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没几下,身上就多了好几道火辣辣的伤痕,随著不断滴落的鲜血,她的脸色也逐渐发白……
「宫主!小心!」小旻那清脆的嗓音穿透呼号的狂风,传到两人的耳中。
蒙面人的利剑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就在她分神望向急奔而来的小旻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懊恼。
「哼!算你命大!」她毫不迟疑地把滴血的长剑丢在雪地上,然后不情愿地匆忙逃逸。
这声音……好熟……
寒旻旻还来不及思索她是谁,人就已重重摔倒在地了,雪地慢慢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宫主……」小旻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充满了惊慌与紧张。
※※※
寒月宫霎时混乱成一片。
「快快快……快去叫旻旻的爹来。」卢武衫那威武的怒吼声惊动了整座冰宫。
他连忙从小旻手中接过寒旻旻的身躯,健步如飞地奔往她的寝房,而一堆关心的人也紧跟在他身后奔跑,造成不小的声响。
「砰!」
卢武衫一马当先地撞开了门,直接越过朱丁玺那老大不爽的视线,将寒旻旻安置在床上。
「下次麻烦你先敲门好吗?」朱丁玺丢下手中的书册,清俊的脸庞上露出厌烦且认命的神情。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远远望著卢武衫抱著一个红色的东西走到床边,接著,像是母鸡带小鸡般,一群女人也叽叽呱呱地跟著走进来,她们将房间挤得水泄不通,简直比市集还要热闹!
这群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爹爹和二姊怎么还没有来?」寒晴晴一边哭哭啼啼地掉泪,一边绕著圆形的冰桌打转。
「别急,铭阳已经派人去找了。」寒绍芸镇静地启唇,由於她是匆忙赶来的,所以无可避免地冒了一身热汗。
「不行!小宫主流了好多血,再不想点办法就来不及了。」寒姥姥心急如焚地皱起了老脸。
寒旻旻流血了!?
朱丁玺闻言,那精瘦颀长的躯干微微一僵,他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向床边。
「发生什么事了?」
真是诡异!她怎么会生龙活虎地冲出去,然后要死不活地被抬回来呢?
「旻旻在外头被一个浑球刺伤,现在奄奄一息。」卢武衫克制地粗著嗓门,忍住咆哮的冲动。「要不是小旻动作快,恐怕旻旻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如果让他逮到那个天杀的臭女人,他非宰了她不可。
「好像挺严重的。」朱丁玺轻轻拢起了眉,来到床边,只见到寒旻旻面色惨白地平躺在床上,她紧闭著眸,肚子上破了一个洞,鲜血直流,火红的衣衫上已经分不清是鲜血还是雪水了。
「那还用你说。」寒姥姥的口气冲得很。
朱丁玺冷冷地瞥了寒姥姥一眼,声音透著不悦。「你们先替她止血吧!」再等下去,这女人的血就要流光了。
「怎么止?」
「谁身上有带止血的药粉啊?」
「快去找止血的药来!快一点!」
众人七嘴八舌,吵成了一片,就是没有人去找止血药。
朱丁玺抿著唇,黑眸内燃烧著一簇冰冷的火焰。「全给我闭嘴!」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脂小瓶,轻轻拔开塞口,登时,满室充满了浓烈但不呛人的药香,令人闻后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什么灵药啊?」卢武衫识货地耸了耸鼻头,忍不住多闻几下。「味道好香哦!」
朱丁玺没有回答,他仰喉将玉瓶中的汁液含在嘴中,然后低头缓缓哺入寒旻旻的嘴内,直到确定她全吞咽下去了,他才抬起头来。
「你们看,宫主的伤口已经止血了耶!」小旻惊喜地指著寒旻旻的腹部,引起大家的注意。
仿佛奇迹似的,寒旻旻的血渐渐止住了,她肚子上的那一个大洞也慢慢地收口,像是在伤口盖上一层透明崭新的薄膜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前一刻还血流不止、性命垂危呢!
「怎么可能!?」寒姥姥不敢相信地揉了一下眼睛。
「真是太神奇了!」卢武衫赞叹道。他奶奶的!改明儿他一定去买个三、四瓶回来放著,以防万一,他活了那么大把的年纪,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药呢!
