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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祈愿的花篮 page 2 作者:吕贝卡·裴斯莱

  埃米尔看了一眼番诺伊,“  蟒蛇要比你所养的这个毛绒绒的魔鬼圆球安全得多,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一次它在你的办公室将灯罩掀翻了,蹲在我的胸口上,想要咬我的喉结,如果我没有及时地将水泼到它身上,那么它一定会将我的喉结给咬下来。你这个自负的人更关心它湿漉漉的皮毛,而不关心我的头颈。感谢上帝。”

  “  不是的,这只猫只是一种普通的宠物。”

  “  有一次你养了一条蜥蜴。”

  “  人不可能喜欢这样的爬行动物。”

  “  为什么不可以呢?”

  “  不仅仅因为卡萝琳养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宠物,”  乔蒂安加上一句,他不想再围绕蜥蜴讨论下去,“还因为她喜欢骑马。”

  埃米尔抓住自己的胸口,好像乔蒂安这一说法快使他的心脏受不了了,“  骑马,天哪,她因为犯了这样一个可恨的罪而要被杀头!”

  “  我不反对她骑马,但是有一次我听说她说她很想知道在马戏团玩骑马的惊险噱头会是什么滋味,这种急切的想法是太不正统了。”

  “  我很能理解她,她只是想知道在马戏团骑马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能理解吗?我一直想能抓住一条鳄鱼与它搏斗,但这并不是说,我一定会跳入泥淖才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

  “  与鳄鱼搏斗,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是为什么?”

  “  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很强壮,能赢得胜利,这是很自然的事。”

  “  很自然的事。”  乔蒂安眨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  也许你可以与玛丽安娜·切斯特登重新发展庄园之间的关系?”埃米尔建议道,拍着自己的下巴,“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是我所知道的最美丽的女子,她没养宠物,也不想马戏团的事。每次我见到她,她总要问起你。很明显,她相信在与你的关系中有种更多的联系,这要比你所知道的多一些。他父亲透露她拒绝了所有的求婚者,包括珀西瓦尔·布拉克特,这你知道吗?”

  “  珀西瓦尔。”  乔蒂安的眉毛快揪到一块儿了,好像他在想这位竞争者,布莱苇尔庄园的公爵,一位贪婪冷酷的人,他极力地摧毁从乔蒂安父亲所开始的安伯维尔的产业。

  他没能达成。

  乔蒂安曾发誓说珀西瓦尔永远不可以走近他,“  告诉我,埃米尔,那个头发卷卷的花花公子从那个绿宝石矿藏中挖出了些什么?”

  埃米尔也笑了,“  有人说,当他听到你将出比他更高的价时,他将自己锁在房中,有一个星期不出门。创汇能忍受这样的事实,你是英格兰最富有的贵族,而他屈居第二。”

  “  我已经看中了在格洛珊斯特的大果园,”  乔蒂安说,仍然微笑着,“  人们说在树木上不可能生出钱来,但是这个说法不适合这个果园,如果我了解得不错的话,珀西瓦尔也正准备投资这个果园。”

  “  太相像了。不过我猜想,他一定很想知道玛丽安娜为什么不能像看着你那样地看着他,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副灼人的愤怒、冰冷的嫉妒。”

  乔蒂安在一张靠近窗口的带条格靠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出现了玛丽安娜的形象。“  我倒是开玩笑似地动过娶她的念头,”  他使自己接受这个想法,“  但是她……有些关于她的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隐瞒的,她是个贪心不足的人。”

  “  贪心不足?你是不是说,她对你的姓氏和财产有兴趣?我也垂涎于你的头衔和财产,你为什么不把我甩到一边?”

  乔蒂安停了一会才回答,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因为他要将感受化成语言实在太困难了。“  你可以垂涎于我的头衔和财产,埃米尔,但是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明天失去了头衔和财产,你决不会不想念我的。”

  埃米尔点头。“  是这样的,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知道你终会获得另外的头衔和财产。”

  乔蒂安没有喝手中的酒,咯咯地轻声笑了起来。

  “我听说了些什么?”  埃米尔问,将手按在耳朵上,“  我被当作安伯维尔家少有的笑谈了,是这样的吗?可惜我不可能将这些笑谈除去,因为我确信,我可以将这些卖给那些不相信的人以获取财物。”

  “  多可笑。你知道,我听说女王正在寻找庄园的笑资,也许你可以提供。”

  “  不要想我的责任是为你找到一位公爵夫人这件事了,想想,如果你遇见玛丽安娜该怎么办。”

  乔蒂安揉着肩膀,“  我得想一想,但是--”

  “  你该再想一想伊涤丝·亨德苇尔,她很文静温顺。我从未见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也很朴素,尽管她父亲可以给她很多花销,但她总是衣着简单,她几乎不戴钻石饰物。依我看,这表明她对于物质财产不感兴趣。”

  “  她沉迷于迷信的胡说八道。去年在屈梅恩先生的生日宴会上,我看见她盯着窗外,神情紧张且专注,我想她一定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告诉我她只是在对着星星祈愿。”

