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岚抓起背包经过,育梧举手挡住她的去路。
“七点会不会太早?”他竟还能笑得这么惬意。
她巴不得能够撕下他胜算在握的笑脸。
“我说过,我会自己回家!”她再次提高声音重复道。
“我也说过我不会接受拒绝,七点!”他蛮横强硬的命令。
“你尽管去等吧!”
雁岚猛地推开他的手,走出办公室。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该死!该死!该死的老骨董!雁岚就这么一路上不停的咒骂着。
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对她说一句话,非得这样羞辱她!她难道不值得他像对他的红粉知己般和颜悦色?
她忿忿地发现了在眼角的湿气,“该死!”她咒骂出声。
她究竟是怎么了?一定是台湾的天气太热了,才会搞得她心浮气躁、胡思乱想,其至作起荒谬的白日梦!
一定是这样!
否则她无法解释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
雁岚回到公寓,让自己悠闲自在的泡了个舒适的热水澡。并挑选了一件草绿色的丝质长裤套装,高腰的设计更烘托出她的高挑,而草绿色则更张显出她白哲的肌肤更为光泽动人。
她整装完毕,睨眼挂于墙上的钱。六点四十分,太好了!
若董育梧真的认为她会乖乖的等他来接她,那他可大错特错!而且看扁了她的能耐!
雁树下楼,迳自拦了部计程车回严宅。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来开门的是珞侬。
“嗨,珞侬。”雁岚朝她愉悦的打着招呼。
当珞侬瞧见她只身前来时,脸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雁岚,快进来吧,夙麒正等着。”
她后退一步。
“巧心呢?”她询问起她的小侄女。
巧心在前几天自医院出院,复元的情形相当良好,现在只需配副特殊眼镜,其他方面看起来与健康的小孩无异。
“她外婆想着她,所以把她接过去陪她几天。”
等她们来至客厅,珞侬才问起,“育梧没去接你吗?”
“不,”她甜甜的一笑,“我要他不用这么麻烦,我还认得回家的路。”
夙麒瞧见她眼底的恶作剧,宠溺的一笑,“看来她八成又耍了育梧一次。”
雁岚努努嘴,“他活该!”
珞侬走向她的丈夫,依着他,“雁岚,我听夙麒说你跟育梧向来水火不容,看来果真有其事,到底育梧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气愤难平至今?”珞侬十分的好奇。
雁岚怔愣了会儿,她想不出理由,耸个肩。“八字不合吧!”
约莫半个小时,育梧出现了。
他眼底的怒火足够将人化为灰烬,他更竭尽毕生所有的自制力,才稍稍得以控制没有上前扼住雁岚纤细脖子的冲动。
“嗨,育梧。”夙麒佯装没注意到他的怒气,故意和悦地打着招呼。
育梧随意的一点头。
珞侬也注意到了,她只是强憋住笑意。
偏偏雁岚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激他,“呃,”她鼻子一抽,轻蹙眉头,“好浓的焦味哦!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快着火了?”
“不错,”育梧冷言道,“而且足够把一个人燃为灰烬!”他眯细的眼冷冷的射向她。
“育梧,”夙麒介入,“要不要来杯饮料?我想晚餐也快开始了。”
“双料威士忌。”育梧走向吧抬。
“小心喔!酒精可是易燃物。”雁岚佯装好心的警告他。
育梧看起来真快濒临失控边缘。
“雁岚!”珞侬赶紧出面制止,她可不想她的家真的沦为火场,她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拉着雁岚离开,“我想雁岚跟我有些话要聊。”
女士离开后,夙麒转向育梧,望着他快气炸的表情。
“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气成这样,我绝不偏袒,我太了解自己的妹妹有多骄纵。”
他将育梧手中已空的酒杯再次注满。
“你该做的是帮她找个丈夫好好管教她,免得这丫头愈来愈无法无天!”他几乎是从齿缝挤出这些话。
夙麒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他,“育梧,希望是我的多心,但是你的态度反常得教我不得不起疑。”他摇晃着酒杯。
育梧一怔,粗嘎一笑,试图化解刚才的失言,“你的确多心了,你也知道你老妹的能耐,能够把死人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继续饮尽他杯中的酒。
另一方面,珞侬将雁岚拉至书房。
“好了,雁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珞侬似个大姊般关切的询问着。
雁岚开心的展开笑靥,将事情大略描述一番。
“他认为我该把他的话奉为圣旨,对于我没有接受他的命令感到大为光火,其实受伤的只是他自大的男性自尊罢了!”
