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多天後,见取消婚约没有希望,宋泠决定逃婚。
好不容易说动了宋沐,在他的协助下,趁著夜黑风高,宋泠带著从父亲柜中偷来的银票和大笔银子,匆匆忙忙的骑马奔向郑州城。
他决定最少在外头待个半年,风头过後再回家,反正身上带著这么多钱,他大可好好逍遥一阵子,只要小心一点,他想父亲一定抓不到他。
搋著银两,宋泠坐在马背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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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柳家开始为即将举行的婚礼忙碌,当柳庭轩正在帐房和总管讨论婚礼的事,柳云裳忽然街进来对他大嚷大叫。
「爹,我不要成亲!你帮我退婚!」
见到她那暴跳如雷的模样,柳庭轩只好挥挥手要总管出去,然後走过去讨好的对她道:「云儿,爹不是要把你嫁出去,是替你招个既英俊又潇洒的夫婿进门啊。」
他挑女婿多年,严格的程度人人皆知,对於宋家的四个儿子,他最中意的自然是老大宋沂,这个年轻人有生意头脑,交际手腕也高明,他左想右想也挑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选。
但是,考虑到自己女儿虽然聪明貌美,可是脾气骄纵又蛮横,再说家里也不需要太过聪明的人来抢分家产,而年轻女孩哪个不爱俊帅的男人?如果能选个外表英俊、身体强壮的小子哄住女儿,让她对他百依百顺,两人生几个白胖的小子传宗接代,小两口一辈子过得甜甜蜜蜜的,那他便谢天谢地啦!
而看看宋家四个年轻人中,老四宋冷最是英俊,虽然年纪只比他女儿大一岁,但是打听的结果是他不但心地善良,脾气也好得没话说,最重要的是英俊的他从没有闹出什么情爱纠纷,对女子也是彬彬有礼,深获好评,他这才放心的选择宋泠。
见父亲不答应自己的要求,柳云裳生气地道:「爹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心中喜欢的人是谁,不是他的话我不嫁!」说著,她气呼呼的瞪著父亲。
「这……」柳庭轩听到她这么说,不禁搓著手苦笑道:「云儿,你这不是为难爹吗?爹不是不成全你的心愿,只是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恐怕这辈子你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无缘的事又何必强求?我们帮他立个长生牌位,便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好不好?」
对这个骄纵的女儿,他是又气又心疼,但谁教她像极了他死去的爱妻,他是怎么也不可能打骂这个心肝宝贝呀!
「我不管,我就是只要嫁他,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柳云裳跺著脚,咬牙切齿的对父亲道。
话说六年前,柳云裳只有十二岁,一天,她和妹妹柳淡春吵了架,继母却只责骂她,丝毫不骂妹妹。闷闷不乐的她提了个小包袱便离家,去投靠姨母。
谁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一群野狗追进暗巷,她哭著喊救命,却没人来救她,眼见凶神恶煞般的大狗即将扑咬上来,害怕的她开始後悔自己为何要任性地离家出走,但後悔已来不及,野狗越逼越近,眼看便要咬上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男孩街上来救了她。那男孩挡在她身前,徒手和野狗打了起来,但毕竟寡不敌众,没多久他便被野狗咬得手腕和额头鲜血淋漓,幸好几个大人听见喧闹声,前来将野狗打跑,才救了雨人的性命。
心神稍定些後,柳云裳见男孩脸上和手上都是血,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样了?有哪里被咬了吗?」见她哭得伤心,男孩抹了抹身上的血痕,关心地问。
见他额头的血还不住地流,柳云裳摇了摇头,哽咽地道:「你流了那么多血……」说著,她歉疚地望著他。
那男孩拍拍胸脯,一脸不在乎的神情,「我娘说男人受点伤没关系,但是姑娘若破相就惨了。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你别伤心了,没事的!」说完,他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柳云裳被他好看的脸庞吸引,不觉止住了哭泣。她,便是从这一刻开始爱上了他。
之後,男孩和柳云裳便分别被好心的邻人带回家。事後柳庭轩虽然想找那男孩向他道谢,却怎么也打听不到。
从那时起,柳云裳已将他视为自己的真命天子,天天嚷著长大後要嫁给他。
柳庭轩从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谁知临到这一刻,她居然还这么说,再说要找到这个人根本就是海底捞针,简直是强人所难啊!
见她气得两颊鼓鼓的,一张粉脸涨得通红,丝毫不肯让步,柳庭轩只好柔声哄道:「云儿,你要不要先看看宋家公子?说不定你看过後会改变主意,他可是长得俊得很,你看了一定……」
「不要,我不想看什么宋公子、王公子!」柳云裳不耐烦地道。
她觉得父亲实在不可理喻,那些话她从小说到大,他还是要他随便嫁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他是老胡涂了吗?
