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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向后跑 page 3 作者:彭于轩

  「妳塙砸了我的一笔大买卖,亲爱的可蕾小姐!妳现在要弥补我的,是跟我回去补行那场该死的婚礼,替我挽回那个濒临难产的兼并案子。」他的声音极为浓浊,不安好心的黑眸清楚的映着她的脸。

  很奇异的,他想起了在婚礼上吻她的情形,那柔嫩的唇,沁着一股诱人的芬芳,直直的潜入他的心版,激起他体内一股熟悉,却又久未燃起的异样情愫--一股原始的生理欲望,十分狂野奔逸的。

  那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咬,却让他首次尝到女人温驯外表下,绝对暴力的倾向。

  一个包裹糖衣的毒药,诱惑男人的致命蜜糖。

  他邪恶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着什么诡计?这个黑社会败类!她希望他不会蠢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她不是要娶的女人。「我已经说过一百次了,也不在乎多说一遍,我不是安可蕾!你们这帮混蛋是瞎了狗眼吗?」她倾身向前,近乎咆哮的吼道。

  莫凡蹙起眉,又一次被她超大的声量震得耳膜快要破裂。

  「不管妳是不是安可蕾,总之,妳搞砸了我的婚礼,害我的合并案难产,妳就必须负责替我化解这个僵局。」他蹙紧眉头,用一根手指清了清耳朵,斩钉截铁的「怎么做?回去那座可笑的教堂,重新嫁给你你这个流氓?你疯了,我说过我不是安可蕾。」她稳住那股气得想咬人的冲动,怒气冲冲的说。

  「如果妳不是安可蕾,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安培先生不会胡涂到连自己的孙女也不认得吧?」他提出质疑。

  「我……」雪璃想到安可蕾要求她不要泄漏她的行踪,以免他们杀到澳洲抓她回来,匿名返回澳洲的安可蕾,简直视这帮人如蛇蝎。

  「那帮人没有人性的,他们会杀了世华!」安可蕾告诉她,「妳一定要救救我和世华,我们长得这么像,就是有缘,妳帮帮我们吧!我和世华会感激妳一辈子的。」

  安可蕾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个姓莫的恶霸牵涉一桩谋杀案,是个冷血杀手。至于谋杀案的细节,她倒没多说……「反正我不是安可蕾,我叫白雪璃,是曙光征信社的资深合伙人,我的皮包里还有我的驾照和身份证明。」她转过身,想去翻找自己皮包里的证件。

  「妳说的是这个吗?」

  像变魔术一样,他修长的指间倏忽多出了几张证件。

  雪瑀讶异间疾抬眼,眸中顿生一簇愤怒的火焰。「你偷了我的证件!你这个臭贼。」她一把夺回他手中的证件,喷火的眸子睁得又大又圆。现在她知道这家伙不仅是杀千刀的世纪恶霸,还是个贼。

  「这些证件不足以掩护妳的身份,虽然它们伪造得几可乱真。」他轻易的推翻她的「供词」,外加她一条「伪造文书」的罪名。

  雪璃气得快吐血了,这家伙是个十足十的智障、白痴!

  「我说过我不是安可蕾!」她气得跳脚,想上前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承认他那双狗眼看走了眼。她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豆腐脑的低能儿?现在她要如何脱身?

  离地二万英呎的高空,就算神仙也难救她脱逃,难道她真要乖乖的跟他回去补行那场荒谬的婚礼?神啊,她不想做这么大的牺牲哪!

  「莫先生,我必须很慎重的告诉你,我真的不是安可蕾,我……」跟他讲道理似乎没用,但总要一试。

  「看在老天的份上,可蕾小姐,妳爷爷已经病重垂危,妳为人孙女的,总该到他病榻前慰问一下吧?」他打断她的话,攒紧的眉头显露极端的不快,声音也变得尖锐。

  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那些合并案,而是那个孤独的老人缠绵病榻上,思念挚爱孙女的凄凉境况。

  不管她有多少理由弃婚潜逃,回到垂死老人跟前克尽孝道,总是不能推辞的责任。何况她还关系到他合并案的顺利推展。

  雪璃嗫嚅的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安培先生,真的病得很重吗?」

  「是的。」

  难道她真的不是安可蕾?莫凡心中疑窦丛生。不可能,她跟照片中的安可蕾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她不是安可蕾,又会是谁?那个白雪璃?他瞥向她手中那些证件,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他再任细端详她一会儿,她无疑是个可人儿,晶莹的眸子,耀眼的镶嵌在那张亮丽的面庞上;秀丽的鼻梁,衬着那两瓣浅红的柔唇,一股灵气逼人。

