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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讨好 page 9 作者:琳达·霍华

  她把蓓若一家安顿在饭店,正要离开时,荣恩一家抵达。于是她又留下来帮忙,回答荣恩的问题。蓓若一家过来相聚,等莎兰终于离开时,他们全部含泪挤在套房的客厅里互相安慰。法官的后事要如何处理得等蓝道到达后一起作决定,但蓓若已经开始用饭店提供的纸笔列出必须做的事。

  天空阴阴的,气温比前几天低了许多。莎兰迎着凉风走向她的休旅车。暂时无事可做的感觉好奇怪。蓓若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和她在山溪客栈的房间号码,会打电话告诉她何时要和寇警探见面。莎兰可能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洗个澡。

  等她终于进入客栈房间时,房里的寂静几乎令她无法承受。几个小时来,她一直很忙,一直被人、声音和灯光围绕。现在她独自一人,暂时没有人需要她效劳。

  她打开简单的行李,把洋装挂进浴室让洗澡时的水蒸气除去衣服上的绉纹。站在令人放松的热水下时,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靠在浴缸边,把脸埋在手掌里放声大哭。积压了几个小时的压力和悲伤倾泻而出,她想要砸东西、想要揍人、想要……想要法官死而复生,但那是不可能的。

  许久之后,痛哭变成啜泣,啜泣变成麻木的接受。她把澡洗完,用大毛巾包住湿头发,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房间里阴暗凉爽,筋疲力竭的她几乎是立刻睡着了。

  电话铃声在十点把她吵醒。她摸索到手机,努力恢复警觉。

  “喂,我是莎兰。”

  “莎兰,我是蓓若。寇警探十一点会到饭店,你赶得过来吗?”

  “可以。”她说,已经在翻身下床。

  她的头发又湿又乱。她把房间内的小咖啡壶插上电,进入浴室迅速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等她刷完牙时,咖啡已经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啜了几口,回到浴室继续打扮。她并不在意她今天看来是何模样,所以只擦了乳液和涂点唇蜜就算了。

  在服装方面,她没有多少选择。一件洋装和两套日常的总管服,连一件今天会需要的外套都没有。她只好将就平时的白衬衫、黑长裤和黑背心了。如果明天她还不能进屋子,也许寇子可以找人替她再拿些衣服来。

  阴沈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走到车子边的短短路程都令她感到寒意刺骨。她发动引擎后,立刻打开暖气,然后戴上墨镜遮掩双眼的红肿。

  平时从山溪客栈开到温斐饭店只须十到十五分钟,但车祸造成二八O号公路堵车,因此她在十一点五分左右才抵达温斐饭店。幸好寇子在同时进入大厅。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粗声问。

  “因为家属叫我来的。”她有点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嗄哑。

  他点点头,在他们走向电梯时没有再开口。疲惫和木然使她说不出适当、甚或不适当的话。如果他还有话要对她说,八成是问更多的问题,所以她很高兴他没有开口。平心而论,他一定和她一样累,也许更累。

  她斜睨他一眼,发现他已经梳洗更衣过。如果他筋疲力竭,那么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或许他也乘机小睡过。

  他穿着外套,打着领带。看到他的外套使她想起自己很冷。“可不可以麻烦你找人去屋里拿件外套给我?”她问。“随便哪一件都行。”

  他转头迅速打量了她一番。也许他注意到她在发抖。“包在我身上。”

  “谢谢。”

  家属全部聚集在蓓若的套房。蓝道和艾咪已经到了。莎兰感到一阵内疚,她应该在场帮忙安顿他们的。蓝道和她握手;沉默寡言的艾咪拥抱她,使她再度热泪盈眶。

  蓓若已经叫饭店送来了水果盘、小西点、矿泉水和热咖啡。莎兰询问每个人想喝什么,然后安静地开始供应。记住每个人要怎样的咖啡是她在总管学校里学到的专长。有些总管可以应付五、六个人,有些总管必须写下来,但她的脑袋可以把这些资料自动分类归档。例如要她形容蓝道时,她会说身高一七八、灰色头发、淡褐色眼睛、咖啡加大量奶精。艾咪则是身高一七O、深红色头发、褐色眼睛、两颗糖不加奶精。

  她记得昨夜寇子喝的都是不加糖、不加奶的纯咖啡。

  她把他要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时,他点头致谢,然后问:“你觉得房间里太亮吗?”