秀眉一皱,她头摇得像博浪鼓般,跺脚道:「我不管,你去把这门亲事退掉!我不要那个男人当我夫君,不要就是不要!」
「你……」柳庭轩原以为只要哄她个几天,当她见到宋泠那张不知迷死多少姑娘的俊脸,她一定会把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忘得一乾二净,谁知道她连见人家一眼都不止曰。
看来女儿果真是被他宠坏了,但这次他绝对不再依她。
「不行,你一定要成亲,打著灯笼也找不到著么好的女婿了,你别想退婚!」
此刻两家都换了庚帖,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他们要结为亲家,要是婚事就这么吹了,他相信往後再也找不到比宋泠更好的人选,而且再怎么说,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玩双陆赢来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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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裳不断跟父亲抗议,但柳庭轩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管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仍然执意要她拜堂。
她简直快要被逼疯了,父亲居然不顾她对救命恩人的一片痴心!他们相遇本是姻缘天注定,她一定要嫁给他啊!眼看这一切都要被父亲破坏了……
无论她怎么哭闹,一向疼她的柳庭轩还是不妥协,不但如此,更派人日夜监视她,以防他逃婚,让她气闷不已。
这天,柳云裳在房间摔过东西後,忽地拿过一块白绫抛到梁上,一脸死心地对婢女道:「婉儿,你说,我该上吊好还是投水自尽好?」
「小姐,我听说吊死的人很难看,舌头吐出来差不多有三尺长,而且做鬼的时候还是那副丑样,甩著那条大舌头走来走去,连吃饭喝汤都不方便,我看你还是不要上吊好了,那样子太丑了。」
婉儿见柳云裳真要上吊,马上又骗又哄的才让她把白绫拉下。
但柳云裳还是不死心,玩弄著那块白绫又道:「那投水呢?飘在水上的样子应该不差吧?」
「小姐,你不知道京城附近那几条河都脏得不得了吗?船家把尿啊屎的都倒到河里去,我想小姐你还没淹死,就先被臭死了。」生怕柳云裳真的去投河自尽,婉儿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她打消主意。
「那要怎么办?再待在家里,我就要嫁给宋家那个混蛋了,我不要啊!」
柳云裳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恨不得自己能长翅膀飞出去,远离这一切烦恼。探头看向窗外,红灯笼挂得满院都是,家里的人都为她的婚事忙进忙出,婚期越是接近,她就越是急得快要发狂。
紧握著粉拳,最後她用力地褪了下桌子大叫道:「不行!我绝对要逃婚!」
被柳云裳缠得受不了,最後,婉儿在她的逼迫之下,只好帮她逃了出去。
骑著父亲心爱的马儿白玉璁,带著自己所有的首饰和金条等等细软,柳云裳前往郑州城去找自小疼她的奶娘避风头。
第二章
见郑州城已在望,宋泠放缓了马儿的脚步,喘了口大气,一颗心顿时踏实许多。
既然远离了京城,这样他便算是逃婚成功了吧?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楣,无缘无故惹上这种祸事?」宋泠还是忿忿不平。
这么被柳家「钦点」 ,他真的觉得很无辜,就算父亲赌双陆输了,再怎么说,他宋家也算是殷实之家,他为什么要入赘?简直是莫名其妙!
被柳家选为女婿後,他便想尽办法打听有关柳家大小姐的事,好不容易花了几两银子贿赂,宋泠和宋沐终於看到传闻中美如天仙的她。
不看还好,一看下巴简直要掉下来,像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而且完全看不出半点灵秀慧黠之气的姑娘,居然是传闻中又美又聪明的柳家大小姐?最糟的是她看起来好像超过一百五十斤!宋泠当场便和二哥吞了一大口口水,然後逃之天天。
一向不失眠的他,这几天却不时作恶梦,梦中的他和个像鬼一般的女人成亲,新婚之夜便被新娘压死在床上。他决定,就是杀了他,他也不答应这桩婚事!
眼见城门就在眼前,宋泠跳下马,牵著马儿进城。
他随便找了一家饭馆,点了几个小菜。从小因为容貌俊秀,常被指指点点的他,已很习惯陌生人看他的惊艳眼光。他自顾自的吃著饭菜,想起自己要在外头过好几个月,他的心不免有些惆怅。
「唉!」轻叹口气,想起自己的遭遇他就更加抑郁。
这些日子所听闻的闻言闲语,常让他气得肺几乎要炸掉。
柳庭轩选上他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整个京城,城里的人都将这桩婚事当成茶余饭後的笑料,说柳家选了那么多年,最後居然是选了个只有张俊脸的宋泠,看来不仅女人得长得美,男人也得长得俊才行。
这些话让他更想逃离这一切。虽然逃婚的後果很严重,得罪了柳家,他家想必得吃些苦头,而柳家也一定会派人到处找他,他就是头脑再不灵光,也知道自己一定得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躲久点再回家,否则一定吃不完兜著走。
他心神不宁的想著柳家大小姐的大肥脸,忍不住一阵反胃,险些把刚吞下去的肥肉吐出来。
此时,店小二领著一个女子走到他面前,哈腰对他道:「这位公子,可以麻烦你跟这位姑娘同坐一桌吗?」
「嗯?」
宋泠正要摇头拒绝,想图个安静,但抬头一见到那名女子,他不禁愣了一下。
真是个美女啊!
