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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姓不埋名 page 2 作者:余宛宛

  「是个小女娃呢。」秋大娘看著怀里的娇小、惹人怜爱的女娃。

  「女娃娃?」慕子瑄骄傲地看著小女孩,脑子里却仍然有著不解--

  老娘怎麽知道这是小女娃?小女娃的身体比弟弟少了一点点东西,弟弟的身体和自己比较像啊。

  嗯,大概是因为她们姓秋,而他们姓慕,两家体型本就不一样吧?

  至于怎麽判断男娃娃或女娃娃,慕子瑄想,自己长大後就会懂了。

  娘老是这麽说嘛!

  「瑄儿好棒,娘的棒子以後就交给瑄儿了。」慕大娘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娘要把你教成天下第一的产婆。」秋大娘轻抚著怀里的女儿,感动得热泪盈眶。

  「瑄儿去学医好了,产婆总会生病吧。」慕大娘突发一语,大有开始斗嘴的前兆。

  「娘,老娘,你们辛苦了,该休息了吧?小娃娃都睡著了呢。」

  慕子瑄用手蒙住娘的眼睛,还替秋大娘盖好了被子。

  两名婴儿、两名母亲沉沉入睡後,屋内终归於平静。

  忙了一天的慕子瑄长吐出一口气,眼皮也渐渐垂了下来--

  这一夜过後,慕子瑄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成为天下第一的名医,但确实是多了个小弟和小妹--虽然在那双清澈的童眸看来,那两只红红的东西看来无疑比较像猴子。

  六年後。

  「秋老娘,我要生孩子了。」稚嫩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的姿势不对,腿要再张大些。」六岁的秋芸芸有模有样地学着她最常听到娘对孕妇说的话。

  「再张大些,我的裤子就要撑破了--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被安排为产妇角色的慕子璨,翻了个白眼--

  他堂堂一个六岁男儿,为什麽要躺在地上当产妇?

  「不跟你玩了!」秋芸芸用脚踢著他的腰侧。

  「噢!你踢到我的肚子,动到胎气了。」慕子璨在草地上左滚两圈、右翻三转,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子璨,你又顽皮了,每天衣服都沾了泥泞,洗起来很费劲。」缓缓走来的慕子瑄低声指责小弟。

  「瑄姐姐!」秋芸芸双眼一亮,反身就往慕子瑄的方向直冲过去。

  瑄姐姐到山上采药采了三天呢,三天不见了呢!

  「她不是你姐姐,她是我的!」夏天中理了光头图凉快的慕子璨,大声抗议。

  「她是我的瑄姐姐。」秋芸芸娇软地说道,小手硬是抱住慕子瑄的腰,不肯松手。

  「我最喜欢瑄姐姐了。」她一天总要宣告一次。

  「我也喜欢芸芸,你是我的小小孩。」慕子瑄温柔地笑著,清亮的眼看著这个比小弟还黏人的女娃娃。

  「是啊!秋芸芸羞羞脸,都要钻进姐姐的肚子里了。」慕子璨不高兴地想掰开秋芸芸的手指。

  芸芸就喜欢姐姐!每次看到姐姐时,小脸就红通通的--而他不喜欢这样。

  「你自己还不是很爱撒娇,老爱跟慕老娘撒娇。」秋芸芸朝他吐吐舌头,躲到慕子瑄身後。

  「你们都是孩子,都可以撒娇。」自小就懂事的慕子瑄,十三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倒像个沉稳的小大人。

  「银发大夫呢?」秋芸芸从慕子瑄身後探出脸问道。

  她不喜欢那个满头银发、脸却很年轻的大夫--这个外地来的大夫一入村,就治好了村里人不少的疑难杂症,慕老娘甚至说要让瑄姐姐跟著他学医。

  她不喜欢瑄姐姐离开她!