  埃米尔走近乔蒂安的坐椅,“  说下去,乔蒂安,对着星星祈愿,这有什么古怪呢。我们小时候,我还教过你这么做呢,我们对着许多星星。我们捡来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将好几个便士放在我们的皮鞋上,寻找彩虹的边缘,为了找到一块--”

  “  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所作的祈愿从未实现过。我的记性不错的话,我比你更早些,就不相信这些荒谬的玩意儿了。”

  埃米尔搓着下巴上的短髭,“确实,我很相信向星星祈愿这个事儿。就在昨天夜里,我等待第一颗星星出现在星空,向星星祈愿说我想要一座金山。”

  乔蒂安盯着他的表兄,“  你没有这样祈愿。”

  埃米尔将酒杯伸到唇边,看着最后一滴白兰地流到下嘴唇上,舔了一下,“  我祈愿了。”

  “  这样的梦想会成真,就因为你对着一团灼热的气球祈愿了,这样的事你相信?”

  那一刻,埃米尔感觉到一股对乔蒂安的悲哀情绪向他袭来,他努力制止这股情绪,“  我所相信的是当一个人不相信祈愿--”

  “  那么这个人就死了。我知道这是你的心里话,埃米尔。”

  “  你懂得这是我的心里话,不过,你可不能把它们往心里去。”

  乔蒂安想让埃米尔说些其它的,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呵欠。

  “  我太烦人了?是的,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在桦诗庄园已经呆够了,对你单调的生活一清二楚。七点起床,七点一刻洗澡,八点缺十分穿上衣服,八点半早餐,九点你准按时地到达办公室。还有--”

  第二章

  “你--”

  “星期一的晚上,厨师知道必定要做羊肉和牡蛎,星期三是上好的牛肉,先上一道鹧鸪汤,理所当然。星期三是龙虾,星期四--”

  “看在上帝的份上,每顿午饭晚饭该吃什么,这有什么错?这都合我的胃口,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

  “你想要一位妻子,类似于你的每周食谱。我提出一位女子你就反对一位,因为她们有想法、有行动,或者是有一些你认为不合常规的举动。一句话,你的公爵夫人必须是一位令人厌烦的人。”

  乔蒂安吹了一下口哨,“我可没有这么想过,我的妻子必须是个性格上令人厌烦的人。”

  “你所要的女子,和你的生活趣味是不相干的。”埃米尔继续说下去,“这个女子不仅要遵循你的这种如尘土一样干巴巴的单调生活,而且还要喜欢安伯维尔家房东的生活韵律。她得对你的姓氏和财富很少关心,必须将她醒着的所有时间献给你和孩子们,对其它事物不必关心。她得--”

  “别说了,埃米尔--”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位妻子。”

  “你为什么不喜欢?”乔蒂安打断了话头,“你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是吗?”

  埃米尔走到炉火边,捡起一个椭圆形的金色镜框,里面有一张桦诗庄园上一位公爵和公爵夫人的袖珍合影画像。

  “巴林顿和伊莎贝尔·安伯维尔,”他说,将镜框拿得高一点,“伊莎贝尔喜欢富有异国情调的冒险,庄园里的老仆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巴林顿先生沉浸在伊莎贝尔的奇思怪想之中,他几乎带她周游了半个地球的雪山,他答应她去毒蛇密布的丛林骑在大象的背上,去怪异可怕的荒弃的岛屿旅行。

  “我也很愿意知道我的父母旅行的细节--”

  “不,乔蒂安,你并不愿知道,其他人也不愿意知道。你父母如此频繁地外出旅行,他们没时间向别人描述他们那伟大的冒险,包括你。他们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了,在家呆很短的几天,然后又走了,去开始另一次古怪的冒险。”

  “你为什么这样说,埃米尔?”乔蒂安要求道,“我想你晚上一定是和纸呀铅笔的什么躺在一起,记下了各种激将我的办法。”

  埃米尔耸了耸肩,“多可怕的任务,不过,有人会这么做的。”他将镜框放回壁炉上,双手背在身后,在屋里踱步。“伊莎贝尔想看看世界的渴望使得你的世界成为了一个孤独的世界。她的那些不同寻常的挥不去的想法--使得她疯狂地远行--使得你对常规惯例有种强烈的需要。”

  埃米尔打住话头,在沙发边坐下,拾起一个靠垫,手指在上面的绣花上滑动。“反抗,使得你成为一名男子汉,”他轻声地说,“你现在的生活好像是对过去不愉快记忆的反抗。首先,一个不愿吃豌豆的小男孩被逼迫着吃了豌豆,这样他就成为一名男子汉了。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允许......"

  “豌豆?这实在太荒谬了--”

  “也许是太荒谬了,但这确实是你过去生活的写照。”埃米尔拍了一下手腕,将绣花靠垫扔回沙发上,“你不清楚吗,乔蒂安?你现在的所为都是对你小时候被迫忍受的生活的反抗。”

  “你说得够多的了,埃米尔。”乔蒂安从座椅中站了起来。

  埃米尔注意到乔蒂安的表情,意识到这不是一个从外表可以看到内心的人,他是一位可怕的公爵,冷冰冰的行为遮盖了向往飞翔的心情,还有一颗被伤害的心灵。“乔蒂安--”

  “不要再说了。”

  “一个痛苦的公爵,嗯?你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缸醋?”