  那是一张很东方的面孔,极致无瑕的美,足以令每个男人倾心。

  他突然很想再体验一次吻她的感觉,这份意念,引发他下腹一股难抑的蠢动。

  他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最原始的欲望,正通过他的鼠蹊部,发出讯号。

  天,他只是不经意的回想到那次品尝她的经验,怎么就激发他这么强烈的生理反应?他在心中暗自呻吟。

  他黑眸中闪动的神采,让雪璃百觉得有诈,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讨厌他浑身上下发射出的危险讯息,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她真的开始后悔搅进这淌浑水里。

  「我答应跟你回去看……爷爷,不过,你不能逼我马上跟你结婚。」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现在骑虎难下!雪璃恨恨地想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争辩。

  反正她只要替安可蕾回去看看那个可怜的老人,然后就可以开溜了,管他姓莫的痛不痛快。

  「结婚是攸关女孩子一生幸福的大事,草率不得。这段时间就当作是评估期,等我多了解你这个莫恶霸到底有多混蛋,再谈结婚也不迟。」她说得头头是道。

  「听起来很合理,可是我约合并案怎么办?继续让它难产下去?」他将两道浓眉一挑,反问她。

  雪璃从唇畔绽开一抹浅笑。「耐心点,莫先生,难产总比死产好,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败类,是需要比别人多一点耐性的。」就算是讥讽,她依然笑得如花灿烂,千娇百媚。

  她绝对不是什么天使。莫凡肯定这一点,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是个真正的棘手货,而讽刺的是,他需要这个难以驾驭的女娃儿,来替他的合并案催生。

  「到纽约还有一段航程,妳可以再睡一会儿。」他熄掉雪茄后站起身,正准备走向前舱,这时机身一阵晃动,他才努力站稳,旋即又在另一次的机身摇晃下,颠扑上前,不偏不倚的压在雪璃的身上。

  骤然间抱成一团约两副躯体,相视愕然。然后是雪璃颤巍巍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们要坠机了吗?」

  「只是乱流。」他冷静的安抚她。撑起手臂,正要从她身上站起,不意间,他深深的望进她黠亮的星眸。惹得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猿意马--突兀地一个举动,他俯倾下脸,将唇覆在她惊怔错愕的柔唇上。

  热焰般的气流,从他混杂着男性气息,和辛辣雪茄烟草的气味中送入她的唇腔,昏惑了她的知觉,吞噬掉她所有的意识和行动力。

  直到那个吻几乎要窒息了两人,他才喘息不下的放开她。「吻妳的感觉,和我记忆中的一样美好。」他笑道,眼眸发亮。

  她只是瞠目看他,忘了该说些什么。

  机身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连引擎的声音都变调了,这让她喘息如剧。她惊讶的看向莫凡。

  飞机不寻常的接连晃动,似乎已经不是遇上乱流可以解释的,莫凡迅速的扫眼向驾驶舱。「坐着别动!我到前面看看。」他指挥若定的说道,起身走向前舱。

  该死的,希望不是引擎出了问题。那彷佛呜咽一般的引擎声,带给他不祥的预感,他在心中暗祷,双眉挑得死紧。

  刚走上两步,金健已经神色仓皇的走至后舱。

  「莫先生!我们遇上乱流了。」他劈头就对莫凡说,紧张得声音隐隐发抖。

  「还有呢?」金健不是个容易惊慌的人,他比高迈还沉得住气,如果只是单纯的乱流,他不曾这么神色仓皇。

  金健看了他身后的雪璃一眼,力持冷静的说:「机师发现左引擎和机翼出了问题,我们必须找地方迫降。」

  「迫降?」雪璃从椅座上弹了起来,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们在二万芵呎的高空,她刚刚才被这个超级恶霸非礼和轻薄,现在却要靠着这架破飞机迫降在某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当莫凡一双凝肃又深奥难解的目光掠过她的身子时,她心中只想到一件事,这个杀千刀的莫凡会害死她!

  然后他丢下一句「坐好在妳的位置上,别乱动!」即跟着金健一起往驾驶舱去。

  在莫凡之后,雪璃只能让一遍遍的在心中祷告,希望飞机能安全着陆。天啊!她还这么年轻(二十三岁应该算年龄吧?她突然又想。)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死?

  「冷静点,只是乱流,只是飞机引擎和机翼出一点小问题,只是……」天哪!平白遭三名恶徒绑架上飞机,现在飞机引擎失灵、机翼又故障……事情还能更糟吗?

