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康虽然是公司开国元老,又是已故总裁莫东山的拜把兄弟,但,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魏启康是个刚愎自用、护短无能之人,而且还是个只冲着年资深霸住闲缺的老不休,这样的人要来领导公司,各董事们心中除了不以为然之外,忧心之情也溢於言表。
只见,魏启康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王董事。」他先向王大宇点了点头,眼光扫过在座的董事,最後,落在莫微尘身上。「莫总——这应该是我最後一次这样称呼你,首先,很感谢你这几年为公司所付出的努力,把公司交给我,你应该可以放心。」虽然他言中有笑,但很明显的,那笑容有示威、有得意。
看着他,莫微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深。
魏启康并未注意到那加深的笑容,随即骄傲地抬起了头,对在座的众人道:
「各位,一家一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公司在我的领导下,相信会创造更多的利润,请大家继续支持我。」
这样的高谈阔论,众人均默然以对;有些较资深者,不屑之情更是写在脸上。由此可见,大家对魏启康的能力根本不敢抱有任何信心。
魏启康再道:「各位,既然我已经是公司的领导人,那本次的会议理应由我主持……」他将眼神瞟向莫微尘,要他让位的意味十分明显。
莫微尘当然了解他的意思,但他却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以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盯着魏启康。
「魏副总,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当然。」听他仍称呼自己副总,魏启康心中有不悦,本想出声更正,但一触及他的炯眸,一阵心虚让他只得作罢。
「魏副总,请问我这几年的表现很差劲吗?为什么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挤下我?」
似乎早料到他会有如此的问题般,魏启康得意地一笑後不疾不徐地答道:
「我说过,一家一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挤下你,是想让公司的格局更大,我想,这也是所有投资人所乐见的。更何况以公司目前的规模来看,根本不应该再墨守台湾,应积极开疆扩土,开创格局。」
对於这样的回答,莫微尘似是很满意,他摇了摇笔杆,轻松地道:「照目前的情势来看,我似乎只有下台一鞠躬这条路可走了?」
魏启康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虽然经营权易手,但你们莫家仍是莫氏最大的股东,你可以放心,未来公司在我的领导下,一定会创造三倍的盈余,届时,你不会吃亏的。」
「说得好,不会吃亏!哈哈!」莫微尘突然纵声大笑。「魏副总,你好像太自信了!通常,过度自信的後果只会带回四个字——全盘皆输!」
魏启康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莫微尘慢慢收起笑,表情一下变得深沉无比。「魏副总,我手中握有百分之三十的股票,你也只握有百分之三十二,外面流通的股数还有百分之三十八,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你一定可以取得莫氏经营权?」
闻言,魏启康脸色微微一凛。
接着,莫微尘转头对着王大宇道:
「王董事,你所谓的『最新』资料,可能也不太新,我这里有一份更新的资料,相信大家会有兴趣看看。」说完,他按了内线电话道:「范经理,你可以进来了。」
一会儿,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财务经理范永平提了个公事包走进来。他走到莫微尘身旁,将公事包中的资料一张一张发给在座的董事们。
其他人阅後反应如何不去深究,魏启康看後脸色却是立即大变。他指着莫微尘失控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份资料是假的!」
对於这样的指控,莫微尘只是笑了笑,对范永平做了个手势。
范永平点点头,拿起了资料不疾不徐地道:「魏副总,截至今天早上为止,您名下所持有的股数,根据统计,是百分之三十二;而总经理名下股数,却占了百分之三十五,所以,若依章程规定,莫总仍是莫氏的经营者。」他顿了一下,「如果您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我这儿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明细资料,欢迎您来查证。」
说完,他自公事包中抽出一叠文件,但才抽出,魏启康便伸手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翻阅着——愈看,他的脸色愈白,手指也跟着发起抖来。
「莫……微尘,想不到你这么阴险!」他竟然反过来指控他。
「魏副总,你的话说反了,阴险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而已。」他淡淡地道。
见情势已扭转,魏启康不愧是只老狐狸,他的态度丕变,立刻挂上一道掩饰性的笑。
