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太辣了吗?
她抢过他放在地上的水壶,猛灌几口水,然后用手背抹着嘴,瞪向他。“你知道吗?这种辣可以把死人给辣醒!你为什么让我吃——”
“这是我喜欢的口味。我又没有硬把食物塞进你的喉咙,是你自己求我让你吃的。”
“噢,你至少该告诉我你在里头加了火!”她无限渴望地盯着那锅肉。当圣提雅各伸手拿走最后一片玉蜀黍饼时,她颓然垂下肩膀。 “我看今晚我只有挨饿了。”
他不予置评。
“我希望我不会在早晨来到之前饿死。”
他撕下一片玉蜀黍饼。
“如果我今晚死了,你会帮我办一场像样的葬礼吗?嗯?”
他仰望星星,嘴巴咀嚼着食物。
“我希望我的坟墓上有十字架,还有花。”
他看也不看她,就递给她最后一小片玉蜀黍饼。
她吞下它,然后揉揉她的肚皮。“上帝,”她咕哝道。“我吃了好多东西,我的肚子好像快爆了。”
他继续盯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并听她重重地叹口气,然后,他从眼角看到她站起来,走向她的货车。她在那后头翻找了一下之后,抽出一团白布。他纳闷着那是什么,却不肯开口问她。他继续观察。当她溜到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时,他感到十分迷惑。
当她的皮靴从灌木丛俊飞出来,一只击中货车的侧板、再跳到地上,另一只刚好落在一株小橡树的树枝上时,他皱起眉头。接着,她的衣服也飞了出来,被一株丝兰给勾住。接着是她的内衣,它们四处飘落,她的内裤更是直接降落在圣提雅各的膝盖上。他拾起那条内裤,发现它的上向绣着“星期日”的字样。
他长茧的手掌握着那一小片丝料,它的上头仍残留着璐茜亚的体温。他体内的欲望骚动起来,各种幻想又浮上他的脑海。
“璐茜亚,”他柔声唤道。“你在搞什……”
当她穿着一袭透明的睡袍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时,他的声音褪去。虽然她浓密的长发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胴体,但他饥渴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已足够令他忘掉呼吸。
“…什么?”他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她朝她的货车迈去。 “我在换睡衣啊!你不会以为我会穿着那身累赘的衣服睡觉吧!是不是?”
他发不出声音,只得摇摇头。
她从货车的后头拖出一床小羽毛被、一只小枕头,和一块五彩缤纷的拼布棉被。圣提雅各看着她在营火旁边铺好被子,然后钻进被窝。
当她将棉被拉至她的下巴盖好时,他觉得极端失望,他的拇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蕾丝内裤。
璐茜亚转过头来,看到他握着她的内裤。“你拿着我的内裤干嘛?”
他低下头,赫然发现自己正温柔地摩挲着那条内裤。“是你自己把它去到我身上的。”他解释道,并将那条内裤捏成一团小球。
“它很漂亮,对不对?大部分的女用内裤都是棉制的,不过我的可不是。丝质内裤昂贵得多,因为它们都是我特别订制的。不过我喜欢贴着我的——呃,你知道嘛——是柔软的东西。”
他确实知道,而且那念头令他血脉偾张。
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牵起,璐茜亚不禁涨红脸。“我的内裤还给我吧!你知道,我只有一条上头绣著‘星期天’的内裤。”
他把那条内裤抛进货车,并且拼命的想忘掉此刻她几乎是赤裸的事实。
“在到岩泉之前你在哪里?”他问,体内的欲望依旧逐渐涨升。
她注意到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也许他觉得冷,她想。今晚吹着一阵阵的冷风,而且他又任营火变得很微弱。
她爬出她的被窝,从货车后头抽出一条薄毛毯,然后抱着它走别圣提雅各身畔,用它密密地包裹住他的肩膀。
当她绕着他忙活时,他忍不住望向她的娇躯。那袭睡袍仿佛是以薄雾裁制的,他可以看穿它。她的腿刷过他的手臂,她的臀部抵着他的脸颊。当她俯身探到他身俊时,她的胸部擦过他的背。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它们闻起来就像阳光、薰风与呢喃。它们闻起来像是任何他所能想到的柔软的东西。
他感到欲火焚身。他渴望拥她入怀,将她压到地上,感受她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他渴望占有她,熟悉她的胴体的每一寸。
“璐茜亚——”
“你的声音在抖。”她边解释,边调整那条毛毯。“我猜你可能是觉得冷,所以这条毛毯借你用。”
她的解释在他心底激起一种超越欲望的感情。她以为他冷,她是在关心他吗?为什么,他冷不冷对她而言有什么差别?
她的体贴令他更加不自在。他已经过了许多年没有人关怀的日子。当年,他被迫远离那种温情,如今他也要拒绝接受它。
他扯下那条毛毯。“我不冷!”