“你真的以为只有这么简单?”珞侬话藏玄机的说。
“当然,还会有什么?”雁岚闪躲她洞悉的目光。
此时,管家高喊进餐的声音传来,适时解救了她。
晚餐的情形也不会比方才好到哪去。雁岚与育梧仍旧不停的朝对方冷嘲热讽,使得珞侬与夙麒得不时的介人堪称剑拔弩张的场面。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夙麒淋完浴走进房间,发现他的妻子正半倚在床上若有所思。他爬上床,将唇靠在她的脸颊旁轻喃着:“打消吧!除非你这颗小脑袋不是正在想我所猜想的事。”
珞侬往后靠向它的胸膛,“不觉得他们很适合彼此吗?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当年刚认识的我们。”珞侬一脸的陶醉。
夙麒还是觉得不得不提醒他的妻子,“你也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情形了,难道还不能打消你的浪漫,他们可是恨不得把对方活活的掐死!或许这样形容还太含蓄了。”
珞侬却一点也没有打消念头的意思,反倒神秘兮兮地一笑,“那是你没瞧见他们偷瞄对方时的眼神,若是你也瞧见了,我敢说你也一定会同意我的想法。”
“而你正打算不顾一切的撮合他们?”
“嗯。”她坚定的点头。
他长吁口气,“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一个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一个是我唯一的妹妹。看来他们只有自求多福了。”
“你不反对?”
“反对?我为何要反对,雁岚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否认我把她给宠坏了,若说这世上我最放心把她交予的人,那人非育梧莫属。”
“太好了,既然连你都不反对,那我们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了。”珞侬乐观的说。
“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记得我可是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彻悟了爱情的,我不认为育梧会比我聪明到哪去。”夙麒还是不抱持乐观。
“所以找才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啊!”
“但愿你是对的!”他将手臂收紧。
珞侬心满意足地偎在丈夫的怀里,许许多多的计策在她美丽的脑袋里成形。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柳皓晨仍持续不断的打电话来邀约,但全都被悦琳给回绝了。她既已下定决心要尽可能的避开他,便不愿再与柳皓晨有任何的接触。
奇怪的是柳皓晨并不因此而沮丧或行追堂鼓,反有愈挫愈勇之势。她真的想不透,即使她的口气听起来有多薄弱、多微不足道。
他依旧充满信心的回答着:“那改天再打电话约你!你总会有空的时候吧。”
面对一个这样具有耐心与自信的大男孩,悦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知该如何更具体地表达她只是把他当成朋友,甚至是弟弟。
困扰的是她又不能道出她已婚的事实,一方面固然是出版社的要求,但另一方面也是顾虑到景韩。
倘若景韩得知她一直未中断《悦心小集》的写作,那势必会因《悦心小集》的关系而危及到景韩在学校的声誉,尤其是被那些早已眼红景韩杰出表现的老教授们得知的话。
不行,她不能做出任何会危害到景韩的事,否则说什么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景韩,她的心无由的又泛起一阵酸涩,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冷战一直持续在他们之间。
而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从何时开始景韩下班回到家时,不再亲吻她的双颊,也不再陪她看报纸等候蕙姨开饭的声音?
以往景韩含在这个时候,畅谈在学校所发生的时事,悦琳会无限娇羞的依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聆听他铿锵有力、富磁性的嗓音。
景韩也会不时趁蕙姨不注意之时做出些亲匿的小动作,轻吻她的发际、颈项。
何时这一切都消失无踪?
曾几何时,景韩只要一回到家中,便迳自躲进他的书房内。
有次悦琳唤住他,他也仅是微微回过头,客套而生疏的询问她。“有事吗?”悦琳也只能吞下委屈,无奈的摇头。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变得必须要有事才能够交谈?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一起出去看场电影、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以往他们每个月总会挑出一、两天的夜晚,遇过两人世界的生活,恣意享受着情人之间该有的浪漫情怀。
只是这些都不复存在!
近来这些天,悦琳也无心写作,整个心绪乱糟糟的,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景韩已经开始厌烦她,厌烦了这段婚姻生活?他们的婚姻生活真的已经出现危机了吗?
