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他们来闹的堡主,总以为是大灾难来临前的宁静,堡主夫人却对他们别扭,下了另一番定义:他们长大了嘛!
她要求丈夫去跟儿子谈谈心,但是,不能泄漏绿芽是大飞妻子的这档事!於是,洪大宇只好乖乖的去找他儿子了!
***
桃花堡是倚山建筑,面积非常广阔。
内部的建物,依山势各自组成区,树林、湖泊,在里面行走,必须有熟悉路径的人领路,否则常有迷路的事情发生。
大飞和绿芽,非但不曾迷路,方向感极佳的他们,还常把路标弄乱,让别人搞错方向,也常在捷径上设下陷阱,陷害往来的过客。
芙蓉坊前是湖水碧波,後是高耸险峻的小山,三层小楼就设在湖水中央,有一道曲折的木桥,连接内外的交通,除此之外,还有小舟可供交通。
选了此地作藏身处,绿芽自然有她自己的意思,她在木桥上设了机关,这是最佳防守门户之道了。
桃花堡主找到儿子的时候,他正神情落寞的躲在坊前的绿荫地,一个石子接着一个石子打着水漂。
「干嘛?你这样子给谁看?要嘛,就直接上楼去跟她讲明白啊!」洪大宇对儿子的举动颇不以为然。
「我干嘛去挨人家的白眼?绿芽小气的要命,讲他两句,不高兴就落跑了,谁理他啊!」强得好像很有骨气咧!
「行了,儿子!漂亮话谁不会讲?你要是真有骨气,守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不愧是老爹,三、两下就讲到重点了。
「但是,叫我上他房里,要是被他笑,我可受不了!」
「干嘛?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一名弱女子,你也摆不平吗?」
「绿芽是兄弟,又不是姑娘!」大飞斩钉截铁的说。
「谁说她是男的?只有你这傻小子才当她是男人呀!」洪大宇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可笑了,他越笑越大声。
「如果绿芽是姑娘,你们为什么同意她住在我房里?」
「如果,我跟你娘不同意,你会不会自动跑去住在她的屋子?」大飞想了想便点点头,於是老爹又说:「既然都要挤在一块儿,不如让你们睡大一点的屋子!」
「哦——可是,她怎么也不像个姑娘,脾气臭,个性倔,骂人从来没输过。」大飞还是不肯承认事实。
「我同你娘争,又有哪次赢过?笨儿子!世界上最笨的男人就是跟老婆争长短……」洪大宇赶忙打住,他差一点就把秘密说溜嘴。
「总而言之呢,你记住,绿芽是姑娘,千万要让她!」
大飞好像不承认也不行了!
绿芽……表妹……丫头……
唉!大飞的头,好痛好痛啊!
第二章
佳人对镜理红粧——
「唉——」她怎么上看下看、左瞧右顾,都看不出抹了红粉的脸有啥好看的?倒像那年来堡里杂耍猴子的红屁屁!她用水把脸拭净了,才觉得神清气爽。
穿着一袭曳地绿纱裙,斜披着一件流苏夹挂,走起路来袅袅生姿,令她不自在,可是,以往粗手大脚的习惯在不自觉中竟也收敛了几分。
这是堡主夫人规定她每天一定要穿的衣裳,打从和大飞分房後,她就被禁止穿着男装,连裹在胸前的布条也被喝令不许再用,她了解夫人想从头到脚改变她的苦心,可是,她依然觉得别扭,浑身上下的装束都令她不自在极了!
她好想念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以及和大飞共度的晨曦日暮,好想跳进水里和大飞大打一场水仗,骑上他的肩头摘下园子里最熟的蜜桃——
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和大飞连在一块儿,分不开、理不清更剪不断!欢笑和悲伤全是大飞和自己的画面。
其实,离开翦梅楼的第二天她就後悔了!
她原本认为自己会十分欣喜,至少夜里少个人抢被子,也可以在大床上任意翻滚,可是少了一具温热的身躯,再暖的被窝都觉得冰凉,纵使叫喜儿一道躺,依然无法温暖,可她还是不愿意承认——她已经非常习惯大飞的体温和味道了!
一夜辗转,根本不能入眠,好想跟大飞和好,再恢复往日情谊。
但是,夫人闻讯後,派人送来的衣裳、肚兜、绣花鞋,每件物品都像一道道无情的符咒,宣告她已无法回到从前,她的身体已不再属於童稚年纪,现在的她若是再跟大飞交缠翻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尴尬!
她也很尴尬呢!
她恨透了自己裹在丝绸衣衫里修长的四肢,虽然,夫人都赞她像湖水里漾出来的绿仙女,她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好看!
也许,只要大飞若能够像堡主一样,常常盯着夫人那般火热炙人的目光那样的看着自己,那么,她一定也能拥有如同夫人般的自信和娇媚吧!
