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咖啡和荷包蛋。”他则固执地坚持。
什么?
简直就是故意刁难,她早该知道在美国的相遇会是一连串灾难的开端,他这次是冲着她来的,看来在美国那件事还不足以满足他变态的报复心。
相较于她的怒火奔腾,庾隼翼显得悠哉闲适。
好像……是第二次看见她发怒吧?
上次是在那间屋子,盛装打扮的她因发怒而耀眼的脸庞看起来还挺不错的;现在她则一身灰色的合身长裤和窄版长外套,一头及肩的长发完全没有造型的被塞在两耳之后,身上没有一点堪称突出或鲜艳的色彩。
照理说,凭着对她根深蒂固的偏见,这样的她应该是平凡到让他不屑一顾才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途飞行加上长久的疲惫造成视觉上的错觉,她怒光闪烁的眼使得她略显苍白的脸呈现出一种充满魔力的美。
一定是太累了……
贝郁珊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应该跟美这个字眼扯不上一点关系才对。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去帮我弄吃的啊!”仿佛为了掩饰瞬间的失神,他沉声催促她。
狠瞪了他一眼,贝郁珊明白自己只有暂时顺从一途。
当然她可以选择转身离去,对他蛮横的要求来个相应不理,但是这么一来,他肯定会到母亲面前告自己的状,然后在自己捱母亲骂时特地站在一边,嘴里噙着得意洋洋的笑观赏,就像以前一样。
相信他的确是特地回来重温旧梦的,贝郁珊认为没有义务让他如愿,欠他父亲的情在还壳学费和母亲这几年免费替他们家打扫,尽心尽力维护这坪数不少的屋子后,应该就已经还清了,她大可问心无愧地带着母亲搬出去。
不清楚她心里想法的庾隼翼还以为她再度屈服在自己的命令之下,正以纯粹主人的态度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平底锅摆上炉火台,然后用力地拉开冰箱取出鸡蛋,并随手按下流理台上那台价值不菲的咖啡机。
咖啡的香气瞬间弥漫了宽敞的厨房,在这股浓醇的香味中,庾隼翼十分讶异自己居然还能隐约嗅到来自她身体的味道。
那种干净清新的味道与咖啡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意外地形成一股独特而绝对诱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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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隼翼的视线在瞬间陷入空茫的模糊中,而正在摆弄锅铲的灰色背影却益发鲜明清晰起来;很快的,她身上的味道凌驾了咖啡的香气,从他的鼻子深入肺部,扩散在血液中,带来一种如饥似渴的感觉。
迷惘地紧盯着她,企图在她身上寻找一种连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的东西,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套灰色的衣服忽然消失不见,眼前的她正以曲线玲珑的赤裸背对着他,那紧实圆润、弹性极佳的臀部轻易唤醒双手的记忆,他曾经用手指深深陷入那两团柔软,强迫她迎向自己,奸让他能尽情地在她体内恣意进出……
好想再那样试一次……
也许,就在这个地方……
当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眼中的情欲也跟着转为浓烈时,一阵清脆的声响将他从无法自拔的恍惚中拉了回来。
什么?
定了定神,他这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浓缩咖啡和一盘色泽鲜艳的荷包蛋,面那个在无意间使他进入遐想状态的女人正一脸不满地拿起面包.边咳嗽边撕扯着面包上的包装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愤怒和可耻引来一阵可怕的混乱,他在仓皇间举起精致小巧的咖啡杯,将那杯烫口的咖啡喝完。
该死,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只是出于纯粹的戏弄或报复,他的意识应该会很清醒才对,为什么在那一瞬间……
放下杯子,他正想用几句奚落的话重新找回对她应有的厌恶,这才发现咳嗽声不绝于耳,于是原本的冷嘲热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么一句:“感冒啦?”
