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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满屋 page 12 作者:梨陌

  他皱起眉头。“是这样吗?”

  她笑。“那或许是我去哪一间PUB混的时候,遇到过你吧?可惜我不记得了。”

  两个月前。“所以你要赵姐拿若衣的手机号码给我?”

  “我看不下去了。”她简单的说。“小衣回来一年,却连找男朋友的意愿都没有。她不说,我也知道,他忘不了你——别得意,乐公子,我相信小衣在美国也交过其他的男朋友,这年头,没有谁在等谁。她只是运气不好,没遇到真正的好男人而已。”

  他涩涩的开口:“承你谬赞了。”

  “不客气。”她冷冷的说:“我对一个非要人家推一把,才肯开始动作的男人很失望。要不是小衣爱你,也要不是我生了病,才不会把小衣交给你。”

  他举高手,阻止她的高谈阔论。“若衣的电话,我早就从老师那里拿到了。很抱歉,这不是你的功劳,至于我和若衣之间的问题,我不知道还要对别人交待才行?”

  艳女冷哼。“如果是其他人,我才懒的管。可是小衣回国以后,就一直照顾生病的我,我当然要关心她——乐玄麟,我现在郑重警告你,要是你敢对不起小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女人不可理喻。她感觉到心底一把怒火燃起,挣扎着维持文明的表面。“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关心。”

  斜眼一瞟,发现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好友,安琪低垂眼眸,掩住精亮的计算光芒。“不,是我失态了。对不起。但是我生病以后,只有小衣这个朋友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只是希望小衣幸福。”

  他叹口气,知道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又犯了。眼前的女人只是基于朋友的关心而已。“安琪小姐,你的病很严重吗?”

  “我是HIV带原者。Humen  Inmuned  Deficiency  Virus。”她没有抬头,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狞笑。“换成你可能比较熟悉的说话,发病以后,就是Acquired  Inmune  Deficiency  Syndrome简称AIDS,艾滋病。你说,严不严重?”

  第九章

  “玄麟,我觉得……你昨天的态度很美有礼貌。”看着蹲在地上,认真取角度拍照的男友,她嘀咕着说。

  他僵了一下,含糊的应道:“你那个朋友也不是很友善。”

  “安琪生病了。”她责备的看向男友。“本来就有一点情绪化。之前不是就说好要多担待她了吗?”

  他翻了白眼,低声抱怨了些什么。

  “……玄麟?”

  他叹口气,“我知道她生病了。可是你没告诉我她生什么病。”

  “——生、生什么病很重要吗?反正她生了病,生了病的人就是病人,病人最大不是吗?”她开始结巴。“而且——安、安琪不喜欢人家讨论她的病情。”

  他放下照相机,回头看了有点手足不错的女孩一眼,叹口气。他这个恋人,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善长说谎。“若衣,她到底生什么病?”

  她低着头,不说话。

  “若衣?”他抬高语调。

  她咬咬嘴唇,然后可爱的小脸一撇,倔强的摇头。“安琪不喜欢人家在背后谈她的病。”

  见鬼,安琪不喜欢住样、安琪不喜欢那样——那他呢?他这个正牌男友的地位到底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在吃无聊的飞醋,却没有办法控制这种幼稚的行为。

  “真的吗?”他冷笑一声。“我看她自己倒是满喜欢提的。”

  “玄麟?”她瞪大眼睛,不确定男友说的意思,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

  “若衣,她是艾滋病患!”想到好不容易对到自己身边的恋人,每天都在生死交关的危险边缘徘徊,她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咬紧牙关,几乎要控制不住暴走的冲动。“你明明知道!”

  她眨眨眼睛。“不是的,玄麟。”

  “不是?”他怀疑的迷起眼睛。“那是她昨天亲口说的,难道她骗我?”

  “安琪不是艾滋病患。”她认真的纠正他。“她的病毒还在潜伏期,所以只能说是HIV带原者,医生说,要等到她的白血球因病毒数增加而下降,免疫力开始降低,那才是我们说的艾滋病。”

  他翻个白眼。“我管她是HIV带原,还是艾滋病,反正她很危险!”

