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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女侠 page 7 作者:平野

  “我也不过比你大个两岁,怎么?你可以和漂亮姑娘同进同出,我就不行吗?”从应铁衣和裘娃儿一进荆城,他就已经掌握两人的行踪。

  “别胡说,娃儿是我师兄的女儿,得叫我一声叔叔呢。”应铁衣道。

  “你们论你们的,我们谈我们的。小娃儿,”陆逵涎着脸。“你觉得叫我哥哥如何啊?”

  裘娃儿“噗哧”一声笑出。“我要叫你哥哥,岂不是也得改口叫阿叔一声哥哥了吗?”

  “那也好——”感觉颈间的手有些发热,他本能地又回头朝后看。“怪了,”他叫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应铁衣将他的脸拨回,极力平静道:“天热。”

  “哎呀!”这可提醒了陆逵,将应铁衣的手拉开,他热络道:“瞧我这个做主人的,居然把你们晾在这晒太阳,走走走,我们进屋里再说。”

  将人领进屋,找件衣衫给应铁衣后,他一面坐下一面给两人倒茶。“咱们有多久没见啦?”

  “快三年了吧。”应铁衣端起杯子。“你守着蝎子门,我守着晨雩谷,一南一北,要碰面还真得看运气。”

  “是啊。”陆逵泛起个苦笑。

  “怎么?还是没下文?”应铁衣问道。

  陆逵叹了口气。“别说了,我注定要栽在她手上,就算上辈子欠她的吧。”

  裘娃儿一双黑亮的瞳眸透过杯沿看着两人,她眸中写着好奇,可是却又不知该不该问。

  陆逵注意到了。“小娃儿,你可有心上人?”他突然问道。

  裘娃儿眨眨眼,娇憨地摇摇头。

  “她还小,哪懂得这些。”应铁衣双眼看着杯上的花纹道。

  “不小啦,”他的眼望向遥远的那方。“我遇到她时,她大概就是你这年纪,”他对着裘娃儿说道:“她比你还美,就像朵花儿似的,迷得我一脚踏进蝎子门,可惜她从来就不曾多看我一眼。”

  “她不喜欢你吗?”裘娃儿不解。“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喜欢你的人呢?”

  陆逵怔怔地看着她,然后转向应铁衣道:“她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说了吗?”他轻扬的唇带着难以察觉的苦。

  瞧裘娃儿有些不服气的样,陆逵笑了笑道:“她不喜欢我,我却不能不喜欢她,我也不求什么,只要她能对我笑笑就好了。”

  裘娃儿的眼里写满迷惑,她寻求解答地望向应铁衣,却发现他俊美的脸庞透着淡淡的伤怀。“阿叔,”她惊讶地唤。“你怎么了?”

  应铁衣一震,敛住情绪,他微微笑道:“我哪有怎么了?”

  “但——”

  “好了,”应铁衣止住她。“不提这些了。陆逵,”他抬回正题。“我这趟来,是想来跟你打探消息。”

  “什么消息?”陆逵亦正色道。

  “荆城左近算是蝎子门的地盘,在你们地盘上发生的事,你不会不知吧?”

  陆逵沉吟了半晌。“这事跟绿庄有关?”

  “锡魔老人的徒弟失踪的事倒底是真是假?”应铁衣单刀直入地问。

  “绿庄和咱蝎子门,一黑一白、一里一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他绿庄的事,你怎会来问我?”陆逵打太极拳似的回。

  “看来这事真有隐情了。”他喃喃。

  “你知道就好。”陆逵一口将茶水喝干。“总之,这事你别管比较好。”

  应铁衣看向裘娃儿。“如何?你管还是不管?”