她个悦地蹙起眉头。 “好嘛!可是你也不用表现得这样恶劣啊,对不对?老天爷,圣提雅各,我只是想表现一点友善。”
他霍然站起,踱离快要熄灭的营火。“我不记得我有要求你友善。”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从未听过对人友善还要先征求别人的允许的。呐,为什么我不能对你友善?”她质问。
他用手指爬爬头发,眼睛瞪着漆黑的远方。“因为我说你不能。”
“哦,这真是愚蠢极了。你有叫每个人都别对你友善,或者只有叫我别对你友善?”
他折断一株枯萎的野生酸苹果树的细枝。他从来就不必告诉谁该怎样做,每个人一遇到他就会有同样的表现,那就是恐惧。他们恐惧到除非有绝对必要,否则绝不靠近他的程度。
只有璐茜亚·匹伦汀例外。该死,这个女孩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她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他那吓人的名声?想到这儿,他再度用手指梳爬头发。
见他下吭声,璐茜亚忽然想起稍早他也不要她赞美他的外表。
“你喜欢人们对你不好吗?”
“我喜欢人们别来烦我。”
“哦,这一点毫无问题,不是吗?根据我在海姆雷特所看到的,人们可以说是对你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哩!”
他故意漠视她的话带给他的空虚感。 “在到岩泉之前你在哪里?”他再次问道。
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搞懂这个男人的璐茜亚耸耸肩,钻回被窝里,用一只手肘撑起自己。
“我一直到处乱跑,害我连一个城镇也记不起来了。现在坐过来这裹,靠近营火些。你那个角落暗暗的,一定很冷。小心你会得飞炎噢。”
“‘肺’炎!”
“管他的。现在坐过来,这里比较暖和。我并非在对你好,只不过如果你病了,不就没有人帮我抓渥特了吗?”
他马上看穿她的谎言。为了忘掉她对他的关怀所引发的奇异感情,他决定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某种他能够了解的事物上。他踱向她,眼睛盯着她的胸部。透过她薄如蝉翼的睡袍,他可以看见她暗红色的乳头。他试图摆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却感到自己的脸因为欲望而绷紧。
“你必须把那些城镇记起来,璐茜亚。否则我们能找到艾佛力的机会等于零。”
她闭上眼睛思索,良久之后,她沉吟道,“在到岩泉之前,我在墨西哥的罗沙里欧,而在那之前,我在——”
“罗沙里欧?那里距离岩泉很远嘛!你干嘛跑那么远?”他边欣赏她的嘴唇柔软的弧度,边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的轻声细语令她很是欢喜,也许他已经开始能接纳她了。她笑盈盈地说道,“你不咒骂人的时候倒是满斯文的。这段交谈是我们交谈气氛最奸的一次吔!”
她目光柔和地瞅着他,使得他的懊恼和困惑益发高涨。他但愿上帝能告诉他她为何执意要对他这样和善。“那在到罗沙里欧之前你在哪儿?”他没好气地问道。
“卡拉维拉。”她甜甜地答道,完全不在乎他又恢复粗声粗气。“那是一座距离墨西哥边境大约有十里远的小镇。”
“二十里。”他纠正她。
“十里、二十里,有什么差别?”她反驳道。
“有十里的差别!”
她莞尔一笑。“是啊!唔,我一直在德州与墨西哥之间旅行。我想倘若我有心的话,我也可以去别的州,不过我一直没有那种意愿。我的旅行路线有点像是紊乱的“Z”字组,因为我要让渥特猜不透我的去向。”
她的手指卷弄着一缯发丝。“我在某些城镇做短暂的停留,采购食物跟补给品,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旅行,因为我害怕得不敢在任何地方逗留。所以,我经常睡在星空下。”
“当然,我也碰过印第安人。”她告诉他。“有一次,我在河里洗澡,就在我唱歌唱得兴高采烈之际,我一抬头,看到一群印第安人,霎时我的歌卡在喉咙里。可是他们不但没有割我的头皮,反而转身逃之夭夭了。”
圣提雅各想,八成是她的歌声把那群战士给吓跑了。印第安人非常迷信,他们很可能会相信璐茜亚的身体里困着某种邪恶的灵魂,而她的歌声正是那邪灵尖叫着要出去。 “你知道艾佛力可能已经去过哪些城镇找你了吗?”
她摇摇头,那头闪亮的发丝随之晃动。
“我尽可能的超前他,加上我一直走的是紊乱的Z字形路线,所以我实在不晓得他目前在哪儿。”
“唔,那你怎么知道他还跟着你?”
在等待她的答覆的时候,他的视线又垂至她的胸部,他的手掌因为渴望握住它们而发痒。哦,天啊!他真想摸摸她!
