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茫然问道。"不,当然不了。生某人的气和……"她在一张小茶几旁停下,用手指抚过光滑的桌面,不去看他。"你怎么会这样问?"她呢喃道。
蓝道向她走近几步。
"可是我……可是第一次呢?你忘了我的所作所为吗?"他似乎企图唤起她对他的憎恨。
若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方才回答。"我情愿……把昨夜当作第一次。"
在说出这句话的短短一瞬间,若薇便毫无所觉地越过了他心中的障碍,进入一块从未有人到过的领域。蓝道垂下覆在榛绿眼眸上的浓密睫毛,努力克制心中泛起的一阵感情。他不曾记得有谁原谅过他的错误,不管大错小错都一样。大家都认定他才不在乎别人的宽恕,而他过于骄傲绝不肯开口要求,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蓝道?"若薇问道,脸背着他。
"怎么了?"他淡然问道,努力恢复摇摇欲坠的自制。
"你在马车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很想说我是唯一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若薇等他作答,手指把玩着窗帘上的流苏。
"你应该和一个有无可挑剔的过去的人在一起,"最后他冷冷地答道。"一个……没受过污染的人。"
她浑身泛起一阵温柔的暖意,停下了手指的动作。她曾经梦想过风度翩翩的骑士,一个毫无缺点、爱她始终如一的男人。而目前她唯一想要的就是蓝道,他有见不得人的过去,难以抗拒的魁力、力量,时而充满怨恨,时而充满激情。不管跟谁比她都会选他——尤其是和青涩男孩比较的时候。
"毫无经验的男孩,"她大声说道,然后笑了。"无知、不成熟,毫无优雅可言。也许我应该渴望他笨手笨脚的爱抚和难以忍受的亲吻,不过很奇怪,我偏不。"她转身面对他。"而且,我怀疑无可挑剔的男孩可否愿意让一个私生女辱没了他——"
"住口。"蓝道胸口起伏不定,在暮色中凝视着她。西沉夕阳的微光轻触着她乌亮的秀发,甜美的樱唇,和那张永世会在他梦境中出现的绝世容颜。"任何男人都会想要你,"他浊声说道。"无论老少,只要身心健全的男人都会渴望你。"
"别……"若薇喘息道,她看见他的眼神,心跳加速。接着她自觉地笑了,试着用比较正常的声音说话。"别试图安抚我。我仍然在生你的气,还有……今晚我要在自己的房里睡。"她必须设法解脱他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
"你以为你躲得掉我?"
"不,我不是要躲你。"她坚决地摇摇头,强调这句话。"我不再逃避了,我要查明谣传是否属实,蓝道——我一定要知道我是谁,他到底是不是我父亲。我应该在贝于曼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写信给妈妈……写信给玫蜜才对。"
"我们就快回英国了。等我们回去以后,我立刻带你去找她。"
"我们回去以后,我要立刻找份工作。"若薇纠正他。"然后我再单独去见她。"
两人目光交会时,他紧绷的下巴表示出他的决心。
"我本来没打算现在就讨论这件事的,"蓝道说着,口气中透出绝不妥协的意味。"不过我猜想大概也找不出什么适当的时机了。"
他走向她,用温暖的大手执起她冰凉的小手,将她拉近身前,她睁大了眼睛。她抬头望着他,他的男性气息抚慰着她的感官,若薇对自己越来越没把握了。
"若薇,"他用那双清澈的棒绿色眼眸凝视着她。他似乎情难自禁,伸出一手抚摸她柔嫩的面颊。"我知道你把独立看得很重要。不过你还有其他需要,我也是……而且那些比独立更重要。"
"你想说什么?"她谨慎地问道。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奇怪而饥渴的神情。
"我不能让你独自在伦敦生活。"
她本能地伸手抵在他胸前,掌心紧贴结实的肌肉起伏。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有义务保护我,"她柔声说道。"不过我确实可以自行处理所有的事情。我知道——"
"你才不会知道!老天爷,若薇,就算不管那些有关贝于曼的传言,你知道你将面对何种情况吗?你了解男人吗?你知道有多少男人会像发情的狗一样来闻你的味道?你知道——"
"这些话的重点到底是什么?"若薇打断他,他的话使她羞得脸颊发烧。
"重点是,"蓝道慢慢说道。"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
她简直不能相信他居然说出这句话。她的心跳沉重,震惊使得她嘴发干。她想扑倒在他脚边,泣诉她想要他,但却无法接受他。她不稳地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睑,泫然欲泣。她不能纵容自己去想象嫁给一个现在想要她,之后却又一定会鄙视她的男人。他目前对她很感兴趣,但凭什么保证他不会生厌呢?.她的沉默使蓝道皱起眉头,他仿佛觉得自己该一列举两人结婚的好处,但他甚至没向自己承认想要得到她的真正理由。
"显然我们并非不能相处,而且我觉得我已经等得够久才结婚。已经到了我该结婚生子的时候……你我会生出漂亮的孩子——"
"我们以前说好,"她说道,声音发颤。"等你把法国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就回去帮我找工作的。"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是两个不一样的人的约定。况且,我刚刚才提供你一份工作。"
"你说过要帮我找一份可接受的工作。"
摆明了她不会轻易接受他求婚,蓝道体内的紧张像上紧的发条。上帝明鉴,如果她决定用冥顽不灵的态度来对待他,一定是她不知道他为了要把她娶到手,会使出何等手段!
