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扭过头,那抹可恶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嘴角,他顺手摘下墨镜,面对她。
“怎么,这回又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悦琳承认在他摘下墨镜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脏猛的被重重的捶了一下,她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帅气的男人,桀惊不驯的眼神更搅乱了她的心湖。
明白到对方也正好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她不自在的欠欠身,开口道,“我几位同学说是你将我救上岸的,我只是想谢谢你。”
“不敢当,只是希望你下次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他以挖苦的口吻说道。
笑容霎时自悦琳嘴角逸去,僵硬地,“对不起,我只是照表示一下我对你的感谢,因为我所受过的教养不容许我知思不报,既然阁下不领情,那……对不起,算我多此一举。”
话甫落,她转身欲离去。对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离去,她带着怒火回视他。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话,很抱歉。”
他见到悦琳因他的道歉转而态度较为软化后才放开他的手,露出一抹诚挚的笑容。
“斐景韩。”
景韩带着饶富兴味的目光欣赏着对方的怒气。她很美,不像时下流行的美女般冶艳,她是秀雅而且灵气的,纤细的柳眉,迷蒙似一剪秋水的双眼,鲜红欲滴的樱唇,白晢似弹指可破的肌肤。
其实早在海水浴场时,他便注意到她,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很难教人不去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瞄了他一眼,“向悦琳。”纳闷他态度中的一百八十度转变。
“既然你认为应该回报我,那你打算怎么回报呢?”景韩定睛睨着对方因他的话而晕红的脸颊。
“何不讲我吃顿饭?做为报偿呢?”
悦琳发现她不想拒绝、也无法拒绝,毕竟请救命恩人吃顿饭也不为过。
“好吧!什么时候?”
“今晚,你觉得如何?”
“今晚?!”她惊呼一声,“这么快?!”
“怎么,不方便?”他凝视着她。
悦琳仓皇的垂低头,他炯然的眼神太具杀伤力,若不晓得躲开,会不由自主的坠入那危险的陷阱无法自拔。
“不是。”她迅速的回道。
“那么就说走了,我七点去接你。”他专制的说。
“嗯。”
悦琳给了她家的住址,“我有同学在等我,先告辞了。”悦琳挥挥手走离他。
景韩就这么注视她离去的背影出了神,他不否认这女孩有种特质深深吸引住他,也恍惚地意识到向悦琳很可能威胁到他三十年来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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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琳回到家后不想片刻,还特地拨了闹钟免得睡过头。
七点不到,悦琳便打扮妥当。她打算至门口去等他,以免被家人瞧见,又得多费一番唇舌解释,出门前,她只同母亲说今晚跟朋友约好去吃顿饭。
母亲虽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盛装打扮,但也只能微笑看着她没说什么。今晚,悦琳特意穿了一袭薄纱洋装,还略施胭脂,无怪乎她的母亲会以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悦琳匆匆道声再见后立即走出门口,怕母亲真会开口询问。
她走出门口没多久,便瞧见裴景韩那辆蓝色的保时捷。
他摇下车窗,唇边又泛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嘲弄,仿佛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而得意着,“先上车吧!”
悦琳打开车门,坐于他身旁的位子。
“希望我没有迟到?”他维持着他的绅士态度道。
“不,是我想早一点出门,因为……怕你找不到门牌。”她补充道。
他挑了挑粗黑的眉,未揭穿她薄弱的说词。
景韩带她至一家极为豪华的义大利餐厅,从服务生对他必恭必敬的态度上看来,他定是这里的常客。
悦琳这才明了劫裴景韩跟它是多么的不同,他们是生活在两种极端世界的人,从他的衣着、谈吐,及那辆绝不是一个上班族能够负担得起的保时捷,在在说明斐景韩并不是属于她这个世界的人。
由于悦琳不懂义大利菜,景韩便帮她点了几道他认为值得品尝的名菜与甜点。
在等候上菜的这段时间,他们聊起目前的时事。
悦琳发现裴景韩在不那么冷嘲热讽时,他的魅力更是教人无从抵挡。更甚者,当悦琳得知他们对文学有着同样的狂热时,一颗心竟全然的陷了下去,就像开启一道门让他轻易的登堂人室。
“我有没有说过今晚的你很美!”他目光如炬的盯视她,语气无比的真诚。
悦琳无法克制的赦红了脸,“谢谢你的赞美。”
她没有办法应付眼前这样柔和的气氛,因为这样太容易把一颗心弄得伤痕累累。她宁愿面对的是像下午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的情景,因为她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护卫她的心。
可是,此时此景的融洽与甜蜜,又教她好流连、好流连……
第六章
一顿饭下来,他们对于彼此的注意力及兴趣还超过对食物的需要。
景韩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整个晚上都以一种近似着迷的眼神飘向悦琳娇艳的红唇。
似乎谁都不愿意如此便结束,蜷伏在他们之间的激流让两人流连忘返。
所以当量韩提议至海边时,悦琳也同意了。
重叠的黑影在四处散散落落,耳里充斥着清晰可闻情人们的窃窃私语,在这未经营造下的浪漫,悦琳显得有些忸妮。
景韩选了一块石子坐下,他们悠然的享受皎洁月光洒下的绮丽,畅快的谈论著。
悦琳在景韩不断的鼓舞下,滔滔不绝的提起她的家庭,父亲是名公务员,母亲则是位小学老师,还有一个就读大二的弟弟,一家四口十分简单、也十分融洽。
可是景韩对自己的事却只字未提,只简短的提到他是家中的独子。
“不公平!”悦琳抗议着,“你几乎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我却对你还一无所知!”
