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瞧我糊涂的。她在这儿并不叫江庭雪,而是有个法号,名唤悟痴!”玄煜说着,心中却不禁一酸。
庭雪啊庭雪,你隐身佛门之中,当真参得了情、悟得了痴吗?倘若你真能悟透,又何必取个名号唤做悟痴,时时提醒自己要悟得痴爱,忘了痴心呢?
“你是说悟痴师妹啊?”那尼姑摇头叹道。“她素来不见外客,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你是见不到她的。”
“她一日不见我,我便等一日;一年不见我,我便等一年;若是她一辈子都不肯见我,我便等她一辈子。”玄煜坚决地道。“只求师太转告庭雪,便说玄煜在此相候,至死方休!”
那尼姑定定凝睇了他一会儿,显是被他的痴情所感动了,好半晌才道:“本庵有条规定,日落以后,便不许男客入寺了。你若执意要见悟痴,这样吧,本庵后山有个待客亭,你去那儿等候。我会劝悟痴前去见你,不过成与不成,小尼却是没有把握。”
“师太肯替玄煜传递讯息,玄煜便已感激不尽,谢师太成全。”玄煜感激地合十道谢,牵了马,往后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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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
细雪自夜空中飘落尘世,月下梅花娉婷而立,映着小塘瀑布,渲染出一幅如昼的人间山水。
玄煜细数花影残云,痴痴地望着梅树发呆。他不知自己已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觉得倦,更不觉得冷,一颗心恍恍惚惚的,只想着要和庭雪相会。
她怎能这般狠心?明知自己在此苦苦相候,就是不肯出来见他?
月渐西斜,玄煜痴痴地望着天上银辉,月圆了,人却未圆。究竟要等到何时方能人月两团圆呢?
一声幽幽低叹,似细雪般轻轻飘落。
“我若始终不肯见你,你便当真在这儿等到老、等到死吗?”
玄煜如遭电击。他跳了起来,旋身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郎盈盈立在雪地之中,默然凝视着他。
新雪初霁,皓月当空,她轻步向他走来,在月色和雪色之间,她是更清更艳的一抹绝色。
玄煜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无法动弹。五年了,离别了五年,他终于又见着她了。这情景,他在梦里梦过千百回呵,每次梦醒后,只有更深的痛楚、空虚和寂寞。而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相逢恍如隔世啊——泪水涌上玄煜的眸,他却是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痴痴怔怔望着彼此,心中都有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愫。终究是五年不见了,五年前憾恨地离别,五年来欲绝的相思,那些曾经难以释怀的悲伤往事,都在两人交会的眸中款款流过……
玄煜望着她霜雪般晶莹的肌肤,如花似用的容颜。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她更清瘦了,仿佛若有病容,却越发显得清丽。而他自己呢?两鬓青丝早生华发,偶尔临镜,连他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他惆怅她笑了。“庭雪,你怕是不认得我了吧?”
“你纵使化成灰,我也认得的。”她凝视他良久,伸手轻抚他持边白发,温柔道:“玄煜,你老了。”
“相思催人老。庭雪,我是为你而老啊!”玄煜热泪盈眶,捧起她清灵逼人的脸蛋,激狂地望着眼前这五年来魂梦牵系、无日或忘的容颜。“总算老天怜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又见到你了!”
“见着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庭雪凄然笑了。“五年了,玄煜,你始终是想不开。”
“我没办法想得开,五年了,我没有一时一刻能够忘记你。你知道吗?你走后,我的心使整个空了。”他捉住庭雪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五年来,它不曾跳动过,只有痛!我不知道碎了的心、空了的心也会痛,但它是那么的痛!庭雪啊庭雪,你不会知道这种心碎欲绝、相思欲狂的滋味,因为你是那么狠心、那么决绝啊!”
泪水悄悄滑落庭雪绝丽的容颜,不心碎吗?不识相思滋味吗?若真能如此,她又何以心病难愈,数年来要靠着宁心丸才能活得下去?
玄煜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拥着她再也不肯放手。“这种相思苦楚,一辈子尝一次便已太多,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庭雪幽幽叹道:“你怎么还像五年前一般傻呢?”
玄煜激动地道:“五年前我是真傻,傻得让你离开了我!今时今日,我再也没有家国血仇的牵绊,即使你再次以死相逼,也休想我会放开你。我宁可和你一起死了,也不会再让你离去!”
“今日相逢,非我所愿。你又何必重提往事?”
“往事能不提吗?”玄煜笑了。“你错了,庭雪。往事如藕丝,是切不断、忘不了的啊!”
他揽着她到凉亭里坐下,慢慢从相逢的狂喜中平复过来,温言问道:“五年来,你音信杳然,我为了你的生死安危而寝食难安,告诉我,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又为什么会到这云水庵来?”