「小姐,吃些燕窝吧!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搭小艇上厨房千辛万苦要回来的,你跟少爷赌气,可是犯不着连自己的肚皮也赌气吧!打从咱们搬到芙蓉坊你没一顿饭是吃完的,总是扒了两、三口就嫌胸口闷不吃。」
「喜儿!你什么时候学得比嬷嬷还唠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被喜儿打断,绿芽没啥好脾气的骂道。不过,比绿芽长几岁的喜儿,圆圆白净的脸蛋仍是笑容可掬,她也是自小和绿芽一起长大,对绿芽的心事,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以前在翦梅楼有那么多人侍候,当然轮不到喜儿多嘴,可是,这芙蓉坊地僻人稀,夜里阴风飕飕,打水烧饭全要喜儿一手包办,明知道人家害怕划船,还给木桥设什么陷阱,非逼得人家去摇橹不可!要不是石头哥帮忙划船,喜儿早就给水神爷抓去作婢女啦!」
「石头哥?他不是该侍候大飞吗?为什么有空闲替你划船?」绿芽歪着头,皱着鼻心,娇俏的表情十分逗人。
「小姐,您又何必在喜儿面前装蒜呢?您日夜把闺房里的帘子拉上,却老找藉口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大树底下看,您想骗谁呀!」
「你……再说我就撕了你的嘴!」绿芽老羞成怒,脸上绯红。
「撕了喜儿的嘴,那喜儿还是非说不可——有个人啊,他也跟小姐一样,睡不好、吃不下,好像要学道仙餐风饮露,一天到晚坐在大树底下参禅悟道呢!」
「你的话为什么这么多?」虽然口气仍然不善,不过,绿芽的嗔怒已给唇边一抹笑意给盖去了。
「你别老往外头去,这里吃的东西,足够咱们生活一个月了。」
「可是很闷啊,以往咱们住在翦梅楼,来来往往的人多又热闹,现在只剩我们孤伶伶的两个人,好可怕!」喜儿推推绿芽的臂膀,不断的哀求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是谁要你来劝我的?是大飞!?不可能,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主动示弱,就算知道桥有陷阱不能过,他也不会学你划船过来,他就是这么骄傲自大的一个人!」说起大飞,绿芽就会变得神情恍惚,她不自觉,旁人却很清醒——这是一张情荳初开的面孔。
「明明都想着对方,为何两人都不愿先低头呢?小姐!你让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次就是不肯再妥协?」
「这次不同!」绿芽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何不同?喜儿不懂!」单纯憨厚的喜儿可不晓得绿芽的情愫,是多么曲折难解的谜。
「你瞧我这样子——」绿芽在喜儿的面前转了一圈,喜儿看不出来有何不同,她已颓然地在掉眼泪。
「大飞要的是兄弟,而我却是个姑娘,以前年纪都还小,还可以掩藏,但是,你看看我——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当他兄弟?」
「可是,小姐!你不是讨厌少爷拿你当兄弟看待?趁这机会让少爷明白,不是很好吗?」喜儿快被绿芽给弄迷糊了,一会儿恨人家把她当男的,现在又说什么大少爷要兄弟不要她——她不懂啦!
「小姐,你什么事都很聪明,不过,只要碰到跟大少爷有关的事情,你的脑袋就变成一团浆糊!」
「我也不喜欢这样,可是……人家不知道啦!」绿芽撇开喜儿,一双长腿不受控制的又跑向绒布帘子,小心翼翼的掀起帘子一角。
「小姐,你一定是爱上大少爷了!」喜儿窃笑道。
绿芽心头倏地一震。
喜儿浑然未察觉绿芽的异状,抛下这句话後,就朝屋外走去。
她爱大飞!?
不!不可能!喜儿在胡说八道,她才不会跟那些没见识的村姑丫头一样,看见大飞就猛流口水。
没错!她承认,大飞的确得天独厚,老天给了他良好家世,又给他迷死一堆姑娘的阳刚外表,他从男孩变成少年,潇洒的气度,全然没有她在发育时的青涩尴尬。
她羡慕大飞的身强力壮,喜欢他逐渐宽阔的身躯,深刻的五官和看着自己幽幽的眼神——这些是爱吗?
她还小,她并不想这么早了解情爱!
她喜欢大飞任性又霸气的指使她,也不介意当他的跟班,只是,当他太过分,她依然可以对他吼,弄个诡计,让他也尝尝被人「糟踏」的滋味。
他的牛脾气一旦发作,也只有绿芽懂得用什么方式治他。
了解大飞有如清楚自己的长相,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除此之外,她并不想增添其他的身分!
可是,她也没忘记,有一年的春天,在桃花树刚刚冒出花苞,一位凤冠霞帔的小新娘,在父母含泪相送的不忍中,被送进桃花堡当冲喜的小新娘!
烦!真烦!
这些事情想得绿芽浑身臊热,像是有几千几万只跳蚤同时在身上咬着,愈搔愈痒还是停止不了烦躁,乾脆去泡个澡吧!
