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颔首。“天女和我得先至边界巡视一趟,以确保风尹国的安全。”闻天语有所保留地说道。
旱灾与瘟疫看似天灾,却是人为因素所导致。黑木祭以自身的巫术破坏了大自然的结界,影响了自然界的运行,为了将伤害减至最低,结界的重布已成为刻不容缓之事。
“闻大人与天女为国为民的胸怀,实在令人敬佩。”高明华着实感到汗颜。
鮱珞连忙道:“高县爷太客气了,您为地方上的贡献,镇民皆铭感五内的。”
“好啦,你们就别奉承来、褒奖去的了,再说下去天都快黑了。闻小子,没事便快滚吧!”颜老看不下去地出声制止。
鮱珞为颜老的直率轻笑出声,望向闻天语的笑眸中,有着浓密的情意。
招来爱驹疾风,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闻天语拦起鮱珞一同跃上马,并主动为晌珞蒙上面纱。
她的美,只专属于他。
“鮱珞天女,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自人群中挤出一名男子,大胆地表达心中的爱慕,原来是那位恋上鮱珞的年轻大夫。
鮱珞颊上飞上两朵红云,呐呐道:“谢谢你,但我已经有倾心的人了。”语毕,她可感觉身后的闻天语,身躯明显地一僵。
“我会等你的。”年轻大夫仍不死心。
“各位保重,告辞!驾——”闻天语冷硬的语气当众撒下,一部分是针对那位年轻大夫。
“驾”声甫落,疾风高傲地向前驰去。
“天女、闻大人,一路顺风,保重啊!”
此起彼落的珍重声绵延不绝,鮱珞让民众的热情唤出深藏于内心的离情别绪,忍不住频频回顾,直到远离东桃镇为止。
“若是累了,便告诉我。”闻天语在她耳畔低喃。
鮱珞将身子向后,靠上他结实的胸膛上,自在地嘘了一口气,心里头的重担,总算减轻不少。
含笑的美眸轻扫过秀丽的山水景色,虽然前途仍危机四伏,她却不感忧虑,因为她明白,将有人与她共同并肩作战,当她的后盾。
???
黑压压的天空划过一道闪光,轰隆隆的雷声跟着响彻大地。
不一会儿,带着凉意的雨,毫不留情地细布。
细密的雨珠打上闻天语俊酷的脸庞,也浇熄了他心中的烦躁。
自从诚实地面对自己爱上了鮱珞的事实之后,闻天语便为了该以何种面貌来面对她而感到心烦意乱。
习惯独身的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漠不关心;对任何人,他皆是以一贯的冷漠来面对。
但是对自己珍爱的人呢?
不,是不同的。可他却无法一下子改变二十多年的冷沉性子,而成为一位温柔多情的男子。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无形中使他的背脊挺得僵真,一路上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地沉默。
绵密的雨,一下子便湿透了两人的衣衫,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鮱珞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带有他身上气味的雨水,然后专注地看着水滴自掌缝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仿佛象征着他两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就如同雨滴一般,慢慢地脱离她、疏远她……
他后悔了吗?
后悔在倾听她对他的表白之后,没有立即拒绝她,反而吻了她?
还是那一吻只表示他对她的安慰与同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她也同样有着深深的依恋?
错了!错了?
鮱珞啊,鮱珞!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鮱珞无声地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迷雾般的眼眸中,映着深深的哀愁。
鮱珞困惑地回头,却撞进他深邃的幽眸里。
细小的水珠,自鮱珞长翘的睫毛上滴落,仿佛晶莹的泪珠,带着无限的哀伤,低低控诉着伤害她的人……
“怎么了?”鮱珞眼底的落漠令他心焦。他并不明白是因为他过于冷淡的反应伤了她的心,反倒是以为她仍为了东桃镇的居民而忧心。
鮱珞敛下眼眉,沉重地摇头。总不能厚颜无耻地说出真相吧?
湿透的衣衫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内心却更加冷寒。
不等她反应,他一把抱下她,闪入庙中,待她站稳之后,才放开她。
“今晚在这儿过夜,委屈你了。”
鮱珞苦笑着摇头。“只要有你在,在哪儿都好。”
她的话,让闻天语的心狂跳了一下,他伸手为她拂开落在颊畔的发丝,露出令人目眩的脸庞。手指滑过她柔嫩的唇,一股暖意,流过她的心房。
“你先歇会儿。”他转身沉入雨中。
他拍拍爱驹的颈背,让它恣意驰骋而去。
他差点又想吻她,他似乎永远也尝不够她的甜美。
将行囊带进庙中,略微清理环境之后,在一块较干净的地上,铺上一张毯子,拉过她的身子,让她坐下。
“谢谢。”鮱珞轻声道谢。
他的体贴,她看得见。或许她在他的心中,是不同的吧……
闻天语在墙角拣了一些柴,这庙常有过路人暂住,因而常备有木柴。
点燃火折子引燃木柴,柴火的火光照亮满室,也带来暖意,鮱珞这才发现,这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
“把衣衫换下吧,会着凉的。”闻天语蹙眉道。
“嗯。”鮱珞点头,自包袱里取出两套干净的衣裳,与闻天语一同走至一个用木板随意架起的遮蔽物后,各站一边,背对着更衣。
换好衣裳的他,随意将微湿的长发束在身后,雕刻般的俊容,尽现无遗。
这该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吧!