景韩轻笑,“并非不说,而是没什么好说。念完研究所去当兵,之后就去教书了。”
悦琳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从没见过有人以这么几个字便将自己三十年的生活描述完。
“教书?!”悦琳的语调中有着浓厚的不可思议。
“你似乎不相信?”他对她的惊讶感到更有趣。
“嗯,不,我是说绝没有人会把你跟刻板无趣的老师联想在一起。”她解释道。
“喔,那我倒想听听看我给人的是什么感觉?”那道拗黑的浓眉挑得半高。
“你太性感、太有魅力……”悦琳猛然咬住下唇,为她的脱口而出羞红了脸。
景韩见状昂首大笑,“想不到你会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悦琳佯装不悦的瞪视他,“你当教师太可惜了,你应当试试看电影明星一职,包准你会一炮而红。不过,想必你一定会常常收到一些小女生的仰慕情书吧?”悦琳希望她的语调没有泄漏出太多心底的秘密。
对方但笑不语,仿佛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一类的琐事摆在心上,更没有回答的必要。
悦琳看着他,假装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调侃着,“不用猜也知道你一定没回人家的信,对不对?嗳,可怜的少女情怀,她们铁定伤心欲绝!”她似乎更想气气他,想窥探一下冷静的面具下,是不是也有一颗七情六欲的心。
果真,对方寒着脸,“那只是小女生的一时迷恋,不足挂齿。”
“那么说真的有了?说真的我十分好奇到底有多少小女生曾写信给你?”她锲而不舍的追问着,不理会他愈来愈僵硬的脸。
“多到你数都数不清!”他没好气的说。
悦琳忽然发觉到每当她一提及这件事,景韩总会变得严厉、冷淡,似乎想藉此来掩饰他的不自在。
会吗?会不会是她太多心了?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必定习于女人对他的主动,而他也一定十分习惯周旋在女人堆中。怎么会有所谓的不自在呢?不,一定是她的错觉。
“你何以对这事这么感兴趣?莫非你在吃醋?”他斜睨着她。
悦琳忽地支吾半天,最后才在她贫瘠的思绪里找到一句,“你少臭美了!”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他转头面对她,以灼热却又无比真诚的眼神专注于她。悦琳着魔似的迎向他蛊惑的目光。
世界就此停止,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摆动,他们的眼里除了彼此,周遭的事根本闯不进他们的世界。
自然而然的,景韩堵上她的唇,就这么天经地义般,好似这是世界上再自然不过的现象,好似这是一种不变的定律般。
悦琳不想欺骗自己,从见到景韩的那一刹那起,她便开始幻想着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是如何?被他性感的双唇品尝又会是什么感受。
如今她知道了!
他温柔而熟练的亲吻她,他的吻起先是轻柔且小心翼翼的,唯恐吓到了她,当他感受到悦琳的投入后,他渐渐的加重了他的力道,更紧紧的将她嵌入怀里,倾注他所有的热情,藉由这个吻传达给她。
他蛮横的搜索着……
“看来我们对彼此的吸引力远超过我们所想像的。”他有些自嘲的说着。
悦琳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洞能容她躲藏。她是怎么搞的?他们今天才刚认识,严格说来,连朋友都谈不上,而她却让他——吻了她。
他一定会认为她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受不了看到他眼底的轻蔑,她起身想逃离。
景韩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又将她带回位子上,悦琳拒绝看他。
“这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错,无可否认的,我们之间存在着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来势汹汹而且锐不可当,我们也不需要去抗拒,那是徒然的,因为这样只会伤了彼此。”他扳过她的身子正对他,“我相信这股震撼不是只有我单方面感受到,你一定也有这样的感觉,对不对?”