  「大夫在替娘写新药方。他把娘腰酸背痛的毛病医好了大半,村里的王大夫气得脸红脖子粗地生了两天病呢。」慕子瑄一谈到银发大夫,双眼旋即发亮--自己也想成为那样厉害的人呢。

  「娘说王大夫是个庸医。」光头的慕子璨加了一名,硬是插入这两人之间。

  「我娘说王大夫是登徒子、色狼。」秋芸芸的小嘴也冒了几名,似懂非懂的模样,可爱得让慕子瑄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小芸儿,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慕子瑄将秋芸芸拉到身前,为她绑辫子。

  「我前几天帮村长发那些蓝色小花布给大家,就是隔壁村人家送给我娘的那一匹布。」秋芸芸的小脸在认真说话时,眉头总会皱成一团--小猫咪打呵欠一样的眯眼神情--「娘要我谢谢瑄儿姐姐为她缝的蓝布包袱。」

  「芸芸愈来愈会说话了。」。慕子瑄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好可爱喔。

  「那么喜欢姐姐,那你嫁给她好了!」被忽略在一旁的慕子璨,嫉妒地冒出了一句。

  「可以吗?」秋芸芸两眼发光地直盯著慕子瑄。

  「当然不行,你得嫁个男的。」光头慕子璨得意地看著那张垮成一团的粉脸。

  「芸芸嫁给子璨,好吗?」慕子瑄在心中窃笑著弟弟的脸红--子璨最喜欢的人就是芸芸了。

  「我不要嫁给子璨!」秋芸芸嘟起小嘴,不满地摇了三次头--她喜欢长头发,不爱光头。

  「嫁给子璨,你就可以一辈子当我的妹妹。」慕子瑄哄著她。

  「不嫁给他,我还是可以一辈子叫你姐姐哪。」骨碌碌的大眼灵活地转动著。

  慕子瑄失笑出声,这小妮子的反应敏捷得不像六岁小娃呢。

  「你娘呢?」慕子瑄问道。

  「去帮王大夫他老婆接生了。」秋芸芸回答著。

  「她一个人去的吗?」见秋芸芸点头,慕子瑄倒有些担心地皱了下眉--自己还是过去瞧瞧好了。

  谁知道那个素行不良的王大夫会趁机做出什么下流事来--他上回还不就趁机摸了娘的屁股吗?

  不过,娘也狠狠揍了他一拳便是。

  「瑄姐姐,你要去哪?」秋芸芸拉住瑄姐姐的右手。

  「我们去找你娘吧…」

  「我也要去!」慕子璨连忙捉往姐姐的左手。

  「芸芸!你在哪?不好了!你娘出事了!」急迫的叫声扰乱了村庄的宁静。

  三个孩子都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随即跟著报讯的人来到了王财发家中。

  未踏入大门,争执的声音就已传遍了整条大街。

  「都说稳婆会顺手牵羊,果真是个实在话!」王财发一身大红的肥胖身子,正抖震出一堆骂人的句子。

  「我没有!」秋大娘简短俐落地说道,瞪人的眼神可凌厉了。

  「没有?!那这包袱里的紫玉簪是谁拿的!」王财发胜券在握地贼贼一笑。

  「我怎麽晓得!我刚才不过是拿了把剪刀想把你那双猪油手赶走,谁知道你怀恨在心,竟搞出这种下流把戏!自己老婆生孩子,还对接生婆起色心,还敢挂什麽仁心仁术--禽兽一个!」

  秋老娘的轻蔑写在脸上,而一旁的婢女全都在心中为她暗喝了一声采。

  「你胡说!谁看到我对你动手动脚了!」王财发面子一个挂不住,旋即捉住仙风道骨的村长,劈头又是一阵嚷嚷:「反正东西在她包袱里,她就是个小偷!」

  一时之间,所有围观者的目光全又集中在那只蓝色碎花包袱上--那是村长发给大家的那匹布啊。

  谁都知道王财发这人心恶嘴贱,也晓得秋老娘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性格。没人相信王财发,可现在人赃俱获啊!

  「我娘不是小偷!」秋芸芸冲到娘的身边,小小身子捍卫地挡在她身前。

  娘的脸色好白--是心绞痛的毛病又发作了吗?