她有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两道细细弯弯的眉,眉下的一双大眼,有著黑色纯真的瞳眸和长长的睫毛,而挺直的俏鼻和粉红的樱桃小嘴,更是增添几分娇艳的韵味,浓密的黑发垂在肩上,让她不仅看来清丽脱俗,更是娉婷动人。
像这样的女人才称得上是美女!整间饭馆更因为她的美貌,气氛变得不一样,而宋泠的心也像被熨遇般,平静了许多。
跟这样的美女同桌吃饭,宋泠哪会不愿意?他向小二点头微笑答应,正要挪动摆放在一旁的包袱,谁知那名女子却抬起下巴以不屑的眼光扫了宋泠一眼,开口对小二骂道:「你是怕我没钱,所以要我跟这个臭男人同桌吃饭吗?」
说著,她随手从包袱中掏出一颗大珍珠,向店小二丢去。
「啊?」宋泠觉得她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是个美女又怎么样,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双手接过这么一颗少说值五十两的珍珠,店小二险些昏倒。
捧著珍珠的手掌有些颤抖,老实的他紧张的道:「姑娘,不是我看不起你不给你一张桌子,实在是因为考期将近,这几日进京赶考的人很多,郑州是上京城必经之处,奉店又是远近驰名的老店,这几日都客满,不得不委屈你和这位公子同坐,望你见谅啊!一
说著,他弯著腰拚命跟她鞠躬道歉。
她看他满头大汗的紧张模样,再转身看店内满满的人,心知他该没骗她才对,於是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算了,同坐就同坐,你快点把一些好酒好菜都拿出来。」说完,她拉开椅子便坐在宋泠对面。
宋泠无缘无故被骂臭男人,心中有些不悦,但刚才见她掏出珍珠的包袱内还有大把金银首饰,更别说有一块明显的金条露了出来,看得他心里不禁为她大摇其头,也替她捏一把冷汗。她一身贵气的打扮,一副不耐旅途香汗淋漓的可怜模样,看来是富贵之家的大小姐,可是身旁却有没半个家丁跟著,一出手便胡乱乱给颗大珍珠,难道跟他一样,是个逃家的姑娘?
想到这麽个大小姐说他是臭男人,他就又好笑又无奈。
宋泠决定不与她一般见识,低下头吃著刚上桌还冒著热气的羊肉汤饼。
那女子见他满脸讪笑的模样,便指著他鼻头问道:「喂,你笑什么?」
「啊?」宋泠心知她存心找碴,故意抬起头来左看右看,才正眼看她,没好气的问道:「你问我吗?」
「这张桌子就你和我两个人,我不是问你是问谁?」
她纠紧秀眉,自有一番风韵,但可惜她那骄蛮的样子惹人不悦。宋泠见她那模样,於是冷冷的回道:「我想到好笑的事便笑,应该不干你什么事吧?」
说完,他不再理她,继续低头吃东西。
凭著这张俊脸,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子对他不是和颜悦色的,甚至百般讨好,但这女子居然无视於他的俊脸,还说不想跟他坐同一桌吃饭,这教他的自尊往哪里摆?他不理会她已经算是对她很客气了。
「你……」听他这样的回话,她的脸瞬间一垮,噘起樱桃小嘴,「哼!我最讨厌的就是好色的男人,为什么看到漂亮的女人就贼眉贼眼,口水流满地还不敢承认?真是大淫棍!」说著,她以挑衅的眼光看著他。
「你……」被她这么说,宋泠简直要气炸了。
见他俊美的脸气得铁青,她不禁得意地嫣然一笑。
这名提著满袋珠宝的女子正是柳云裳。
从家里逃出来後,她藉著父亲这匹契丹好马的脚力,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郑州城。她原想直接冲到奶妈家去,但见到街上这么多好玩的事物,她不禁心动,决定先好好玩几天再说。
在家里,父亲不让她任意出门,所以她活动的地方只有寺庙和布庄,最多也只是到亲戚家里走动。所以这次出门她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如果不玩个够本,她才不回家呢。
扫兴的是她一到郑州城就碰上这个讨厌的男人,她柳云裳活了十八年,有谁敢在她面前用这样大胆的目光看她?就算他真的是她这辈子看过最英俊的男人又怎么样?反正淫棍就是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