  “不管。”她回,陆逵一口气还没松下,她又接着道:“我只要见到孙家少爷,跟他说句话,其它的事我们不管。”说完,还朝陆逵露出个灿烂的笑。

  应铁衣露出淡淡笑意,伸手斟了杯茶。

  陆逵张大眼来回看他们两人,他拍拍额。“看来我也不用问你的意思了。”

  双手捧起茶杯,应铁衣朝他敬道:“我会尽量不给你惹麻烦的。”

  “那年我们潜进皇帝老窝时,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吗?”他叹口气。“算了,你们等我消息吧,我替你们探探。”

  “我不想勉强你。”应铁衣微扬了扬唇。

  “不勉强。”陆逵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去探,总比你们乱闯得好。”

  ※  ※  ※

  “哎。”回绿庄的路上,裘娃儿突然叹了。

  “怎么了?”应铁农问。

  “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怎么会变成这么复杂呢?”她不解地偏着头,小脸上有些气馁。

  她不过是想替人传句话罢了。

  应铁衣抚了抚她的头。“我知道你原是好心,不过外头不比咱们谷里单纯,所以我才要你多小心,别胡乱惹事呀。”

  看裘娃儿仍有些不能释怀的样,他换个方式道:“你在谷里不是常替王妈跑腿吗?”

  裘娃儿点点头。

  “你替王妈送篓萝卜到厨房,那是再单纯不过的事,王妈还会拍拍你的头,拿她亲手做的蜜果给你吃,可在外头不同,你好意替人送东西,人家说不定还诬你是贼;甚至,那拍着你头的手可能暗藏杀招,送给你吃的果子说不定藏着毒。”

  裘娃儿低头想着应铁衣的话。

  “娃儿,”他温柔地说。“在谷里人人疼你,从没有人想过要伤害你,可外头的人却不一定如此,拿孙峻的事做个例子,如果孙峻不是锡魔老人的徒弟呢?如果他们有仇呢?如果孙老头骗了你呢?”

  裘娃儿没法回答。

  “阿叔怎会怕你惹麻烦?你就算把天弄倒了,也有阿叔替你把天给翻回来。我怕的是,”他叹口气。“万一你伤了呢?万一你出事了呢?要是阿叔来不及救你呢?”他声音转低。“那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呜……”裘娃儿扑进他怀里。“阿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管别人闲事了,真的!”她加重语气。

  应铁衣一开始的确是以长辈的立场说话,可当裘娃儿扑进他怀里,当他感觉到彼此的身体相贴着时,他的心思不受控制地往另一个方向转了,然而这是不成的,是违背伦常的,他怎能——

  急促地将裘娃儿推离,望着她被泪水洗得更黑更亮的眸子,他慌得背过身,掩饰地咳了咳后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快进城吧,天也晚了。”

  “嗯。”低下头将泪擦于,她乖巧地跟在应铁衣身后。

  小娃儿眼泪掉得快、收得也快,一进城,看见城里的热闹景象,她就什么也忘了,长久住在谷里的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耍杂戏的艺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就连挽着篮子与人杀价的妇人,她瞧着都觉得有趣。

  于是那步伐就愈走愈慢,到最后甚至完全不动了。

  应铁衣无奈地回过头,看见她挤在人群中,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场中的表演,一会儿兴奋地拍着手,一会儿惊讶地捂着嘴,那表情如此多变,叫应铁衣舍不得挪开眼。

  “阿叔,”她一手放在嘴边,一手对着他频频挥着。“你快来看啊,那乌龟好厉害哪!”

  带着不自觉的笑,他慢慢走向她。

  场子里只有一张大桌,大桌上摆着七只大小不同的乌龟,场中的艺人手里拿着铜锣轻轻地敲着。

  那锣声忽大忽小,还带着奇怪的韵律,正当人们好奇这是什么表演时,桌上那愣头愣脑的乌龟突然像大梦初醒似的爬了起来。

  最大的乌龟慢慢爬到桌子的中间,肚腹一沉,不动了。

  次大的乌龟跟在他身后,见他不动,便划着四足爬到他壳上,才就定位,三等大的乌龟也已经踩上二等的壳,就这样依着大小不同的顺序,七只乌龟慢慢叠成了乌龟塔,这时艺人手中的锣声一变,七只相叠的乌龟开始一起伸头坚颈,仿佛向着围观的群众点头讨赏似的。

  人群爆出叫好之声,艺人忙托着铜锣上前领赏,裘娃儿拉着应铁衣的袖子,一双着迷的眼全放在乌龟身上。“阿叔,你说咱们谷里的乌龟能不能也教的这般听话?”

