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君要看病,还有什么比君君更重要?」说着一手抱着怀中的小女孩,一手拉着她离开现场。
而不知被熟人撞见的主角正聚在妇产科前面,洪月屏见人多,心生恐惧,她畏缩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呀?」她嗫嚅的问道。
「不用紧张,有我们在旁边陪你,你不用害怕。」石必贤安慰她道。
洪月屏咬着下唇,她怕……万一……万一是她不能承受的事实怎么办?原本她已经绝望了,是石必贤的一番话让她重拾信心,但若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她岂不是又退回了绝望的谷底。
「既然我们都来了,就勇敢去面对,这样才能消除你的疑虑呀!」石必贤积极的道,他已经把她的问题当作自己的来解决了。
「是呀是呀!」石必正也在一旁附和。「挂号费都缴了,你的人也在这了,就不要再迟疑了。」
洪月屏知道多说无益,看来这会儿是走不了了。她点点头,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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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好,碧雯,谢谢你,我知道了。好……谢谢你,再见。」洪月苓挂下电话,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须臾,她再度拿起话筒,拨了一连串她所熟悉的号码,却得不到响应,听筒只传来无人接听时长长的嘟嘟声响,她等待,再等待,直至响了二十几声才放弃。
阿正真的不在,他真的跟姐姐在一起?而且……还出现在妇产科!一想到这点,她的胸口就一阵抽痛,身子也气得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忿怒涌了上来,如同狂涛骇浪般席卷她的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是她的情人,一个是她的家人,背着她一起出去已经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还被好友发现他们在妇产科,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
痛心、忿怒、失望,还有……背叛的感觉清清楚楚涌了上来,一颗敏感纤细的心灵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感到针戳火烤的疼痛,她紧紧地揪住胸口,忍住呼吸,以为这样会好过一点。
脑筋突然闪过——前一阵子洪月屏像发了疯似的,要她别跟石必正来往,那时她就觉得奇怪了;而且他们两人的「初次」见面,有种默契是她插不进去的。原本只是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今一想起来,再以常理及她手头所获知的来推测联想,他们两个,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天哪!怎么会是这种状况?她所亲爱的人,跟她的手足竟然联手来隐瞒,是要羞辱她吗?
她不甘心,她不要一片真情竟被戏弄,她不!她一定要问到阿正,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于是整个晚上,洪月苓不停的拨电话到石必正家,但都没人接,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情况依旧。
随着夜越深沉,她的心也如同暗夜一样,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第八章
忍住满腔的不快,洪月苓上前按了门铃,她知道她来的时间稍嫌早了点,不过应该不至于吵到其它人吧?
整夜不能安眠,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一大早她干脆直接来找阿正。
她必须要搞清楚状况,或许妇产科的情况只是一场误会,也许阿正昨天是到哪个同学家去玩太晚而没有回家——但是,为什么没有通知她一声?
也许他并没有和洪月屏在一起,也许那个女的并不是她姐姐会是别人吗?得知不是洪月屏的话,她会比较好过些吗?
也许……也许是简碧雯看错了。
所有的假设只是为了压抑不安罢了,但却让晃晃的心更加忐忑。
还没有人来应门,洪月苓不死心,又再用力按了两声。半晌,才听到有人前来开门。
「谁呀?」石必正边打呵欠边开门。他今天上午没课,自然想多睡点。
待看到门外站的人的时候,他又惊又喜,连忙迎进来人。「月苓,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看着石必正坦率的脸庞,应该是没有事隐瞒她,洪月苓暂时压下不悦,试图与他交谈。
「我来找你有事。」
「有事到学校谈不就好了,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说时还打了个大呵欠。「你今天不是也有课吗?」
「嗯。」
「什么事需要这么早就过来?」石必正随意抹了抹脸颊,去除睡意,好奇什么事让她这个时候就来找他?
「我想问你……」
另外一扇门打开了,走出一名女子,洪月苓脸白了!
「姐姐?」她叫了起来。
洪月屏显然也没料到洪月苓会来,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洪月苓更苍白!
「月苓,你怎么来了?」她惊骇的问道。
洪月苓看看两人,原先被刺疼的心蓦然被撕成两半。只不过那么一刻,甚至连弹指都不到,她所熟悉的世界全都变了样!
