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岚飞奔出办公室。一路上她的眼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不知已几回。
回到公寓里,她更是不再克制的让自己哭出声。她气愤地抽出摆在电话旁的面纸,毫不淑女的往脸上胡乱擦拭一适。
该死!该死!该死!
她咒骂出声,想要藉以宣泄心底的伤痛--所有该杀的椎心之痛。
她往沙发一倒,屈起修长的双腿,以双手紧紧抱住,下巴顶在膝盖蜷曲着。她把自己紧紧的圈住,似乎以这样保护性的姿势就可以阻挡住这股撕裂之苦的侵入。
潜潜的泪水似被开了闸的水龙头,想要停却关不住。最后她索性让氾滥的眼泪畅快的流个够,并且告诫自己,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往后她答应自己绝不会再为感情哭泣。
泪干了之后。她的心也该生了。最好变得麻木不仁,再也感受不到伤害。
然而,美丽的眼眸却始终拂不去那层湿气。
雁岚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两天两夜。
她拨了一通毫无解释的电话给夙麒请假后,便拔掉电话插座。
现在的她不欢迎任何打扰。她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只想静静的抚平伤口、静静的想一些事。
她静静的坐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太阳升起又西落,看着刹那的夕阳,看见黑暗笼罩,星子出现。静静的享受拂面而来的微风,将她双颊干了又湿的泪珠吹干……只是它却无法吹干她的怆痛,吹去她对育梧的痴怨。
每当忆及育梧根本不爱她的残酷事实,稍复平息的揪心之痛又开始肆虐。
她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会对一个男人付出这么多,爱得这么深不可拔,而且到头来只换得一场伤心泪。
当初她住回到台湾之即,如果有人对她说,她会爱上董育梧,她一定会劝那个人去找个心理医师,而现在,她多希望当初知道要提防自己的心。
为什么她要这么傻?追求她的男人不胜枚举,为何她偏偏爱上的是董育梧——一个只会激怒她、永远把她当个不懂事小丫头的人。
这份爱从何时开始?她也不清楚。
董育梧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渗入她的心房,牢不可破!
直到现在,她才了解是什么使她拒绝所有男人的追求,原来董育梧一直霸道的占据着她的心,使地无法接受别人的感情。
而亚翎却早已洞悉了这一切。
她拚命地寻找董育梧成筐的缺点,他是个花花公子。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到处留情,再加上傲慢无礼,更重要的是他总是激怒她……这些应该足够让自己产生警惕之心、足够抹灭对他的爱才对——为什么她还会这么无知的陷落呢?
为什么还扼止不了自己对他的爱?
四十个钟头过去后,另一个黎明又落在她发上。她强迫自己起身,毫无知觉的走回床铺,倒头而睡。
四个小时后,雁岚醒来。她将电话插头插回,让自己喝了一杯鲜奶,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她明了自己根本无法忘了董育梧,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毕竟他占据在她心头已有好长、好长的一段岁月了。
不过伤恸终究会减轻、会趋于平缓。只要让自己离他远远的。
回想刚回台湾时,她曾暗自发誓绝不再回美国的,可是如今她不得不打破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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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起电话,按下几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抓起。
“喂,严宅。”
“珞侬。”
“雁岚?”珞侬明显的吁了口气,“你总算打电话来了。你还好吧?”她关切的询问着,“你老哥已经快把家里的地板踩出个洞了,要不要叫他来听?”
“不了,我只是打电话来向你们告别的。”
“告别?”珞侬不禁提高了声音。
“是的,我要回美国去,麻烦你向老哥说一声。”雁岚一直以平淡的语调说着,好似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回美国?可是你的家在这!”珞侬顿时也乱了手脚。
“我知道,而且我会再回来的。”
“什么时候?”
“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也许几个月后,也或许几年后……”
要看什么时候她想起董育梧时不再心痛,要看什么时候她觉得能够再次面对他时。
“雁岚——”
“什么都别说!”雁岚出声阻止。
珞侬感到一阵难过,“打算什么时候走?”
“一星期后。”
“这么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迫使雁岚想要离开台湾?莫非跟育梧有关?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岔?