  “放心,玄麟。”她摆出耐心的温柔微笑——他觉得自己象是她班上某个闹脾气的小男生。“艾滋病毒要经由体液交换才会感染,比被传染感冒的几率还低。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普通人对病患来说,才是可能带来致命危险的。你知道,因为免疫系统被破坏,身体根本没有办法自我保护,所以只要随便被传染个感冒、皮肤病什么的,对他们来说都是很麻烦的。”

  他眯起眼睛。“若衣——”

  “真的,我去查过一些资料,也问过医生了。真的是这样。”女孩天真的保证,完全没明白男孩心中的忧虑。“不会有问题的,玄麟。”

  “问题不是这个!”他发火了。“你应该知道的!”

  她摇摇头,静静的反问:“我不知道。玄麟,你告诉我,如果感染不是问题,那么问题是什么?”

  问题——问题是……他哑口无言,只能狠狠低声吐出诅咒。

  她叹口气,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从背后抱住恋人宽厚的背,深深吸入混合着阳光和草香的气息。

  星期三早上,晚秋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已经透出云层,在植物园里做健康操的人群渐渐散去。他早上五点就起床,开车从市区到景美,接了她,然后才直驱目的地的南海路,只为了要捕捉晨光中的残荷风情。

  有个画家父亲,她已经很习惯这种在奇怪时刻拍照的行为。真实和想象,是艺术工作者必须用一辈子努力调和的课题,爸爸总是这样说。

  “你知道吗?乌阿姨跟我说:恋爱是要‘两个人’才能谈的。”

  乌阿姨?哦,他妈。他不明白,他那个不良母亲跟这个话题有什么关系。

  “这一阵子,我一直在想,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一定要逃走?”温柔的声音如风,轻轻吹动他的听觉。柔软的胸脯贴在背上,顺着呼吸一伏一起的——他不是圣人,实在很难专心。

  深吸口气,平定蠢动的欲望。“因为我是笨蛋。私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一种逃避而已。你有家人、我也有家人……”

  “不——”她轻轻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我也是很自私的,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玄麟,我爱你。真的,你要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去——可是,我怕……我好怕……”

  “怕!怕什么?”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知道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样是行不通的、绝对不能这样做——”

  他一点也不明白。听起来象是某种诡异的神谕,或是某种女性才会有的知觉。“那你的直觉很正确。那个时候的我,却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小鬼。”

  “玄麟!”她轻轻拍他的背。“听人家说啦!”

  “好好,我不多嘴。”

  “到最近,我才慢慢明白,我怕的,是什么也不能给你的自己。”

  他翻白眼。“我什么也不要你给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结果你就因为这样跑去美国?放你可怜的男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不明白吗?那样是不够的。留在你的身边,却什么都不能给你、连你需要什么都不能了解——”她摇头。“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影子,不可能一直依赖你的保护。‘我’‘要’保护你,我‘需要’知道自己对你是有用的。跟你走,让你照顾我一辈子,或许,会很轻松没错。”她收紧环抱他的双手。“可是,那不是爱。那不是‘两个人’的爱情。我只是单方面接受你的温柔而已,那是——不对的。”

  他根本不知道那为什么不对。转过身来,抱住心爱的恋人,低头困惑的问:“我不懂。那样有什么不好?”

  她咬咬嘴唇,换种说法。“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胆小,什么事都不敢去尝试,也有很多事不懂。如果……我就跟你走了,然后依赖你,过完接下来的日子,我……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但是,我知道,你需要的,不会是一个会说话的布娃娃,我希望自己可以付出……至少,我要能够给你一个完整的‘陈若衣’去爱,而不是一个毫无思考行为能力的空壳。”

  考虑很久,他大声叹气。“对不起,若衣,我还是听不太懂。可能我真的不是很聪明,能不能在解释给我听听?”

  他拉开距离,眯起眼睛,看着怀中的女孩。“那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会比较喜欢你所谓‘完整的’陈若衣。”

  “玄麟!”

  他咧开嘴。“开玩笑啦!”

  她不确定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才又嗫嚅的开口:“呐……玄麟,你可不可以去跟安琪道歉?”

  道歉?跟那女人?他狠狠磨牙。“不要。”他干吗跟她道歉?

  “玄麟,”心爱的女孩睁着月光般温柔的大眼,轻声恳求:“安其实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又冒出来。“我是你很重要的男朋友!”

  “玄麟……”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行就是不行!”

  *************

  男子汉大豆腐。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没有两分钟,他就只能举起双手、自动缴械投降,一点志气也没有。

  也所以,他会坐在同样的咖啡馆,跟同样一个可恶的女人一起喝咖啡。

  唯一的条件,若衣不能在场。这样,他就可以好好整治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而不必顾虑女友脆弱的心灵。

  “安琪小姐。”他挑高眉。“我想你知道,这次邀你出来,是若衣的意思。”

  “我听小衣说了。”她笑,故作纯真的脸上,一双古灵精怪的乌黑眼珠闪烁,摆明不怀好意。“听说有人觉得自己的态度不佳,要跟我道歉?”

