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如此,才会让它逃了两次。
“会不会是有人豢养,你才闻不出任何野性的气息?”申玉烙的鼻子极灵,能让他嗅不出来可见大有问题。“但是,它又具有攻击性这又说不通了。”
“可以确定它不是同道中人,它没那份能耐。”否则事情将会更严重。
“行了,我会把这附近的资料准备给你。不过,有件事我倒是以为更严重。”冼迪威停顿了下,申玉烙挑起一眉等着他的下文,“楼上那名女子身上有你的灵气,你打算如何处理?”
一名凡间女子不该具有不死之身,这是不对的,不仅会破坏人间平衡的协调性,更重要的是她非仙界中人,但青春年华却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老去,以后她将何去何从?漫漫岁月只能一人孤独的浮沉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这是多么痛苦又残忍之事。
“不如何,期限一到便是三个老家伙的事。”
冼迪威瞪眼听完他冷酷无情的说词,强自压抑着怒气开口道:“你不能就这样将她丢给他们,像物品一样丢来扔去的,是你造成的你就要负起责任。”
申玉烙眯起厉眸,薄唇一掀,“你该走了。”
他这就已经在负起那个该死的责任了!否则他何苦救她留她,还费心地安抚她。
冼迪威愕然瞪视着他冷漠的下达逐客令,在心底咒骂着他的反覆无情。不过他是不该感到惊讶的,这个小子早八百年前就是这个令人欠扁的衰样了,为此和他计较之人是笨蛋,反正总有一天他会受到教训的。
突然,一个念头闪进冼迪威脑中,他咧嘴笑了。
“走之前我再去看她一下,以确定她能安稳地再休息三个时辰。”他调侃地又说:“有没有感到一丁点惭愧?”
申玉烙轻哼一声不理会他,却也错过冼迪威眼中狡黠的戏弄神色。
* * *
黄昏时分,凌霜幽幽地自睡梦中醒来。
房间里晕黄的灯光柔和的照亮了四周,让她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疑惑自己怎么又睡在申玉烙的房里了。
凌霜赤着脚下楼来,凭着本能来到了充满香味的厨房,一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便咕鲁鲁叫,而申玉烙似也听到她肚子叫的声音转身看向她,令她不好意思地红了双颊。
长发扎成两条麻花办垂在她胸前,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衫,露出修长的双腿与可爱的脚丫子;她刚睡醒的脸蛋红通通地像颗小苹果,眼里闪着迷濛的光彩,就像个令人垂涎的天使引诱他犯罪,令他心动。
他皱起眉,英挺慑人的脸庞依旧是一贯的平静,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澎湃汹涌的激荡与挣扎。
她该死的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秀色可餐,让他直想一口吃下她。
“过来吃饭。”放下心底的骚动,他淡淡说着。
凌霜羞涩的点头,出声道:“我可不可以先打个电话给菲儿,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否则她会担心的。”
“你说打给谁?”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菲儿呀,你也认识的,就是公司的柜台小姐奉芸菲嘛。”
申玉烙定定地看着她不语,心中思忖着她奇怪的反应,蓦然,冼迪威那张笑得刺眼的脸孔出现在他脑海中,该死,一定是他搞的鬼!
冼迪威那个混蛋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时,取走了她一部分的记忆!
可恶的家伙,想报复就直接找他打一架,做啥牵扯到她。
“还记得昨夜的事吗?”他得先查清楚她记得什么,又忘了什么。
“昨夜?”偏着头认真想,须臾,她迷惑的开口,“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之前呢?昨夜之前。”他要宰了那个混蛋天使,
难道他不知道让她忘了那一夜是多么残忍之事,当她最后回想起来之时,又会是另一次锥心泣血的痛苦,岂不是又要教她再伤心欲绝一次。
可恶,他绝对要宰了那个混蛋天使!
“之前啊,我和菲儿出去吃饭……又到PUB玩到很晚,然后,我们决定住她家……咦,那我怎么会在你家?”莹眸盛满了疑惑还有不安。
申玉烙专注地看着她,思量着要如何开口。“由昨夜起你必须住在我这里。”
救了她两次也让她吓了两次,他可没把握每回都能及时救她一命,所以,干脆将她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他也安心些……等等,他安心什么了?他应该感到麻烦厌恶的,毕竟与她同处一室他就不能优闲、随心所欲的——该死,他何时开始在意他人了!
“为什么?”
