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君昭阳,却是第一个试图在他魔力下逃离的女人……他低低沉沉地笑起来,神色间显得极是开心:“你一个女孩儿家,深夜在湖上泛舟,生得又这般美丽……我都还没怀疑你是水妖,你倒说起我是魔来了?”
他摇晃手中的荷花灯,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笑道:“你不想拿回灯,那也成啊!明几个我便提着这盏灯到扬州城里挨家挨户地问,瞧瞧究竟是哪家闺女如此不顾礼教,三更半夜不待在家中就寝,竟然跑到湖上来放灯玩儿?”
这无赖,居然敢威胁她?君昭阳气红了粉嫩双颊,拿起桨,便往长堤划去!
她将小舟划到长堤岸边,船尚未靠岸时,那男子眼中的瞳光突然变得幽沉,他扬起一抹邪魅笑容,抬足踢向船身。这小舟是专为采莲女而制造的,重量本轻,被他这么一踢,登时侧翻过去。
毫无防备的君昭阳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便被翻覆的小舟抛落湖中。
她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然落水,冰冷的湖水咕噜咕噜地直灌入口鼻之中。呛了水的她,虽然识得水性,一时间却也不禁惊惶失措,在慌乱挣扎中,轻盈纤细的身躯竟然迅速沉入了湖底。
她挣扎着要往湖面上游,可身子竟有如千斤重般不听使唤。冰冷的湖水不断灌入口鼻之中,她呛得难受,胸肺间似乎疼痛欲裂了……正挣扎间,一双坚实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火热温暖的唇覆在了她唇上,将珍贵的空气渡送进她的口中。
君昭阳瞪大眼,荡漾的水波中,那男子异常俊美华艳的容颜就近在她眼前。他眼中闪烁着狂肆邪挑的光芒,炙热的双唇覆在她唇上,毫不客气地将舌尖探入了她口中,与她舌齿交缠。
他……在做什么?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个不相识的陌生男子给轻薄去了,君昭阳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而他那越来越放肆狂烈的吻也让她吓得全身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任他侵略着她唇舌间的馨甜芬芳。
浮荡的水波中,那男子拥紧她颤动的娇躯,脉脉水流在两人身躯间拂漾着,拂漾着她的心……
君昭阳只觉身子又冷又热,一切都难以自主。在他恣意深缠的吮吻中,她呼吸着他灼热清冽的麝香气息,脑中渐渐晕眩惑乱,两人的身躯在湖中顺着水波浮沉、交缠……这样的亲呢,撩动了她内心深处最幽微的、全然陌生且羞于承认的情欲和渴望。
芳心初动,春情荡漾呵!君昭阳神智迷离,不自觉地攀紧了那男人,任由那如溺水般的激情淹没了她的神智。
清辉的月光,将湖面映照得波光万点,也将朦胧碧波中两人纠缠的身影,荡漾成了相濡以沫的抵死缠绵……
直到两人在水中都无法呼吸了,那男子才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出水面,游回岸边。
浓重的喘息回荡在夜色之间,两人怔怔地凝视着彼此,内心深处都有种莫名的东西在骚动着。
夜雾轻拢,湖上烟水朦胧,恍如神仙境界。君昭阳剔透的雪肤上渲染着似醉的绯晕,眼神迷离生晕,轻薄的衣衫已湿得紧贴肌肤,一如裸裎。
那男子邪佻如魅的眸中激荡着变幻的水光,深沉地注视着这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少女。他为自己几乎失控的欲望隐隐感到心惊,自幼在女人堆中打滚的他,仗着绝世俊美的容貌,无往不利的魔力和高超的挑情手腕,向来能将女人撩拨得欲生欲死,然而不论在欲海中如何翻滚,他依旧可以保持着全然的情明,情愫不生,不动情衷。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失去自持,从没有!
他眼中蓦地拢上了深沉莫测的幽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邪恶轻佻,他修长的手指轻狂地抚过君昭阳发烫生晕的嫩颊,低低沉沉地笑了:“没人教过你,亲嘴的时候要闭上眼吗?”
君昭阳迷离悸惑的水眸缓缓澄明,渐渐从那股陌生的情潮冲击中回过神来。忆起方才自己在水中那失心丢魂般的放荡回应,一时间只觉羞惭欲死。
天哪,她着了魔吗?怎么可以任这男子如此轻薄自己,还不知羞耻地回应他的吻?
望着那男子眉眼中的轻佻笑意,一股莫名的怒火蓦地窜上了她的心头——他害她落水、轻薄她、现在居然又来取笑她?
君昭阳又惊又怒,又羞又恼,拼尽全身的力气甩过去一巴掌,怒极叱道;“你,无礼!”
那男子轻轻松松便接住了她挥过来的柔荑,笑道:“无礼吗?偏巧我自幼到大,从来不晓得‘无札’这两个字怎么写呢?不如你来教教我吧!”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唇印在她手腕内侧,轻轻舔吻。
“是这样叫‘无礼’吗?”他邪笑着将唇移到了她的雪颈间,对着颈上脉搏跃动之处,烙上火热的吻痕,“还是这样叫‘无礼’呢?”