芙蓉坊後头的山区,有池天然地热泉,经过巧匠引管设计,就在小楼的底间设置陈年桧木浴池承接流泉,沐浴泡澡十分便利。
从三楼闺房迅速朝向底楼跃去,经过喜儿正在工作的楼层时,她没忘记的交代一声。
一路走一路剥开衣衫,抵达浴池时,她全身已经光溜溜,「扑通」一声迅速埋入温热的池子,呼吸一口天然的桧木香气,通体舒畅的滋味,令她唇角扬起幸福的甜笑,头枕在浴池的边缘,绿芽缓缓合上眼皮,任温热水流抒解烦躁身心。
松弛了紧绷的情绪,她便摆荡起梦湖小舟……梦里,她和大飞正在扭打!
当大飞走进这间氤氲的浴池时,绿芽的脸蛋红润的像枚熟透的柿子,娇憨的神态,让大飞屏住呼吸,久久不敢喘息。
白色烟雾围绕着狭小空间,使得温水底下的身躯融合在茫茫雾影里,若隐若现,无法看清全貌。
大飞好奇的发现全然陌生的绿芽,修长的四肢,柔弱细小的肩和胸前粉嫩的凸起——她真的是一个姑娘!
这个印象突然和她躺在床上露出一截细白小腿的记忆连在一起,大飞知道为何他老是不肯承认,她就是女的这个事实了!
他不愿面对自己对绿芽的慾望,他宁愿她还是个「兄弟」,这样她才不会跟那些没多久就被自己抛到脑後的姑娘一样,变得无关紧要!
他宁愿保持兄弟的情谊,因为绿芽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他的大手彷佛有着自己的意识,竟毫不犹豫的钻进丝丝白雾的水面下,顺着柔滑的曲线,不停的摩挲……摩挲……
丝绸般的触感在大飞粗糙的掌中,变成一种难以想像的折磨,惊奇的感受,不仅令大飞难以自持,也吵醒好梦正酣的佳人。
绿芽睁开恍惚的眼,茫然的望着满脸赤红的大飞,她还在想: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接着,她的胸口便传来刺刺麻麻的触感,她低头往下看,他的手正覆在她的胸前,好像理所当然似的,他天生就该霸占那个地方。
她张开殷红的小嘴,想说些什么,混乱的脑袋却一个字也无法挤出来。
大飞丝毫不在意他的衣袖已湿,胸口印着大片水雾痕迹,他没打算轻易饶了绿芽,圈起她柔软腰肢,从水里抱起如玉般洁白的胴体,就在白雾笼罩的气氛中,他仔仔细细地察看她曼妙的少女娇躯。
顺着她湿濡乌黑的发、心型脸、红润的小口、白皙优美的颈项而下,没有一处被他略过。
这是他头一回看清姑娘的身躯,以前碰触的那种丰盈的肉感和现在清瘦秀丽的柔滑相比较,他忽然十分厌恶以往的那种记忆,并且希望可以把以往的记忆抹乾净。
只要再把她的身影多装进他眼底一次,那些晕黄的回忆就会变得更黯淡,所以,他又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流连……再流连……
被他目视的肌肤,泛起一粒粒的小疙瘩,她的脸上遍布羞怯的红潮,等他的视线更往下溜,绿芽的喘息就越发收紧,紧到只剩一缕微弱的气息了。
绿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赶大飞的手段半点也施展不出来,而大飞的体内就像住着一头莽撞的野兽,本能驱使着他,用唇一一膜拜起少女细致的胴体。
当他的唇坚定的覆上她的唇时,一阵天旋地转的昏眩,大飞的脚步一个重心不稳,他抱着绿芽撞上浴盆边缘,再一打滑,两人已双双落入热泉中,温暖的水波立即围住两人拍打。
突来的拉力暂时分开交缠的两人,他们从满脸的水渍中互相瞪着,听着彼此重重的喘息声。
大飞伸出粗壮的手臂,想要再次圈住绿芽,没想到她一闪身,掬起一把水泼向大飞,趁他睁不开眼时,迅速由水中跃起,奔向浴室门口。
绿芽拉开了门,见到喜儿拿着换穿的衣衫正举手要敲门,看见小姐赤身露体且惊惶失措的表情,她万分讶异的张大嘴。
「小姐!你怎么啦?」
抽走喜儿手上的衣裳抱在胸前,跟着就和她对换方向,让喜儿堵在门口,自己则是三步并作两步,死命的往自己的房里跑去。
「小姐是怎么了?」喜儿张口结舌,莫名其妙的瞪着绿芽消失的背影。
「让开!」
喜儿吓了一大跳,回身探看,正好对上湿漉漉的大飞,他那双冒火的眼睛正十分骇人的盯着喜儿。
「少……爷……」喜儿怕死了大飞,以前为了侍候小姐,她奉命搬到翦梅楼,碰上少爷和小姐一道出现时,她总会拉其他的人壮胆,现在单独和大少爷撞上,她已经快要吓破胆了。
大飞还当她是故意阻挠,沉着脸再次怒喝:
「还不退开!滚!」
「我也想……啊,可是,腿……腿动不了了!」喜儿结结巴巴的解释。
大飞用力推她一把,顺着水的痕迹往楼上走,他一面走一面留下水洼,覆上绿芽先前的痕迹,芙蓉坊可以说是闹水灾了!
找到绿芽的房间,大飞用力敲门,敲了半天,绿芽不哼气也不开门,大飞索性连门带框一起「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