  她忘了自己还戴着墨镜。“对不起。”她低声说,拿下墨镜。“我忘了。”她红肿的双眼在房间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吃过东西没有?”蓓若问,上前把手放在莎兰的肩膀上。

  “还没有。”

  “那么坐下来吃一点。如果我做得到,你也做得到。”

  在蓓若的坚持下,她把一些水果和饼干放在小盘子上,然后找位子坐。蓓若已经叫饭店送来额外的椅子给大家坐;家属自然是坐在一起,只剩寇子身旁还有空位。她坐下来,在蓓若锐利的目光下叉起一小片凤梨送进嘴里。

  她强迫自己咀嚼,凤梨片开始膨胀。如果没有旁人在,她会把它吐出来。她闭一下眼睛,努力抗拒喉咙的紧缩。她咀嚼着。

  “吞下去。”寇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低声说。

  她试着吞咽。在试第二次时,凤梨竟然被她吞下去了。凭着坚强的决心,她掰下一小块饼干送进嘴里。听着寇子实事求是地回答家属的问题时,她专心地咀嚼、吞咽。

  寇子的在场令人安心。虽然她不记得山溪镇在她居住的这三年里发生过凶杀案,但他给人的感觉是他见过人死于非命,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处理。他实事求是的态度使家属在不自觉地仿效他时,跳脱情绪的漩涡。连莎兰都从他的存在里得到不少宽慰;有他在场,一切由他掌控,她只需要负责咀嚼、吞咽。

  他冷静、中肯地询问法官以前收到的死亡恐吓。蓓若竟然把那件事做成档案,使莎兰想到他们父女的个性和风格有多么相似。蓓若把档案交给寇子,他翻阅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这个可以暂时交给我保管吗?”

  “当然。”蓓若的双手紧抓住大腿。“问这个问题很困难,但……爸爸在哪里?我们需要安排他的后事。”

  “法医室在保管他。”寇子回答。“尸体剖验完毕后,就会发还给你们。”

  所有的人都猛然抬头。“剖验?”蓝道说。“为什么要剖验?”

  “凶杀案都必须剖验尸体。法律规定的。”

  “荒唐!”蓓若说。“不知道死因时验尸还有道理,但爸爸是被枪杀的。他的死因很明显。”她在说到“死”这个字时,声音略微颤抖。

  “死因看起来很明显,但有时被害人遭枪击或焚烧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死因,例如被毒杀或勒毙。”

  “事到如今,那还要紧吗?”茱莉问。

  “死亡方式可以告诉我们许多关于加害人的事。例如,什么人有办法取得特定的毒药?什么人有力气勒毙成年男人?我认为令尊的死因清楚明确,枪弹造成的伤口。但最后还是要看法医如何断定。”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领回爸爸?”蓓若声音微颤地问。

  “我无法确切地回答你,夫人。但我猜最快也要明天。”

  “好吧!”蓓若捏捏鼻梁,然后望向两个哥哥。“今天星期四。如果明天发还,我们可以在星期六或星期天举行葬礼。你们意下如何?”

  “星期天。”蓝道立刻说。“那样比较方便人参加。”

  “我赞成。”荣恩说。

  “那就星期天。”蓓若写下日期。

  寇子望向蓝道。“罗先生,你提过你有一份令尊的遗嘱副本。有没有带来?”

  “有,在我的公事包里。”

  “你知道内容吗?”

  “不知道,它被密封起来了。我是说,我们都知道大概,但不知道细节。”

  “可以让我看看吗?”

  蓝道耸起眉毛。“请问原因?”

  “遗产有时会构成动机。”

  蓓若猛地倒吸口气。“你在暗示我们之中的一个杀害我们的父亲吗?”房里的人无不勃然大怒。

  “不是,夫人;没有证据显示有那个可能。我只是不想忽略任何有助破案的线索。”

  蓝道拿来一个大小适合于法律文件的信封。就像他说的一样,信封是密封的。寇子以目光征求同意,蓝道点头。寇子以果断的动作撕开封口,抽出厚厚的文件。

  他迅速翻阅,接着突然停下来,抬起头以锐利的蓝眸盯着莎兰。

  “席小姐,你知不知道根据这份遗嘱的条款,你可以继承到一大笔钱?”

  莎兰眨眨眼,与其说惊讶不如说困惑。她感觉十分疲劳且有点昏昏沉沈,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甚至环视四周,好像房间里可能有另一个席小姐。她再度望向寇子,发现他还在凝视她。“你指的是我吗?”她问,仍然无法把两者连在一起。

  “罗法官的总管席莎兰,就是你。”

  她点头,抬手按摩额头。也许是缺乏睡眠,也许是咖啡喝太多,她感到头疼欲裂。“他留下东西给我?”她颤声问,连忙咬住颤抖的下唇,但对眼中泛起的泪光却无能为力。

  “那当然。”蓓若说。“他跟我们说过。”

  “他……他什么也没跟我提过。”

  “他认为你会反对。”荣恩解释。

  “对不起。”莎兰突然站起来冲向浴室,以免自己当众嚎啕哭泣。一关上浴室门,泪水就夺眶而出,她抓起毛巾捂在嘴上遮住哭泣声。

  凭着意志力,她恢复自制、忍住啜泣,用面纸按住眼角不让泪水落下。几次深呼吸后,她平静了不少。

  得知法官给她留下一笔遗产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动。她的薪水很高,也喜欢照顾他。她敬爱他,爱他的慈祥幽默和善良有礼。她没有料到他会留下遗产给她,如果知道,确实会反对争辩。她替他工作不满三年,怎么能在任何方面跟他的子女和一辈子的朋友相比?