庭雪眸子变得蒙眬,前尘往事,想来如梦呵,她已经许久不再忆起。“五年前,我离开北垚宫廷后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还好那时穿了你的衣衫,你那条镶满金螭璎珞宝石的腰带可值钱了,我将它典当换得银票,买了男装,雇了马车,便一路女扮男装回南烜来。我不想回雍洲的,可是在途中生了埸大病,药石罔医,客栈掌柜怕我死在店里,便要人抬了我到山野里丢弃,任我自生自灭,反正他想我是活不成了——”
玄煜大怒,人掌一拍,跳了起来。“这掌柜如此可恶,你告诉我是哪家客栈?我非要人抄他的家、灭他九族不可!”
“你也别恼,他这样反而是救了我。”庭雪回忆道。“那时我躺在荒山之中,听着野兽的哻叫,本以为自己是铁定活不成了。想到自己嚗尸荒野,真是好生凄凉,正半昏半醒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唤我,还寒了一堆野草到我嘴里去。说也奇怪,那些野草一下肚,我便觉得浑身清凉,神智也清醒多了,睁眼一看,一个老尼姑站在我面前,满脸的慈悲神色,那时我还以为自己遇到观世音菩萨了。”
“不用说,那老尼姑一定是妙手华佗云清师大了?”玄煜怜爱地抚着她细柔的长发,想到她曾在生死边缘挣扎,便心疼不已。
“是的,那时她正云游四方,采药治病,她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我治好。”庭雪叹息道。“她说我与佛门有缘,问我愿不愿意随她回云水庵修行?那时我万念俱灰,反正也无处可去,便随她来了。这五年中,她教我佛理,授我医道,实是我的再造恩人,只是不论我如何恳求,她总是不肯为我剃度落发,说是我情孽缠身,不是出家为尼的命。”
“你想落发为尼?”玄煜心中一紧,沉了脸,狂霸地道:“就算你落了发,当了尼姑,我还是会要你还俗回到我身边来的。今生今世啊,你是休想再用任何方式离开我了!”
庭雪失笑了。“玄煜,你依然是如此狂狷霸道呵,要知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当初我离开你,便不会想过再见你,今日见了你全是迫不得已。”
她惆怅忧郁地道:“今生今世啊,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再纠缠下去,也不过是重演往事罢了。”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来,便不会让往事重演。”玄煜胸有成竹、神色自若地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筹码全在我手上。”
庭雪定定凝视着他,悒悒地笑了。“筹码?你手中可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不过是我父王罢了,别告诉我你不想杀他.不想报仇了?我不会求你别报家园血仇,只希望如果你对我还有旧情的话,便免去他每日午时吊在城头示众的苦刑,并让我贝他一面,以尽人子孝道。”
玄煜淡淡道:“我没说不报仇,只是报仇不一定得要他的命!”
庭雪愕然抬首,颤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真能不杀他?可你已经公告天下,说要将他斩首了啊!”
玄煜微笑道:“我是南烜皇帝,我要杀谁便杀谁,要赦谁便赦谁!”
庭雪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玄煜竟真能放下血仇,不杀雍王了。
玄煜目光犀利地望着她。“身为人子,你所求的不过是雍王能够活着吧?但对我而言,杀了他只不过是泄一时之愤,对他这种枭雄来说,因他一世才真正是生不如死的酷刑,也才更能达到我报仇的目的!”
“但你必须承担我父王部属劫狱的风险。”庭雪泪承于睫,眸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激动与狂喜。“我知道你不杀他是为了我!告诉我,你想我做什么来交换他的命?”
玄焜目光深邃而难测,他冷邪嚣峻地道:“我要你一生一世锁在我身边,永不许离去!如果你再动念离去——相信我,你离开的那天,也就是雍王人头落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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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依旧,小榭如昨。
庭雪伸手揭开妆台上的镜袱,只见螺黛、胭脂、钗钿、梳篦一一陈列着。她把目光投向雕镂精致的长几,几上的香炉中依旧燃着沉香,青烟袅袅上升,清香飘满一室。
“我从没想过自己竟能再回到这儿来!”庭雪喑哑地说,泪水盈满了她的玉眸,眸中蕴涵着无限深情、无限思忆。
这曾经充满柔情蜜意、温馨可爱的香闺深阁呵,榭内一景一物宛然如昨,仿佛她和玄煜从来不曾离开过。
“复国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建新月小榭。”玄煜深深凝视着她,温柔地道。“我始终相信你会回来,也一直等着你回来!”
他轻抚着几上已然喑哑的琴瑟,这张瑟,灰尘掩盖了螺钿,弦也松了,再也奏不成调。
“你知道吗?这儿是我的心醉之地,也是我的伤心之所。”他缓缓道。“五年前,我们在此地相遇,因相爱而心醉;复国之后,我每日在此地想你,因相思而心碎——”
他望向庭雪,眸中闪着隐隐泪光。“答应我,别再离开我,别再让我因相思而心碎!”
