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听不到什么了,”他一边向她走回来,一边说,“但是我们最好快点儿回到营地,也许在营地附近来了一些野兽,而我们却还不知道。”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很快擦干脸上的泪痕。“我们不应该将粉红与爱因斯坦留在营地里。我们离开它们的时间太久 了,它们可能为我们担心了。”
“太久了,”山姆说着,抚摸着她的身体,“那些恶作剧的小东西将我派出来寻找你。当然,”他将他的手托在她的下颏上,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这意味着我欠这些小家伙们的情。”
她在晕眩的热情中融化到他的怀中,将她的身体靠近他,将她的心贴近他。他们久久地亲吻着,感觉到比过去更充满了渴望。她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他,吻着他就仿佛他们不会再有明天。
即使有明天,也不再是为了我们。她默默地想。
他很快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几乎让她的膝盖瘫软下来。“见鬼,”他喘息着说,微笑在颤抖, “如果我们再这样。我们永远也回不到——”
他再一次停了下来,仰起头,就仿佛正在品尝风的味道。“那个声音又来了。”
“我没有听到——”她的话忽然顿住了,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刺耳的、非常熟悉的哀鸣。“哦,上帝,那是爱因斯坦 的报警器,山姆,它正处在危险之中!”
(电池能量被毁掉了,外部的能量补充让电脑再一次活跃起来)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爱因斯坦,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山姆,我认为他没有听到警报。
爱因斯坦一文本(音频):我没事,只是……头很痛。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你很幸运,有人用棒子打了你的监视屏和中央处理器。
爱因斯坦一文本(音频):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很高,其中一个拿着大刀。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迪文罗格斯兄弟!他们亵渎了这片圣土。该死,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居然——
爱因斯坦一文本(声频):粉红,粉红怎么样?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他们拿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和其它的设备,但是不要担心,我们有她的备份磁盘,我们可以重新装载——
爱因斯坦一文本:不!一定去找它,救它……它们……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它们?爱因斯坦,你的神智不清了,粉红的磁盘是安全的,那个外壳没有关系。
爱因斯坦一文本:有关系,数据在它的心.中,那些数据如此反复无常根本不能正常地备份,它的能量能自我拷贝,并 有认知程序。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认知?你的意思是说它一直在运行着某种教导程序?
爱因斯坦一文本:不是教导,是学习,是成长。快去救粉红的PC机,快去救…我们的孩子。
第十二章
险象环生
“你认为他们离开多远了?”诺艾尔问,她正透过吉普车的玻璃窗向逐渐加深的夜色和碎石密布的山间小道望去。
“不知道,但是无论多远他们都跑不掉。”山姆扭转了方向盘。避开了路面上的一个洼洞,这个洼洞能将他们的吉普 车陷进去。现在,他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他犯的错误已经够多的了。“见鬼那些电脑,它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粉红已 经怀孕了?”
“我想它们也是刚刚才确定下来。”她解释说,“它们的双胞胎就是方程式一伊甸园方程式——我想它们不打算告诉 我们,直到它们对结果感到确信。”
“好吧,我但愿它们告诉我。”山姆诅咒了一声,将吉普车的速度换成低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留在营地, 保护那些设备。如果爱因斯坦因我而失去了家庭……”
“这不是你的错,”诺艾尔说,“你自己说过,亵渎这片岛上的圣地要受到死刑的处罚,你根本没有想到迪文罗格斯兄 弟竟然敢冒这个风险。此外,如果你留在营地,我们就不能……”她咬住了嘴唇,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带有诱惑的微笑,几乎让他将方向盘从手中滑下去;“我不后悔,山姆,一分钟也没有后悔过。”
我也是,山姆默默地想着,上帝啊。