纵使他原来想表达的是一句寻常的问候,但听在被问候者的耳中,却变成幸灾乐祸。
本来只是想把面包的包装纸撕开,然后端回房间享用的,但是大概是厨房的空气太干冷了,不同于房间的温暖,一直就没什么起色的咳嗽在喉咙一阵骚痒之后发作,贝郁珊放下面包,一手捂着嘴,只觉得肺部和腹部都因咳嗽时的用力拉扯而剧痛不已。
不要说对他的冷言冷语她向来采取相应不理的态度,现在就算是想回他一句她也开不了口。
好痛……
一手抚着腹部,像这样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已经纠缠她十多天了,尽管一直吃药打针也丝毫未见起色,这几天来她开始感到每次咳嗽时腹部靠近腰部的地方会传来阵阵疼痛;根据同事的说法,她很可能因为瞬间咳嗽的力量太大而拉伤了。
视线落在她因剧咳而泛红的脸颊,本该带着一丝快意的眼其名地被不该存在的同情占据,照理说,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应该能为他带来满足,面且按照以往的习惯,他绝对会紧捉住这个机会,对她来个落井下石;但是现在,除了无法开口说出剌激她的话,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担心她。
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太不正常了,但是在看到她皱眉抚着腰部微微下时,他却不由自主地离开椅子,来到她身边。
“怎么,你……这里会痛吗?”这样问着的同时,他的手也自然地拍抚着她的背部。
但让贝郁珊在瞬间愣住的还不只这样,她发现自己原本抚着腰部的手被一个干燥而温暖的东西取代,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个东西正是庾隼翼的手,而它此刻正在帮她的腰部轻轻按摩着。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原本透明的音质因为降低的声音而略显低沉,带了点让人不由自主心跳加快的性感,伴随着微热的呼吸掠过贝郁珊耳际,为冰凉的耳廓带来异样的温度。
一种像是被微量电流通过的战栗使她微微一震,只不过这种战栗并不是因为被他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而是一种鲜明且痛苦的记忆瞬间浮上脑海,在意识到他可能的行为时,她像是触电般地推开他。
咳嗽也就在这瞬间突然止住。
“你又想干嘛?”
敌意十足的语气、警戒的眼神、防卫的姿态,让一度陷入同情中的庾隼翼猛然清醒过来,从她被鄙视充满的眼里,他想起了这种眼神是自己应该有的。
那瞬间涌起的同情宛如不曾存在似的,他英俊清秀的脸上重新出现贝郁珊熟悉的轻蔑。
“紧张什么?如果你是担心……”冷哼一声,他继续说:“放心,我的忍耐力没那么好。”
言下之意就是,那次的事情他也是忍着对她的极端厌恶才做得下去,意识到这点,贝郁珊气红了双颊。
以往很能够平静面对他幼稚和无理取闹行为的双眼,在他对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还明目张胆地跑回他曾经扬言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后,不可避免地染上愤怒的光彩。
咬着牙,她费了好大的心力才阻止自己端起牛奶往他那张气焰高张的脸泼去。
看到她一瞬也不瞬定在自己身上的眼中燃烧着灼人的怒火,本来的目的就是来撩拨她怒火的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办法气定神闲地享受她的怒气,反面还有一种没有道理的心虚在她足以灼伤人的凝视下无端在心中滋长。
更糟糕的是,他好像又嗅到来自她身体的原始味道,那种味道在这种理应剑拨弩张的气氛中,竟怪异地有着勾挑人心的作用。
原本应该乘胜追击的挑衅言语,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变成哑口无言,他征愣地看着因愤怒面显得异常亮眼的贝郁珊,微眯起眼,忽然坠入一种近乎迷恋的氛围中。
除了他异常的安静之外,他那从未曾见过的作梦般恍惚神情也使贝郁珊吓了一跳;尽管他已言明不屑再故技重施,但他那种诡异的凝视分明带有欲望的成分。
他那闪闪发光却又扑朔迷离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想要夺门面出,脚却像生根似的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带着模糊不清的低语,庾隼翼无意识地向她靠近一步。
几乎可以听到她紊乱不已的心跳,她身上清淡而原始的馨香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刺激着他的嗅觉,使他一瞬间仿佛受到蛊惑般的意乱情迷。
