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这样吗?那你们怎么不去求你们的杜姑娘、牧姑娘,叫她们别再来府里找我了,要同时应付她们,我分身乏术,也是很辛苦的。」好不无奈,没办法,谁教他模样俊得很,魅力无法挡。
「大哥,若不是你故意出现在她们面前,故意假装你对她们有好感、写个小诗小词什么的,涉世未深的她们也不会一骨脑儿将真心全倾倒给你,大哥,若你是真心的,那么小弟我也不能多说些什么,缘份本就无法强求的,但,你分明只是要我和二哥脸上无光、糗态出尽罢了,如此,我不能原谅你!」秋高难得肃然,站在他身侧的秋风也学他,板起脸来。
可惜仍是说不动为所欲为的秋影。
「我想想,上一个秦姑娘……不,是陈姑娘,嗯……还是林姑娘呢?算了,随便哪位姑娘,那时你好象也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快就又重说一遍?哎呀,我好怕哦!」秋影连嘲讽人时都扮出一副过度优雅的模样,更教人气得牙痒痒。
「上一个是秦姑娘,上上一个才是陈姑娘!」秋高咬牙。
「喔,是吗?原来我记错了,那么林姑娘是……」
「是我的!我的上、上、上任女友!」秋风吼道。
「什么?你怎么那么常换女人?啧啧,这样不好喔,小心哪天被女人一刀砍死。」
「这句话你留着自己用吧!」两个辈份较小的兄弟,异口同声嘶吼。
「我耳朵很好的,不用大吼大叫的,我听得很清楚的。」秋影掏掏耳朵,好似有点受不了两个弟弟大呼小叫的,多没教养!
「大哥,你真的不肯放过杜姑娘和牧姑娘?」
「呵呵,这句话你来问我?问错人了吧?你该去求杜姑娘和牧姑娘没事别老往我的房里跑,未出嫁的姑娘家老往男人房里钻,这传出去可就不好啰,多难听呀!啧啧!」
秋影动作优美地甩甩扇子,一身亮白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形成细小的波纹,他自顾自将话说完便回自己房里去,不理两个弟弟有无后话。
「大哥!你若不肯答应,小心我们俩会报仇!」
「叫那两位姑娘别老是为我争风吃醋的,烦死人啦!」
秋影的回答根本鸡同鸭讲,秋风和秋高更加确认秋影了无悔意,两兄弟当下对着彼此发誓,此仇不报,他们就不姓秋!
第七章
光阴在人们无力掌控的指尖流逝,日和月又交替了数次。
在秋影施毒的威逼之下,抢夺残绿银两未果,却只因曾见过残绿一面便得为秋影卖力,找出残绿的踪迹,毒发前拚了老命寻人的大茂等人,总算在命在旦夕前找到残绿。
「老、老大……」大茂一行人彷佛得到现世报,为了偿还今生造的孽,他们得为连炙热的阳光都不怕的烈鬼卖命。
「嗯?」
遍寻不着残绿的秋影滨临崩溃边缘,就这么一个声音吓得大茂软脚,脖子上刮过一阵刀锋般的冷飕。
「老大发现残绿了!」大茂拚了命说出口。
「当真!」
为了讨好鬼魅换取残喘的性命,一行人七嘴八舌忙不迭献殷勤,抢着将探来的讯息道出。
「对,就在往北走不远的蓠水镇!」
「离这儿不到半天脚程!」
「他落脚于水霞客栈!」
「还有他是和一个男的一起投宿!」
「什么?!」秋影原本已迫不及待,向外奔的脚步因此停顿。
看不到秋影面具下的表情的一行人还以为这项消息能取悦他。
「听说那个人是残绿的兄长!」
「听说他们一起住进去的,已经有好些天了!」
残绿的家人不是早已归西?残绿竟诓他?秋影思绪暴走,只想寻到残绿,问明白,他向外疾走,大茂等人也跟着忙在旁谄媚讨好。
「听说两人感情相当好,常同进同出的!」
「还有听说他哥哥模样生得很俊!」就是因为俊得显目,才会轻易地被他们探听到。
「还有、还有!听说残绿对他的大哥相当好,打尖住店所有的费用全他一手包!」
什么?!残绿竟然拿他的银两去养另一个男人!!
秋影恨不能马上逮住残绿,将他关在家里,让他哪儿也去不得,再离不开自己的身边!
秋影提气施展轻功,将一旁吱吱喳喳的啰喽们远远甩在身后,而再也找不着主子的大茂一行人,他们只能咬着牙,几乎陷入疯狂地忍受毒发后可能会身亡的恐惧之中。
***
秋影以生平最快的迅度,飞奔赶至蓠水镇水霞客栈,幸运的是,他第一眼便瞧见正欲下楼的残绿;但不幸的是,另有一名面貌相当姣好的男子亲昵地搭着残绿的肩膀,那本该是只有自己能碰触的位置!
残绿终究还是嫌恶他被毁的容貌?!