"做我的妻子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逼问道。"老天知道有多少女人对这个位置垂涎三尺——为什么我第一次向女人求婚,却发现她对我不屑一顾?"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说道,两眼望地。"如果我们回去以后,你还想要我……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安排一些见面的机会,直到你不想再要我了为止……可是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当让你供养的情妇。"
"噢,太好了。"蓝道粗暴地打断她。现在他想把她勒死。"你建议在你休假的时候我俩见面,要不就是,上帝助我,在星期日见面。你要我怎么做?在你雇主家的厨房后门上留张纸条,说我想见你?好像你是佣人似的——"
"我是个佣人。"若薇力持镇静地说道。
"你不是,而且你也不该做佣人。"
"住口!"她说,然后伸出一只手,用颤抖的手指遮住眼睛,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快乐了。她落入了爱情的陷讲。想到没有他的生活就令她受不了,但若嫁给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也同样令人无法忍受。蓝道对她的感情绝对比不上她自己对他用情之深,这种不平衡的状态会使他逐渐生厌。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被送到一幢冷清的乡间宅邸静度余生,而蓝道径自在城中寻欢作乐,便使她不寒而栗。当他的情妇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等他厌倦她之后,除了再找别的男人以同样的方式供养她以外,几乎别无选择。"让我走。"她低语道。
这三个字已足以使蓝道的火气爆发。他心中有种丑恶的想法,认为她故意吊他的胃口。他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越多……而他想要的越多,她愿意付出的却越少。她站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却又无法接近,他再也不能忍耐了。
"看着我,该死的!"他嘶声说道,把她的双手拉到身侧,使她的身体拱向他,直到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我不管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那无关紧要。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是我的。无论你如何挣扎,这点都不会改变。"他的大手紧扣着她的手腕,她感觉得到他的愤怒就像滚滚的洪流。
"蓝道,别说了!"自从两人认识以后,这还是若薇第一次被他吓到,他似乎已放弃了自制。她的心跳以惊人的速度跳动着。"我认为你根本不在乎我可以给你的钱,"他叹声说下去。"或甚至我可以提供的保障……不过我知道你确实想从我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他两手滑到她的臀部,将她托向他,不肯松手。她喘息了。"昨晚我听见你哭叫我的名字。"他说道,呼出的热气填满了她的口腔。他的温暖和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击着她。她无力地摇着头,他俯身吻她,强迫她分开嘴唇接受他舌尖的美妙抚触。"即使我必须挑逗、威逼、勾引,你都非嫁给我不可。你没办法假装你不想要,你的欲望太明显了。说你是我的……快说。"
"你不明白——"她的话被他的亲吻止住,这回他吻得要彻底、更不顾一切。她全身都开始燃起无法扑灭的火焰,然而她仍旧试图避开他。蓝道抬起头来注视她时,她急忙喘气,除了青玉般的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欲望以外,她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告诉我。"他叹声说道,再度吻住她,渴望她柔软的唇,好似上了瘾一般。这是个温柔多情的吻,让她有反应的余地。若薇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除了他的嘴、他的手和屏障着她的魁梧身躯,一切似乎都已消失。她体内充满一股陌生的力量,她的反应迅速而激烈,她每根神经末梢都在颤动。她被爱意和激情所消融……哦,她多么想要他,多么渴望他。
蓝道感觉到她已兴奋得全身发热,心有不甘地终止了那个吻。
"蓝道,"她低语,知道自己无法与他对抗使她哆嗦不已。"我是你的……"她脸红了,然后挥除仅余的理智,无力地攀住他。"我要你,我是你的。"
她的话使他欲火中烧,但他却反倒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会嫁给我了?"他不稳地追问,她直直迎上他的视线,若薇无法作答。不管他打算如何勾引,她都不能答应他。"小薇?"他厉声催促。
"我真的想和你做爱。"她说道,并未作答,同时试着将他的注意力转到别的事情上。她的紫蓝眸紧紧锁住他,试探性地开始在他健壮魁梧的男性躯体上摸索。若薇手指画过他钢铁般坚硬的胸膛,和紧收的腰线。他是个美丽的男人、每一个女人都会偷偷梦想的那种。"你让我体验了一些作梦也想不到的美妙事物,"若薇说道,如丝般柔滑的语音在他耳边漾开。"我也想带给你同样的喜乐。告诉我……我们共享的一切很特别吗?是不是大家都会有这种感觉?如果不是的话,这种感觉又能留住你多久呢?"