「好可怕的药哦!」寒晴晴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她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什么可怕?晴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趁著阎铭阳不在,寒姥姥赶紧敲了她一记响头。「去去去……闪到一旁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寒晴晴只好瘪起了小嘴,满腹委屈地走到一边去。呜……早知道她就紧紧跟著她家相公,姥姥就不敢欺负她了……
倏地——
「怎么会有『九心兰涎香』的香味!?」唐秉儒人还没走进来,那儒雅的声音便已先传进来了。
「九心兰涎香!?」在场有一半的人是惊呼出来,至於另一半则是因为年纪太小,没有听说过九心兰涎香的名字。
「你怎么会有九心兰涎香?」纵使卢武衫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微微动容起来。
相传,九心兰涎香是多名大内御医遍访名山、搜尽奇药,费时九年才萃取出来的琼浆玉液,一共只有九瓶而已。
听说只要服下一滴九心兰涎香,就能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何况寒旻旻是喝下了一整瓶,难怪她的伤一下子就好了。
「家母所赐。」朱丁玺冷淡地道,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那……」
「好了,所有人全出去,别挤在这里。」阎铭阳蹙著眉站在门口。「岳父和小旻留下来就行了。」
「是。」
「走了!走了!」
在阎铭阳的一声令下,没被点名的人全部作鸟兽散,连最难缠的寒姥姥也都摸著鼻子,乖乖地走出去。
第七章
半夜——
「呜……娘……不要丢下旻旻……」床上,寒旻旻突然涌出一堆泪水,并且不停地挥舞四肢。
朱丁玺立即被这阵鬼哭神号给惊醒。
「该死!」他拉长著臭脸,低声命令寒旻旻。「不准哭了!」然后他翻过身去,打算继续睡他的觉。
「呜……不要走……」寒旻旻彷佛没有听见他的低咆,依然浸在冗长的恶梦中,无法自拔。
「天杀的!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朱丁玺不耐烦地捶了一下枕头,蓦地坐起身来。
女人就是这么麻烦!原以为这女人好强跋扈,没有女人家那些做作的毛病,他才对她稍稍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哭。啧!
「呜……娘……」在哭喊中,寒旻旻不小心挥到了他的手臂,接著像是找到依靠般,她的双手飞快地黏上他的手臂,抱著它狠狠地痛哭。「娘啊……」
「笨蛋!我不是你娘。」朱丁玺脸色难看地抽回手臂。
「呜……娘……」寒旻旻七手八脚地攀回他的手臂,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旻旻一定会呜……照顾好爹爹……和妹妹,娘……呜你别走……」
「我说过我不是你娘,你听不懂是不是?」朱丁玺气急败坏地再次抽回手臂。他哪一点像她的娘了!?这个笨蛋!
「呜……旻旻好怕……」
朱丁玺终於受不了她那恐怖的哭嚎,一脸僵硬地摇醒她。「女人!你给我醒一醒……」
天杀的!她还嫌他不够累吗?现在竟然要他当起奶娘来!
「嗯……」在朱丁玺恼怒的摇晃下,寒旻旻缓缓睁开一双兔子眼,没啥好气地埋怨道:「你半夜不睡觉,吵醒我做什么啊?」
这家伙是不是白天睡太饱啦?
「你还好意思说?」朱丁玺的俊脸瞬间转为阴黑色。「你没事哭哭啼啼的,叫我怎么睡啊?」
「谁哭了!?」寒旻旻不假思索地否认。「我才没有哭呢!」她打从十岁起就没再掉过眼泪了,唯一例外是她母亲去世的那一晚。
朱丁玺伸出修长的食指,用力地抹了一下她的脸。「那这是什么?」他的手指上沾满晶莹的泪水。
寒旻旻认真地研究了一下。「我的汗吗?」
奇怪!她什么时候半夜有盗汗的毛病了?难道是前天被刺了那一剑所留下的后遗症吗?
「笨蛋!这是你的眼泪!」朱丁玺气得几乎咬碎牙龈。
「噢!」寒旻旻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红通通的美眸。「对了,你那个九心兰什么东东的还有没有?」
「是九心兰涎香。」朱丁玺冷冷地纠正她。她的小命是九心兰涎香所救,她就不能放尊重一点吗?
「对!就是九心兰涎香,你还有没有啊?」寒旻旻不自觉地摸著如今完整无缺的肚皮,没有经过正常的疗程,她的伤口就直接痊愈,害她老觉得肚子怪怪的,好像有个洞没有补平似的。
「已经被你一口喝光了。」早知道她这么不知好歹,他就把九心兰涎香全省了下来,让这没良心的女人早日去投胎,省得把自己气死。
「噢!」寒旻旻一脸惋惜。
「你问这个做什么?」朱丁玺被她这么一闹,原有的睡意全消,只好悻悻然地起床,点燃桌上的烛火。
望著他优雅的举动,寒旻旻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也没什么啦!我只是觉得好像还有点后遗症,所以向你要一点九心兰什么东东的喝喝。」
朱丁玺眯起黑眸,开始怀疑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九心兰涎香有多珍贵,不然在她的口中它怎么变得这么一文不值。
「什么后遗症?」朱丁玺咬牙认栽。算了!九心兰涎香都已经糟蹋在她身上了,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晚上睡觉会盗汗,而且肚子一直觉得空荡荡的,感觉怪难受的。」寒旻旻睡眼惺忪地埋怨著。
这是哪门子的后遗症啊?朱丁玺不禁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是肚子饿了吧!」
寒旻旻揉著肚子。「拜托!我是吃完消夜才睡的,怎么可能肚子饿啊?」这两天小旻简直温柔得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对她呵护备至,而且还每顿都亲自下厨煮她最爱吃的菜,让她每餐都吃得饱饱,像极了一只快乐的小猪。
「说得也是。」朱丁玺轻哼。
「明天我再请爹帮我看一下好了。」寒旻旻抱著被子猛打哈欠,一副对九心兰涎香没啥信心的模样。
「随你高兴。」对於她的不识货,朱丁玺决定不予置评,免得把自己给气死。
「嗯……」寒旻旻自作主张地终结谈话,双眸一闭,便开开心心地再次沉入甜美的梦乡。
朱丁玺满脸不平衡地瞪著她安详的睡容。可恶!这女人将他吵得没有睡意后,竟然还好意思当著他的面呼呼大睡!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啊?