君昭阳惊喘,浑身哆嗦着想逃开他邪恶煽惑的挑情,偏又无力挣脱——这男人,肯定是魔魅化身,再任他这般放肆下去,她会毁在他手里。
那男子清冽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脸颊耳畔,君昭阳只觉心口发痒,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作痛,他的撩拨,触动了蛰伏在她体内那原始的情欲本能,让她毫无抵御能力地降服在他火热而邪恶的诱惑之中。
月亮,散发出诡谲的鲜红光晕,就如那男子身上撩人心魂的邪魅气息一般,叫人无法抗拒……君昭阳昏昏沉沉地望着那奇诡的鲜红月晕——一定是这样蛊惑的月色,让她变得不再像她自己,如此轻易便堕落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
暗昏昏的夜空闪烁着不灭的繁星,一抹红光窜上天际。
那男子眼光余角瞥到了那抹冲天的红焰,蓦地收敛起了佻达神色,极突然地放开了君昭阳。
忽然间失去他温暖有力的支撑,君昭阳脚步一跄,浑身虚软地喘息着,娇躯抖颤,一时间仍无法从那股昏眩的火热情焰中回过神来。
夜风拂过她湿透的长发和衣衫,一刹那间,她觉得冷,心中竟有种失落的空虚感。
望着君昭阳那酡红艳容及迷离双眸,那男子心中也不禁动情,撩起一束她湿淋淋的长发,他眸中闪过一抹隐抑的光芒。
“玩够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吧!”他唇边噙着一抹邪嚣笑意,若有憾焉地道,“你真是逗得我很开心,可惜我有正经事要办,不能陪你继续玩儿了。”
玩?他这样轻薄她、勾引她、撩拨她的春心,竟还说只是逗着她玩?
君昭阳眨巴着明媚灿亮的大眼,迷失在蛊魅激情中的理智渐渐清醒过来。听了他的话,还来不及生气,便被夜空里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给攫住了所有心神。
“那是……火光!”君昭阳眨着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竟是从扬州城窜出来的?霎时间,她所有的神智全都归了位,惊声叫道:“哎哟,扬州城失火了……怎么……怎么火势竟会这般大?”
那烈焰,是足以焚尽整座城般的大火,将黑夜燃亮恍如白昼!
她心惊胆战,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了心头。她急急涉足入水,将搁浅在湖畔浅水处的倾覆小舟给翻正了,捡起掉落水中的木桨,刚要上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给箍住了。
“听我的话,三天之内。别回扬州城!”那男子看穿了她急着想回扬州的心思,箍着她纤柔的手腕不让她划船离开,“想保住性命的话,那就等三天之后,再回扬州!”
“三天?为什么要等三天?”君昭阳抽回手,惦念着城内亲友的安危,她简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回扬州城,“你没瞧见城内起大火了吗?也不知城内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所有的至亲好友全在扬州城里,我怎能等上三天?”
那男子望着她忧急焦虑的绝美丽颜,他邪挑的魅眼中闪着幽沉莫测的光芒,突然轻声一笑,道:“也对,我是没什么理由拦阻你回扬州城,不过这世上能让我凤凰儿开心的人不多,而你今晚却让我很是开心,我实在舍不得看你就这么丢了小命……”
他从颈间解下一块莹润如酥,有五色花纹缠护的凤凰玉佩,挂到了君昭阳颈间。
“你挂着这块九凤佩,回到扬州后,如果有人敢为难你,就亮出这块玉佩!”他深沉地注视着君昭阳,眼中的邪肆神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严肃得令人窒息的威严目光,“记住,这是一块保命佩,绝对不一许将它解了下来!”
此刻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是君临天下般的威仪,尊贵得令人无法抗拒!君昭阳在他迫人的逼视下,竟连一丝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见君昭阳乖顺地佩戴着九凤佩,那男子满意地笑了,身上的尊贵威仪瞬间消失,整个人又拢上了轻狂邪佻的气息。
“那你去吧!”那男子狂浪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笑道,“一块玉佩换一个吻,占便宜的人可是你,可不许再说我‘无礼’了!”
