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琪在他怀里挣扎,双手推他的胸膛,嘴唇试图逃脱。伯伦对她的抗拒不予理会。他只知道必须让她永远也忘不了她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丈夫。
他的舌头从她的牙缝间硬挤进去,掠夺其中的甜蜜。他右手缠在她发间,稳住她的头。按在她后腰上的左手则不停将她带近,直到他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
吻变长也变深了。后来她不再挣扎,她的手慢慢自他胸前上移,直到圈住他的颈项。她起初犹疑,后来则自信地让舌头与他交缠。她的身躯心甘情愿地溶向他。
伯伦抬起身子,凝视巧琪的脸。在暗淡的光线下,他看见她眼中映出自己火热的欲望。
“巧琪。”他低唤着,一手伸到她膝下抱起她,上楼走进他的房间。
一盏小灯朝床头投下柔和的光晕。壁灯又冷又黑,房中其他部分都迷失在或深或浅的阴影中。
伯伦抱着她穿越房间,步伐又大又急。巧琪转头朝床铺瞄了一眼。它看起来好大。
伯伦在床边轻轻把她放下。他的两手从她身侧滑到背后,再次将她拉向自己。这一次他温柔地饱尝她的唇,巧琪体内升起一股隐隐作痛的渴望,它扩散至全身,使她膝盖无力。她呻吟着紧贴他的温暖,似乎可借此满足体内的需要。
伯伦挣开嘴,他的棕眸搜寻着她的脸。他是在用眼神询问她一个问题,要求回答。她虽不完全了解问题是什么,却本能地知道回答必须是肯定的。她希望他能看出她的回答。她以意志力将答案传给他。
伯伦一了解,巧琪就知道了。
他脸上有一种崭新而奇特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他脸上还留有战彩的缘故,不过她认为不是,他脸上的棱角似乎更明显、更尖锐了——而且看起来比从前还要英俊。他的样子很蛮,她却不害怕。
伯伦的手沿着她的背脊上滑,来到她肩膀。他缓缓将她转个身。她起先不能肯定他有何用意。他不出声也不动手,好像只剩她一人在他房里。这时她感到头上的轻扯。他在解开她的长辫。
她哆嗦着闭上眼睛,享受在血管中奔流的奇异快感。她的肌肤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特别敏感,感觉到空气轻微的流动,感觉到发丝落在背后和肩头。
她察觉到他正离开她。她睁开眼睛,看见他走向墙边的洗面盆。他以精确的动作往盆里倒水,然后洗掉脸上的颜料。等他回转她身边,她认为他脸上野蛮的程度并未减少。他眼中有一股暴戾的光芒;他是猎人,而她是猎物。她手臂的肌肤紧绷起来。
伯伦站在她和床中间,在她的注视下,他脱下了鹿皮上衣,让她饱览崭新而动人的景象。他胸前的肌肤黝黑,双肩宽阔。她举起一手,好奇地用手指抚过他胸前的卷毛。这迟疑的动作引发了迅速的回应。
“我的巧琪。”
他将她拥入怀中,嘶声轻唤她的名字,他的吻包含着需求。他的手在她身上奏起了奥妙的乐章,解开她颈后的结,从肩膀将她的鹿皮装往下推,它在她脚边落成一堆。她的内心很快也随之而去。
他的唇沿着她修长的颈项一路吻下,喜悦的震撼穿透她,她喘息了。
“伯伦,求求你!”她哀求道,甚至不明白自己所求为何。
他始终不曾放开她的视线,随后便和她一起躺在床上。她渴望让视线在他身上游移,记住他每一寸男性的肌肤,正如他对自己所做的一样。可是他不容许。她只能注视着他的眼眸,等待他再碰她,她渴望他的碰触。
等他终于移向她,她闭上了眼睛。他以轻轻地咬啮和她的唇嬉戏。她的叹息拂入他口中。
她凝视着他,以眼神交出了她的心。他以与时光同样古老的行动,带她进入崭新的领域,她浑然忘却一切,只记得感觉有如日出的欢乐和闪电的刺激。
最后,当两人的呼喊在夜风中消失,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巧琪怀疑自己是否会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因为如此神奇美妙的经验,绝不可能是真实的。
巧琪慢慢醒来,觉得全身娇慵无力,整个人晕陶陶的。她睁开眼,以模糊的视线环顾室内。
床上只有她一人,不过今早她已确定昨夜并不是一场春梦。长夜之中他又两度将手伸向她,教导她如何成为他怀中的女人。
巧琪以手肘撑起身体,打量她丈夫的房间。日光由墙上的大窗户倾泻而入,壁炉前围着皮椅,发亮的硬木地板上铺褚色地毯。一幅出猎的大型油画挂在四柱床后的墙壁上。这是个阳刚气息十足的房间,弥漫着皮革和烟草的味道,巧琪觉得颇弓队入胜。
她扯下床单裹住自己的身体,穿过房间。她推开窗户,听见鸟儿在大枫树上吱喳不停。空气清冷,她手脚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环住自己,但决定还是不要把窗户关上。
她听见开门声,转头看见伯伦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停住,让视线在她白金色的蓬乱发丝、绉床单包裹的玲珑胭体,和自膝上开始裸露的美腿间游移。等他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回到她脸上,她感到自己开始发热。