「哈哈哈!莫微尘,我实在太低估你了,莫老大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有几把刷子,竟然暗中将了我一军。今日,我没有夺权成功,算我大意。」说完,他丢下手中资料,转身想要离开。莫微尘却喊住了他——
「魏副总,先别急着走,我们之间……应该还有几笔帐得算一算。」
魏启康立即怔在原地。
「首先,你故意将樊世高盗走公司机密一事外泄,想造成公司混乱,好让股价下跌坐收渔翁之利,但你没想到,被盗走的机密设有密码锁,整件事只是白忙一场。你见打击公司不成,竟买通了几个人头户,恶意炒作公司股票,将股价不断地压低之後,再进场大量收购……」
魏启康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他的陈述。「莫总,所谓捉贼要捉赃,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吗?范经理收集了很多,等会儿你可以慢慢看。」他眼中一道寒光慢慢聚拢。「你实在很聪明,竟然利用日内瓦的帐户洗钱,不过,你实在不应该一次就汇出那么庞大的一笔数目,也不应该急着在钱一汇到日内瓦之後,又急着汇回台湾——露出破绽。」
听他扯出日内瓦帐户,魏启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他仍顽强抵抗。「就算我将钱汇到日内瓦又汇回台湾,何以肯定我假借人头户恶意炒作股票?」
「当然,你爱将钱怎么汇出汇入,别人管不着,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也将自长通公司收取的回扣金五仟万汇出去,你这样做,问题就复杂了。」
他竟连这件事也知道……魏启康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一下站不稳脚步。
莫微尘毫不留情地再道:「你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吗?错了,打从长通公司以低於底标五佰万得标之後,我就怀疑你了;後来,经过范经理的调查,证实了我的猜测。当时我不说,是不想撕破脸,我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你把钱吐出来,没想到你却大胆地用它来炒作公司股票,你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
此刻,魏启康的脸已毫无血色,冷汗慢慢沁了出来。
「看在你是我父亲拜把兄弟的份上,现在,你可以有两种选择。第一、吐出你所有非法吸入的股票,以面额十元的价钱让莫氏所有员工公开认购,当作员工福利;第二、抱着莫氏的股票吃一辈子的牢饭。」
魏启康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一下变得软弱无力:「莫……微……尘,你……够狠!」
「狠吗?」莫微尘轻轻地摇了摇头。「魏副总,我若够狠,早就将这些证据送交司法单位,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我愿意让你自己去选择,何狠之有?」
闻言,魏启康双肩无力地垮了下来。前後才几分钟而已,他彷佛老了几十岁般,身形突然变得佝凄。
「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他默默地瞅了莫微尘一眼後,转过身。离开前,他又突然回过头,对着隐没在一角也是董事之一的祈天,说了句颇耐人寻味的话。
「祈老哥,我们都老了,斗不过年轻人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不再是我们能负荷得了的,还是收手吧!」说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
他临走前的这番话,让祈天有些尴尬,也让在座的众人一头雾水,却让莫微尘重重地皱了下眉头。
第八章
回到了办公室,莫微尘突然感到有些疲惫。
「总经理,事情总算真相大白了!」范永平吐出了一口长气。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莫微尘揉着酸疼的眉心,疲惫地道。
范永平立即不解地扬了扬眉,「副总的阴谋已经失败了,不是吗?难道你怀疑还有其他的同夥?」
莫微尘苦笑了一下。「希望我的猜测不会成真。」
范永乎的眼里有疑惑,莫微尘的话影响了他紧绷了几天,如今才略为放松的好心情。
见他一脸忧心忡忡,莫微尘反倒笑道:「不用担心,就算魏副总还有同夥,也不会再有什么作为。」虽然心中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但他还是出口安抚:「永平,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我会好好放你几天假,让你休息一阵子。」
「谢谢总经理。」听莫微尘这么说,他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点。
范永平一出去,他立刻将身子埋进了大椅中,并疲惫地闭起了眼睛。但,才闭上一会儿,桌上的行动电话却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莫微尘,我好无聊,我真的快闷死了。」一接起,他还来不及出声,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一听到这无奈的抱怨,莫微尘的嘴角漾起了一道笑容。
「怎么啦?才几天而已就受不了了?」那天,他听从夏惟的建议,暂时把她「关」了起来。