雁岚的声音听起来太过绝望。她知道那种感觉,她也曾经历过的绝望——一种被爱伤害的伤心欲绝。她不喜欢自心底窜起的那不安。
似乎最近她最亲近的人都过得十分遂心,就如她大哥,景韩与悦琳的婚姻似乎也面临一场巨大大的波折。
好长的一段沉默。
珞侬都快以为雁岚已经挂断,雁岚沙哑哽咽的声音还是传来。
泪还是偷偷趁地无法防备之时落了下来,以为已经调整好的情绪,却又轻易因这一句话倾巢而出。
“我是不是太傻?想不到一向洒脱的我,对爱情却一点也洒脱不起来,为什么?”她自嘲着。“所以找选择了逃避。”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珞侬真替他们着急。
雁岚深吸口气,对珞侬倾吐了她对育梧的告白,及他可笑的借口。
“他是个大白痴!”珞侬在听完后气愤的发表评论。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雁岚完全同意这一点。
珞侬的笑声自话筒传来,雁岚禁不住也破涕为笑。
爱情真的会使人盲目、如此失去理智吗?珞侬想着。当初她与夙麒也经历这样痛苦的阶段,是育梧自始至终坚信他们彼此相爱。反观现在,看不清的人却是他。
看来她这个红娘,是该加些催化剂push一下。
之后雁岚又拨了通电话给亚翎。亚翎又气又哭的狠狠骂了她一顿,更坚持今晚要来陪她。
雁岚只好由着她,因为她害怕夜晚,孤独一个人的夜晚,有亚翎的陪伴才能让她免于陷入悲伤。
第十章
夙麒接受了老婆的威胁,记得来敲育梧的大门,顺便看看能否敲醒他的脑袋。
其实没有珞侬的威胁,他也打算来走这一遭。不光是助理没来上班,连总经理也一声不吭的休了假。他提醒自己若不想公司倒开的话,记得要明文规定公司同仁不得谈恋爱。
撇开这些不谈,他竟今雁岚哭泣,这个理由就足够让他痛揍育梧一顿。
夙麒瞟了一眼来开门的育梧,似乎只有‘潦倒’这个形容词可以来形容他目前的模样。
早已绉得不能再绉的衬衫,披露在西装裤外,脸上除了明显的照眼圈外,更有多天未刮理的胡碴。
“朋友,你并不受欢迎!”育梧看清来者后。寒着一张脸下逐客令。
“看在你如此痛苦的模样,我决定不与你计较。”夙麒不理会他的威胁,迳自关上门走“痛苦?”那张憔悴不已的脸露出不屑、讥笑的表情。
夙麒走向酒吧的动作为这句否认给唤住,回头瞟他一眼。
“记得吗?当年珞侬离开我时,这个画面也曾经出现,只不过现在角色更换了。”他继续前进,替自己倒了杯酒。
“该死!”育梧让他的咒骂出声,“严夙麒,别把我跟你扯在一块!当年你那副潦倒、凄惨的模样,是因为你爱上珞侬,而她却离开了你。我?我可不是在凭吊爱情!”他东倒西歪的身子,踩着不稳的步伐绕过一把椅子。
“还想逃避?董育梧,我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个爱情懦夫,是一个不敢坦诚自己感情的人。当年你是那个指着鼻子骂我不懂爱情的家伙,现在看来你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爱。董育梧,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糟吗?说你这样像行尸走肉。并不是因为被爱困扰?你想你欺骗得了谁?育梧,我也经历过那种滋味,知道十分不好受。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育梧被激怒了,将手中的酒杯猛然往地上一丢,“该死的严夙麒,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他警告着。
夙麒一定不知道惹得他如此狼狈的女子是谁?否则此刻他不会这么和善的站在这里跟他讲话。
夙麒也像只被惹火的公狮,被冥顽不灵的育梧给激恼了,“闲事?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而且这件事也没关系到我唯一的妹妹,我告诉你,我会雨只手插在口袋里,乐得清闲。但很不幸的,我唯一的妹妹却因为你又要离开我。”
两个大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对峙着。
当夙麒的话慢慢在育梧脑中消化后,他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身子往吧怡一靠。
耳语着,“你知道!”
“你跟雁岚?不错。”他捺着性子。
“雁岚要离开?”