看来,她先前的假设只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她撕心裂肺的喊道。
石必正愕然,不懂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呀?」
「你们……太过分了!」她的喉咙骤然紧缩,声音挣扎着从声带挤出,发出尖细而又痛苦的声音。
敏锐的洪月屏知道洪月苓误会了,赶紧上前想要解释:「月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洪月苓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想要恢复正常的声音,却仍凄厉的道:「不要再说了!你们两个竟然联合起来欺骗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嘛!」话还没说到一半,她的泪水已在眼眶成形,迅速落下。
石必正还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你在讲什么呀?」
「你不用再装了,原来……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里,你只是……只是……在玩弄我!」
「你在胡说什么?」石必正完全清醒过来。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石必正也不耐烦起来。「你是我女朋友啊!」
「如果我是你女朋友,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洪月苓快要气炸了!到现在他还要跟她装蒜,简直是看不起她嘛!心一横,她不客气用手指着洪月屏,咄咄逼人:「好,那你告诉我,我姐姐为什么会在这儿?」
「呃?」石必正一怵,他转头看向洪月屏,看到她羞愧的把头低下来,他知道他不能说。
洪月屏真的怀孕了。
昨天到医院检查之后,确定她的体内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在医生告知她这个消息后,无疑是判她死刑,就连上诉到最高法院的机会都没有,就狠狠地把她推到深渊。
他还记得她脸上的表情,那是痛苦到极点,而不知该有什么反应的表情。绝望、茫然、无措、悲怆……一切负面而不具有生命色彩的枯槁皆可在她身上发现,他自是不愿再增加她的痛苦。
面对洪月苓的质问,他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她只是在这儿休息一晚而已。」
「休息一晚?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石必正知道洪月屏不想把她的遭遇说出去,而如果告诉洪月苓一个答案,她绝对会追问下去的,那将是洪月屏所不愿见到的场面。
然而,他的回答却不如不回答。
洪月苓瞪大了眼看他,眉头纠得都快打结了,而心,正受到无情的肆虐,一片一片的碎了,鲜血淋漓。
他一点都不重视、不在乎她吗?他的所作所为无须跟她报备,尤其是他和洪月屏在一起的事,干嘛要跟她报备?他们两个人快活逍遥,岂不知在?
原来他对她不是所谓的情深意重……「我知道了,原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无权干涉,可是……可是……你们谁能告诉我,昨天你们到妇产科……干什么?」她想亲耳从他们的口中听到答案。
石必正的脸色变了,而洪月屏如同被电击似的,两个人都受到强烈的震撼,无言以对。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洪月苓就知道简碧雯看到的都是真的。这更加深她原先认定的猜测。
「说呀!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伤人的话如同泪水,直逼而出。
「住口!」
「不是这样的!」
洪月苓的问题一出口,石必正和洪月屏两人几乎在同时驳斥她的说法,让她深感无力,已经达成同一阵线的两人必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既然你们都否认的话,那谁来告诉我你们两个昨天为什么在一起?」
「月苓,那是因为……因为……」洪月屏说不出口。
「你闭嘴!你不要说话!我不要再听你说任何的话了。」洪月苓狂叫起来。
「月苓,你太过分了!」石必正暴吼。
洪月苓被他的音量吓了好大一跳,待惊悸过后,她深沉地、哀怨地看着他。
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石必正,她所爱恋、眷恋的石必正已经不见了!
「你……竟然为了其它人骂我?」她柔柔细细的声音像是紧绷的丝弦,再多一分痛苦就要断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对谁说话?是你姐姐耶!你怎么对她像个仇人似的?」他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她是我姐姐,就因为她是,我才更受不了你们!」她的心啊……已经撕成一片片、一片片,撒在空中飞舞……石必正气疯了,他真想打醒这无理取闹的小妮子,是来找碴吗?
「不管我们今天在讲什么?你一来就劈头劈脑讲那什么话?」
她的眼眶泛红,紊乱的她已顾不得一切大喊了起来:「你喜新厌旧了是不是?还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旧人?只是你用来接近我姐姐的工具而已?」
「砰!」
石必正怒拳挥向墙壁,发出极大的声响。他的忍耐已到了限度,洪月苓的话已经使他受到侮辱了,他看起来是那种性好渔色、心机深沈的花花公子吗?
