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后他果真看见玫恩步出大门。
玫恩柏了下胸口,庆幸自己今天可以成功的避开朱铭。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完全失去了掌握。
那天她未拒绝朱铭,原意只是想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谁知朱铭却异常地固执,宣告他将与凌岸郡公平竞争。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隔天早上在办公室内却盛传着她选择了朱铭,而放弃潇洒温柔的凌岸部,任她说破了嘴都没有人相信。
之后,玫恩冷静的思考后,认为这倒也是个好办法,让凌岸郡相信她与朱铭在交往,如此一来他必会打退堂鼓。
陷入沉思中的玫恩完全没有注意到挡在她前方的人,等她警觉到时已一头撞上了对方宽阔的胸膛。
“对不起--”玫恩忙不迭地说道,却在看清对方后说不出半句话。
“如果你都是这样在大马路上行走,你真该庆幸自己没有摔得鼻青脸肿的。”岸郡揶揄道。
玫恩连忙退开身子,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如果你都是这样站在路中央挡住别人的去路,你也该庆幸自己还能活到现在。”玫恩没好气地说。
“这么大的火气,谁招惹你了?”岸郡只觉得她生气的模样可爱极了。
“没有人招惹我,不过那是一分钟前。”玫恩语气更冲地说。
“是我惹你生气?那请让我表达我的歉意。”他举起那把玫瑰,“玫瑰神秘却也多刺,就如同你带给我的感受。”他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深邃无比。
那是她一向深深喜爱又着迷的黑玫瑰,从没有人知道,更从未有人送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凌岸郡会是这个人。玫恩试图隐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不能再让自己发现凌岸郡更多的优点、更多的温柔。
“那就少去招惹,免得自己被刺得遍体辚伤,不值得同情。”玫恩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岸郡极端无奈地轻散嘴角,“如果说这样的警告已经太晚了呢?即使如此,我也甘心。”
玫恩快速撇过脸庞,不愿意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粉碎的脆弱。连吸了几口突然变得稀薄的空气后,心跳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你为什么不放弃呢?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的对待!”
“值不值得是我的感受,不论如何,我绝不会轻易地就放弃已决定的事。这不符合我的个性。”他再一次重申他的坚决。
到什么时候她才会明白,他绝不会放弃追求她的念头,无论如何!
玫恩心底深处的悸动几乎就要破茧而出,她根本不值得一个男子如此深情对待,尤其是像凌岸郡条件这么出色又善良体贴的男人。
如果她能够重新选择人生的道路;如果她知道有一天她会遇到凌岸郡,或许当初她就不会走向那条不归路。但如今后悔这一切都无益,改变不了事实。
“你应该明白,而我也说得很清楚,我是永远也不可能会跟你在一块的。”玫恩狠下心把话说绝。
岸部脸色变得铁青,强行保持镇静,在法庭上他见过无数难缠的证人,最后也都乖乖就范,只是粗嘎的语调还是背叛了他。
“因为朱铭?”
因为此人正缓缓地走向他们。
玫恩心一震,没想到他的消息灵通至此,再加上朱铭神出鬼没地选择在这时现身,上天也太爱捉弄她了!
她随之灵机一转,或许这就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玫恩既未承认亦未否认他的揣测,只是很恬然地朝来者一笑,一种小女人的闲适在她眼底掠过。她虽然很抱歉必须这样利用朱铭,但实是情非得已。
朱铭心既不盲眼亦未瞎,当然也端倪出这两个人之间明显的不对劲,尤其是玫恩那一抹笑容,她可从未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过,自从他大胆地向她表白后。理由肯定很简单,玫恩把第三者的角色丢给他,他也乐意接下。
“嗨,玫恩。”朱铭凑近她身旁,手掌很自然的轻靠在玫恩纤腰上。
三人的反应各异。玫恩胸口先是微微一惊,几秒钟后,僵硬的身子才忆及向后倾靠。
至于岸郡则铁灰着脸,眼底迸出熊熊火焰,内心被一阵阵疼痛煎熬与嫉妒啃噬。他不认为双脚还能支持彷佛突然之间变得沉重无比的身躯多久。
岸郡望向她的眼神尽是哀怨,及一丝丝的谴责,他将黑玫瑰塞入她怀中,一语不发黯然离去。
玫恩望见他转身离开时的那抹目光,针孔般的痛楚挤满了她的心房,一颗心更是随着他的离去而不再悸动。
“你还好吧?”
玫恩这才忆起身旁的男子,赶紧抽离身,嗫嚅着,不知该做何解释,“对不起--”
朱铭却露出了然的笑容,“不用说了,我全明白,也知道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做多情,其实他才是你心之所系。我只是不明了你为什么还在挣扎不肯接受?”