“不错,”夙麒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此次前来是要直捣育梧灵魂深处的坦白。“而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育梧痛苦的开上眼睛,“这样不是很好……”
育梧没能把话说完,就被一词拳头给打断。夙麒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朝他朋友漂亮的脸孔送上一拳。
育梧积压了好些天——自从雁岚回来后便慢慢屯积的闷气,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时机,他亦毫不客气的朝夙麒的腹部击去。
一阵你来我往后,两人四目相对,皆无法置信他们竟然痛揍了对方。八年深笃的感情使他们有如亲兄弟般,虽也曾有过火爆的争执,但那一直只限于言词上的,行动——这还是头一遭。
最先开口的是育梧,“我早说过,她是个惹祸精。我早告诉自己要尽可能离她远远的,看吧,这就是后果!想不到我们竟然会为她大打出手,而理由还不是争风吃醋!”他自我解嘲的,并朝夙麒的肩膀一捶。
两个大男人不禁相视大笑,笑得两人翻倒在沙发上。
“珞侬说得对,你是有必要痛揍一番,才会清醒。”夙麒摇晃头,嘴角还残余着笑容。
育梧冷哼一声,“你知道吗?自从结婚后,你已经把男性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了,动不动就提起你老婆说过你每一句话,而且更是奉为圣旨般。”
“你还想挨揍是不是?”他忆起婚后他的一些行为,的确,珞侬改变了他,不过他不打算让育梧知道。他假装威胁道。
“谁怕谁?”育梧回敬他,“咱们刚刚是势均力敌。”
“算了,打伤了你,雁岚绝不饶我!”
一提及这敏感的名字,育梧唇边的笑容荡然无存,夙麒说得对,这一拳真的把他给打醒,让他不得不渐渐正视到这早已存在的事实。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是不是?难怪你会把雁岚安插在我的部门。”育梧恍然大悟。
“否则你以为我这么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他气定神闲的说。
“我一直以为你会反对,记得当年你曾警告过我!”
“育梧,我还不了解你?”他嘲笑着,“再说这世上若说有谁值得我把雁岚交给他,那个人就是你,朋友。”
他诧异的望向夙麒,真挚的友谊自是不需言语。
夙麒乘机打出他最后的王牌,“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你是想等到雁岚成了别人的新娘,才会恍然大悟是不是?”
“你说什么?”育梧的伪装顿然瓦解。
夙麒期望自己的外表有他所预想的效果,“雁岚打算下周回美国定居,找个洋丈夫嫁了,永远不回台湾,免得触景伤情。”
果然,夙麒所预期的效果出现了,而且十分迅速。他望着抓起钥匙往外冲的育梧,一直想自己是不是表演得太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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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后,怡婷更揭露了一项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原来蕙姨患有精神妄想症。怡婷打算带着母亲回到乡下。
景韩十分难过,毕竟他是蕙姨抚养长大的,她可以说是他的亲人。于是他打算托人在乡下买栋独宅的楼房,以供蕙姨安享晚年及安心治病。
至于柳皓晨,他在离去后,曾写来一封信,信中除了歉意外,还说明了他打算去美国深造,远离这片伤心地。
景韩坐在书房思索着另一件更为棘手的问题。悦琳还是不肯理他,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莫非他真的伤透了她的心,使得她对他的爱已荡然无存!不,他拒绝接受这种想法。
可恨的,他真的一筹莫展。
是佣人的叫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蹙眉打开房门。
“少爷不好了,少奶奶在房里昏倒了!”
景韩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楼梯,一边吼道。“快打电话给王医师!”
景韩冲入房内,发现倒在地毯上的悦琳,他的心只觉如同被抽走一般。
他轻柔而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置于床上。
天啊!他望着悦琳消瘦许多的脸庞,她上一餐能好好吃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真的伤了她!
他坐在她身旁,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指,静静的等待她醒来的那一刻,他决定在那一刹那献上自己所有的歉意与爱。
悦琳太清楚自她指尖传来的温暖是属于谁的。她多不愿醒来,因为一醒来,她又要被推进伤心、流泪的深渊,又要忍受他的冷淡。
“悦琳?”他轻唤着。
泪自她脸颊滑下,她执意不肯睁开眼睛。
“悦琳,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不信住你。我并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只是希望你别再折磨自己好不好?答应我。”
是他语气里的轻柔迫使她睁开双眸,她--望进了一对深情的目光中,不,这一定是错觉,他早已不爱她了,否则就不会有杨思屏的出现。
她只能轻喃着,“为什么?”她心痛的想知道理由。
“因为我心疼。”
他误解了她的问题,却让她窥见了他眼底赤裸裸、不再隐瞒的爱意。
她撑起虚弱的身子,景韩立即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他,她半斜着头看向他,轻喃着:“不可能的。”
景韩抛下自尊,“我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有多混蛋、多无法使你原谅,但是每次我只要一想到你已经不爱我,我就克制不住愤怒,又看见那些照片,我想我的醋劲一定比我想像中还强得多。”他凝视着她,“也让我更看清、更肯定了我对你的爱有多么强烈,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我而去。假如我已经把你对我的爱浇熄了,那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点燃它。这一次我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它,不让它再遭受任何风雨的摧残,好不好?答应我?”他的眼底载满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