君昭阳的粉颊飞上两片红云,一心急着要回扬州的她,对他轻狂放浪的举止再也无暇生气,她嗔视了他一眼,翻身上了小舟,撑起双桨用力一划,将小舟荡入了湖心。
小船划离长堤渐远,一股莫名的惆怅感蓦然袭上心头,君昭阳禁不住回眸望了那仍站在长堤上的男子一眼。这个撩拨得她春心初动的男子啊,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今晚和这男子的邂逅就像一场梦——一场令她羞于想象却又最旖旎迷离的春梦。
这俊美得不似凡人,却又邪魅得令人销魂的俊艳男子——这一生,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那男子目送着君昭阳划舟远去,月色镶在她的白衣上,他仿佛看到了如玉般的蝴蝶在月夜中翩翩飞舞……
小舟渐行渐远,她蓦然回眸,那眼眸间的眷恋,奇异地牵动了他的心。
月似轻烟、花如雾,在这一个蛊惑神秘的美丽夏夜里,有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悄悄在两人心底生了根。
然而此时的他和她,谁也没料到这次瘦西湖上的邂逅,竟会牵扯出他们这一生爱恨难分的生死纠缠……
☆ ☆ ☆
望着小舟消失在烟水迷蒙的夜湖之中,那男子抬眼望向夜空中猛烈窜烧的大火,淡淡道:“不弃!你出来吧!”
一个黑衣人影从柳树上跃落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他躬身行礼,道:“不弃见过六皇爷!”
那男子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是叫你去扬州城办事吗?怎么你竟找到我这儿来了?”
“扬州知府君之谦密谋叛乱,组织了义军要推翻当今圣上,所以圣上要六皇爷领军前来扬州镇压叛徒,并屠城三日,要扬州百姓跟着陪葬!”那黑衣人道,“可属下听说皇上暗中安排了刺客,假冒反贼要刺杀六皇爷——六皇爷,皇上要您率领禁卫军前来屠城剿匪是假,想要置您于死地才是真啊!”
那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尊贵男子微微扬眉,淡淡笑道:“皇兄想置我于死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弃,你何须大惊小怪?”
原来这男子乃是中濴皇室的六皇子溱凤翔,是先皇最宠爱的宣妃所生。他出生当夜,紫微星朗照,有紫气环绕宫廷,久久不散。而且当天夜里,先皇梦见凤翔九天;因紫微星是帝星,又有凤凰于梦中现形,所以先皇深信此子乃紫微星转世,是中激未来的真命天子,故为此子取名凤翔,视若珍宝。
而凤翔皇子自幼便聪颖绝伦,他天赋才华,五岁能诗,七岁能武,十岁便博览群籍,常在金銮殿上考倒群臣;因此更令先皇疼入心坎,也让当时的东宫太子溱泓,也就是现今的泓帝,对凤翔皇子又妒又恨,忌惮异常。
凤翔皇子深知当今皇帝对自己有猜忌之心,因此这几年来不问政事,颓靡丧志,沉迷于酒色之中,营造出懦弱好色、疏狂荒诞的无能形象。可泓帝终究还是对他不能放心,视他为心腹大患,时时欲除之而后快。
“咱们中濴本是一个依水而建,富庶繁华的美丽水国,和东杞、西铬、南烜、北垚各自五分天下,鼎足而立!”那黑衣人眼中露出忿恨的神色,“可当今皇上即位之后,荒淫骄奢,残虐无道,好好一个中濴在他统治下竟陷入了民不聊生的动乱之中——扬州知府君之谦是个忠国爱民的好官,可皇上只因奸臣谗言便误信君大人想要造反,不但要君大人的命,还要屠城三日,让无辜的扬州百姓跟着陪葬……这样一个昏君,凭什么统治中濴?又怎能怪百姓想造反?”
凤翔皇子叹息:“你也知扬州百姓无辜吗?那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到扬州去暗中协助百姓疏散避难,反而到这儿找我来了?”
“属下听说皇上派了人要暗杀六皇爷,一时心急,顾不得六皇爷要我暗中帮助扬州百姓避难的命令,只想着要赶来保护六皇爷……”
那冷峻刚硬的黑衣男子名叫荆不弃,是凤翔皇子的贴身护卫,也是一名眼中只有主子的忠心死士。
“不弃违背了六皇爷的命令,愿受六皇爷责罚!”
“罢了!你也是一片忠心,我怎能怪你?”凤翔皇子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烧红了夜空的猛烈火光喃喃道,“只是你对我一人的忠心,却不知要害得扬州城里多少无辜的百姓枉送掉性命啊?”
荆不弃望着凤翔皇子,耿直道:“不弃眼中只有六皇爷,没有天下人。皇上派了刺客要暗杀六皇爷,别说是扬州的百姓,就算是全中濴的百姓等着不弃去救,不弃也只救六皇爷一人!”
凤翔皇子笑叹了口气,从芦苇草丛中踢出了三具尸体,“咚咚咚”,将那三具尸体全踢下湖去。
“不弃,你跟了我这么久,旁人不知我,难道你也不知我吗?要取我的性命,岂是如此容易?”他冷笑道,“皇兄只当我是沉迷于酒色的懦弱无能之辈,竟派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来暗杀我,若不是不想在禁卫军统领赵元面前泄了我会武功的底,我又何须费尽苦心将这三名刺客诱到扬州城外来解决?”
“赵统领是太后的心腹,这次领军屠城,他在扬州城内打着凤翔皇子的旗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荆不弃皱眉道,“只怕扬州人要将这笔血债全记在六皇爷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