  “你回谷里试试不就得了?”掏了赏银放在艺人盘上,他打趣地回道。

  “说的是。”她点点头。“回去我叫小铁帮我抓乌龟,人家叠了七层塔,我就叠个十四层的高楼,要是成功了,再请你和奶奶都来看,好不?”她偏头朝上看着他的脸,那扬着的唇带点儿顽皮又带点儿讨好。

  “当然好。”手差点又要习惯性地摸上她的头,应铁衣转个方向将双手背到身后。“呐,”他转移注意力地说。“你瞧那是什么?”

  原来一旁还有人表演虾蟆说法,瞧那肥肥的虾蟆半抬着头,眯着眼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得道的高僧。

  就这样一路在荆城逛着,裘娃儿眼里看着,手里拿着,嘴里吃着,应铁衣则一路呵护在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稳重丈夫伴着贪玩的小妻子。

  瞧过了爬高竿跟走索,见过了飞水摘豆,娃儿有些累了,她揉揉乏了的眼,悄悄打了个呵欠。瞧她这模样,应铁衣低下身在她耳边道:“我们回去了吧?”

  点点头,裘娃儿正要答话,却被前头广场拥挤的人朝引起了好奇,她拉拉应铁衣的袖子。“阿叔,前面好热闹呀。”

  应铁衣朝前望去。“好像是个小戏班子。”

  “我们去看看好吗?”她双眼带着希冀,轻轻摇着他的手道。

  “看完就回去,”他微带命令的口吻里渗着些许温柔。“别玩得太累了。”

  “嗯。”她灿笑着回。

  两人走向人群,途中不断听见人们对这小戏班的褒奖,说是这两天才来到荆城,其中有个女角,色艺双全、能弹能唱,听她唱一曲,真比做神仙还快活。

  裘娃儿与应铁衣对看一眼,瞳眸里微带笑意。

  “真这么厉害啊?”裘娃儿小声道。

  “你瞧吧。”他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场子里看。

  小戏班像是由一家四口组成的,做父亲的拉把破二胡,做母亲的敲着小花鼓,还有个小男童拿着拍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这三个人看来再平凡不过,倒是那个背对人群站着的姑娘,似乎还有些看头。

  那姑娘身段极佳,穿一件蓝布挂儿,一条镶黄布边的散脚裤,腰间扎条黄巾子,更显得那腰不盈一握。

  待她转过身,人群里响起了赞赏之声。

  这姑娘生得极美、极艳,那斜挑的桃花眼一勾,仿佛能将人神魂都匀走似的。

  只看她使了个眼神,弦声便幽幽地响了,她轻启朱唇,轻脆宛转的嗓音便由她喉中发出,那声音极细,仿佛与弦声混成了一块。随后鼓声一响,她的声音也就高了,鼓声咯咯,那声音便愈高愈急,仿若奔腾的大水;鼓声一低,那声音便轻缈如丝,像涓滴小河,鼓声停了,她的声音却愈来愈高,依着弦声一重一重地往上爬,最后仿佛遁入了云端,只留下幽幽的余韵。

  像是还沉醉在她声音带来的幻境中,众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发了疯似的鼓掌叫好,裘娃儿兴奋地拉着应铁衣的袖子,一叠声地赞道:“真好听,这位姐姐不但生得漂亮,连唱出的曲子都这般迷人。”

  话才说完,丝竹之声又起,与方才的悠远不同,这回蓝衣姑娘唱的是首轻快小调,衬着她如花的笑靥,让在场的人更是听得心醉神迷,人好像全到了太虚幻境。

  所有的人中,大概只有应铁衣是清醒的,一方面,他原就对玩乐之事兴趣不大。另一方面,他的注意力泰半都放在身边的人儿上;她笑,他的唇也微扬,她哭,他的眉也成结,至于场中的人到底唱些什么,他全不在意。