申玉烙先平息心中的骚乱才回答:“我很抱歉先前对你说谎。”
他的话引来凌霜不解的注视,不明白他怎么又冒出这句不相干的话语。
“那头野兽并没有死,我很抱歉对你撒谎了。”申玉烙心中一直不肯坦白地承认他对她的指控是在意的。
“那么银星也没死!”凌霜欣喜地奔至他跟前,带着兴奋及希望。
“银星?”是指谁?他难得地露出不明白的神情。
“就是那头额际有白色星形记号的黑豹嘛。”笨,怎么和菲儿一样。
他何时有银星这么“耸”的名字了!
凌霜自顾自的又道:“名字是我取的,很贴切是不是?”
她笑得灿烂,却令申玉烙奇异地看着她。
她为他,不,是为一头豹子取名字,而她甚至于不认识它,充其量只见过三次面,但是她却为它着迷!
心头有种怪怪的热液流着,让他感到浑身怪异。
“先别管那些。”对于即将告诉她之事,他有点于心不忍。“昨夜,奉芸菲死了。”
凌霜怔忡地眨了眨眼,血色逐渐自她脸上消退。
“这种玩笑不好笑。”而且很缺德。
但申玉烙认真的表情让她恐惧地开始相信他的话,她不相信的摇着头。
“不,是假的,一定没这回事。”
凌霜身子一软往地面滑了下去,申玉烙强健的臂膀用力一伸将她搂了上来。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捉住他衣袖的手是颤抖的,眼泪像水龙头一样立即流了下来。
申玉烙还是没开口,只是紧紧的搂住她的纤腰,他的反应让她不得不信了。
“不,她怎么可能会死,才过了一夜而已,她怎么会说死就死!”
凌霜像是发狂似的又是摇头又是声嘶力竭地呐喊,申玉烙则是一语不发地抱起她往起居室,让她窝在他的胸膛宣泄个够。
良久,她才抽抽噎噎地道:“原因是什么?”
这一问又让他迟疑了下,考虑了会儿才说:“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必须靠自己想起来。”虽然很残忍,但这是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
“我知道?莫非……我也在场!”圆圆的眼眸占满了恐惧。
申玉烙不及细想便搂住她轻颤的身躯,温柔的安抚她,“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奇异地,凌霜听他这么一说竟没理由的相信了,而且害怕与不安也缓缓的消失。
“我要去看她。”她闷闷的喑哑声自他胸前传了出来。
她在心底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想起发生何事,她不能让菲儿走得不明不白。
* * *
霪雨霏霏,细细绵绵的雨丝自天际缓缓飘落,为这座墓园增添了几许的哀戚与伤怀。
凌霜望着石碑上面朦胧的字迹,早已分不清是泪水或是雨水所造成的,她只知道她的好朋友长眠九泉之下了。
她再也看不到菲儿明朗的笑靥,再也听不到菲儿朗声大笑,更不会见着菲儿锱铢必较、与她争得面红耳赤的身影了。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早就带走她?她才二十一岁而已,花样的青春岁月正要展开,她还没玩够也还活得不够久啊!
为什么要带她走!
温暖的手指抚上她冰凉的脸孔,静静的为她擦去泪痕,是申玉烙那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凌霜感激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偏过头看向那一黄土。
两分钟后,申玉烙开口道:“走吧,雨势渐大了。”
见她没动也没说话,他眉头微拢,轻轻拉了她的手臂,怎知她身子顺势向他倾了过来,他连忙丢开伞一把抱住她,在拂开她面颊上的发丝时才发现她肌肤烧烫着。
申玉烙低声咒骂,赶紧抱着她飞奔离去。
来得意外又凶猛的高烧令凌霜足足烧了一夜,还险些引发肺炎。
大病初愈的凌霜终日几乎不开口,不言不笑的,只是一个径发着呆,申玉烙明白,她是在追寻她失去记忆的那一夜。
她憔悴的令人心疼,也认真的让人不舍。他曾告诉过她不要想了,想知道什么细节他会告诉她的,只求她别再折磨自己。
但是,她却坚决的拒绝他。
“我要自己想起来,这是我欠菲儿的。”
“但是……结果你可能不想知道,而且,你也可能会承受不住。”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有心理准备了,哪怕那一夜是噩梦我也要将它找回。”她笑着回答。那是她连日来首次露出的笑容,坚定而璀璨的微笑令他看得几欲痴迷。
一个礼拜过去了,凌霜还是记不起一丝一毫,那消失的记忆就像是被特意藏起来一样,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心急又气馁的她几乎要失望地求助于申玉烙,要他告诉她事实以结束这一场折磨。
这日,她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台上冥想,这儿视线极佳,透过雕花的窗棂可以看清楚过往的路人。在接近黄昏时,屋前的走道上出现一名高瘦的陌生男子,在上阶梯之前,男子似察觉到她的凝视而抬头看向二楼的她。凌霜清灵的眸子望进男子炯黑的眼中,她心头突地紧抽了下,然后,男子唇畔泛起意味深长的笑走进屋内。
一股诡异的感觉笼罩住凌霜,她不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不安是打哪来的,她根本不认识那名男子,可是他的眼神令她害怕。
在凌霜思索之际,申玉烙上楼来并且告诉她有访客,来人是奉芸菲惟一的亲人。
“他找的人是我?不是找你的!”凌霜感到讶异不解。“可是我又不认识他?我可不可以不要见他?”