  “一缸汽油。”乔蒂安快速作答。

  “我建议你不时地吃些柠檬汁,这一饮食的改变会把你从厨房的老一套中拔出来。”埃米尔整理衣角,朝门口走去。“我这个侵犯人的伙伴走了,你会感到独居般的孤独。天气很好,我要去特尔威家野餐了。特尔威先生和夫人很喜欢在秋天的季节里外出游玩。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乔蒂安笑了,“我将对女王说这些事。我会向她推荐你,她一定推举你为庄园小丑。”

  埃米尔大笑起来,简直笑弯了腰。“再见了,爵爷,我将留下你与枯燥、可怕和厌烦为伴。还有你,番诺伊,再见了。”他对那只猫这么说。“我将留下你与可耻、憎恨和邪恶为伴。”

  表兄走了,乔蒂安望着门槛,然后慢慢地将视线移向壁炉上的镜框。

  他的双亲似乎正在望着他,他们都穿着墨西哥人的服装,巴林顿先生戴着阔边帽,伊莎贝尔穿着绣花的农民罩衫,两人都微笑着,显然很得意于他们的装束。

  乔蒂安对他们那次墨西哥之行记忆犹新,那时他七岁,也可能是八岁。他父亲用很多钱财贿赂了当地掌管,答应允许他母亲在墨西哥城斗牛。他的双亲回家后,乔蒂安想知道斗牛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伊莎贝尔匆匆忙忙地只是一个劲地与巴林顿谈下次旅行的事--一次去热带岛屿的旅行,确切的地方名称乔蒂安记不清了。在那儿,她踩在灼烫的煤渣路上,和当地人一样在鼻子上穿了孔。从那时起,她的左鼻孔边戴上了一枚红宝石。

  乔蒂安以后永远没有听到他父母描述斗牛的细节。

  他胸中积聚着叹息。他离开了客厅,让仆人备好他的马,将马纳斯配上马鞍,让马厩仔将马带到庄园的主楼前。

  十分钟后,他没有耐心等待了,就信步走向牲口棚。十一月的寒风呼啸,将乔蒂安的头发吹乱了,也将通向马厩路上正在盛开的三色紫罗兰给吹得东歪西倒。他的靴子踏在闪着白光的石地上,声音撞击着耳膜。

  焦黄中泛着红色的落叶被风刮起,吹打在乔蒂这忍气吞声脸上,肩上,他没有注意到路上停着一辆小型的装载南瓜的木马车,就径直地朝他的马厩走去。鲜艳的桔红色的果实堆在地上,成为了他的障碍物似乎是要考验他的耐心。

  最后他走到了牲口棚那儿,看见马夫已经备好了那匹像煤炭一般漆黑的骏马。

  “对不起,爵……爵爷,”赫伯金斯说,公爵怒气冲冲的样子,使得他的口吃更严重了。“它今天有……有点受……受惊,我敢打赌说,空气中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他迅速地按紧马鞍,将一根闪闪发光的缰绳递给公爵。

  当乔蒂安骑在马纳斯的背上使它由慢而快地疾跑在乡村的原野上的时候,他在想表兄埃米尔对桦诗庄园未来的公爵夫人的描述。

  埃米尔所说的离那个对象并不远。

  但是乔蒂安对于他的新娘有过一个小小的誓约,这个,埃米尔是不知道的。

  乔蒂安嘴唇紧闭成一条线,记忆停留在他父亲身上。巴林顿·安伯维尔在娶伊莎贝尔之前,是整个欧洲最有力量的男人,精力集中在安伯维尔家的地位和家产上。但是婚姻改变了一切,巴林顿如此地热爱伊莎贝尔,他将家族姓氏的荣誉都一古脑儿地忽略了。

  然后伊莎贝尔去世了。

  异国旅行和钱财的挥霍中止了,但是巴林顿继续地对家业和继承人不感兴趣。被失去爱妻的痛苦情绪整个地吞没了似地,巴林顿将自己锁在房中远离外面的世界,七年后跟随伊莎贝尔而去。

  乔蒂安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他的指关节都变成惨白色了。痛苦几乎将他杀死,先是在心情上,然后在身体上。爱情成为了他这种深邃的命中注定的痛苦的原因了,在这些事情上,乔蒂安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无论哪位平常的、随和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他都发誓将不会爱她。

  斯波兰达醒来时周身闪光,她从地底下的一个小土堆里向外移动,这儿是也父亲的闪光王国,隐藏在秘密的地方。她无声地走过树林子里瑟瑟下落的树叶所堆积而成的落叶层,红色的卷发闪着微光,下垂至地遮掩着她赤裸的全身,她每移动一步,就将春天野花般甜蜜的气息传送进秋天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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