他将目光又集中到前面的路面上,但是他的思维却一直缠绕在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上。他从来没想过他对一个女人会有这样强烈的需求——他的需求与奉献一样强烈。对诺艾尔的爱让他治疗了内心深处某些难以愈合的伤口,重新拾回了他以为在那个孤独的雨夜永远遗失的东西。第一次,他可以。不带着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回忆起那场故事来,知道爱他的吉娜会原谅他,并希望他继续活下去;第一次,他期盼着明天,知道诺艾尔会是他明天的一部分。
他的诺艾尔。
他记起了当他们做爱时,她的眼睛,她那美丽的大海般幽绿的眼睛向他展露了她甜蜜的脆弱的灵魂。当他看到坚冰一般的防御工事彻底融化以后,他的喜悦几乎是难以承受的。他知道他的爱将她从阴霾的过去中解脱出来,她的一切都适合他,仿佛她就是为他订做的,为他的手,他的嘴唇,他的……他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同一波波涌上心头的渴望做着搏斗。乐园,爱的乐园,笑的乐园,在过去的废墟上,他们建立起辉煌的未来——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呢?内心中的一个声音申斥着他,你想让她放弃她成功的事业,搬到那个位于
迷人的海滩上的破旧的平房中来……“我想我看到了前面的灯光。”她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山姆将吉普车停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倚在挡风玻璃上,眯起了眼睛,在那些黑影幢幢的岩石间巡视着。起初他什么 也没有看到——然后,他看到了在他们上面的那个倾斜的公路上,一丝红色的尾灯灯光在不停地闪烁着,距离他们大约有五十码远,然后他又将一辆卡车从下面的石灰岩缝隙中辨认了出来。“那是迪文罗格斯兄弟,那盏破碎的尾灯就是他们的标记。”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也在他的身边站了起来。
“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从吉普车里跳出来,走到车后去取一只帆布旅行袋。“我拿着粉红额外的电池从这道悬崖上爬 上去,”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在帆布旅行袋中翻找着,“在他们转过拐角以前,我有足够的时间赶上他们。你坐在吉普车 里,等我回采。”
“我不要这么做,”她从座位上跳下来,绕到车后面对着他,“他们有两个人,二比一;此外,天已经黑了,你不能在 夜里独自爬上那道陡峭的悬崖。”
“它根本不是陡峭的悬崖。”山姆向那道倾斜的然而并不是垂直的悬崖望了一眼,“至于说到独自一人……”他又走到 吉普车后面,这一次他手中拿着一只细长的、小口径的来福枪,死亡的冷光在那只细长的枪管上闪烁着,他不费劲地将它插进多重用途的帆布旅行袋的手枪皮带中。“这应该势均力敌了。”
诺艾尔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枪上,又再落回到他身上。
她没有说什么,但是在微弱的夜光中,他仍然可以看到血液似乎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脸色苍白像一只幽灵——祖母绿 色的眼睛里流露着真正的恐惧。
“我不会出事的,”他向她做着保证,回答着她没有说出口的问题,“我会在你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赶回 来。无论如何,爱因斯坦留在帐篷里的主机发出了求救信号,警察甚至会在我抓到迪文罗格斯兄弟之前就赶到这里。”
“我不知道爱因斯坦的交换台是否能正常工作,即使它工作正常,它也没有办法让警察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路。”她用 一种不安的坦诚回答着。她又看了一眼前面那红色的灯光,看着它像魔鬼的眼睛一样在黑暗的群山间闪耀着。“我决定了, 山姆,我不让你去,我们再找一条别的途径帮助粉红。”
“没有别的途径。”
“一定有,”她摇着头,声明着,“我不能让你去冒生命危险,我不让你去,作为你的老板,我命令你不要去。”
他伸出手,‘温柔地捧起她紧绷的下巴。“那么,、我辞职。”
“你……你这个说谎者!”她握紧拳头,眼睛里闪烁着祖母绿色的火焰,“你告诉我你不会为了别人而置自己的安危于 不顾,但是自从我遇到你,你除了为别人奋不顾身之外,根本就没有做其它事情——为了岛上的居民,为了我,现在又为了粉红与爱因斯坦。见鬼!你为什么不是我过去以为的一个肌肉发达的傻瓜?你为什么要做最勇敢、最惊险的事尸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啜泣着,她用充满了甜蜜的激情吻着他,几乎让他的头晕眩起来。他将她紧拥在胸前,让她的爱像一道日落时分海边温暖的波浪一样清洗着他,他假装他们的爱会天长地久,而不是寥落的几天。但是他还有工作宴去做,他痛苦地咕哝了一声,将她从怀中推开。他伸出手臀,温柔地摇晃着她。“我会为了你而回来的,甜心,”他向她做着保证,“你等着吧。”
她看着他向悬崖走去,心中牢牢地记住他的话,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他只转回身一次,向她挥了挥手一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了,融进了群山的黑影里。有很长时间,她只是像雕像一样站立着,盯着那道红色的光线,一只手紧紧压在心口上,似乎手上的压力可以减缓心跳的速度。
