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要求他们。”凯特低头扫视着她的两个被保护者,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爱。
朱迪抬起头来,眼里充满渴望。“你会跟我们来的,对吗?”她小声说道。看来她父亲似乎没有生气,这给了她问凯特的勇气。
“我想你们俩该上床睡觉了。凯特跟我还要谈一会儿,别担心。”
“你们前面已争吵过了,”乔伊不客气地说道,“别再使她发疯,不然她不会跟我们走了。”
罗伯特起身跪在他们面前。他盯着凯特的眼睛说:“我能处理,我保证。但你们必须相信我。”
凯特又一次了解到这种温暖的情感。这种家庭的关心和感受是她自小就失去了的,也是她想为罗伯特的孩子争取的。她小心地吸了口气,想尽量记住她在这件事里没有权力。
朱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罗伯特碰了碰她的脸蛋,也报以微笑。朱迪说:“我们并不想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凯特轻声说,并搂紧朱迪瘦削的肩膀,“我感到很荣幸,你们要我做你们的继母,即使只是假装的。”
“你真是伟大。而你和爸爸工作的时候,宝贝却看着我们,”乔伊有些遗憾地插话道,“求你让我也有一台电脑吧。”
凯特咧嘴笑了,轻轻拍拍他说:“我还会让你看看怎样做一个。”
乔伊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真的?”
“对,是真的。”凯特开心地笑了,暂时故意忘掉他们正在谈论的有关“让我们来假装”的话题。
朱迪从凯特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拉住乔伊的胳膊说:“快走吧,先别开你的电脑,不然我们一晚都得站着了。”说完半拖半拉着乔伊朝门口走去。
“不管怎样,他们真是好孩子。”当门关上,只留下了他们俩后,凯特这样说。她转过身,料想罗伯特已经站起身了。然而他依然跪在她面前。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执著、坚定。可是对凯特来说,刚才那种分享家庭情感的温暖已不存在,所有过去曾受过的伤害及困惑又重新回到脑海。
罗伯特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在凯特想把心思移开人也躲开之前伸手抓住了她:“请别这样。”
“我已经忘掉了。”
“我需要你。”
“我不能。”
“你能做到,只要你肯尝试,也许它对你算得上很重要。”
凯特摇着头,希望这事就像摇头那样容易。“你要求得太多了。”
这次罗伯特没打算优雅地退出。“真是这样吗,凯特兰德?我的要求超过了像你这样有力量的女人所能给予的吗?”当凯特想挣脱开时,罗伯特紧紧抓住了她的两手不放。
凯特发出一声冷漠的笑声:“这就是在这座大山下隐藏的力量吗?记住是你那样称呼我的。”
“你幸免于难,不是吗?你茁壮成长了,还创造出没有任何人能创造的东西,难道这不是力量吗?”
“力量就存在于世界上,是每个人都有的。”她想努力挣开他的束缚,并且因为没能成功而非常愤怒。
罗伯特无声地咒骂自己对一个女人自私行为的不快回忆。凯特除了给予并没有向他显示过什么,而他却因另一个女人的过失让她受罪。“你知道世界上的动物为了生存繁衍后代,都是群体生活和狩猎的。但有时在这种群体式生活环境里,会产生一个不合群的动物,人们称它为离群索居者,因为它们不遵循常规。这些离群索居者往往是狡猾、敏捷和稳当的。它们的生存不是靠外界而是靠它们自己.凯特兰德,你说他们是强壮的还是软弱的?”
他们的目光相遇并停住。罗伯特要求听真理,而事实又是那样明白,不容逃避。
“它们当然不是软弱的。”
“那它们是强壮的吗?”
“你知道它们是。”
罗伯特的嘴角往上翘了:“而你也是一样,一个离群索居的人。你生来就是不平凡的,没有谁真正了解你并愿意让你这样。你是这种反差对比下一个值得研究的对象。复杂,无法预料,且容易激动……你是与众不同的。甚至连你的名字也是那样独特和神秘,让人好奇。为什么你又想跟别人一样了呢?”
“与众不同是很孤独的,”她慢慢地说,“我已经厌倦做独一无二的人。”
“那么让我和我的两个淘气包进入你的生活吧,我们需要你。”
“你疯了,你根本不了解我。”
“有一种说法,说是孩子和狗用心去认人。我的孩子从不向任何东西屈服,甚至包括我在内,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给与你的要比任何人都多,特别是朱迪从不轻易相信人或让人靠近。”
“这是环境造成的。”
罗伯特摇了摇头:“不,那是因为你的心。你需要为你自己找出那颗心。”
凯特停止了挣脱的试图:“我不会跟你一直呆到发现什么的时候。”
“真的吗,凯特?你不是有点好奇我会怎样生活?孩子们将住哪儿?我是否能说服露茜?告诉我,朱迪和乔伊并没有说动你,你不在乎他们会怎样。”
“我当然在乎。我宁愿我是石头做的那样就能不在乎了。”
罗伯特回到他的脚后跟上,去拉凯特,使她从床上滑到地毯上:“你真的只在纽约呆两天,然后就回来吗?”
