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你没有收到我的求救急件吗?
救命呀!
她边找路边闪开它,慌乱之中,砰的一声,她撞上树了,车子前面冒出阵阵白烟似乎抗议她不仁道的对待,并且拒绝再动。
事实证明,天要亡她!
凌霜神情哀戚,如丧考妣。
“这肯定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你说是不是?”她苦笑着调侃自己。
此刻的情形,不是待在车子里让浓烟呛死,就是下车主动将自己往那只凶猛的黑豹嘴里送。
但她才不要!她宁愿待在车子里被烟呛昏,也不要被它咬得支离破碎、不成人样,而且好运点待到早上就有机会获救。为了让自己舒服些,她冒险将车窗开了一小隙缝,希望让浓烟往外散去。“看谁的耐性久!”她还有心情对它扮鬼脸。
到嘴的肉在它眼前嚣张,车外的豹子是愈来愈愤怒急躁,不时龇牙咧嘴对她低呜,来回走着寻找下手的机会。凌霜凭恃着它无法进车子里威胁不到她,竟然大胆地挑衅它,待它走远时就将车窗摇了下来,而在它冲上前之际又立即将车窗摇了上去。
她笑得开心,“怎么样?没辙了吧!”
她这算是苦中作乐吧!
但是乐极总是会生悲,就在她的笑意未歇之时,突如其来的响起玻璃破裂的声音,她错愕地瞪视着出声的地方。
它将车窗打破了!
没时间让她发傻,虽然野兽庞大的身躯进不来狭隘的车中,但它的利爪已经快速的伸进车子里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爪印。
凄厉的惨叫声,在黑夜中听来益发让人胆战心惊。
凌霜痛得几欲昏死过去,但她撑着硬是保持清醒,因为她明白一旦陷入昏迷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努力地往角落躲,能闪多少是多少。只是在闪躲之中,她身上又留了不少伤痕。
“你该死的以为你在做什么!”
老天,莫非今日真的是她的死期,否则她怎会产生幻听,听见申玉烙咆哮的声音?!
而更让她讶异的是,车前被撞歪的树上跳下一道黑影,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头额际有白色星形记号的豹子。
是它!
这该说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但是,她没机会亲眼目睹两只豹最后是鹿死谁手,因为她失血过多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意识陷入无边无涯的黑暗中。
* * *
该死的,她独自一人跑到荒山野岭究竟想做什么!
申玉烙眉字间仿佛堆积了层层阴霾,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而罪魁祸首就是床上那个傻瓜助理凌霜。
倘若他今夜没上山一趟,她岂不香消玉殒,命丧豹口!
他不喜欢昨夜见到她在豹口下时的怪异感觉,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他就是不喜欢。
她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她会三更半夜不睡觉出现在那儿,就冲着他救了她一条小命的分上,她说什么都要给他说个明白。
昨夜她的伤势险些让她去见阎王。由于现今的医学救不了她的小命,所以他只好下海牺牲自己五百年的道行救她一命。因此,凌霜由今起已是不死之身了。
该死,他第九十九遍咒骂自己的鸡婆。
“天上界”的长老们三申五令的告诫,要他们这些下凡至人间的修行者千万不能干预凡人的事物,更不可妄图改变凡人的命运;而他昨夜全破戒了。
他不只干预了凌霜的人生,还让她跳脱了轮回之外。虽说这是为了救人,但是犯戒就是犯了,就不知道这回寿喜福三位长老又要想什么点子整他了。
申玉烙暗黑的眼瞳闪着懊恼。数个月之前,连他在内的四人就因为干涉了凡人的命运而受罚再继续待在人间,一年届满才准回“天上界”,而现在才过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又犯戒了……都是该死的恻隐之心!
在人间待久了他愈来愈人性化了。申玉烙不情愿的承认,继而又告诉自己,若非是看在凌霜现在是归他所管,他昨夜才不会出手相救,自然也就不会沾染了一身腥。
两人才见面不到两天他就为她见血、失去五百年的道行、还破例照顾她一天一夜,再牵扯下去不知又会出什么事。思及此,申玉烙舒展开的眉端又纠结成一团。
今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拥有他五百年的道行但并无任何法力,不过,由于她的体内有他的血,今后她所受的任何大小伤口都将会由自动痊愈。这也是为什么她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原因。
看着她带着红晕的面容,申玉烙的思绪不禁回到两千年前的自己,想当初,他也是因为让师父所救才有机会由一头野兽修炼成人的。而今,历史会重演吗?
