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媒有证!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儿他还有我这个祖母在,他得到我的答应没有?我没有答应,你们的婚事就不算数!
“真心相爱?真心相爱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年那个女人求我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对我说她和我儿子是真心相爱的,结果呢?她到头来还是背叛了我的儿子!”
原来症结还是在这里!
风惜惜叹了口气,温言说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和……和她一样的,惜惜不是那样的人,老夫人,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裴老夫人嗤笑,“要我相信你行啊,马上拿着银子给我离开京城,那样我就相信你是个好女人。总之无论如何,告诉你,想嫁给我的孙子,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
风惜惜听到她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不由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要我离开这里也可以,只要逸清他和我一起走,一咬着唇,她惨白着脸色坚持,“或者,老夫人你有本事叫逸清亲自来赶我走也可以,只要他亲口对我说一句,他不要我了,我马上就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天色已经很晚了,裴老夫人都来到这里闹了半天,可是逸清呢?逸清为什么还不回来?风惜惜焦急又不安地心想。
“大胆!”裴老夫人震怒地掌拍桌子站了起来。
风惜惜的身躯微微瑟缩一下。她提起勇气望着她,使自己的气势不至于太弱。只可惜她的努力实在没有多大用处。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老夫人,以奴婢的意见,不如直接派人把她撵出去不就得了!”这时裴老夫人身边一个仆妇不耐烦地出着主意。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这说得也是。”随即她挥手,“来人哪!把她给我撵出府去!”
风惜惜闻言大惊,叫道:“我不走!老夫人,你不能就这样赶我走!逸清呢?逸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被你给关起来了?让我见他!不见到他,你休想赶我走!”
她的呼喊与挣扎没有起任何用处,两个看似孔武有力的仆妇卷起袖子靠过来,一边一个,架起了她,强行把她撵出了靖安侯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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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进去!让我见逸清,我要见他!”
靖安侯府外,风惜惜扑倒在大门上,拼命地叩着门,黄铜的门环敲打在朱漆的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音远远地传人侯府里,可是,没有任何人有反应。
“逸清、逸清,你是不是真的被裴老夫人给关了起来?”
狂猛的连续叩门声逐渐变成了凄凉的单声敲击,愤怒的呼叫也渐渐化为凄切的哭诉。从傍晚到深夜,又从深夜转为黎明。天亮了又暗了,一日过了又是一日,靖安侯府的大门,始终不开。
“逸清……”
风惜惜哽咽的低语。两日水米未进,她已饿得有气无力,连说话的声音也衰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让我见你,逸清。”
“姑娘,别哭啦!”小翠捧着一碗稀粥走过来,唤着:“已经两天啦?!侯府里的人看样子是不会开门放你进去的了,姑娘,你再这个样子下去,身体会受不了!来,这是我刚刚去街口买的粥,你快趁热喝了吧?”
她是在风惜惜被赶出门后,也紧跟着被赶出门外的。
风惜惜失神地坐倒在地,“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可是姑娘……”小翠还待再劝。
她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一阵晕眩传来,眼前霎时香天暗地。两日来水米不进再加上忧心伤痛的后果,她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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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风惜惜发现自己是躺在侯府的大厅里。
“你醒了?”
一个衰老而疲惫的声音传进耳中。她听着那声音竟有些像是裴老夫人,可是裴老夫人哪里会这么和蔼的对她?
然而转头仔细一看,她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坐在她的身旁正无奈地望着她的,可不正是裴老夫人?
“老夫人,”她急忙想起身行礼,“求老夫人准许我见见逸清,让我见见他!”
裴老夫人看着她久久不语,苍老的面孔有着疲惫。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我不会让清儿见你的,告诉我,你要怎么样的条件,才肯放过我的孙子?”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逸清在一起。”
“如果是清儿他不要你了呢?”她试探地问。
“不可能!”风惜惜斩钉截铁地道,“逸清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你可知道,清儿他如果继续和你在一起的话,就是抗旨?那天的圣旨想必你也听到了,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你是想害死清儿吗?”裴老夫人尖锐地指控她。
闻言,风惜惜犹豫了。
“我知道,可是我们商量过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她坚强地看着她,“再说,就算真的不能抗旨……我、我可以不计名分跟着他。”她的语声渐渐转为凄然, “求求你,老夫人,你让我见见他可好?无论如何,我都不要离开他。”
裴老夫人怔怔地望着地,“真是的,我老婆子都快要被你给感动了……”
风惜惜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眸光中透着一缕惊喜。
裴老夫人柔软的语气在一顿后,却意外的又转为强硬,“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风姑娘,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你们两个是不合适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
她的话让风惜惜面容一白。
“你想想,你们继续下去的话,清儿会怎么样呢?就算抗旨的事情真能解决,对他的名声只有坏处啊!”