“这是不公平的,罗伯特。”她的手伸进了他的衬衣。
“我知道。但我仍要你给我一个回答。告诉我,你只需要两天办事,一次很快的旅行然后又可以回到你的山谷。”
在罗伯特执意呈现的世界面前,凯特颤抖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看到再撒谎下去没有什么意思,她承认道。她有一种感觉,好像罗伯特早已看透了她的这层面纱。
罗伯特轻轻触摸着她线条分明的脸颊,“这只是开始,对现在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用手指构画着她的双唇,看着那花朵般艳丽的唇色,在他的指尖下,她的呼吸那样柔软和温暖。
“但不能像以前那样。”凯特急着澄清道。
“你是想说不要过性生活?”
凯特听到这样直率的话语,有些退缩,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罗伯特松开了两手,给了她一直挣扎想得到的自由,“我不会再碰你,直到你让我碰。”
凯特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以证实他是否真的同意。他的表情没什么可让她怀疑的。“你真的不会?”她怀疑地问,“对你来说有那么容易吗?”
“见鬼,当然不容易。但我需要你在纽约。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会在某个角落扑向你。我希望你要我的程度跟我想要你的程度一样。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没意思了。”
凯特考虑他的话,想了一会儿说:“那为什么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这儿正发生一些我不明白的事呢?”
罗伯特耸了耸肩,站起来说:“我可不知道!或许是由于你的怀疑本性吧。”
凯特也站了起来,看着罗伯特,试图分析一下自己的动机。除了到纽约,没有什么事更有意义了,这似乎是最容易也是最重要的选择。“我会来的。”她说。
听到这话,罗伯特感到全身一阵轻松,温暖。他没有确信他会赢。他离开她朝门口走去,他想必须赶快离开这儿。他想拥抱凯特,他想告诉她,她那谨慎的信任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但这样做太快了。凯特必须有空间去展开,去发现这个世界会给她带来什么。
凯特看着罗伯特离去,希望他来触摸她,同时又很高兴他没有那样做。她已经在后悔同意这样做,然而心中又升起一种奇妙的兴奋。也许罗伯特是对的,也许她有足够的力量离开这座山而仍然安然无恙。
凯特使劲关上提箱,心里点数着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带上的东西。宝贝已经有她自己制定的指令单。唯一剩下的事就是她准备带在身边的那台便携式装置的安放,这台装置可以让她随时与宝贝联络。
“宝贝,系统检查该带的东西。”凯特发出指示。她太累了,为了收拾东西做准备,她几乎整晚没睡。
“系统检查正在进行。”
凯特离开了房间,忽视了一件事,即她还穿着睡袍。在她的周围,整座楼房静悄悄的。她轻叹了口气,感觉到身体因疲乏而沉重。她慢慢爬上楼梯。忽然发现罗伯特在她的领地,明显地是在等她,让她吃了一惊。她停下脚步,直瞪瞪地望着他,希望那是一个幻觉,但显然不是。他懒懒地歪在她的椅子上,显得很舒服。他也似乎在休息,好像刚睡过。
罗伯特注视着她,随意地观察着她脸上掠过的表情。那个曾吸引他进入大山的神秘女人已经消失。现在的凯特正处在清醒的时刻,而且很显然正考虑一件棘手的事情。
“睡得不好吗?”