人格受损使他气恼,看来格外吓人!
洪月苓苍白着脸,不再说话,她必定说中了他的心事,否则他不会恼羞成怒,不会对她怒拳相对。
低下头来,趁另一波泪水还没滑下来时,立刻冲了出去!
「月苓!」洪月屏惊慌的要喊住她,不过洪月苓已跑得不见踪影,洪月屏连忙转向石必正:「你还不快去追她?」
他的确有那种想法,但是忍了下来。石必正认为追上去也无济于事,他们都在气头上,事情已经够糟了,追上去只会让事情更恶化。
他摇摇头,凝视她道:「你要我怎么解释?要怎么跟她说陪你去妇产科是去检查有没有怀孕?」
洪月屏一怔,僵硬了身躯,须臾,她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这不关你的事。」石必正心烦意乱。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肯好好听他说话?只看到事情的表像就认定是事实,难道他在她心中那么没品吗?
就算她不知道真相好了,但是……她为什么不信任他?
他越这样说,洪月屏越自责。她并不想让洪月苓哭泣啊!
「唷!你们都起来啦?」石必贤拎着三份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气氛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石必正发泄出来。
石必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
洪月屏看着石必贤,石必正转过身去,在进到他的房间时,他忿忿的、用力的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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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真的太过分了!
洪月苓不断告诉自己,为了那种人而哭泣,太不值得了,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的滑落下来,她遏抑不住,干脆任它奔流在脸上。
从石必正家里冲出来,接触到外头迎面而来的冷风,将她脸上的泪痕吹干,不过很快地,又有两道热泪落了下来,似乎没有干涸的时候。
这是什么世界?所谓的情与爱,原来不过是谎言!而她,竟在谎言里翻滚而不自知,这令她愈发难堪。
这样的伤痛,够了吧!
面对这丑陋的现实只会让人心寒,她不知道该如何正视,她完全没有因应之道,只能任自己的神经被伤悲侵蚀、湮没……眼前尽是一片模糊,连路也看不清楚,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真是,学校那么大,餐厅又有两道门供学生出入,为什么他们还是在同一个门口撞见?当真是孽缘?
洪月苓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她的苦使她无心与他见面,就算碰上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跟他大吵一顿吗?这儿是学校,又是公共场合,她可不想再被他伤了之后又颜面尽失。决定不理会他,遂低下头向门口走了过去。
这小妮子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呀?石必正见她如此,心中也是一阵翻搅。
放不下啊!他没有办法视若无睹,他怎么可能不予以理会?尤其当她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他为什么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月苓!」他脱口而出。
「干嘛啦?」原本不想理他的,奈何她的脚不听使唤,听到他的呼唤,自动停了下来。
石必正深吸口气,再重重地吐了出来,走到她的身边,止不住关心:「你哭过了?」
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洪月苓撇过了头。「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眼睛都红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用管我!」洪月苓忿怒的抬起头来,像只受伤的野兽,向逼进的敌人嘶吼!
石必正忍不住粗声起来:「你到底在发什么飙?你知道你那样说,你姐姐会有多伤心吗?」
洪月苓听他一说,心中的刺疼再度反刍,音调也不禁提高:「对,我姐姐比较重要,我不算什么,可以了吧?」
「月苓!」石必正又气又怒,气她的不明事理,怒她的妄自菲薄,她可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她竟然不重视这点!「你为什么要和你姐姐比较,这到底关她什么事?」
「那要问你呀!」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快气炸了!
她的眼眶又再度灼热起来,用力眨了眨眼帘,洪月苓怒道:「既然我不可理喻的话,你干嘛又要叫住我?」
这女人……就是有能力将他的怒气又挑拨起来。石必正为避免伤神,悻悻地退让一步。
「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我应该放你而去,把你当作陌生人不予理会。」
洪月苓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她晶亮亮的眸子直视着他,透露着怨怼、不满。
她那盈盈的眸子闪着潋滟,一再的扰动他的心,纵是不忍,他却丢下了句:「再见。」说完扬长而去。
已经够糟的心湖实在不需要她再挑拨,所以他选择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适才隐忍的泪水终于淌出眼角,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为什么这么难堪的情况会让她遇到?
一个是她的情人,一个是她的家人。
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