不,她不愿这么想!她相信景韩不是那样的男人。
他爱她!一如她深爱他般。虽然他从未开口说过他爱她,即使是在向她求婚的那一刻,他也只是表示他希望这一生与他最重要的女孩一起共度余生。
悦琳认为爱不一定要说出口,光从景韩凝视她的深情眼光里,便可毫无疑问的看出他对她的情意。
悦琳烦躁的踱下楼,在楼梯的中途便瞧见推门而入的景韩,他俊逸的脸孔依旧写着疲惫与樵粹,又是一阵心痛袭向她。
悦琳快步的迎向他,强装出微笑,“景韩,妈刚刚打电话来,要我们别忘了这个周未的宴会。”她的声音有些抖动。
这个宴会的主要目的是她的公公要向一些亲朋好友介绍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女儿,也就是景韩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珞侬,以及上星期刚成为她婆婆的琴红。
“嗯,我会记得的。”他虚应一声,作势又欲离去。
“景韩!”悦琳焦急的唤住他。
他蹙眉以眼神询问他。
悦琳感到一阵无力,她好想就这样跑回房里将自己锁住。不过她更想做的是向他咆哮一番,以泄她心头所有的委屈。
她不容许自己逃避,“我只是认为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不如我们今天……”她等候着。
他瞄了她一眼,可有可无的,“随便你。”
悦琳急急的拉住他的衣袖,仰头以慌乱的目光注视他,“景韩,你是不是有心事?为什么这一个月来你总是闷闷不乐?是什么事?”
“不,你太多疑了,我没事。”他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悦琳的心冷去大半,“还是……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
这句话终于得到了他的反应。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冽,似嘲讽、又似受到伤害,“你自己以为呢?”
悦琳怎也料不到会是这样无情的回答,她被震得呆愣在原地,原本抓住他衣袖的手也无力地滑落。她就这样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眼神闪烁着不信与痛苦,蠕动的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丝不忍自景韩眼眸划过,但稍纵即逝。他并不想伤害悦琳,也痛恨看到悦琳痛苦的神情,明知罪魁涡首是他,可是每当他一想到他亲眼所见的景象,就控制不住自己深觉被背叛的愤怒。
他只有摆出冷淡、摆出疏远,才能免于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也一再告诉自己,悦琳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在他的心还未能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之前,他不想与悦琳谈起此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书房去了。”
景韩望着妻子纤细娇弱的身躯,突然好渴望能够将她紧紧的拟在怀中,就似以往那般。
但他办不到,尤其在他满脑子都是悦琳与那男子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时。
他明知道可能是他自己邪恶的念头扭曲了事实,但他就是无法释怀,无法敞开心扉去听她的解释,怕真的会听到自己所无法承受的事。
因为他是那么的在意她。
景韩压抑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强迫自己去忽略悦琳受伤的眼神,施身迈开脚步离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悦琳怔立在原处,久久无法动弹,心底所感受到的震撼,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景韩变了,以往的他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却是甜蜜动人的,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充满嘲讽与愤世。以往的景韩更不会在知道她受到伤害时转身离去,他会露出愧疚的神情,以笨拙的温柔慰藉她。
如今,为何变得这样?仿佛两人似有深仇大恨般?
她颤魏魏的走向沙发,甫一坐定,一只茶杯适时的被伸至她眼前。她迅速抬头,是蕙姨!
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她以为是景韩,悦琳不能说她没有倜怅的失望。
她勉强朝蕙姨挤出一丝笑容,接过蕙姨好意为她沏的茶,刻意回避蕙姨投射而来的关切。
“谢谢蕙姨。”
“少奶奶,原谅我这做下人的多嘴,你跟少爷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们一块出去,或者坐下来聊天了。”
连蕙姨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和谐!
悦琳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跟她说出自己的苦闷,毕竟蕙姨对她也总是备加呵护、疼惜。
“没的事,蕙姨,你太多心了,景韩是因为最近必须赶篇论文,才没时间陪我,他说等这篇论文一结束,他会好好补偿我的。”
悦琳替他寻找借口,景韩最近确实在赶论文,只不过他并非忙得没时间陪她。
“那也不该冷落了自己的妻子啊!难道一堆纸会比自己的老婆重要吗?真搞不懂他!”
蕙姨替她不平的狠狠数落了景韩几句。
“少奶奶,我向来心直口快,你别见怪,我就是看不惯少爷这么冷落你。虽然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过他这次真的人不该了,要不是我这么了解少爷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他是有了外遇,才这么忽视你!”
蕙姨瞧见霎时血色尽退的悦琳,不由慌忙改口道,“呸!呸!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少奶奶,我敢保证,少爷绝不会像我所说的那样,况且少奶奶这么漂亮,少爷怎么还会看上别的女人呢?我这做奶妈的最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