伤?

  不,她不能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第六章

  休息室

  “我告诉你们,这剧院里住着一只鬼。”

  “鬼?”几个胆小的女演员惊叫出声。

  “怎么?你亲眼看到了吗?”有人不信这灵异鬼怪之说。

  “不,是守门的老王说的。”

  “他怎么说?”

  “他说,夜里巡视的时候,有看到一名穿着黑色披风、带面具的鬼影在剧院里飘来荡去。”

  “拜托,你是不是太入戏了,真以为有“剧院之鬼”!”

  “真的,老王还跟那只鬼面对面,眼瞪眼哩。”

  “然后ㄋㄟ?老王吓跑啦?”

  “欸,老王是抗战英雄什么事没见过?他大胆地伸手要搞那人的面具,看看是哪个家伙在搞鬼,但才伸出手,突然,“砰”地好大一声!”这一声“砰”让女生们都叫了起来。“一阵白烟四起,你猜怎么?”

  “怎么?那只鬼把老王给吃了?”有人不信邪地笑了起来。

  “不,是那只鬼不见了,只有短短几秒,就在老王面前。结果,老王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了榻。”

  “喔,难怪最近不见老王……”

  阮袭人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论。的确,这剧院里有鬼,有人在搞鬼。她捏捏口袋里的信件。没错,今早她又收到一封信,上头写着——

  今晚十二点整来剧院,一个人!

  因为不想再让任何人受伤,她选择准时赴约。

  结束晚上的练习,于拓把她送到家门口,她等于拓车子开远了,又跳上另一辆计程车回到剧院。

  “小姐,要不要我在门口等你?”到了剧院,司机先生见她一个女生满危险的,好心提议。

  阮袭人婉拒他的好意,独自走进剧院。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来了。”她扬声喊道,一边摸黑前进。“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其间。

  渐渐,她的眼睛适应黑暗,开始看清眼前的事物。突然,一个黑影闪过——

  阮袭人追上去,却不见人影。

  “你是谁?为什么装神弄鬼?我已经依约前来了,为什么避不见面?”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敢做敢当,你有胆写恐吓信,为什么不肯现身?难道你是个胆小鬼?”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那个人穿着黑色礼服,从头到脚兜着黑色被风,脸上带着面具,苍白的面具在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与恐怖。

  那是他们这次演出的戏服。

  “你是谁?”阮袭人质问。

  那个人只是转身走开。

  “别走!”阮袭人追上去。

  那人似乎对剧院的地形很清楚,在黑暗中走路像风般,身影忽而从前方窜出,忽而消失,忽而又在某个转角出现,忽而又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可恶!”喘吁吁地站在空荡荡的走道,阮袭人直觉自已被耍。“有种你就与我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不要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简直是看不起人,她也是有脾气的,这家伙把她惹毛了。

  突然间,阮袭人感到一道风袭来,然后那个人像鬼魂般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她惊喘一声,被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吓着,踉跄退了两三步。

  “我认识你吗?”她艰难地问。

  那个人伸手触碰她的脸——好冰凉的手,他是人还是鬼?!

  “你……为什么找上我?”她又问。

  那人旋身走开,黑色的披风刮起一阵风。

  阮袭人不肯放弃,又追上去。

  “你是剧团的人吗?为什么要我离于拓远一点?你跟于拓是什么关系……赫!”话还没说完,那个人蓦地回身,带着面具的脸突然贴近她的脸,黑黝黝的眼睛深处,有一把怒火熊熊燃烧着。

  倏地,阮袭人的双手被挟持。

  “你……你想做什么?”阮袭人这回终于懂得害怕了。

  那人抓住她往前走,将她带到一个房间,把她推进去。阮袭人才爬起来,门已经关起来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冲上前用力拍打门。

  没有人回应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阮袭人不断地敲门,直到远处传来关门的声响,她才颓然地倒下,将头颅埋入两膝间,黑暗像一张网罩住她。

  黑暗,无声,连空气都停止流动。阮袭人抱住自己,觉得四周死寂得令人要疯狂,她讨厌这种感觉,她开始咬指甲,她只要一害怕就会作这样的动作。

  她不怕黑,只是怕这种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死寂感。尤其,当适应了黑暗,习惯了无声的世界,感官会变得特别敏锐,会听见平常不会注意的声响。

  来了,她害怕的来了。阮袭人捂起耳朵,却仍然止不住那滴水穿石的声响。

  首先是手表的声音,滴答,滴答!

  教人心烦!阮袭人拔掉手表,将它丢了出去。

  ㄉㄡ!ㄉㄡ!然后是水滴从没关紧的水龙头掉下来,一滴,两滴,三滴……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晰刺耳。

  吱,吱!忽地,老鼠窜跑过阮袭人脚边。

  阮袭人惊跳了起来,她连尖叫都喊不出。跳上一张椅子,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咬住唇,闭紧眼睛,捂紧耳朵,她不断地咬着指甲,甚至咬到手指肉都不觉痛,心里不断地呐喊:

  “救我,于拓!”

  —   —   —

  救我,于拓!

  正在谱写旋律的于拓蓦地一惊,他听见了阮袭人的声音,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他推开落地窗,望进一片黑暗,远处传来海涛的声音。

  救我,于拓!

  于拓倏然转身,望住声音来源,但仍旧是一片黑暗。他看了看腕表,凌晨两点多了。心思一转,他转身进去拿车钥匙,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车子在一栋日式房子前停住,快要三点了,房子里头还是灯火通明。

  于拓按了门铃,一个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出来开门。

  “袭人,你终于……啊,是你!”凌凡叫了出来。本来以为是晚归的阮袭人回来,谁知是一直无法联络到的于拓,

  “好,来得正好,你把我们家的袭人还来!”她粗鲁地抓住于拓的衣服。

  “她怎么了?”听见凌凡的话,于拓眸子变沉,像黑夜一样危险。

  “她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哩!说,你到底把她怎么了?你把她藏到哪了?”