他这样痴痴的盯着她片刻之后,才发觉到她一直不曾答覆他。
“璐茜亚,我问你怎么知道他还在追踪你?也许他早就放弃寻找你了。”
“我知道他还在追我,”她恐惧地呓语道,“这只是一种感觉,可是它绝对错不了。”
他点点头,了解到那是她的第六感。他自己的本能也曾多次的给他正确的警讯。
“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为何追踪你,或许会有帮助——”
“不。”她背过身去躺下,眼睛盯着月亮。
来渥特这边,亲爱的。来甜蜜的老渥特这边。当这两句话掠过她的脑海时,恶心的感觉自她心底升起。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看到稍早浮现在她脸上的深刻恐惧,圣提雅各不禁感到好奇。“你是不是偷了他的什么东西 ?”
她闭上眼睛。
“璐茜亚——”
“我要睡觉了,晚安。”
他绕过去,矗立在她面前。“你为何不肯告诉我?”
她睁开眼,直勾勾地望进他的黑眸,“因为它与你无关。我一直对你脸上的疤感到好奇得要命,可是我没有问,因为它不关我的事。”
当他背过身去时,他的眼神变得冷。他奋力控制自己别去碰脸上那条他恨之入骨的疤痕。
酒馆里的那些家伙所讲的关于你的故事,除了捉歹徒以及驯马的以外,其余的我一概不信。她继续道。“他们全都在谈论你的疤痕,明白吗?不过你不是那种只因为一只山狮偷了你的兔子就揍死他的人。你会另外再捕一只兔子。”
还有那则关于撒旦的故事更是蠢极了。撒旦才不会向人类投叉戟。另外,我也不认为你会是那种自己用刀划花自己的脸的人。只有疯子才会为了渴望见到血而做那种事,而我觉得你是一个清醒的聪明人。当然,也许那则关于你单独对抗一整部落的阿帕契人,以夺回你的马的故事是真的。”她扭头望向拴在附近的大黑驹。“对了,那匹暴躁的怪物叫什么名字?”
“凯莎寇陀。”他心不在焉地说。
“凯莎什么?”
“凯莎寇陀。”
“这是什么鬼名字啊?它有什么意义吗?”
“凯莎寇陀是墨西哥的原住民阿芝特克人信奉的一个神只。”
她把一根细小的树枝弹进营火里。“你老是说这么艰深的字不觉得厌烦吗?何不给它取个昵名?阿黑挺不错的,你不觉的吗?”
他无法思考她的问题,他满脑想的都是她说她不相信别人所讲的关于他的故事。那些故事他也听过,他还听过更糟糕的故事呢!
璐茜亚·匹伦汀是他所知道唯一不相信那些故事的人。她认识他才二十四个钟头,而她已经决定他不是人们所描绘的那种人。
那么,她认为他是怎样的人呢?
他的这个念头激怒了他自己。“我才不在乎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人!”
“什么?”
“你可以相信我就是撒旦,我一点也不在乎。然而你最好仔细想清楚,璐茜亚。你所听到的那些关于我的事迹或许是有些夸大,不过,它们之中有不少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啊!只有在你讲西班牙话的时候,我才会听不太懂。”
他咬咬牙。“该死,你对于我告诉你的事没有任何话要说吗?”
她纳闷他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话。 “你是一个可怕的大坏蛋?”她揣测道。
他闭上眼睛,完全失去耐心。除了拿把刀子抵住她的喉咙,他想下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吓到她。见鬼了,纵使他拿把刀子抵住她的喉咙,搞不好她还会臆测他的动机!
“小乖乖!”当尼尼从暗处踱进营火映照的区域时,璐茜亚发出惊喜的尖叫。“你嘴上叨着什么,甜心?”
那只猫把一根老鼠尾巴放到圣提雅各的脚边。
璐茜亚绽出微笑。“这一次它带了一根尾巴给你。他爱死老鼠,却从不吃它们的尾巴。我猜老鼠的尾巴大概是不大好吃,不过过由于我从未尝过,所以我也不敢确定。这是它送给你的另一份礼物,圣提雅各。”
圣提雅各低低下头,发现那只猫正用它那对翠绿的大杏眼仰望他。“我不喜欢死掉的甲虫,更讨厌老鼠的尾巴。”话毕,他便跑去弄他的睡铺。
璐茜亚对于他不懂得欣赏她的猫的友善努力感到有些愠怒。“你的肩膀上有木屑,圣提雅各。”她揶揄他。“不过这也难怪,你满脑子里塞的都是木头嘛!”
他把他的毛毯扔到地上。不久前,她还说他聪明,现在她又说他木头脑了!哦,天啊!他有可能搞懂这个女人吗?更重要的是,他为何会想搞懂她?
“睡吧!璐茜亚。”
她抓起一颗小石子丢他。那颗小行子打中他的臀部。他并不痛,但是他无法相信她竟敢这样做!他慢慢转过身去面对她。
“你拿石头丢我。”
“还丢中了你的屁股。”
“我曾为更轻微的事而杀死人。”
“你在撒谎。”
他纳闷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撒谎。“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璐茜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