  他冷笑。“是若衣说,要我看在你不久人世的份上,给你一点面子。”

  她垂下眼眸,似乎轻轻谈了口气。“……不久人世吗?说的也是,以目前的医学,这的确还是不治之症。”

  他突然有点良心不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毕竟,就象若衣说的,她是病人,有必要这样吗?“呃……”

  “不过,话说回来,乐公子等一下出了这个店门,难保不就被车子给撞了呢……”她勾起嘴角,气定神闲的诅咒他。“命运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

  这个女人,绝对不值得同情!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对自己刚刚的一时心软感到痛恶。

  他不动声色的轻啜口曼特宁。“不过,我只知道你生了病,不知道安琪小姐怎么染上这种病的?若衣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以为小衣知道什么叫做‘隐私’啊!想不到乐公子这样的名门之后,竟然恋这种常识也不知道?”

  “啊——是我不好。”他拍拍脑袋,故作懊悔状。“这种不可告人的事,当然是隐私,我怎么会这么没有礼貌呢?”

  女人只是笑,没有回答。

  萨克斯风的旋律萦绕,宛如不肯散去的恼人回忆,勾引人的情绪。面对面坐的两人默不作声,各怀自己的算盘。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终于开口,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不见任何的笑意。“不过就是一个在老套不过的故事:一个愚蠢的女人,错信了一个滥交成性、根本不知道‘忠实’为何物的男人,差别在于,结局不是以堕胎收场,而是我被传染了HIV。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某种程度上,我还要感谢他,没有把其他更不堪的病毒传染给我,否则,我的下场更惨。”+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是——”

  “你是。”她截着他的话头,冷冷的说:“你想证明我是邪恶的、滥交的、淫荡的坏女人。因为邪恶、因为滥交、因为淫荡,所以我被老天爷惩罚,所以我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他叹口气,知道自己却是有点这样的可恶的念头。“对不起。”

  “我是咎由自取。”女人撩开乌黑的卷发。“我也没有怪任何人。不过,这不代表任何人有资格来谴责我。”

  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唯一,你可以骂我的,是我苯。”她淡淡的笑。“怎么会相信男人?为了交配,他们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喂喂——”

  “是你问的问题,所以乖乖听我把话说完。”她不理他。“我不会跟你装清纯,说她是我唯一的男人。可是,会跟她上床,表示我对他有一定的感情——很明显的,这样的感情不是对等的。他说因为戴保险套会没感觉,所以要我吃避孕药……我当然想过可能会有其他的问题,象性病之类的,可是我不敢说……那样,会是像我在怀疑他——去死!我是该怀疑他!”红艳的嘴唇自嘲的勾起。“可是我想赌……想赌赌看我的爱情、他的良心、想说不会这么倒霉——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我赌输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可笑的是,我当时一心想为爱情牺牲、想为爱情赌上一切,可是现在我连想到那个男人,都觉得恶心——所以,我是真的爱他吗?我爱的只是那个浪漫的想法。对象是谁,其实都无所谓。”

  看着笔直望着自己的视线,他毫不犹豫的说:“你别想趁机挑拨离间。老话一句:我跟若衣的感情,不需要跟你交待。”

  “你敢说当初要若衣跟你私奔,没有一点点是基于这种白痴的原因?”

  他冷冷瞪她一眼,不说话。

  她哼了一声。“我想也是。否则你就不会在小衣不见以后,还是留在乐家了。没有小衣,你就没有离开家的理由了。幼稚。”

  他低声吐了个脏字。这个女人,真的可以把人活活气死。“还是一句话,这,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看着他无意识伸手摸摸额前那道刺目的发根。啊……可怜的独角兽,被猎人逼到了角落。她轻笑:“小衣的事就是我的是,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因为你那个蠢念头,让小衣吃了多少的苦头。那个时候要离开台湾,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一个人忍受那种不安。半年,你可以想象那种痛苦吗?更不要说她要一个人,抱着那么破的英语到美国去——拜托,小衣的英语总是一堆红字,你想想,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开始跟人沟通。”

  “我不用你提醒若衣的英语有多差——”他嘴硬的说:“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若衣高中时候的事?你们不是后来认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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