  “凌凡,放手!”阿曼达从屋里探出头,她看了于拓一眼。“进来再说吧。”

  “哼!”凌凡放开他的衣服,扭身进门。

  这是于拓第一次拜访阮袭人的住处,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十一点半送她到门口,她难道没进门吗?”于拓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她一整夜没回来,连电话都没有!”凌凡坐在他对面,一脸虎视眈眈。

  “呜……怎么办?袭人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顾之洁哭了起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她一定没事的!”凌凡瞪了顾之洁一眼。

  “你怎么会突然想找她?”阿曼达那双可看透人心的绿眸直直看着他。

  于拓闭了闭眼睛,然后张开,黑眸写着担忧。“我听见她的求救。”

  阿曼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她会没事的。”她不是想安慰什么,只是一种第六感。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电铃又响了。

  “一定是袭人,一定是她回来了,”顾之洁冲出去开门。

  “哼,我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害我们担心得睡不着觉。”凌凡跟着跑出去。

  于拓也跟着站起身。

  “不是她,要是袭人,她不会按电铃的。”阿曼达确定地说。

  阿曼达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凌凡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什么?你说住这的一个女人招你的车?”

  “对,那地方挺偏僻,在山区,我看她一个女人满危险,于是就留在外头等她,见她半个小时没出来,我想先来这问问再报警。”

  “那个地方在哪里?”

  “好像……对,是一栋红色的建筑物!”

  听到这里,于拓倏地冲出门,一会儿,外头传来车子咆啸远去的声响。

  “那家伙发神经呀,想死也不是这种方式……喔,对了,司机大哥,麻烦你载我们一趟吧。”凌凡说着便打开车门。

  “你们不用去了。”阿曼达站在门口。

  “为什么?”凌凡挑眉瞪眼。

  “已经有人去救她了,你们去了也是当电灯泡。”

  “电灯泡?什么意思?”顾之洁不解地问。

  “过来,我show个东西给你们看。”

  未几,从阮袭人的房间传来凌凡的惊呼声:

  “不、会、吧!”凌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袭人的秘密。”

  “难怪,难怪她那天紧张得要命。”凌凡恍然大悟。“那家伙原来是这么闷骚呀!啧啧,真看不出来,袭人居然也会干这种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顾之洁还是不懂。

  “笨蛋!袭人喜欢于拓啦!”

  “啊,真的吗?”顾之洁甜甜地笑了起来。“喔,太棒了,大家都有喜欢的人,阿曼达有阿星,我有子翔,袭人有于拓,凌凡有莫尼斯,哇,爱情真伟大!”

  “伟大你个大头啦,是谁说我跟莫尼斯是一对的……”

  她们的声音渐远,只留下墙上那张海报。

  —   —   —

  在梦境中,阮袭人看到了自己。

  一个女孩在冰上飞舞着,白色的裙摆飞扬,整个画面如诗如画。

  她的舞姿很优雅,即使以很快的速度滑行在冰上,她仍恬静地微笑,眼神仍柔柔如风,就连冰鞋也是安静无声。

  他们说她笑起来有一种平抚的力量,他们都叫她“冰上古典美人”

  那时,她十九岁,是溜冰界的一颗新星。

  她喜欢溜冰,从开始会走路的那一刻,她的脚上就踩着溜冰鞋,她用溜冰鞋舞出她的天空,舞出她的生命。

  十九岁,她第一次参加世界花式溜冰锦标赛,以“歌剧魅影”当她的演出曲目。短曲方面获得相当高的分数与观众热烈的回响,胜利离她如此的近。

  接下来,她换上一身黑衣表演幽灵先生,她状况出奇的好,每个艰难的动作都顺利地完成,全场的观众都报以掌声与欢呼,更加强了她的自信。

  在音乐的最后一节,她抱住自己,以飓风的速度快速地旋转,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连音乐的声音都听不到,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突然间,一阵剧痛从膝盖传来,她差点摔了下来。

  噢,不!她就快成功了,她绝对要撑住到最后一秒。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忍忍,就快完成了。她对自己说。

  痛!椎心蚀骨的痛!从骨子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不,她绝对不能放弃!运动员的韧性与不认输使她忍痛地完成最后的动作。

  砰!在音乐的最后一个落点,她终于摔了下来,甚至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她想呼救,可是全场的欢声雷动掩没了她虚弱的声音。

  好痛!她的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谁来救她?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四周变得安静。

  好冷。她的身下是冰,她感觉黏稠的液体从她的身体流出。

  是血!老天,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不想死呀,她还这么年轻。谁来救救她?

  这时,她感觉到一双手抱起了她,温暖立刻包围住她。

  “是谁?是天使吗?我就快死了吗?你是来带走我的吗?”她发出模糊的声音。

  “不,我不是来带走你的。”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愈来愈清晰。“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的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她的眼泪滑了下来,知道有人对她这么关心,就算这么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我爱你。”他吻去她的泪。“记住,你一定要为我撑下去,为了将来的相遇,你要为我好好活下去。”那个人在她耳边低语。

  “你……爱我?你到底是谁?”她问。

  “我是……”他的声音被救护车急促的警铃掩去。

  “告诉我,你是谁?”她急急地问。

  “我是……”痛!她感觉有针刺入她身体,使她忽略了他的声音,困意慢慢侵占她的意识。

  “告诉……我……你是谁……”她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她还是没听见他的名字,因为黑暗已经攫走了她。

  当她从医院里醒来,她的父母用悲哀的眼神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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