  但他和他的家人显然不是那样想的。想到他们的慷慨,她不禁又热泪盈眶。她用力擦掉眼泪,叫自己不要哭,至少别在此时此地。家属已经够悲伤了,不需要她来加重他们的情感负担。

  她绞了一条冷毛巾擦脸,把毛巾敷在额头上来减轻头疼。她想要躺下来用冰袋敷头,但那和哭泣一样得延后。

  觉得比较能控制自己时,她回到客厅。“对不起。”她低声说,坐回寇子身旁。

  “想来你不知道。”

  她摇头。无论他信或不信,她都没有力气去在乎。

  “爸爸要我们发誓保密。”蓓若说,唇边浮起悲伤的微笑。“他以瞒着你偷偷摸摸为乐,他说那是他唯一成功瞒过你的事。”

  “他说你没收了他的巧克力棒。”晓修插嘴,脸上绽开真正的笑容,赶走了哀伤和压力。“他每次来我们家时都大吃特吃,因为他知道回家后就吃不到了。”

  “还有鲜奶油海绵蛋糕,我来看他时都会偷偷带给他。”晓蕾招认。

  莎兰呻吟一声,望向房里那一张张愧疚却突然有了笑容的脸孔。“难怪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使他的胆固醇降下来!”

  蓓若轻拍她的膝盖。“他喜欢你照顾他,我们喜欢你照顾他。他提到要把你列入遗嘱时,我们都举双手赞成。”

  寇子清清喉咙,使众人再度把注意力转向他。“谢谢你们提供的资料。”他站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谢谢你们的帮忙。令尊的事我深感遗憾,我们会努力找出凶手。我会调查档案里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发现其中一人在这个地区。”

  其他的人跟着站起来。在众人的握手和道谢中,寇子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门口,同时握住莎兰的手肘拉着她一起往外走。“我送你上车。”他说。

  她在心中叹口气,他八成又有问题要问她。由于她被包括在遗嘱内,他可能认为她的嫌疑更重。但他是在尽他做警察的本分,所以她抓起皮包和墨镜,设法在被他拉出门外前迅速向众人道别,叮咛他们有任何需要时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电梯里有两位乘客,所以他在下楼时并没有开口说话。出了饭店大厅,寒风细雨扑面而来,冷得她直发抖,忍不住交抱起双臂。“他不是我杀的。”她说。

  “这一点我相当肯定。”他温和地说。

  她吃惊地抬起头望向他。“那么为什么问了那么多怀疑我的问题?”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你会受到调查和讯问。”

  “一丝不苟。”

  “答对了。”他脱下外套遮在头顶。“来吧。”

  她躲在他的外套下,快步跟着他穿过停车场。

  “你住几号房?”他问。“我会叫人送外套过去给你。如果你现在就要回客栈。”

  她把房间号码告诉他,然后挖苦地补充说:“希望我不会在中途睡着。”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肘,迫使她停下来。“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样一来我就会被困在客栈里。谢了,但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有点昏昏沉沈和头疼欲裂,但刚才喝的咖啡可以使我暂时不会睡着。”

  “你需要吃东西。”

  “我吃了。”他的关心令她惊讶。“你看到了。”

  “只吃了四口。我算过。”

  “我只吞得下那么多。别逼我,寇子。”

  他站在她和休旅车之间,宽肩替她挡住不少风。他一脸莫测高深地默默凝视着她,不顾雨水湿透他的背。即使筋疲力竭,她仍然感觉到一股不安开始骚动。“怎么了?”她问,后退半步。

  他摇摇头。“没什么。你累坏了,回客栈去睡一下。”

  “正有此意。”她说。他让到旁边,她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急忙钻进没有风雨的车里。

  “莎兰。”他在她发动引擎时说,仍然举着外套而没有穿上。

  “什么事?”

  “我可能不必说这句话,但别离开镇上。”

  寇子开车尾随她到山溪客栈,只是为了确定她平安到达。她左转进入客栈的停车场时,他轻按喇叭道别。她举起一只手回应,但没有回头。

  她撑得还算不错,但震惊凄凉的眼神激起他的保护本能。不是警察的本能,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本能,正是他所不需要的。

  他说他相当肯定法官不是她杀的说的是实话。相当肯定,但离完全肯定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甚至没有问她可以继承到多少钱,这一点颇不寻常。当着家属的面,她或许不好意思问,但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为什么还不问?除非她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知道她可以分到十万美元的遗产,那有可能构成杀害老人的动机;天知道有许多人为了更少的钱杀人。

  反观之,她的悲伤和震惊看来十分真实。她红肿的双眼若不是因为哭泣造成,就是她在眼睛里喷了东西使她看来像是痛哭过。她若不是演技精湛的狡猾凶手,就是真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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