  唱完两个段子,天也暗了,蓝衣姑娘行个礼后走到匆匆搭成的布帘子后,小男童也拿起盘子讨起赏来。看情形县到了结束的时候。

  人群渐渐消退,裘娃儿却反而拖着应铁衣往前行。

  “娃儿。”他定住了脚。

  “只要跟她说句话就好,”她央求地抬头看着应铁衣。“说完我们就回去。”

  应铁衣叹口气,他从来就拿她没办法。

  两人走向正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与人谈话的戏班主,原想问他可否唤那位姑娘出来,却反倒被那一小群人的对话转移了注意。

  “……你们还是快走吧。”

  裘娃儿竖起耳朵。

  “是呀,史大少可不是好惹的,他又最爱美丽女子,要让他见到蝶姑娘,哪有不抢回府里的道理?”

  “唉!”老班主摇摇头。“咱们这种小戏班,是吃了这顿不知有没有下顿,上个场子没赚多少,一家子饿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在荆城寻到点生机,说要走,又叫我们往哪儿去呢?”

  “大家伙儿也是一片好心,你是初来乍到,不知史大少的可怕。哎,这地方上的恶霸,比大虫还吓人哪。”那人不甚唏嘘地说。

  “恶霸……”裘娃儿喃喃。

  “别惹事。”应铁衣怎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才不会。”被人看破心思,裘娃儿的脸微微一红,她却死不承认。“我答应了阿叔,不会再胡乱惹事的。”

  “你记得就好,还以为你转过身就忘了呢。”他故意羞她。

  跺跺脚,裘娃儿正要开口,远远那方却传来喧闹之声。

  “糟了,”那与戏班主说话的人中,有个眼尖的突然慌道。“史大少来了。”

  马蹄隆隆,尘沙飞漫,配上街道上闪避不及的人尖声叫喊,这史大少来得好热闹。

  一行人连人带马冲上广场,差一些就要撞上老班主,老班主抱着家当踉跄往后退,那副狼狈样引起这群人一阵讪笑。

  “嘿,收摊啦?你这儿不是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吗?怎么不见人?”那声音浓浊轻佻还带喘,仔细一看,发声的人衣饰华美,就是奢靡的日子过久了,那浑身的肥肉挤在衣服里,他一说话,肥肉就跟着颤,看来实在有些滑稽。

  “回少爷,”老班主躬着身抖着道。“咱这没什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爷,你别听他胡诌,那小姐子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人生得美,曲唱得妙,虽然才来了两天,荆城里谁不迷她?”小喽啰怕他不信,忙伸手朝四周一划。“爷随便抓个人问,就可以知道小的没骗人。”

  史大少一双眯眯眼还真的往四下一看,这一瞧,倒让他瞧见感兴趣的了。“嘿,这不也有个漂亮小姑娘吗?”“他色兮兮的眼看向了裘娃儿。

  裘娃儿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应铁衣已经冷下脸,单手把娃儿推向自己身后。

  “唉,你不行,”史大少一双肉爪执扇指向他。“虽然那张脸美得很,可年纪嫌大了点,否则老子倒可以收你做脔——”

  “少爷,那老杂碎要跑啦!”小喽啰无意中救了史大少一命。

  “跑了不会追吗?抓到了先赏他一顿好打,我就不信他不把那小娘子交出来!”史大少气得双颊肥肉不断抖动。

  正当小喽啰们揪住了老班主,举高了拳头预备好好教训教训他之际,那黄莺似的美声由破布帘后传来。“别打我爹!”

  葱白似的纤指揭开了帘子,那水做的美人儿双目含泪地站在那,史大少一见那水灵灵的瞳眸,那红媚媚的唇,整颗心都化了。“好个美人胚子,凭这老杂碎居然也能生出这样的种?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呀?”史大少涎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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