庭雪哽咽,心中激动已极,泪流满面地投向了他的怀抱。
玄煜心情激荡地紧抱住她,沙哑地道:“庭雪,欢迎归来!”
直到此时此刻,两人才有了重逢的真实感受,确信对方就在彼此怀中。捧起庭雪那绽着莹莹泪光的绝丽容颜,他倏然俯下头,吻住了她馨香柔嫩的唇瓣,痛楚低喃道:“庭雪,我的庭雪……”
泪雨交织中,两人辗转深吻,炽烈而浓冽的深情在两人心头灼热地焚烧着。过往的爱恨挣扎,相思苦楚,在此刻都不存在了,只有重逢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两人……
抱起庭雪,走向碧纱帐,玄煜手一挥解开了紫纱幔,波浪般的紫纱重重飘落,掩住了旖旎缠绵的有情天地。
久别重逢的两颗心终能毫无窒碍地紧紧贴近,共同跃动着不能言传的殷殷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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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小榭里帏帐低垂,飘飞的纱帘中传出浓冽的喘息低吟声,隐约可见两条交缠的身影正剧烈地翻滚律动着……
绮罗香暖,鸳鸯合欢,小榭里春光旖旎,云雨情浓。
庭雪娇弱无力地伏在枕上,云雨过后,她雪艳的胴体上薄薄敷了一层香汗和淡淡匀红,眼神迷离,玉颊生晕。玄煜压在她背上重重喘着气,强壮阳刚的胸肌剧烈起伏着,刚满足了欲望的身躯显得特别强悍傲岸,散发出浓厚的男性气息。
玄煜调匀气息,亲吻着她光裸的背,火热的唇海梭巡膜拜着她完美的胴体曲线。
昏眩疲倦的庭雪以为他欲念又起,娇软无力地推拒着他。“别……玄煜,我实在受不住了……”
玄煜轻笑,啃咬着她雪白的颈项,怜爱地道:“这两天累坏你啦?”他抱起庭雪,翻身让她伏在自己身上,不再让她承担自己的重量。“是你不好,谁教你让我饿了五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自是要好好地补偿我五年来的相思之苦。”
庭雪趴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羞红着脸嗔道:“这两天你还要不够吗?”
“我永生永世也要不够你哪!”玄煜轻抚着她的长发,满足地叹了口长气。“这五年来,我梦过千百次你回到我怀中的情景……梦里的你是那么真实、那么温暖,我几乎不想醒来,因为梦境越甜蜜,醍来后的感觉也就越悲哀。”
他捧起庭雪清灵美丽的面庞,深深凝视着她。“五年来,这只是在梦里看见的容颜,只在梦中接触的温暖……是这样的梦支撑着我过了五年,可是此刻,我好害怕这又只目芒场梦,我害怕梦醍后你又会消失无踪。庭雪,我再地无法熬过那样的五年,如果再失去你,我一时一刻地无法熬下去了……”
激动的泪水涌上庭云的眸。“五年来,我也时时梦见你,梦见你在战场上厮杀,梦见你流着血悲泣唤我的模样。可是在梦里,我不能和你同甘共苦,不能在你最孤独无助时给你一点儿力量,因为你的仇人是我父王……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我总是痛不欲生,若非云清师太用宁心丸保住我的心脉,只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玄煜心疼地抚摸她清瘦的面容。“你的病不要紧吧?你若有事,我会受不住的
“不要紧的,我说过这是心病,只要见着你,而且你和我父王的恩怨能够化解,我自然会不药而愈。”庭雪低声地同道。
玄煜这才安了心,叹息道:“我们彼此折磨了五年,可是如果不是这五年来非人的相思折磨,只怕我无法饶过雍贼的性命,如果我真杀了他,我们之间,就真正是解不开的死结了。”
庭雪凝视着他的眼眸。“告诉我,你真正能够放下血仇不杀我父王了?会不会有朝一日,你想起至亲尽丧的大仇,一怒之下就忘记对我的承诺了?”
玄煜避开她的目光,望着树中给着山水图案的木屏风。“坦白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能够放下血海深仇?可是我知道我不想再心伤,也不能再心碎。”他吻上庭雪馨香的唇,在她唇问道:“放心吧,为了保有你,今生今世我绝不杀他!”
庭雪感动至极,含泪搂住他的颈项,回应着他纠缠的深吻。
玄煜心中一荡,迷乱地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撩开她的双腿,用力一挻,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她丝般光滑幽秘的身子。
庭雪轻呼出声,毫无防备的她忍着疼婉转承欢,在他狂猛的冲刺律动中迷糊了所有意识,只觉仿佛在浪涛之中起伏,高高荡起又重重沉落,完全淹没在他的激情狂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