剎那间,一把名为护嫉的烈火狂烧,狰狞秋影面具下的五官,他愤然抽出腰间佩剑,不由分说,攻向残绿身旁的男子,招招阴狠歹毒,毫不留情,直取男子性命,想不到那名男子身手忒是俐落,数招之下竟皆全身而退。
「秋影?!」残绿愕然,不明白不该出现在此的人竟现身?更不明白那人竟正做着疯狂不可理喻的事?
「残绿,你认识这疯子?」残绿又是惊又是喜的语气让缠斗中的云霁分神,既是认识的人又何苦死斗?
云霁一闪神,被碍事的桌椅畔住他灵活的脚步,致使秋影有机可趁,瞄准他的心脏,欲赐他一剑,间不容发之际,云霁扭身闪过,虽避开要害,但仍避不开锐利的剑峰,银白剑身没入他的肩胛,鲜血顿时奔涌而出,染满一地。
「住手!秋影你疯了吗!」残绿扑向云霁,不愿让秋影再伤他。
「对,我是疯了!我为你的不告而别而疯!为你的淫乱而疯!竟离开我不过数日又勾搭另一个男人!下贱!」
「秋影?你在胡说些什么?」残绿首次听见有人骂他骂得如此难堪、如此不明所以。
「让开,我要杀了这姘夫!」
「天啊!」秋影究竟胡诌些什么?残绿挺身挡在云霁面前,试图和陷入狂乱的秋影讲道理,
「秋影,冷静点,将剑收起来。」
「你还为他求情!我更是饶他不得!」秋影揪起残绿手臂,将他拉开,想对捂住伤口的云霁再补一刀。
「你这只疯狗,将残绿还来!」云霁脸色虽因伤重而惨白,但仍拾起近处破裂的椅脚,欲和秋影抗衡,夺回他的义弟。
「休想!」
眼看着两人又将打起来……
「住手!」
除了紧紧攀住秋影握剑的手臂的残绿,急急吼出这两字外,阶梯上亦有人持剑,欲助云霁,残绿趁秋影上望来者,扭开他握剑的手腕,改将剑锋抵着自己纤白的颈项。
「不许你再伤害云大哥,否则你再也看不到我!」
残绿以死相逼,只为求秋影冷静,真不懂事情为何变得如此?想遗忘秋影的心,一见到他便知数日的努力已成罔然。
但为何秋影变得如此狂暴、蛮横、不讲理?只因自己的不告而别?既然起因源自于自己,那么就以本人这条微薄的小命做为结尾,否则如何偿还云大哥的恩情?残绿淌着泪,想不明白,难道只为慕容姑娘?
见秋影仍不肯放弃伤害云大哥,残绿心一狠,手一施力,雪白项子渗出惨红血丝……
「残绿!」
楼上的人不知何时已至残绿身后,机警地夺下他手中的剑,飞扑而至的秋影则手刀一落,挥向残绿颈侧,将他击昏,再将失去凭依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感动满溢。
夺下剑的俐落身影,自残绿身后闪至云霁身畔,搀起他微偏的身子。
「难道你就是残绿念念不忘的人?」云霁拧眉,问向一脸感动的疯子,这人还真是奇怪?那么重视残绿,偏又伤残绿最深,怪人。
「哼!」秋影还是忘不了方才两人亲密的画面。
「想要得到残绿的心,我想你第一件要学会的事便是——信任,像残绿这么单纯的人怎禁得起你的无的放矢、恶意攻讦,竟然说我是他的姘夫?!太好笑了!哈哈!而且你当真相信残绿是个见一个爱一个,毫无节操的人?如果是,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云霁顺势瘫入身旁的人的怀里,偷偷汲取独属于他的香气,呵,终于重回他的身边,他的珍宝。
「我……」
抱着残绿,残绿就在眼前、就在怀里,这让秋影的乱平息,这才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真是疯了,因为失去俊颜使他丧失自信,失了自信使他失掉聪颖,他笨得连残绿是多好的一个人也看不出!秋影自怀里掏出一药瓶掷向云霁,由他身边的男子接下。
「这药对刀剑伤很有效。」语罢,秋影抱着残绿打算重回他们相倚相守将近两个月六十天的品香楼。
「呵,这人真是骄傲得紧,竟用这种法子道歉,呵……哎唷!疼!」云霁趁势更往男子身上窝。
「受伤的人就别乱笑!」
「你替我疗伤我就不笑,呵呵……哎呀好疼!」云霁在男子怀里磨蹭,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好,我答应你伤好前不走,快上楼疗伤。」
「你扶我。」云霁像个耍赖的孩子,使人不得不管,不得离去,他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男子身上,男子小心谨慎扶他上楼,就怕动了伤口惹他呼疼,呼疼之余不忘毛手毛脚。
热闹的水霞客栈总算回复平静,徒留一旁看戏的人配菜闲谈。
***
「住手,不要、不要!」
「醒醒,残绿,快醒醒!」
焦急中又有着无限温柔的呼唤将陷在可怖恶梦中的残绿唤醒,岂知醒来后是否叉将是另一场梦魇的开始?