「不准睡!」一只愤怒的手臂坚决地摇动寒旻旻的细肩。
「别吵……」寒旻旻像赶苍蝇一样挥开他的手,根本舍不得睁开双眼。
「我不准你睡!寒旻旻,你快给我醒来。」朱丁玺知道自己很没有风度,但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这女人简直欠人教训!
寒旻旻敷衍地睁开一只美眸。「干什么啦?」她的口气非常差。
「起来,我们聊聊。」朱丁玺的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聊的?」寒旻旻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小嘴,那美艳的娇颜上带著浓浓的睡意。
他真的很烦耶!
「谁叫你把我吵醒。」朱丁玺的下颚咬得喀喀作响。
在别人的眼中,他一直是个冷静斯文的人,但是自从和她扯上关系后,他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还坏,丧失了以往最令他自豪的自制力。
「到底是谁吵谁啊?」寒旻旻只记得是他先摇醒自己,对自己先前作恶梦的事压根儿没有任何印象。
「废话!当然是你。」
寒旻旻蹙著眉翻过身子,并且把被子盖到脸上去。
「我不聊了!」这家伙根本是想找架吵嘛!她干嘛陪他浪费时间啊?
「你——」
「快睡吧!明天有你忙的了。」幸灾乐祸的嗓音从被窝内传出,隐约中,还泄出几声窃笑。
※※※
一早,卢武衫铁面无私地出现在寒旻旻的房间内。
「朱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吗?」由於对方曾救过他的乾女儿一条小命,所以卢武衫的态度非常客气。
「乾爹早。」寒旻旻笑容可掬地向他打招呼。
「早。」卢武衫颔首。
「走去哪里?」朱丁玺将筷子拦下,漂亮细长的单凤眼闪过一抹警戒之色。身处在这么奇诡的地方,他最好时时提高警觉,别掉以轻心。
「旻旻,你没跟朱公子提过吗?」卢武衫望向坐在一旁偷笑的寒旻旻。
寒旻旻漾出一朵叫人毛骨悚然的甜笑。「乾爹说的是『冰奴』那档事吗?」她体贴地特地加重冰奴两字的音,免得朱丁玺漏听了。
「冰奴是什么!?」朱丁玺淡漠地凝睇著他们。
「冰奴是我们寒月宫的一种制度。」在卢武衫的示意下,小旻口齿清晰地开始解说。
「举凡住进寒月宫的男子,都得从事六个月的劳动工作,以帮助我们维护寒月宫的正常运作。」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因为寒月宫的男丁实在太少,而粗重的工作却是那么多,总不能全叫宫女来做吧!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寒旻旻笑咪咪地把手搭在朱丁玺的肩上,和蔼可亲地问。
「你未免笑得太开心了吧?」朱丁玺冷冽地拨开她的手。他总算明白这女人昨晚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了。
哼!
「没办法,我只要想到你等会儿累得像头老牛一样,就止不往脸上的笑意。」寒旻旻抱著肚子大笑。「哈哈哈……」
太爽了!
「你笑得太早了,谁说我要去了?」朱丁玺本来还想遵循这里的规定去工作,顺便消耗一下多馀的体力,但是瞧见这女人笑得那么嚣张,他只好遗憾地放弃这个练身体的机会了。
「你不能不去,这是我们寒月宫的规矩。」寒旻旻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赖皮。
朱丁玺的嘴角翘起一个畅快的微笑。「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很好!她笑不出来最好。
「我才不想知道呢!」寒旻旻高傲地斜睨了他一眼,为了女性尊严,她费了天大的劲才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卢武衫赶紧开口。「旻旻,让朱公子说下去。」他可没有女性尊严要维护,况且,他早就对朱丁玺的身分好奇死了。
他能够拥有九心兰涎香,可见他的身分非富即贵,可是,不论他怎么不著痕迹地向阎铭阳套话,阎铭阳就是不肯上当,害所有人都对朱丁玺的来历好奇得要命。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想知道就算了。」朱丁玺挑起黑眉,那似笑非笑的俊脸像是在取笑她的口是心非。
「朱公子,别理旻旻那丫头,快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卢武衫连忙表明他强烈的意愿。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寒旻旻呆了一下,幸好她随即萌生一计,才没让他给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