“为什么!”他可不记得她怕生,她会这么回答让他吃惊。“你怕他吗!你甚至不认识他。”
她柳眉微蹙,幽幽一叹,“我也不知道,刚刚我看到他时突然觉得怪怪的,而且,菲儿生前从没提过她还有兄长。”
菲儿打小就在孤儿院中成长,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哥哥呢?而且巧的是在菲儿刚过世后才出现。
“既然这样我去叫他走。”说完的同时,他亦转身走下楼。
“呃——”凌霜出声阻止,令他停下脚步,“算了,我去见他好了。也许他是想多知道菲儿一点事。”
申玉烙不悦的开口:“别勉强。”
在他的认知中不喜欢就休想勉强他,他不要的也休想强迫他去接受。相当傲慢又冷漠,也不委屈自己,更不会有事后悔不当初之慨;相对的,对于已成事实之事他也不会后悔,否则他宁可一开始便无情的断然拒绝。
凌霜闻言笑了笑,“没关系,反正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在这儿嘛。”她跳下窗台,走在他之前。
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话让他心中百味杂陈。她住进来后意外地相当信任他而且依赖着他,这情形在她病了一场后更为明显,她就这么毫无理由的信任他这个人,有时还会对他撒娇。
对于这个情况他有点不能适应,虽然知道要制止她,不能任由着她过度依赖,因为他迟早会离开她的。然而,至今他却从没提起更别说是阻止,只是就这么放任着她。
暂时的,这不过是暂时的,他如此告诉自己。
* * *
“我是凌霜,你找我?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基于对男子奇怪的感受,凌霜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并不时偷偷瞄着申玉烙人在何处。她的举止与想法,申玉烙全看得一清二楚,他厌烦地对她皱着眉,但是身体却不自主地往她的方向移动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位置正好是在凌霜与男子的中间,恰巧略微挡住男子的视线。
他都还没坐定,凌霜便欢喜的靠了过来,脸上有种满足,仿佛天塌下来曾有他挡着。
对此,申玉烙只是睨了手臂上的小手一眼,不置一词。
“奉先生,你可以说明来意了。”他提醒目不转睛看着凌霜的奉详岳。
奉详岳的目光让他看得很碍眼,心底直窜起一股无明火。
“很冒昧打扰两位,今天之所以前来是为了想多了解妹妹芸菲的一些事,若不是我晚来了一步,我们兄妹俩也不会天人永隔。”奉详岳神情哀伤地诉说着,“希望凌小姐能帮这个忙。”
“你想了解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
申玉烙斜睨了她一眼暗骂她的单纯,人家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戒心就全跑光了,大概连方才在楼上的迟疑与不安也全抛向九霄云外去了。
“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奉详岳炯亮的眼睛直直看向她。
凌霜不好意思地微微笑道:“没什么,别谢了。你想知道菲儿哪些事?你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我都想知道,像是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男朋友?快乐吗?在哪里唸书……”
这一聊,两人聊了超过两个小时还欲罢不能,申玉烙始终冷眼旁观看着热切聊天的两人,没说上半句话。
“你可以告诉我菲儿是怎么死的吗?”
奉详岳突兀的问题让凌霜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
“他们说那一晚你们在一起,那么你一定相当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请你告诉我。”
“我们是在一起没错,但是……”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他和善的眼在这时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的严厉。“不过……”
“怎么样?”
他的咄咄逼人令她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
“奉先生会这么问,想必已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了。”申玉烙头一次开口。
“没错,但是我想亲耳听听凌小姐的说法。”对上申玉烙冰冷的眼,奉详岳脸上有着执着的坚持。
“你所听到的那些话就是由她说出的,只不过你已听过精彩的版本,再听原始版本就显得太过单调了。再说,奉先生必定也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是很吓人的,如今要霜儿再重复一遍未免太残忍了,你说是不是?”
该死,他是愈来愈见不得她难受、让人欺凌。
申玉烙气恼地瞅着她,心底却是骂着自己。
“是没错,虽然——”
申玉烙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便下逐客令了。“时候已不早了,奉先生请回吧,不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