当然,说「关」是严重了点,在与她说明了原委之後,这一次,她一反常态地愿意配合,只是,安静不了几天,一如他所料,她果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哎——哟——」向织月把抱怨拉得长长的。「整天闷在别墅里,我觉得自己好像米虫一样,很不习惯!」
「嫌闷的话,别墅里有桌球台跟撞球台,你可以找孙德兄弟玩玩……」
「我才不要跟那两个手下败将玩。莫微尘,你放我一天假好不好?就一天,我保证,绝不惹事也不好管闲事,纯粹只是回去看同学们的实验做的怎样。」答应他「避风头」之後,她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教授,请教授特别恩准她几天的假。
「不行,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我不能让你冒上一点点风险。」她的请求遭莫微尘一口回绝。
「我保证不会有风险的啦!」电话那头的她立即提出保证。「拜托啦!就一天而已,要不半天也行,我去看看就回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请伟伯带我去——」见他似乎又要反对,她立刻又补充道:「要不,让孙德兄弟一起跟过去也行……」
她的哀求声让他的坚持向後退了一步。
见他不语,她立刻可怜兮兮地又接着道:「好啦!求求你啦!我拜托你啦!」
终於,莫微尘坚如铁石的心被撼动了,他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就半天,我准你去,明天下午六点以前,你一定要回到别墅。」
电话那头的向织月高兴地欢呼了一声,「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六点以前回到别墅,我保证!」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但当时谁也没有料到,他一时的心软妥协,竟差一点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後果。
***
虽然多了两个小跟班,碍手碍脚又碍眼的,但向织月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因为即将重回校园的兴奋感已大过一切。
从别墅到学校的路上,就见她不断地哼着歌儿,那五音不全的音调简直让同座的孙德兄弟耳膜差点长疮。
终於,孙德掏着耳朵提出了抗议:「喂!你给我拜托一下好不好?不要再唱了,你的歌声实在有够难听!」
正在兴头上的向织月冷不防地被泼了盆冷水,立刻知趣地停止了口中的歌声。
「很难听吗?我不觉得啊!」见孙德兄弟一副已快受不了的模样,她疑惑地偏过头,对着身旁驾驶座的伟伯问道:「伟伯,我的歌声真的很难听吗?」
伟伯慈祥地摇摇头。
有了伟伯撑腰,向织月立刻示威地回过头,昂起下巴道:「喂!伟伯说不会,是你们兄弟俩对我有偏见。」她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但她的鬼脸才做了一半,伟伯却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不过,我觉得你的歌声,还是比较适合洗澡的时候唱给自己听。」
向织月的脸在瞬间垮了下来。
「哇哈哈!」孙德兄弟故意对着她蹦出了一串夸张的大笑。
「你们两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笑的。」她有些「见笑反生气」地吼了回去。
「哇哈哈!」无奈,孙德兄弟笑得更大声。
她只有气呼呼地坐回原位,一直到学校,她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到了校门口,她回过头用力「哼」了一声後,推开车门下了车。
孙德兄弟立刻跟了下来。
「干什么?」见状,向织月皱起了眉头。
「夏老大有令,要我们一步也不能离开你。」孙祥道。
「神经病!」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甩过头就想往前走。
谁知,孙德兄弟真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这一跟,把向织月的火气全跟上来了。「喂!如果我去洗手间,是不是你们也要跟着去?」
「理论上是这样。」孙德懒洋洋地道。
「你们……」她气呼呼地指着他们,最後,似是想通再多讲也只是对牛弹琴般多余,她索性转身,随他们去。
就在她即将踏入校门之际,突然由四面八方窜出一堆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孙德兄弟立刻警戒地挺身向前,把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向织月拉到身後。
「没什么,我们老大只是想请这位小姐到家里住几天。」为首的那人开了口,赫然是那个大狗熊。
「是贺老大派你们来的?」孙德再道。
「这……就不用你管了。兄弟们,上!」狗熊用嘴一努,身旁的阿飞立刻会意,朝他们逼近。
一阵混乱随之展开……
由於对方人多势众,孙德兄弟渐居下风,连挨了好几拳。
本来,这些阿飞,若让向织月独自应付,或许还可撑到好心人去报案请警察来。但,她除了顾自己之外,又心系孙德兄弟的安危,分心的结果是——
她的後脑立刻遭到一下重击。
昏倒前,她只记得自己踢飞了两个企图接近她的阿飞……
***
当伟伯搀扶着受伤的孙德兄弟回到别墅时,接到消息的莫微尘及夏惟已先後来到别墅。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夏惟首先迎了上来。他看看孙德,又看看孙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