悦琳还是拒绝看他。
“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你也很清楚激荡在我们之间的感觉是不容忽视的!”他语气是肯定、果断、且不容怀疑的。
“何不让命运来决定呢?”悦琳依旧没有做正面的回答。
他嘴角半扬,似在嘲笑她的胆小,更像是在告诉她,她是逃不了的。
景韩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悦琳依顺的偎在他胸膛,聆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悦琳现在整个脑子浑浑沌沌的,无法思考。这一切发展得太快了,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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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悦琳躺在床上时,她才能冷静的把今天所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
似乎所有的事都超出了常轨,超出了她的掌握,可是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似乎她此生便是要与装量韩邋遁,注定要与他发展一段自己也无法预测的未来。
否则那份在见到他时所产生的归属感,何以如此浓烈、如此揪人心绪?!
怀着纷纷乱胤的思绪,悦琳坠入了一场最甜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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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悦琳面试一家报社被录取了,忙碌的适应工作,让她稍微忘了有个人住在她心底,稍微忘了他未再来找她的失落。
这一天,悦琳照例忙到七点多才拎着皮包步出办公室。
当她步出大厦门口,惊瞥到那辆熟悉的保时捷时,她的心着实跳漏了好几拍,她立即遏阻自己。这或许只是巧合罢了,他根本不知道她上班的地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她渴望见到他的程度,必定远超过自己所愿意承认的范围。
她带着几分沮丧、又有几分怒意步下阶梯。
当一朵白色玫瑰自转角处出现时,她的惊喜是清晰可见的,而当那位害她朝思暮想的人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时,无法克制的泪水毫无警告的纵横于两颊。
景韩真的慌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泪水会教他如此心疼,除了向悦琳!
不顾周遭好奇的眼光,他有些笨拙的拥住她。他此时此刻最关心的是他怀中的泪人儿,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当啜泣声渐渐转弱,他才关切的询问着。
“怎么回事?”
悦琳一听,愤然推开他,他竟然还好意思若无其事的问她怎么回事?在他不闻不问的一个月后,他凭什么再次出现来扰乱她的心,在她以为有丝毫遗忘他之后,他没有权利这么捉弄她的心!
“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她一点也不优雅的用手背拭去脸颊的泪水,“我不是一件东西,在某人心情不好或不想看时,就可以束之高阁,而等到心情好时,就会突然想到拿下来玩弄几下!”她丢下这些话,毅然掉头离去。
景韩似乎也被她的话惹火了,毫不费力的追上她,二话不说的拖着她的手腕,动作几乎有些蛮横的将她带入车座。
他坐人驾驶座,因紧握方向盘而泛白的指闻节显示出他极力控制的怒气。
悦琳稍复冷静后,这才察觉到景韩的异样。她刚刚太耽溺于自己的愤怒,未曾注意到景韩变得好憔悴,深陷的眼眶显得无神,双肩似乎脆弱得载不动疲倦。
她忘了刚才的愤怒,焦急关切的问道,“景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隐藏得很好,根本无法从它的声调里听出半点哀伤的情绪。
良久,就在悦琳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才缓缓的开口,“我母亲昨晚去世了。”
“噢,天啊,对不起,我很抱歉……”悦琳满脸愧疚与自责。
她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一味地责怪他,从未想到他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无法原谅自己。
“不用感到抱歉。其实我跟她一直不是很亲近,她其实痛恨我。她根本不想怀孕,更不想要有个孩子来占用她的时间,因此当她得知怀有我时,她就恨我。从一出生,我就是由管家蕙姨抚养长大。她从未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她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允许我在她身旁陪她十分钟。所以对她的去世,我一点也不感到难过。”他讪讪的说,眉宇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苦痛。
“你说谎!”悦琳毫不客气的指出,“别欺骗你自己说你不爱她,否则你不会在讲到她时会感到这么痛苦,也不会因她的过世而变得如此憔悴。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你母亲从未对你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但却阻止不了你去爱她。景韩,她是你的母亲,纵使她没有养育你,但她确实是生下你的人,你爱她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感情呢?”看到这么落寞的景韩,她的心全揪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