“不,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看上去很疲倦。”
“我在收拾行李。”她毫无表情地朝卧室的方向挥了挥手,“我真不知道离家有这么复杂。”
“你应该叫我嘛,我会帮你收拾的。”
她嘀咕了几声并朝计算机走去。凯特一边扫视着屏幕,一边留意着罗伯特。系统检测很清楚。此时她本来很想坐着,但依然站着。她按键输进必要的指令,将信息转入便携式装置。
罗伯特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凯特正想把他挡在外面。他的沉默和缺席是她所希望的。而他只提供一项,违背了另一项。
凯特能感觉到罗伯特在看她。她努力不去注意他。人,特别是男性,最讨厌被冷落。凯特本该知道对罗伯特来说是不一样的,但她依然决定这样做。几秒钟已变成了几分钟,而罗伯特依然呆在她的椅子上,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凯特不能再忍受这种沉默。她急步转身,破旧的睡袍因急转身而在腿部张开,让罗伯特瞥见了她象牙色的皮肤和修长的大腿。
“到纽约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出去买些睡衣。你甚至用不着进商店,但你不会再穿那件怪物了。”他说道,注视着凯特苗条的身躯。
“你用不着给我买什么衣服。”凯特回敬道,她的思维被罗伯特出乎意料的评论挠乱了。
“你显然还没照过镜子。”
凯特沉下了脸,“它是不时髦,”她有些恼怒地承认道,“但还不至于那么糟。”
“亲爱的,那该死的玩意儿在这样少的光线下已近乎透明了。如果你昨晚没有在房间里关掉灯的话,你已给我儿子上了一堂人体解剖课了。”
由于被罗伯特的话所惊吓,凯特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看自己。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使睡袍变成了一件淡粉色的薄膜,她看上去近乎裸体,而对此她却无可奈何。房间里没有一样可以用来遮盖的东西。
罗伯特站了起来。凯特抬眼看着,他脱下了衬衫,并朝她走来。
“别再过来,”凯特说,绝望地朝后退着。
他盯着她,接着愤怒替代了他原来快乐的目光。“你以为我脱衣服是为了跟你做爱?”他停了一下,凝视着她,“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肯定乱了套,但我没有占女人便宜的习惯,我不需要耍阴谋。”他将衬衫披上她的肩膀,猛地拉紧,将她的胳膊一只一只塞进衣袖。“你不能穿那样的袍子在大厅里走。尽管我喜欢这个样子,但那样会让你在孩子们面前感到尴尬,而我儿子还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加速他的成熟,”他粗暴地说,“该死,女人。难道过去没有人对你正派过吗?”
凯特垂下睫毛挡住眼睛。她并没有想伤害他。“有一段时间曾有过一次。”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而可怕的是她确实毫无防卫能力。罗伯特几乎希望他能把她留在山谷的安全地带。他伸出手,抚摩着她的头发,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命令道:“看着我。”
她抬起了头。
罗伯特温柔地微笑着说:“你知道我们的麻烦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们俩谁都没有料想到对方。我这方面做得并不比你好。而事情就这样在我们俩之间发生了,令我们难以忘怀。但这些时刻是脱离现实的,我们需要停下来,需要有些呼吸空间。”当他说话时,他的手指仍在继续梳理着凯特的头发。
凯特屈身顺应这种爱抚:“我希望我曾有勇气那样说。”
“那么你同意了。”
“是的,”当罗伯特移得更近时,凯特轻触着他的胸膛说,“离开这里让我感到紧张。我不想走,但我一定得走。”她观察他的脸色,希望他明白。
“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看到你不会后悔对我的信任的。”他庄重地保证道。一丝痛苦在凯特脸上闪过。罗伯特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啦?告诉我。”当她还在犹豫时,他加重语气道。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会相信你。但我确实知道我想相信你。”她焦虑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向他靠得更近。
如果罗伯特只听她所说的话,他会感到心灵受到伤害。但她对触摸他的需要,朝他的移近则更能说明问题。他更信赖这一方面:“这是个好的开端。”
第十章
“我的意思是,罗伯特,你别再给我买衣服了。”凯特双手扶腰,满脸嗔怒,站在客厅的中央,衣服撒了一床。“我成天呆在你家里,真是烦透了。别为我花钱了,我不穷。”
罗伯特懒洋洋地坐回他的椅子,任凯特发脾气。飞往纽约的飞机颠簸得很厉害,那两个孩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他终于见识了,忍受着恶劣的天气和飞机上众所周知的拥挤,凯特是如何对付这对双胞胎,对付当时的混乱以及一个令她不愉快的坏脾气的旅客。在这越发紧张和不易的过程中,凯特以她的勇气和耐力独自解决了所有难题。她也曾试图掩饰她的不适,但他看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来不及想过什么好办法,能使她的情绪缓和一些,所以他就故意激她,使她那永不枯竭的能量得以宣泄出来。
“你没在听我说。”
他点点头:“不,我在听。你不让我给你买衣服,你不想呆在这里了,还有,你不穷。”
“我从没说过我不想呆在这儿。”
“你确实也呆在这里。”
“你说话声音大得就像乔伊。”
他笑道:“心肝儿,你说起话来像只发怒的大黄蜂。好啦,理智点儿吧。”
“我一向很理智。”
他的目光示意她在说谎。
她瞪着眼,然后开始寻找这种气氛下的幽默感:“这间屋子很漂亮。”
罗伯特瞥了一眼周围的陈设,并不喜欢,但也不想这么告诉她。装修工的工作是上乘的。褚红色、乳黄色以及猎装绿等色彩温暖而舒适。中央公园的景色是这个城市中最美的。但他不希望她呆在客厅。他希望她呆在主人的卧室里。他的Jacuzzi恰是为她准备的,而他的床上如果躺着他们两个人的话,那再也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