“早安。”他说道,声音有如他用银盘端来的巧克力一般醇厚。
她忽然害羞起来,两眼望地。“早安。”
她听见他笑了。“这是我昨夜拥在怀中的狐狸精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狐狸精?爵爷。”
伯伦把银盘放在窗台上,然后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可爱而完美的狐狸精,狂野且令人窒息。”他表情正经起来。“我是你丈夫,巧琪。永远不要因为我们做爱而觉得羞耻。这本来就应该是很美的一件事,让我俩更加亲密。”
犹疑的笑意牵动了她的嘴角。
“现在,”他端给她一杯热巧克力。“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我最喜欢惊喜了。”
“祖父认为他差不多该回霍克林府邸了。不久之后,我们也得回去。祖父要靠我帮他管理产业。”
她的笑容消失,愁眉不展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瓷杯。
“不过在回去以前,我想我们可以到伦敦走一趟。”
她马上又抬起头,迎上他棕眸中的闪光。
“你从未去过伦敦,我想你可能会喜欢的。我们可以去看赛马、看戏。或许还可以替你添几件新衣,你觉得如何?”
“太好了。”她答道,并未表现出心中的狂喜。只要不回霍克林,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延长和伯伦单独共度的美好时光,一切都无所谓。
避震良好的旅行马车轻晃着驶向伦敦。他们想在人夜前抵达。封闭的车厢内,巧琪的头枕在伯伦肩上睡觉。茉莉也在对面打瞌睡。
她不记得何时抵达公爵在伦敦的新寓所,也不记得伯伦把自己抱进二楼的卧室。因为疲倦,她整夜都睡得很熟,所以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觉得十分困惑。
墙上贴的是紫丁香花色的壁纸,几张桃花心木小几和墙边的架子上都摆满了古玩。地上铺着色泽鲜艳,缀有流苏的东方地毯。朝外的两面墙上有窗户,窗帷是厚重的天鹅绒。大理石壁炉上方悬着一面巨型的描金镜子,使室内更形宽敞。炉台两边各有一只陶制的灰猎狗,它们是这么栩栩如生,巧琪几乎要以为它们会摇摆着尾巴吠叫起来。
伯伦睡在她身边。一夜之间长出的胡渣在他的两颊和下巴留下暗影。他一双手臂遮着眼睛,以阻挡日光。赤裸的胸膛随着规律的节奏起伏。
她考虑是否要下床更衣,随即又抛开了这个念头。她让手指滑过床单,来到伯伦的胸膛,纠缠在黑色的毛发里。接着她俯身至他耳边轻轻吹气。他皱皱鼻子,摇摇头。
她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用唇轻触他胡扎扎的下巴,随后一路轻咬向他的嘴。没有反应。
她正在考虑下一步行动,这时他的手臂像钢箍一般箝住了她。他将她拉到身上,吻住她的嘴。这一吻使她体内充满了欲望,等他终于放开她时,她猛喘着气。
“你引诱我,巧琪。”伯伦说着轻笑一声。“不过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起床。看来已经不早了。”
她所感到的尖锐失望,让她自己也觉得吃惊。或许一名淑女是不该这么常想做爱的;或许真正的淑女是乖乖等待丈夫来碰她,而不会自己采取主动。
伯伦掀开被单下了床。“今天一定会有访客。”
“访客?”
“当然了。你在媚兰的舞会上,已经漂亮地把自己引介给社交界。现在他们会想仔细地观察你。”
“噢,天哪!”她喘息道,耳边响着心跳声。“伯伦,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和别人来往。”
伯伦已套上鹿皮长裤。他转身扣着衬衫扣子,给她一个保证的微笑。“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我亲爱的。他们一定都会爱上你。”
“我没把握……”
“好吧,我有把握。”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勇敢一点,我的小狐狸。”他低语,然后吻吻她的鼻尖。他放开她时,夸张地眨眨眼睛。“我自己今早也得出去拜访一些人,不过我会回来跟你喝下午茶。”
“伯伦,你该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吧?”惊慌重现。
他表情严肃,定定地注视着她。“你应付得来的,巧琪。你不需要我,你在舞会上就表现得很好。”
“那不同。我……”
她没有说完。她不能告诉他当初之所以接受媚兰的邀请,是因为看见那女人和他调情而吃醋。她不想告诉他,她在舞会上表现好的原因,是她的自尊不容许让他知道自己被他抛下之后有多么伤心。她因为有罗斯利才得以撑过去。而且,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舞池里和男士跳舞。她知道自己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全,因为她是伯伦的妻子。今天来造访的会是女人,而她又没有伯伦当挡箭牌。
“伯伦?”