她声音幽远的回忆道:“你知道吗?我儿子当年所娶的妻子,就是清儿的母亲,也是出身青楼,那时候我儿子不顾一切的娶了她,后来为此受到所有人的嘲笑,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风姑娘,你是想让清儿也承受这种嘲笑吗?”
风惜惜跌倒在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颗心碎成一片片。
“我们……可以离开京城。”她作着垂死的挣扎,“反正逸清他本来就不想继承侯位,他本来也不是你们裴家的人。”
“谁说的!”裴老夫人面色一冷,沉声说:“不许胡言乱语!清儿……不论他的出身怎样,他都是我的好孙子,是我靖安侯府唯一的继承人!臭丫头,你不要胡说八道!”
风惜惜一下子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心底为裴逸清开心着。裴老夫人对她虽然很不好,可是,却是真的很疼爱她惟一的孙子。
“再说,你们两个人私奔了,我们靖安侯府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她又厉害地补上一句,“清儿从小就很尊敬他的父亲,也很爱惜侯府的名声。他要是知道侯府会承担如此恶名,就算口中不说,他也会难过的。”
一句句话语,终于击垮了风惜惜脆弱的心,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望着裴老夫人,怆然一笑。
“不要再说了!我……离开京城就是。”
出了侯府,身后的大门匡一声阖上。
“姑娘,离开京城的话,我们往哪里去呢?”捉着包袱,小翠惶然问着。
风惜惜三步一回头,直到那朱漆色的大门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回过眸来,凄然一笑,“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的归处啊!或许是尼庵,或许是天涯,或许是一湖碧水,用以埋葬她所有的伤心。
第九章
风惜惜离去后半个月,遭软禁的裴逸清才终于被裴老夫人放出来。
“惜惜呢?”出来后遍寻不着风惜惜,他的脸色大变,冲人大厅询问:“惜惜在哪里?”
“她走了。”裴老夫人安隐地坐在大厅的红木椅上,淡淡的说:“并且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清儿,听祖母的话,就忘了她吧。”
“她走了?”裴逸清红着双眼大吼,“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愿离开我的!是不是你赶走她?祖母,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一定要拆散我们?”
裴老夫人脸色一变,斥道:“清儿,你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对祖母这么大吼大叫,成什么体统!还不给我快快退下!”
裴逸清置若罔闻。
“惜惜去了哪里?”他厉声追问四周的丫环们。
“不知道。”大伙慌乱地摇头,“老夫人那天命人把她赶了出去,我们想她一定是离开了,走得远远的。”
“惜惜——”裴逸清仰天长啸。
众人被他悲痛的叫声惊得面无血色。
“清儿!”裴老夫人大喝。
他冷冷地瞪视着满屋子的人,包括裴老夫人,他那自光中的寒意,会让人打起寒颤。
“清儿?”裴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再唤一次。
他哈哈一笑,继而放声大哭,哭声未止,他的身影已飘然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清儿!”裴老夫人这下真的惊慌起来,连忙站起身追了出去,“你是我的孙子,是我裴家的后人!你要抛下我们大家不管,再像五年前那样离家出走吗?”
裴逸清头也不回,冷冷地道:“逸清本非裴氏之子,又如何敢妄居裴家后人之名?祖母大人的好意,逸清心领了!此去,除非找到惜惜,跟她一起回来,不然,就请祖母大人饶恕逸清此生的不孝之罪吧!”
闻言,裴老夫人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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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惜惜,你在哪里?”长夜寂寂,冷月高挂,裴逸清倚窗独坐,望月长叹。
“半年了,我四处打探不到你的消息。你究竟去了哪里?月娘,你可知我的惜惜在哪儿?”