他伸手探向她额际,烧已经退了,看看时辰,今晚她便会醒来。
醒来后可有她好受的。
凌霜在黑幕之中幽幽转醒,她舒畅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到全身通体舒适,源源不断的活力充斥于四肢百骸,她觉得精神十足,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又伸了个懒腰,满足的呼噜声在她喉间响起,像个小懒猫。
“你可醒了!”
黑暗之中蓦然传来申玉烙讥讽的冷哼,吓得她惊愕地东张西望,然后,黑暗霎时转为光明,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待她双眼适应后,才发现这里不是她的狗窝,最起码她没那能力买得起丝质床单与席梦思名床。
“这里是我的住所。”申玉烙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凌霜闻言抬头转向他,随即肩头一缩避开他凌厉的黑眸。乖乖,他今天好凶,那模样好似她欠了他好几百万。
申玉烙不急着对她逼供,开口告诉她:“梳洗一番,待会儿楼下见。”说罢便扭头离去。
等凌霜下楼后.发现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而且很显然地他也刚洗完澡,脑后的发束是散开的,赤裸的上身只简单披着一条白毛巾,想来是为了掠干发丝所用;充满力与美的肌肉紧贴着优美的骨架,散发出一股令男人称羡、令女人脸红心跳的魅惑。
此刻的他是狂狷的,带着野性的邪魅。在公司里冷漠有礼的申玉烙,以及现在眼前充满侵略性的申玉烙,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凌霜必须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他身上飘去,还要阻止红晕往脸上飞。该死,还不都是同样一个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眼前的人是她的上司申玉烙,没理由他将发束解了开来,露出健康肤色的胸膛就令她的心脏像小鹿乱撞般不平稳!跟沈月蓉那一票崇拜者无异。
更该死的是,她身上这件衬衫时时刻刻传来他专属的气息。
“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衬衫穿。”她扭捏一笑。穿着他的黑衬衫,令她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异样。
申玉烙不置可否,眼里快速迸出一缕极细微的涟漪,又以更快的速度藏进那潭黝黯深沉的汪潭底下。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衬衫会与性感划上等号,穿在她身上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虽然袖口折了数折,下摆又超过膝盖,她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地不合适,可是却半点都不突兀;他的黑衬衫反而更衬托出她白皙洁净的肌肤愈加吹弹可破。
看着秀色可餐的凌霜,他七百年来不曾骚动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该死的,他嫉妒他的衣服可以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肌肤。
“你可以告诉我,昨晚是怎么一回事吗?”凌霜怯怯的开口。若非心底好奇的因子不安分的催促她问个明白,她想她会选择逃出这里,只因他眼里的风暴可怕的吓人。
“我才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平稳的语调没将他方才骚动的情怀泄漏分毫。
照说他冷淡的口气是不具威胁的,但是凌霜心底就是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总觉得他此刻的祥和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平和得让她毛骨悚然。
“你先说,你又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那里?”
凌霜在心底告诫自己,别因为他一瞪眼就乖乖任其摆布,什么都告诉他了。
“我为什么会出现你不必管。”
不带丝毫火气的声音冷峻地响起,但凌霜就是知道他生气了,且生气指数正加速上升中。
“你只要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他低柔的嗓音说着冲击十足的事实,听得她一怔一怔的。
顿了会儿,他冷笑哼道:“你的生与死都将与我脱不了关系。”
“好,告诉我那两只豹结果如何?我的命就给你。”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了。”他淡淡说道。
“呀!”凌霜惊叫出声,连忙急问:“头上有白色星形记号的那一只也死了?”
“我说得很清楚,没必要重复。”申玉烙怪异地看着她哭丧着脸,好似死的是她的亲朋好友,但是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同她感情这么好。
凌霜悲恸地红了眼眶,好可惜,没机会了啦!再也看不到那头可爱的动物了,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太捉弄人了。
幸好,她只是在心底惋惜着没说出来,否则申玉烙可能会气得血管爆裂,当场中风。
“告诉我一件事。”她伤心地要求,“有白色星形记号的那一头黑豹有咬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申玉烙不解地瞪着她,末了,看在她为他,不,正确的说是为变身为黑豹的他伤心的分上,他好心没好气的开口——
“它始终站在旁边看戏。”
“也就是说它没打算吃我。”凌霜喃喃自语,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不,它是想吃你的。”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凌霜闻言白了他一眼,压根没瞧见他眼底潜藏浮动的欲望。
强自按捺下烦躁的心绪,申玉烙冷峻地开口:“好了,还不快说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那里做什么?”
她嘟起小嘴又白了他一眼,拒绝开口。他口气这么差,谁要回答呀!