“我能保持缄默吗?”玫恩觉得自己好苍老,心灵上的。
“当然。”朱铭洒脱地一笑。
“我还是要向你说声抱歉,竟利用了你。”玫恩满含歉意地迎视他。
“算了,就当作善事一件。不过对方可不一定就这么相信了,倘若还又有需要用到我这第三者的角色时,别客气尽量来找我,嗯?”
朱铭仗义相助地伸出援手,更明白自己是一辈子也无法嬴取到佳人的芳心。
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有一件是让她欣慰的事发生,嬴得朱铭的友谊而不是失去。
※ ※ ※
擎裴觉得自己近来的举动像极了个情宝初开的毛头小子,每天一早来到办公室,他会马上按下内线对讲机,交代千袭一连串其实根本不用她去做的事,只为了能够一早便看到她,偶尔他会借着与客户吃饭之名,邀她一块同行。
他们愈来愈常待在一块,即使是下班之后,擎裴也会找遍所有的借口,约千袭吃顿晚餐,或者看场电影,或者去聆听一场他许久以前便想去的音乐合。而那些陈腔滥调的借口连他听起来都觉得别扭。
“还有其它的事吗?”千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思。
“没有了。”
今天他又该用什么借口呢?
“那我下班了。”
千袭站起身,一直不见对方接腔,她抿抿嘴唇,瞧见对方微蹙的眉。
“今晚有约会吗?”
擎裴讶异千袭竟会主动开口询问他,“没特别的计画。”
“今晚是玫恩的生日,我特地下厨为她庆生,不知你肯不肯赏光?”千袭落落大方地提出。
擎裴拒绝聆听脑中所有浮现出的警告,“只怕你不欢迎。几点方便?”
“八点,到时见。”她合上笔记本,起身离开之际又扭回头,“穿着轻便休闲的服装即可。”她俏皮地补上一句。
玫恩生日?不知岸郡知不知晓?擎裴的脑中打转着。
近来岸郡看起来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显然吕玫恩又给他钉子碰,他搞不懂向来在女人堆中很吃得开的岸郡,为何一碰到吕玫恩就没辙了?
或许正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岸郡为什么又偏偏如此执着钟情于一个显然对他不假辞色的女子?吕玫恩到底有何魅力?
※ ※ ※
千袭下了班之后,便直奔超市采购了大量的菜及材料,准备今晚好好地大展身手。
在旧金山的那些年,休闲时刻她总是特别喜欢待在江叔叔所开设的餐厅厨房内,缠着那些老师傅传授几招,也因为这样她爱上了烹饪。
当千袭把所有的东西放到柜台结帐时,才察觉到自己似乎买了太多的食物,无怪乎有人要评论道,女人只要一进入超市或者百货公司这类的场所,就像不把架上的货品全搬回家誓不甘心。
玫恩一瞧见踏进门的千袭,差点没被吓晕。
“你生日嘛,当然要大肆庆祝一番。”千袭抓住借口不放。
玫恩笑骂道,“大小姐,别忘了我们只有两个人,不是一连军队!”
“哦,对不起,我擅自邀请了阎擎裴,没事先经过你的同意,不会介意吧?”千袭把左手的两大袋食物交给玫恩。
两人走入厨房,一一将东西取出。
“他是你的客人。”玫恩并未多说什么。
当门铃声响起,千袭早已将一切美味佳肴准备就绪。
“去开门吧!”玫恩催促着。
千袭解下围裙,放下方才方便做事而挽上去的头发,无声地询问着。
“还是很迷人、很完美。”玫恩取笑道。
出现在她面前的阎擎裴果真穿着一套纯白色的休闲服,十分帅气。
“欢迎。”她侧过身,让他进入。
擎裴举起手中的黑色玫瑰花,“受人之托,要送给今天的寿星。”
玫恩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思绪霎时间全被搅乱,心情复杂到极点。
千袭见玫恩久久未有反应,主动替她收下。玫恩带着谴责的眼神投向千袭,千袭耸耸肩,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擎裴开口解释道,“不关千袭的事,是我告诉岸郡的,身为一个朋友,我实在不忍心再见他这样折磨自己,抱歉我擅作主张。不过他说没有你的首肯,他是不会上来打扰你的。”
“玫恩!”千袭也实在看不过去了,明明对他有感情,何苦要折磨两个人,待会她真的得好好地说说她,“反正我们准备的食物足够十个人吃也绰绰有余,别浪费了那些食物,小心遭天谴。”
“有两票赞成,我还有反对的余地吗?”玫恩眼底浮掠过一抹痛楚。
她这样做对吗?命运的齿轮似乎一直牵引着她,她毫无作主的权利,更无法抗议!