月儿当然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所以他也只能独自一个人长吁短叹。
半年来裴逸清到处寻找风惜惜的下落,几乎寻遍了京城和金陵的每一处角落。然而尽管他来回寻找了不知道多少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风惜惜就像是忽然从这尘世间消失了一样;
“惜惜,你到底去哪里了?”他再次长叹一声,扭头望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画。
这里是金陵,他和风惜惜原来居住的地方。壁上的画是他亲手所绘,画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风惜惜。美人侧首含笑,身着飘然白纱衣,手执一朵白莲,背后大片碧绿湖水,湖上莲花朵朵。
“惜惜,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他起身走到墙边,伸手轻抚那幅画。那是他费尽心血所绘,也是他这半年来,心中惟一的寄托。他轻柔而深情地抚着它,宛如在轻抚他心爱的风惜惜。
“惜惜……”
微风吹拂,画上美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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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逸清一夜无眠。
“我说裴兄,你到底有多少个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天明时林子文来看他,一见到他憔悴的脸色,乌黑的眼圈,不由得吓了一跳,惊声问。
裴逸清苦笑,“我只是睡不着。”
他叹了口气,“裴兄,我知道你为了嫂子的事忧心得夜不成眠。可是你再这样下去哪行啊!不说别的,你就不怕身子支撑不住病倒了,没有办法继续去找嫂子?”
虽然他并不在意为他继续掌理弘文书肆,但他真的不忍好友再如此萎靡下去。
裴逸清默然。
“好啦好啦!”林子文伸手拉他,”老这个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小弟我陪你去散散心!心情舒畅些,也好更有精力去找嫂子。”
“我不去。”他皱眉道: “你散心的地方还能有那里?那种地方我如今已经不去了。再说,大清早的,你就不怕讨人嫌?”
那青楼之地本就非他所喜爱涉足的,而今,他的一颗心全悬在惜惜身上,更别说有那心思了。
林子文一愣,笑得打跌,“我说裴兄,你不会以为我要拉你去散心的地方是青楼吧?拜托,我怎么可能一大清早的拉你去那种地方!姑娘们不嫌弃,我也得知情识趣些啊!”
裴逸清脸色微红,“不是那种地方的话,还能是哪里?”他随即又摇头,“算了,你不用说了,横竖我也没有心情去。”
他笑道:“别处不去尚可,这里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去一下好。这可是我昨天特别为你打探到的消息,一大清早便兴匆匆跑来告诉你的啊!”
裴逸清仍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
“别这么不领情,告诉你,慈云寺的悟缘大师虽然很少为人卜卦,但他的卦真是神准的!”林子文耐心地劝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打探来的消息,悟缘大师他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一算,绝对可以算出嫂子确切的下落!”
“算卦?”裴逸清有些心动了,“真的算得很准吗?”
看来,这当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裴逸清随即请林子文领路前去。
“汝欲寻所寻之人,当往北去。”
在到了慈云寺后,裴逸清与林子文终于见到了传闻中卜卦很准的悟绿大师,求得他的开口一言。但他所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模糊不清,裴逸清和林子文对望一眼,满面苦笑。
“请问大师,这个北方,到底有多远?”裴逸清抱着不放弃任何一线希望的态度,恭敬问道。
“阿弥陀佛。”悟缘大师不言。
“大师可否再指点得更详细一点?恕弟子愚昧,不懂大师的真意。”他不死心地再问。
悟缘大师又念了一句佛号,仍是闭目不语。
“大师就帮帮他吧。求大师看在我们一片诚心的分上。”林子文也帮腔。
沉默良久后,悟缘大师才开口,“去你失去她的地方看看吧。”
失去她的地方?他是说惜惜仍在京城吗?裴逸清黯沉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
“多谢大师指点,弟子这就回去找她。”他恭敬的向悟缘大师伏首一拜。
别说是京城,就算是千山万水,只要能找到惜惜,他也是心甘情愿啊!
惜惜,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站起身,未等林子文跟上,他随即往慈云寺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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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小湖畔。
“好一片幽静的天地,好一湖盛放的莲花!”
湖畔草地上,穿着细丝白衣的龙三缓步独行着,他负手驻足,笑看满湖清莲。
“看来今天决定出来走走,果然是正确的啊!唔,以后忙累了的时候,倒可以再来这里散心。”他笑着自言自语。
这时候微风吹来,从湖对岸蓦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清丽歌声。
那歌声缥缥缈缈,说不出的悦耳动听,龙三不由得被其吸引,循声走近。
只见湖对岸的水边,一个女子正在洗衣,边洗边唱歌,她身后小树林中,掩映着一道墙,是一家尼庵。女子也是一身灰布尼装,只是满头青丝绾成发髻,并无剃渡出家。
龙三绕湖而至,越走越近。
女子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近处,依旧细声而歌,歌声清幽凄婉,动人肺腑。他凝神细听间,不觉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