  「难道是我自己把紫玉簪送给她吗?」王财发冷哼了一声。

  慕子瑄拧了下眉,意态沉静地走到村长面前--「我可以看看这个蓝布包袱吗?」

  「可以。」村长点头。

  慕子瑄把里头的剪刀、药草全拿了出来,摊开布中仔细一瞧後,唇边便扬起个释怀的笑容--

  「这不是秋老娘的包袱。老娘的包袱是我缝的,里头还特别绣了个『秋』字,极易辨识的。」

  「啊…真的没有写字,」村长检查了一番,顿时眉飞色舞地下了结论:紫玉簪不是秋老娘拿的。」

  秋大娘感激地朝慕子这投去一眼--若非慕子瑄是个女儿身,她早就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材十次、百次了。

  秋大娘捂著抽痛的胸口,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接生了一整夜,她的力气全耗尽了,再加上这一吵,身子确实是不舒服。

  「谁知道是不是这个贱丫头说谎!这个臭老娘的东西全都在里头,那就是她的包袱!」王财发挡在大门口,硬是不让大夥出门。

  「你不用挡在门口,在事实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也不会走!我要知道是哪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陷害我!」秋大娘喘著气,两手插腰,根本没打算善罢甘休。

  「你的东西都在里头,你是贼!」王财发硬是咬著这一点。

  「秋老娘的东西都在里头,那必定是有人要陷害她。」慕子瑄身子虽细瘦,说起话来倒是有模有样--

  「这蓝色碎花布中谁家都有一匹,若有人随便自婢女手中偷来一只裁好的布巾,摆在桌上,秋老娘自然以为是她的包袱而将她的工具摆入里头。这样,有什麽不对吗?」

  秋芸芸握著娘的手,心中此时有著无限崇拜--瑄姐姐好厉害,她长大之後也要像瑄姐姐一样!

  能够把一头猪气到口出白沫,实非易事啊!

  「你娘跟秋老娘狼狈为奸,你说的话谁要相信?!」王财发的脸色胀成猪肝红。

  「这里会相信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慕子瑄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这人上次的摸臀行为仍感作噁。

  「还有他养的狗!」秋芸芸瞪著门边那几头龇牙咧嘴的恶犬,根本不明白自己已成功地将王财发降格至「狗」的地位。

  秋大娘仰头大笑出声,虽然胸口已经痛到让她直冒冷汗。

  「村长,可以请王大夫府里的姐姐们,回房去将自己的蓝色布中拿来吗?」慕子瑄向村长建议道。

  「不许去拿!谁去拿以後就别想在我王家做事!」王财发一拍桌子,门口的狗跟著激动地大声吠著,看来倒像是人在学狗咆哮,这种情况,还要什麽证据吗?

  秋大娘冷笑一声,倚著墙壁瞪著那个汗水直流的王财发。

  「你们以後有病别来找我!我不医治小偷!」王财发一看她青白的脸色,立刻嚣张地说道||村里只有一个大夫,他就等她跪下来求他!

  「治病从没治好过,还敢放话说你不医治小偷?就算是小偷,也不想让你这种栽赃於人的小偷大夫来医治!」秋大娘嘴硬地回了一口。

  「有种就别来找我!」

  「好啊!,我和慕老娘一块搬走,接生工作就由你来!」谁怕谁哪!

  「王大夫,您可别害了大家啊!」有六个孩子的老村长可急了--村里没什麽休闲娱乐,生孩子也算是一桩。

  秋大娘原想回应村长一笑,没想到整个人就此天旋地转。

  「娘!」秋芸芸连忙扶住了娘--娘的身子好冰!