见状,他眯起眼眸,轻冷的提醒,“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再一次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可恶的俊脸,更在心底斥责他的鸡婆后,凌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简单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她笨笨地戏弄豹子而导致受伤之事她聪明的跳过去,否则她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果不期然,他的脸色大变,变得比大便还要难看。
“笨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话是自牙缝迸出来的。
他没有大肆咆哮,但是却比破口大骂、怒发冲冠的凶神恶煞模样还令她心惊胆战。目光若是具有杀伤力的话,她一定是第一个惨死在他眼神下的人,老天,他的眼神比刀子还锐利。
“你认识那头野兽?”
她胆小的摇头。
“那头野兽对你有恩?”
闻言,她又摇头。
“还是它给你好处?”
这回,她摇头的举动轻微的几乎看不出来。
“都不是!但你还是呆呆的跑上山去,而你上去时还搞不清楚那头该死的畜生到底存不存在!”他骂得顺口,都快忘了他口中的野兽、畜生就是他自己。
而他此刻除了愤怒外还气愤自己的不小心,让她撞见了黑豹模样的他,若是那一日没让她给见着,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麻烦事情发生了。
但是天晓得,老天爷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凌霜被他吓了一大跳,马上坐离他远远的,深怕被他所散发出来的怒涛给灼伤,她连脚丫子都抬到沙发上了。她想地板绝对是烫的,被他的怒火所滚烫的。
“它是存在的,你不也亲眼看到了。”怕归怕,但是她还是得说出来提醒他。
厉眸狠狠扫射向她,下一秒,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咆哮出声,“笨蛋,坐好!”
可恶的她,当真要将他给逼疯了!
她再没脑筋也不该忘了自己只着一件及膝的衬衫,竟然还将腿给抬上沙发,露出一大截白嫩的大腿,他甚至于可以看到……
该死,她不只是个呆瓜,还是个少根筋的迷糊蛋兼妖女!
凌霜根本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是吓得赶紧坐好,心儿七上八下跳着。
偷觑了他一眼,她才开口道:“我可不可以看它最后一眼——”
“不行!”他粗鲁地打断她的话。“记住,打从今日起你的命不再是你的,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有半点差池,否则,你八辈子都还不起。”
申玉烙烦闷的将心中渐现的骚动丢到心底最深的角落,他已决定了凌霜的去处,一年期满后他会带她回去交给长老们去烦恼,免得那三个老家伙闲着没事老是找他麻烦。
* * *
美术馆前,绿林道两旁林立了数十家各具特色的咖啡馆,有童话故事中的糖果屋,美国人爱吃的甜甜圈,梦幻般的吉凡尼花园,梦寐以求的桃花源等等引人人胜的店家,令人想一家一家的光顾品尝一番。
而在一家名为“恋恋风尘”的露天咖啡馆中,有两名风格迥异的女子频频引起旁人的注目;明亮动人的短发女子不时地发出自然不造作的笑语,而长发女子微蹙起的眉端透露出一股我见由怜的忧悒,让人想将她揽在怀中疼惜。
只是,谈话中的两人全然不知自己引来了多少爱慕的眼光。
“现在吃饱也喝足了,你可以开始讲了。不过有什么话不能在公司说,得在外头说?神秘兮兮的。”
开口的是奉芸菲,说罢,犹不忘给坐在对面的凌霜一记白眼。
“害我花了好几百块,你最好有天大地大的事,否则……哼哼。”她补充一句。
言下之意是要她看着办。不是奉芸菲小器,而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早已习惯省吃俭用,一下子要她吃一顿像样的,她的心可要滴好几天的血呢。
“知道了啦。”凌霜也回以一记卫生眼。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对芸菲说什么,只是心头好烦,想找个人打屁一番,不过,这可不能老实告诉芸菲,否则她真的会要她好看。
“大小姐,你草稿打好了没?我快睡着了。”奉芸菲顽皮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以加强语意。随后她精神百倍的提议道:“干脆你边想边告诉我,昨天你和申经理两人单独出差有没有发生什么刺激的事情?”
“出差?”凌霜先是迷惑了半晌,才忆及昨天申玉烙为了照顾昏迷的她而向公司说两人出差了。“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她老实说道。
奉芸菲马上怪声怪气的取笑她,“哦——有问题,还不快快从实招来。说,你们两人是不是去约会了?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的?”
“再问,我就回家了。”凌霜嘟起小嘴威胁道。
“唉唉唉,我不问就是了。”奉芸菲赶紧伸手阻止她的离去,笑咪咪的又说:“你赶快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不会废话一大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