“怎么了?-
“如果他们问起我的过去,我该怎么说?”
他再度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口气中透着强硬。“什么也别说,让他们自己去猜好了。让他们好奇;他们唯一必须了解的是目前的你。”他将她转向镜子。“你看,巧琪。看看你自己。”
她瞪视着镜中的影像。只看见一个身穿白睡袍、披头散发的女人。
“记得你当初怎么告诉我自己不想当伊莲的吧?说你想当巧琪?”
“是的。”
“好,现在你高兴让巧琪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她感到泪水灼烧着眼底,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她会为他做到、她会设法撑过去的。他对自己有信心,她怎能让他失望?况且,他可能错了。说不定没有人会来登门造访。
罗斯利伯爵夫人蓝文如,即现任伯爵的母亲,坐在天鹅绒双人座的边缘,背脊挺得跟笔杆一样直。她是个五十多岁的白发妇人,周身散发着皇家威严。坐在她身旁的是查黛安夫人,名大夫查麦威爵士的妻子。
“我很遗憾没去参加媚兰的舞会,”伯爵夫人说道,黑眸以令人胆怯的专注审视着巧琪。“我听说子爵和你的服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巧琪觉得自己连发根都羞红了,她伸手端起茶壶。“再来些茶吗?罗斯利夫人、查夫人。”
艾如不耐地挥挥手。“老天爷!把那东西放下。你会让我们被茶淹死,女孩。”
巧琪恨不得地板能裂开个洞把自己吞进去。
“印地安人,我相信。你们是扮印地安人吧?”
“呕……是的。”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考弟先生的大西部秀。”
“嗅,你也去看了‘野牛考弟’在女王即位六十周年纪念时的表演,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接着查夫人说了些什么,不过巧琪没在听。她怎会知道考第先生和印地安人的事情?她没看过他的表演,她不可能看过他的表演,她一直待在霍克林。可是……可是她想到那种装扮确实是有原因的。当时她曾巨细靡遗地对裁缝描述她想要的样子。
“伊莲夫人!”黛安厉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愕然地眨眨眼睛。“真是对不起,查夫人。我——”
“我在问候令堂,她还好吧?”
巧琪很难把心思集中在这个问题上,考弟先生和印地安人之谜仍在她心底翻搅。“家母?”
“你聋了吗?夫人。还是太笨了?”
“不,查夫人,我绝对不是聋子。”这时巧琪生气了,她放下茶杯,以锐利的眼神直视她的客人。她凭什么要在自家客厅里受审?这女人难道真的关心费莎拉?“家母当然健壮得很。如果你对她的健康情形真感兴趣的话,她和家父目前也住在伦敦。或许你可以去看她。”她将视线转向伯爵夫人。“不过此刻他们可能还没回到伦敦。他们在贝福府邸作客。”
艾如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她嘴角暗含笑意,黑眸闪烁。“你知道吗,亲爱的,我从未喜欢过你母亲。不过……我喜欢你。我明白伟力为何心折了。”她起身。“可惜我儿子没在你的美国丈夫之前认识你,否则一切对伟力可能就大不相同了——对你也是。”
巧琪也起身。“我把罗斯利当好朋友,我希望能永远如此。”
“是啊,我相信会的。走吧,黛安。我们已打扰这亲爱的女孩很久了。她经过长途旅行,想必很疲倦。”蓝艾如尊贵地走向门厅。“告诉子爵我期待有机会认识他。”
“我会的。”
“再见了,费夫人。”她在门口回头望着巧琪。“今天见到你很愉快。”
伯伦从律师处回来时,屋里很安静。他发现巧琪独自在客厅里,若有所思地望着炉火。他很想知道有几名客人来访。他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对吗?是不是出差错了?
他清清喉咙。
巧琪吃了一惊,把头转向他。
“我没想到会耽搁到这么晚,一切还好吧?”
她点点头,眉头皱了起来。
伯伦先脱下外套,然后走到她椅子旁边。“怎么了?巧琪。”
“好奇怪。”她又将视线转向噼啪作响的炉火。“伯伦,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挑那种式样的衣服去参加化装舞会?我是说,难道你不觉得那些衣服很奇怪吗?”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了解你的问题。”他在她身旁坐下。
她又将蓝眸转向他。“如果我从未离开过霍克林府邸,怎会知道考弟的大西部秀?又怎会知道印地安服装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或许霍克林府邸有人告诉过你吧!”
她慢慢摇摇头,声音变为低语。“我想不是,伯伦。我想是我自己亲眼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