待看清守候在床沿的人后,残绿使尽力道,猛地将毫无防备的秋影推开,让秋影如脱线的风筝直直向后坠落,撞向墙面,发出碰地一声巨响,秋影在震愕之余,忘却应有的防卫,呆然下除了撞疼了背脊,亦撞掉了一直戴在脸上非因洗涤不曾拿下的面具。
因为秋影浑身散发诡谲阴森气息,加上临水镇盛传的鬼话连篇传遍临近数个乡镇,没有任何店家敢收带着面具的客人,怕引来更多另一世界的「贵客」的缘故,也因珍惜共处的日子,秋影带着昏迷的残绿重回品香楼,可怜的李掌柜再次见到两人时,就差没口吐白沫当场气绝身亡,为了一家老小他撑得很辛苦。
乍醒的残绿未加注意眼前似曾相识的景物,他的心思仍溺在不久前那场慑魂震撼中。
「为什么伤人?」残绿有着秋影从未见过的冰冷。
竟然这么对他?!
「那人是谁?对你有那么重要?」秋影没有发现自己嘟着的嘴,吐出的语气早已酸得不能再酸。
「你有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为什么伤人!你说,你为什么要伤害云大哥!」犹记得那时在木箱中醒来,虽然浑身动弹不得,但嗅入鼻腔内的,尽是腥膻鲜血,想必那时秋影已伤了不少人,想不到今日又再度重演,残绿想知道缘由,是否秋影只是个噬血的变态狂徒?!
「你说是不说!」
「那男的是谁?」残绿竟因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挺身而出!那男的真有那么重要?秋影执拗地重复问道。
「救命恩人。」残绿忽感无力,不论自己有多么气愤,这人还是依然故我,执着于他想要的答案,气焰消去的残绿颓然坐于床上。
「啊?!」怎么也料想不到的答案。
「你伤了我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恶耶!你知不知道!」残绿痛斥,突然觉得头疼不已,他究竟为何非得与秋影相遇不可?真不想见他!偏偏见不着时又止不住思念……
「对不起,可是……」
没想到嚣张霸道的秋影竟会二话不说,直率地道歉,不过还有但书教难得生气的残绿不甚满意。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残绿扭头不再看他。
耳里传来的是相当抑郁苦闷的轻叹,以及寒牵声,那声苦闷的叹息教残绿心一揪,忍不住回过头,
「谁叫你又将那个戴上的!」残绿斥道。
「我担心你会怕……」秋影委屈得像是个小媳妇,好不可怜。
「你觉得我有害怕的样子吗?」残绿口气愈说愈不好听,一旦秋影戴上那个冰冷冶的面具,不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底的真意,孰知真与假?残绿最想知道的是,他为何又来寻自己?偏偏又问不出口……
「是没有……」
「你还没有说可是什么!」
「哦。」秋影显得有些别扭,拿下面具坐在离床铺最远的椅子上。
「谁叫你离我那么远,难道要让我用吼的和你说话吗!」
最好别和盛怒下的残绿过不去,平常的他明明是似水般温和柔顺的说……秋影一抬眼,还真像是饱受折磨的新嫁娇娘。
「可是你和他靠得那么近……」
秋影乖乖地走近,坐在残绿拍了拍,示意他坐下的床沿,坐在其上的秋影,颇扭捏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在说什么?残绿接不上秋影的思考逻辑。
「不过是救命恩人,干嘛靠得那么近,还勾肩搭背的,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秋影一想到那个画面,扁着唇,便愈说愈气,残绿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和别人那么亲密!
为了如此幼稚的理由,残绿险些失笑出声,更多哭笑不得:
「就因为这样?你就痛下杀手,想取人性命!」
「因为我找你找了好久,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幸?才会害我一直找不到你?一时心急,就……」
是借口!不过起因不外是为了他,为了他……残绿心头一暖。
「唉,你不希望我离开?」残绿叹气似地开口问。
「嗯!」秋影用力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害你毁容的凶手?」亦或是为了慕容姑娘……残绿还是问不出口。
「我、我也不知道……」因为寻回一直遍寻不着的人,秋影难得真情毕露:
「自从我的脸被毁了之后,凡是看到我的无一不吓得落荒而逃或直接昏厥,没有人能好好地看着我说上一句话,可是你不同,你非但不怕我,还敢和我争辩、教训我、没有怨言地照顾我、陪伴我……等等。
或许我的脸一辈子好不了,下半辈子只能顶着这张令所有人惧怕不已的扭曲面孔,遭到众人排挤,但我只要一想到你,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便什么也不怕,即使被丢石子、被赶出去、像过街老鼠被人喊打……
只要有你,我便心生无限勇气,什么也不怕,能够提起劲,面对截然不同的未来。」
秋影低着头,没有抑扬顿挫,死死板板的声调诉说着,但残绿竟被他所打动,因为他知道他所的,是真的。
「就因为我没有吓得昏倒?」
「不光是因为这样。」急于想表达的秋影,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完整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