  「秋老娘,银发大夫给你的药丸,你可有带在身上?」慕子瑄很快地倒了一杯茶送到秋老娘手边。

  秋老娘摇著头,双手扯著胸口,嘴唇开始泛紫。

  「我回家去拿药!」秋芸芸娇小的身子奋力往门口冲去。

  「等到你拿药回来,你娘就回天乏术了。」王财发好笑一阵,双手插腰,下颚朝上,摆明了就是在等人求他。

  「古今中外的坏人果真长成同一副德性哩--真令人作噁。」

  一声嘲讽後,一头银发忽而出现在门槛边,拉住秋芸芸疾跑中的小身子,还顺道给了她一条手绢擦眼泪。

  「老公公,救救我娘!」秋芸芸顾不得涕泪满面,扯著他就要走到娘的身边。

  「头发白不代表年纪大,我才正当壮年哩。」任御翔好整以暇地看著室内一壁歌功颂德的扁额,风凉地说了句:「扁额多,可也不代表医术好。」

  「娘--」秋芸芸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仙人你就救救秋大娘吧!」村长总是这样喊任御翔。

  「长得像仙人,也不代表我这人心地有多善良。我不做赔本生意--救人可以,我尚缺一个徒弟。」任御翔看了慕子瑄一眼。

  「我跟著您学医,请您救救秋老娘。」

  原就有学医之志的慕子瑄,二话不说地在任御翔面前磕了三个拜师响头

  「看在你聪明的份上,我就保这个秋老娘一世健康。」任御翔计谋得逞,随即动手医治妇人。

  于是,就在秋大娘病情好转的隔日,笑咪咪的任御翔随即准备带著慕子瑄周游四方去也。

  未曾预料到的是--

  秋芸芸哭到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瑄姐姐,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小小身子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硬是黏在慕子瑄身上,任谁又拉又扯地就是移不开她半寸。

  「爱哭丫头,你姐姐有天份,这样的人是适合救世的。」任御翔悲惨地捂住耳朵,开始觉得自己像个逼良为娼的恶棍。

  「芸芸,别哭了,都哭丑了喔。」慕子瑄哄著她,也不明白她哪来那麽多泪水,但心里却因为她的依恋而闷闷作疼著。

  娘不过是掉几滴泪,嘀咕了几句神明指示银发大夫是贵人之类的话语之後,便拚命将能塞的东西全收进一只巨大包袱里;而那个楞楞的子璨则以为自己要出门游玩,说什麽都要跟著去吃糖葫芦。

  只有芸芸--这个打小就爱黏著自己的丫头,哭了个肝肠寸断。

  慕子瑄轻拍著那抽噎的背,不忍心放手。

  「瑄姐姐……什麽时候回来?」她揉著眼睛,小脸仍埋在慕子这胸前。慕子瑄仰头看著师父--

  「爱哭丫头,我瞧就这样吧!我打算让我徒弟接我的衣钵,而你呢,就接手你娘稳婆的棒子。待你成为连天下人都想巴结的知名稳婆後,我就把你的瑄姐姐送来,这样如何?」任御翔一本正经地站到小丫头面前和她谈条件。

  孔夫子有云: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丫头身兼女子及「小」人两大特质,他岂敢轻忽。

  「哇!」秋芸芸冒出一声更大的哭响。

  「听得出来你很满意这样的条件。人,我就此带走!」任御翔潇洒地转身离开。

  「等会!等会!」慕大娘连忙从衣袋中掏出一只方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并将慕子瑄甫出生时所求到的灵签放入平安符里。

  「娘,这张签是什麽--」慕子瑄挂上平安符,不解地看著符内那张泛黄的薄纸。

  「离开桃花村後才许打开这张灵签。答应娘,灵签里头的内容,在瑄儿满二十四岁前,绝不可主动提起,否则会遭到天打雷劈。发誓!」慕大娘固执地在慕子瑄耳边直犯著嘀咕。

  慕子瑄皱著眉,但仍是起了誓,在夏日的桃花中离别了家乡--

  而六岁的秋芸芸,红著双眼站在床铺上眼睁睁看著她心爱的瑄姐姐消失无踪。

  为了瑄姐姐,她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孔武有力,且能够保护姐姐不被银发老头子带走的大人!

  她要当个天下第一的接生婆!

  然後--绝不帮银发老头子的老婆接生!

  这是秋芸芸这辈子的第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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