取出早先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她一份后,在她的另一侧,默默地吃着。
他与她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觉得委屈。
“你……讨厌我了吗?”鮱珞低声问着。
“什么?”她说什么?他没听懂。
“还是……你已经后悔吻了我?”这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知道,或许你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我而吻我,但是请你不要觉得后悔,我不会只因一个吻,而要你对我负责任的;但是请你不要后悔,因为我真的很重视那个吻,请你不要残忍地毁了一切。”鮱珞不顾一切地说出真心话。
她真的受不了了,他有意无意的闪躲,彻底击溃了她的冀望与自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地令人嫌恶,他的退避,表明了他的心迹,而自己竟傻傻地痴心妄想。
鮱珞啊,鮱珞!你真是可悲的女子啊!
委屈、羞忿的泪水不自觉地淌下,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望着滴落手背的晶莹泪珠,她呆了。
原来,她也会哭,凡人的泪水,竟也会染上她的眼。
“对不起。”她心慌地想躲开他,掉落的泪水让她的心乱成一团。
往外冲的身子,被紧紧拦腰抱住,鮱珞惊慌抬头,却被封住了双唇。
他的吻,较之前的更为猛烈,并夹带着一股热浪,倏然袭遍她的身心。
他霸道的舌,猛然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香舌交缠,灵活的游移、缠绕,让她迷惑地任他摆布,只知道他的舌,带给她一波接一波的狂喜……
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娇躯摊软在他怀里。
闻天语忘情地狂吻,似乎想尝尽她的每一种滋味,她生涩地回应着他,激起他更深的欲望。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转向细白的颈项,一路来到无瑕的胸口。
一股莫名的燥热,同时流窜两人全身,双双压抑不住地喘息着……
她的娇喘,唤起了他的理智,强迫自己的唇离开她迷人的身躯。
紧拥着她,慢慢平息体内的悸动。
他终于明白,是自己异常的反应伤了她的心,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让她误会至此。
他从未后悔吻过她,从来没有!他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明白,自己的真心。
她的泪水,令他震惊,他从未见过她掉泪,因而也拧痛了他的心。
他稍稍松开手,让她有喘息的空间,缓缓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如果你根本不爱我,就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这么残忍对我!”鮱珞心痛地喊着,她不要一个没有结果的爱。
“嘘!别哭,你的泪,让我的心好乱。”他温柔地吻上她的眼。
“听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吻过你。”
“可是……”
闻天语以指封住她欲言的唇。
“我生性冷漠,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心性过日子,喜怒哀乐对我而言,是不形于色的。但是我却不想以此面目来对你,在我明了自己的真心后,这样对你不公平。”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一下子要我改变,我做不到。所以,我努力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闻天语苦笑着。
温柔地抚上他英俊的脸。“我不要你为我改变,我要的你,是真正的你。你冷漠也好,不笑也罢,因为这是真正的你。但是我不要你不理我,这样我会看不清你的真心、听不到你的真意。”
她好开心,原来他是在乎她的,并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爱你!”他直接表达他的真心真意。
“什么?”她愣住了,她怀疑她所听到的。
“听好了,我只再说一遍。”闻天语扬起剑眉,脸色微红道。“我爱你。”
她听到了,她真的听到了。她还以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听到他说这三个字。
她欣喜地凝视着他,蓄满深情的眼眸,毫不掩饰。
“你这么盯着我,是在对我示爱吗?”他冷淡的语气中,难掩一丝激动。
鮱珞展眉一笑,轻跎起脚尖,在她的唇主动吻上他的唇之际——“我也爱你。”
第八章
西禅宫中,黑木祭神情激动地坐在案桌旁,右手紧握着一张早已被捏得支离破碎的纸条。
“她发现了吗?”他自言自语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切破坏与布局,全是依照先人遗留下的手札中之记载进行,除了他自己之外,是没有人会知道的,连他自己女儿也一无所知,包括这次的瘟疫。
难道,这真是黑木家族的宿命吗?