  她现在只想杀了那个姓莫的恶霸,是他害她遭遇这场恶梦。

  ******

  想不到蓝脊乡间风光这么明媚,都是悠闲和谐的。

  莫凡手肘上吊着一条护带,固定在那只骨折的手臂;透过澄透洁净的窗口,眺望着蓝脊山脉那片蓊郁的山谷,阳光撒在山峰间的云岚,将整个蓝脊山区勾勒得更具风情。

  好个世外桃源。

  他突然兴起一个念头,他要在这里盖一间乡间别墅,等他过腻了纽约那种尔虞我诈的都市丛林生活之后,就飞来这里,净化自己的心灵,享受那种与世无争的淡泊。

  是的,虽然他积极于自己的事业,也享受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核心权力,可是他偶尔还是想当一名隐士。

  「莫先生,可蕾小姐醒过来了。」

  高迈走进莫凡的病房,他是飞机失事意外事件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就连金健都撞断了三根肋骨,而莫凡自己除了手臂严重骨折外,头部也受了伤,现在头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幸好没造成脑震荡。

  至于机师和副驾驶,两人也双双挂彩。

  只有那个安可蕾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她像个睡美人一样的昏睡了数天,白皙粉嫩的俏颜上,就是不肯张开那双紧合的眸。

  莫凡开始怀疑她是藉昏迷来惩戒他。因为他拖她下水,所以她要让他良心不安。

  如果是这样,她已经成功的折磨了他的心。从她昏迷到现在整整五天的时间里,莫凡没有一刻是轻松度过的,焦虑带来的沉重压力,压迫着他的胸,让他几次想冲到她的病床,用力摇醒她,喝令她不准再昏睡下去。

  她到底想干什么?等王子骑着白马来吻醒她--这个该死的安可蕾,她就算要做美梦也该换个时间。莫凡在心中抓狂的想。

  高迈来禀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满脑子都在想那女孩子,包括她的倩笑和难以驾驭的眼神,以及沁着蜜一般的甜美柔唇……不过,白马王子那一幕,却让他感觉很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他中邪了吗?他们刚死里逃生的经历一场飞机失事意外,而他竟满脑子都是对那女孩子的绮思遐念,还有荒谬绝伦的无稽妒意,不是中邪是什么?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不该这样,他在五年前冰封起的心,难道这么轻易的就为这个女孩子敞开?他的定力是如此不济的吗?

  阔步走向略显狭窄的医院长廊,莫凡在心中告诫自己,不,他不能再犯另一个错误,他要的只是那件能将他推向巅峰的合并案,安可蕾……只是一颗棋子,如此而已。

  第三章

  她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彷如初生的婴儿懵懂的面对着突然降临的人生,她单纯的眼眸露出迷茫和不解,环顾着这陌生的白色房间。

  洁净的四壁,只有从百叶窗的缝隙透射进来的几束稀疏阳光,窗台口摆放的一只水晶花瓶,插着几株紫玫瑰和海芋。

  病房一隅,莫凡和医师正在低声交谈。

  隔一会儿,他走过来,停驻在她的病床旁。

  「医生说妳的外伤不要紧,只要敷敷药就行了。」

  随着他低缓浑厚的嗓音,拉过了视线,坐在床铺上的女孩抱着膝,扬眸看他一眼。

  「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问他,清灵的大眸闪着许多疑问。

  从她醒来,就一直在问这个问题。可是那些医生在病房穿梭来去,只顾为她做各种诊断和检查,没有人给她确切的答案。

  而后莫凡就进了病房,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还有缠绕在头上的纱布。一个气势凛然的男人,带着独霸一方的傲气,大步跨进来,像天神一样的接手一切,就像是她的监护人一般。

  这么冷冽煞气的男人,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在心中自问。

  脑际传来的犀利刺痛,却让她没有办法多想,她抱起头,猛吸入几口气,借着逸出的丝丝呻吟声,抑下脑子里那犹如刀割的剧痛。

  莫凡在她床畔的椅子坐下,向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交给他。

  解释不上来她为何会放心的把手放进他的大手上,但,眼前的他似乎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妳叫安可蕾,是我的末婚妻。」他握住她的手,声调稳凝的告诉她。「我们在从圣塔蒙尼卡飞回纽约的途中,飞机故障,迫降时又出了一点意外,所以妳才会受伤。」

  「是吗?为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妳的头部受了创,暂时失去记忆,不过医生说妳很快就会恢复的;这种暂时性的失忆在医学上很常见,所以妳不用太担心。」他尽量说得乐观,为了那份延宕许久的合并案,他不想再横生枝节。也许一个失去记忆的安可蕾,对促成他的合并案更有帮助。

  他不曾忘了她曾经对他「逃婚」,就是她那个不凡的谬举,使得他的合并案险些胎死腹中。他不容自己再错失一次--即使要玩点手段。

  「你说我叫安可蕾,是你的未婚妻,那我们去圣塔蒙尼卡干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是跟我有关的吗?」

  她追问,她必须在那片空白的脑子里装进一点东西,否则连自己都不认识,这种感觉多教人心慌。她的过去怎能在一夕之间变成空白?她恐惧那种无所依靠的感觉。

  莫凡眸中的神采略微一颤,随即说:「我们只是到圣塔蒙尼卡度假,那里没有任何事物是跟妳的生活有关联的。」他简化了一切,淡漠地道。

  「那……我的家人呢?」截至目前为止,她空洞迷惑的脑子,依然摸索不出一条出路,此刻的她就如一只受惊的小鸟,拍着可怜的小翅膀,却不知要迎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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