“当然得出你这位主人去邀请,才算有诚意。”千袭可真是得寸进尺。
玫恩可差点没把千袭当场活活掐死,碍于有客人在场,她也只能压抑住,千袭该感激阎擎裴救了她一命。
其实当玫恩一打开大门,便瞧见了那道令她寝食难安的身影。
岸郡显然相当诧异她的出现,憔悴无比的眼神,直怔怔地迎视着她,好片刻反应不过,只是盯着她瞧,彷佛这样看着她便能够将她永烙心底。
玫恩有意回避他的目光,他变了,几天前意气风发的凌岸郡不见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落魄的陌生人,曾经炯炯有神的目光,如今也变得黯淡。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玫恩无声地在心底吶喊着。
岸郡的瞳孔布满痛苦之色,“你又为什么一再躲避我,抗拒我?我不相信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他悄悄地抚上她的脸,她没有反抗。
良久,他暗哑的嗓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否则你不会有跟我一样深刻的痛楚与无奈。是不是?你到底在抗拒些什么?你又有何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我出来完全是被人所逼,希望你不要误会。”
岸郡静默无语,眼神却诉说着他的心伤。
“你又何苦呢?”
玫恩真的好想卸下重重束缚住自己的枷锁,她何尝不想知道靠在他胸膛的滋味,是不是就像她每晚夜里所想象的那般甜美。
“我不强求你马上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先单纯地把我当成个朋友,至少给我个机会,不要完全抹杀掉,好吗?”
“只是朋友!”为什么她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嗯。”
“进来吧!”这已算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惊喜霎时绽放于他眼底,急忙尾随着她身后步入,深恐她反悔般。
晚餐结束过后,擎裴便借故拖着千袭到顶楼的楼台上,好让岸郡与玫恩有独处的机会。
“看得出凌岸郡真的十分在乎玫恩。”千袭轻倚在矮墙,用手肘支撑住前倾的身子,偏侧过头随口一间。
擎裴靠近她身旁,背部轻靠矮墙,以一种很悠闲的姿势,眼睛与地交砚。
“在乎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了。”他极轻描淡写地说。
千袭顿时有种怅然所失的感受袭上,将视线凝聚在他脸上,无意识的呢喃着,“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忽然一股很难理解的不祥预感笼罩住她胸口。她抬起慌乱的目光望入他。
擎裴被她惊慌的目光扰得心绪大乱,“怎么了?你的脸色很苍白。”他主动搂住她的肩。
千袭一反常态地紧紧反抱住他。
第八章
擎裴一颗心犹如被猛力地揪住般,担忧压迫着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千袭,胸口涨满了对她无限的怜惜。
擎裴静静拥着千袭,巨大的手掌轻柔地抚过她的发丝,就好象她是他这一辈子中最珍惜、最宝贝的。
“怎么了?”他又重复一次。
千袭在他怀里猛然地摇着头,一定是自己太过于神经紧张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这样细想之后,原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纾解开来。
她静静靠在他的胸膛,呼吸着擎裴身上清新的味道,带着淡淡薄荷的气味,竟微妙地带给她一种神奇的安抚作用。
千袭的手指下意识悄悄袭上擎裴结实的背部,轻揉慢捻地恰似爱抚般。
擎裴用尽一切的自制,拚命抵抗内心那股如汹涛骇浪的激情,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经得住这般致命的挑逗,尤其是面对一个牵系于心的女子,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靠着他,千袭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离她而去,纳闷这种莫名的情绪反应。她突然紧紧抱住他,就像试图抓住一种随时会消逝的感觉。
“你喜欢我吗?”她语气迷乱地询问着,迎向他的眼神涣散着迷惘,想找寻一个确切的答案。
擎裴原本自诩的坚硬防御堡垒,却如此不堪一击的瓦解了,溃不成军,更罔顾理智所提出的严重告诫,将唇印上她的发丝,缓缓地滑下她的耳际……
情感的宣泄几乎令他把持不住,带着浓厚的鼻音呢喃着,“喜欢?这个名词早已不足以代表我对你的感觉。别讶异,这根本不在我的计画中,我根本未打算这么早便告知你这一切。”
他自嘲地一笑,“只是感情的事若能随着自己的意思发展的话,世上也不会平白多出这么多的旷男怨女。”
千袭顿时陷入挣扎之林,事情比地想象中的来得繁杂多了,她实在很不愿意去伤害擎裴的感情。她的感觉一样也不好受,完全没有预期中欲达到目标时的那种喜悦,酸溜的滋味撤入她全身每一处,密密麻麻的。
她多想在这一刻宣布事情的真相,真的不想再扮演下去了,她已经完全抓不到自己的心,完全迷失自己该走的方向。
“千袭,千万要牢记你父母是如何被阎家迫害,绝对不能心软。”江叔叔的叮咛适时地打断了她所有的迷惘。
千袭轻推开他,迎视对方深沉却又盛满对她絮絮柔情的双眼。“你不会只是为了安慰我吧?”
擎裴想狂笑出声,多希望自己能够跳脱这场骗局。
他怎么会不清楚千袭的计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