不!他不甘心,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假以时日必能完成。若不是那女人的出现……
不置信地再看一次手中的纸条,写着:
东桃镇疫情已稳定,据说为天女所医治,目前正往东边防区而去。
别再自欺欺人了!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的,那女人果然不简单。
原来,天女是真的存在的。这么说来,先人的记载也必定假不了。只要除去眼前的障碍……
哈!哈哈!
他迅速提笔在一张小纸条写上些字,然后起身从鸟笼中抓出一只信鸽,匆匆走出书房。
“爹!”黑木礹出声叫唤。
却只见黑木祭头也不回地往庭院而去。
“怪了,爹有什么事,这么匆忙……”黑木礹嘀咕着,转身进入书房,想在里头等爹回来。
她想问问,派出去的探子是否找着了闻天语与那狐狸精了;她想知道,爹打算如何处置。
一阵风迎面吹来,将搁在案桌上的纸吹落一地。
连忙起身关了窗子,弯身拾起满地的纸。
一张沾有墨迹的纸,吸引了她的汪意,那是因为书写之人,笔劲深厚,力透纸背所留下来的。
待她看清上头的文字之后,眼神里流转着复杂与犹豫之色。
上头写着——
杀无赦!
???
鮱珞眨动着羽扇般的长睫,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
索性伸了个懒腰,却因一男子的呻吟声而停下所有的动作。
“天语!”鮱珞如梦初醒地低喊。
她知道这一觉为什么会睡得特别舒服了,原来她整晚皆黏在他的身上,一副将他的身体当肉垫的模样,当然舒适了。
却苦了闻天语。
昨晚的她,不知不觉在他怀中睡着了。为了怕惊醒她,他只好一动不动地任她靠着。
整夜下来,他也累了,只好抱着她和衣躺下,想不到这个动作,却引来她的不安,她紧搂着他的腰不再松手。
闻天语身躯一僵,软玉温香抱满怀,加上她身上独有的清香,竟让他一夜无眠,只是盯着她如花的容颜,细心呵护着,不让她受凉。
鮱珞脸颊泛红,急欲从他身上离开,不料长发被压在他身下,痛呼一声,竟又倒回他怀中。
“对不起……”鮱珞心疼地道。
他眼底的疲倦,显出他的一夜无眠。
闻天语轻拥着她,不让她乱动,免得伤了她自己。
翻身一带,换成女下男上的姿势,他却体贴地不将重量压在她身上。
“我先起来,才不会压着你的发。”他对她低喃着。
待他起身后,又温柔地将她扶起。
“对不起,害你没睡。”她歉疚地抚上他的脸。
伸手抓住她的柔荑,放至唇上,印下一吻。
“你睡得好吗?”
鮱珞脸红地点头,为他的亲密与关心。
“那就好。”他放心道。拉着她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去哪?”鮱珞轻声问着,其实他要带她到哪去,她并不很在意,只觉得他的手,好温暖。
闻天语并不回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带她往庙后方而去。
水声?鮱珞竖耳倾听。
是水流声没错。跟着闻天语的步伐,不觉轻快起来。
绕过一棵榕柏,波光粼粼的河流,刺得她睁不开眼。不听使唤的双腿,已迫不及待奔向前去。
“哇!好冰凉,好舒服喔!”她开心地拨着水花,溅得她一身。
她的笑声,让闻天语扬起嘴角。现在的她,活脱脱像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的笑容,使大地相形失色。
蹲下身子,将剑放在腿旁,掬起水梳洗一番,并啜饮一口清凉。
正当他低头饮水之际,杀气倏至。
掬水的手飞快抓起剑,头也不回地挽出三朵剑花阻挡来者,并弹出三道指风,射向攻击鮱珞的三名黑衣人。
突遭袭击的鮱珞并不惊慌,衡量之后,莲足轻点,纤细的身子直往河中飞去。
当她的足尖方踏上河中突出的岩石之际,一抹修长的身影,已挡在她身前。
“受伤了吗?”闻天语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忧急与不易察觉的怒意。
飞快地摇头,她不想让他为她分心。
一举不成的六名黑衣人,并不急着发动第二波攻势,只是一字排开站在河边,冷眼盯着他两人,仿佛他俩只是囊中之物,不足为惧。
“闻天语,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单打独斗,或许我们并非你的对手。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如此一来,胜负立晓,况且你还得保护你身边的女人,真要打起来,哈哈……”为首的蒙面人张狂地笑着,这一桩买卖太容易了。
一名身材略显瘦削的黑衣男子猥琐地笑着:“老大,您瞧瞧,那女的真是美得不像话,真想把她一口给吃了,就这么将她杀了,未免可惜,不妨先让咱们兄弟尝尝味道,嘿嘿……”
“老四,先别说这些。”被唤为老大的黑衣人瞪了老四一眼,随即向闻天语喊着:“闻天语,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念在你是条汉子,如果你将她交出来,兄弟们可保你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