蓝道默默地站在那儿,腹肌紧缩,他是她手中一名竭力自持的俘虏。不,不是大家都会有那种感觉——它比我最狂野的梦境还要神妙,他想道。但这些话在他腹底某处便消失不见了。当她触摸他时,使人痛苦的诸般情绪——伤心、绝望、焦躁——都-一粉碎,想到这么娇小的一个女人竟对他拥有如许大的力量便使他为之瑟缩。不过正如往常一般,他对她的需要随即征服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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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蔷薇由aginn校对,本小说由世纪童话录入。转载时请保留此行。
第九章
我绝不让你走,
你身上有太多我加上的束缚;
你说,别了,
我握住你的手。
绝不让你走。
——罗勃·布里吉
次日早晨她起床时,蓝道已经出去了。若薇看了他留在桌上的字条,便拉铃要女侍送早餐来。他一直到下午都还没回来,她只好自已看书打发时间。数小时之后,她便开始怀着敌意打量身边华丽的陈设,觉得自己是只被关在漂亮小笼子里的鸟儿。
他已迅速成为我生活的中心,她阴郁地告诉自己,然后开始思量着没有了他可供依附要怎么办。
又过了许久,蓝道满面愁容地回来了,若薇设法先把两人之间的问题抛在一边,问起他生意谈得怎样。
"我今天都花在跟白痴打交道上了,"他告诉她,倒在一张椅子上,吁了一口气。"别问我英法贸易的远景,因为若要由我今天遇到的那些呆瓜决定,前途堪虑。"
"难道法国人不想借着和英国贸易而重整经济吗?"
"从前拿破仑的政策导致他们经济衰颓。他们不想欠英国人的债,并且认为战时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不对——甚至到了不愿做任何妥协的地步。"
"你真的认为他们态度不对?"若薇问道,他懒懒一笑。
"没有。他们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对我造成不便罢了。桌上是什么东西?"
"冷盘、三明治、蛋糕、水果,还有酒。我无事可做,所以点了午餐。"
"我也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我今天去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女人涉足。"
"我了解。"她说道,两人对视,一阵漫长而亲呢的沉默填满了房间。若薇遇上他的视线时,脸羞得酡红,她知道他正在回味昨夜。
"面包、美酒和小薇。"蓝道评论,眼中的阴影被笑意取代了。"我是否可以奢望婚后仍旧能够得到这种欢迎?"
若薇并未对他报以笑容。她用雪白的贝齿咬住下唇,犹豫了几秒钟后方才开始进行这无法避免的话题。
"蓝道,"她说道,发觉要说出这些话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昨夜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
"你说你是我的。"他平心静气地提醒她,视线凝住不动。
"当时我是处于非常……激动的状况之下。况且,这句话并不表示我接受了你的提议。"
"那不只是个提议而已,"蓝道表示,眼神中的暖意迅速消失无踪。"是求婚。没错,你没有明说你接受,但是你做了肯定的暗示,我当然认为你答应了。"
"为什么?"她绝望地问道。"如果你只是想图方便,我敢担保你在一刻钟以内就可以找到心甘情愿嫁给你的人,而且出身和脾气都很可能比我好。如果是因为你认为自己有责任挽回我的名誉,这个理由不能成立,我也不用多说了。"
"上帝,你为何急着想避开我?"蓝道逼问,语气不耐。"你没有工作、没有钱,也没有朋友、家人和未婚夫来帮助你。昨天我花了大半夜来向你证明一项我们婚后可以享受的好处,可是你仍然不愿意……好像我向你提出的是最卑下的建议似的。你是否还在恨我强取了你的童贞?你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