二比一,她的内心中一个声音在低语着,二比一……
她望着阴影重重的群山中那座黑暗的、鬼魂一样的岩石。
坦率地说,在她看来,这座悬崖太陡了,一周以前,那个冷静的、理智的诺艾尔·瑞沃尔博士根本不会想到要爬这样的 岩石;但是一周以前,她也没有被一个十几岁的巫师主持婚礼嫁给山姆·多诺文,并走入那片上帝留下脚印的山谷;没有遭遇到洞穴塌方的危险,没有跳进瀑布里,没有遇到那个蓝眼睛的叛逆者——他偷走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
“让等待见鬼去吧,”她耸了耸肩,走到那块岩石前,“是时候了,山姆即使是英雄,有时候也需要别人的帮助。”
多诺文的爱尔兰人运气似乎开始好转起来。
他躲在那座孤零零的山顶上一块巨大的火山岩石后面,向下俯视着迪文罗格斯兄弟那辆卡车,那辆车显然由于陷到一个险恶的路面小洞穴中而使前车胎爆了。肥胖的伊马正蹲在毁坏的轮胎前,而死尸般瘦长的哲昆在旁边站着,手中拿着手电筒,不停地指导着他的弟弟并向他的弟弟骂着脏话。
“多么相亲相爱的兄弟。”山姆一边咕哝着,一边将手伸到后面拿起他的采福枪。他应该径直走到那对偷窃成性的兄弟前面,用来福枪直指着他们那丑恶的嘴脸。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根据他的表显示的时间和爱因斯坦的计算,粉红的电池只能再维持十五分钟,他必须首先找到它,给它换上帆布旅行袋中的备用电池,然后再对付这对臭名昭著的兄弟俩。
他从火山岩后面走出来,用豹子般轻盈的脚步走向卡车,那孤独的休眠火山为他提供了一个小小的掩护,但是这没有 关系——因为那对兄弟正忙着互相谩骂,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沿着卡车的另一侧缓缓移动着,一直走到了后面。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后面沉重的帆布帐帘,向里面望着。
卡车里面堆满了诺艾尔的那些脆弱的电脑设备,其中有一些已经被兄弟俩粗鲁的行动给损坏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温柔地将那些损坏的二极管推到一边,看到了粉红电源显示器上的灯光。他松了一口气,它还活着!
山姆抬起头,聆听着,他听到哲昆的咒骂声仍然不绝于耳。然后他伸出手,小心地从那堆电脑设备中拿起粉红的电脑笔记本。
“坚持住,粉红,”他将那只轻巧的小电脑拿到自己的面前,轻声说, “我给你和你的孩子拿来了新电池,不要出 ——”
他的话猛然停住了,他感觉到一把冰凉的锋利的大刀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你应该同你那美丽的妻子呆在水潭边,杰雷·曼,”那个魁梧的伊马说,他粗野地大笑着,“现在,我们不得不让她 成为寡妇了。”
“这座该死的山崖还没有到头吗?”诺艾尔一边咕哝着,一边又向上爬了一英寸,身体下面粗糙的浮石硌痛了她的膝盖,在她的手腕上又划了一道血口。她叹了口气,擦了一下汗,想象着她现在的样子是怎样的狼狈不堪。“当我们救出粉红以后,多诺文会带我回到地面上的——我想洗一个热水澡,到商店密布的林荫道上散步,吃一顿五星级的饭店……还有一 个真正的婚礼。”
她痛苦地瑟缩了一下,想要将那苦乐掺半的幻想推到一边去,在山姆·多诺文的口袋里找到一枚订婚戒指,比在圣米奇加岛上找到一个过夜的俱乐部还不可能。那些小电脑也许能成功地解决伊甸园方程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也能。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将精力放在营救粉红与它的孩子上,可是救了粉红,就意味着她的脚步距离分别更近了一步,意味着她再也不会见到他。
继续,诺艾尔,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你必须做这件事。
尽管她的膝盖发软,心痛欲碎,她还是抓住了正在攀登的岩石的边缘。她很不淑女地诅咒了一声,然后翻到山崖上面,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攀上了山顶之前,她就顺着另兰侧滚了下去。
她滚过了一道轻缓的斜坡,当她支撑起身体时,她才发现她距离迪文罗格斯兄弟修理了一半的卡车只有几码远。她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她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膝盖又重重地撞到了套筒扳手,她疼得做了一个鬼脸。
好了,至少迪文罗格斯兄弟没在。
她的释然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她的目光移到被卡车前面的车灯照亮的路面上,看到两个极不般配的兄弟正并肩站立着,像一对从地狱出来的魔鬼一样狂笑着.那个瘦子已经将粉红的PC机与帆布旅行袋扔到了他身边的地上,而那个矮胖的长着猪头的伊马正抓着来福枪的枪筒。在他们面前跪着山姆,他的手臂被绑到背后,就像死刑犯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