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他只是不断靠近……
门就在背后,贝郁珊只要一转身就可以夺门而出,但是那贪婪而灼热的目光透过迷茫的视线锁定了她,使她完全动弹不得。
他缓缓靠近,慢慢地弯下身,她已经可以清楚感觉到一阵重重的喘息从他的双唇吐出,在意识到他将要做的是什么事时,他的双唇已然落在她微凉的唇上。
“唔……”
她全身一僵,唯一有感觉的只剩下被他贪婪又不失温柔地吸吮吻着的双唇。相较于她的震惊与愕然,近在眼前的俊秀脸孔却显得专注而投入。
他微闭的眼睫在眼睛下方形成一道好看的阴影,挺直的鼻粱随着辗转的吸吮忽左忽右地移动着,浓黑而自信飞扬的眉毛,还有几乎看不见毛细孔、细致而光滑的脸颊……被这样一个俊秀的男人亲吻绝对是一件让人神魂颠倒的事,然而前一刻还势不两立以及长久以来的水火不容深刻在贝郁琚脑中,使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除了感到羞辱与可恨外,再也感受不到别的。
意识虽然还算清醒,身体却宛如失重般的无法施展一点力气。
因为她并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出现,所以庾隼翼的手并不需要费很多力气去扣紧她的腰,一切都是很顺其自然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这个吻其实是在有一方带着强迫、另一方极端不愿意的情况下进行。
虽然心底有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在斥责他的出尔反尔,然而嘴唇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拒绝那道声音的呼唤.一心沉浸在需索与汲取的深渊中。
嘴唇里充满了她的味道,那种带着水般的清新香甜有一种诱发身体深处炽热的能力,使他的下半身激昂地坚挺起来。
没有道理……
任何人都可以,但为何偏偏是这个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挑起让他无法自拔的欲望呢?简直是荒谬透顶!
不行!他不该让情欲掌控自己,像这种事他应该操控自如才对。
原本处于梦幻迷离状态的微眯双眸倏地一睁,熟悉的戏弄与狂妄悉数回笼,使得他原本迷蒙的眼染上一抹教人不寒而栗的邪佞。
怎么……
不清楚是什么改变了他,贝郁珊只觉得原本还算温柔的吻顿时变得粗重,蹂躏般地啃噬着她的唇舌。
狂猛而毫不留情的掠夺使她由混乱无法动弹的状态解脱出来,尽管因为生病而没什么力气,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将两手集中在他起伏的胸前,用力一推——
突然被推了一下,没有防备的庾隼翼瞬间失去平衡,往后退了一步,等他稳住自己的身体,看见贝郁珊的脸和眼神,只是茫然地用手抚上自己的前额,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贝郁珊拉开厨房的铝制纱门,瞬间发出的轻微声响震入他迷茫的心底深处,带来一种近乎嘲笑的回音,在说不出有多么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征愣地看着她气愤地离开,消失在自己愕然的凝望中。
第五章
他刚才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不像客厅或房间有厚实的外国进口窗帘遮挡,为了安全而故意设计通风良好的厨房不时可以感觉到寒风从开在墙壁最顶端的大窗户缝隙钻进来;早已习惯国外严寒酷冬的他照理是不该对这种宛如凉风的寒意有任何感觉的,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是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使他感到手脚冰冷。
不,这种手脚冰冷的感觉应该不是来自弥漫周身的寒意,而是来自心底,某种不应该发生却逐渐变得清楚的情感才是使他感到寒冷的原因。
但是,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发现自己颓丧地叹了一口气.他在抓了抓凌乱飞扬却层次分明的头发后,毫无头绪地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沮丧无比地坐在其上。
他怎么可能会对贝郁珊产生无法克制的欲望呢?无法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困扰过。
他完全想不出贝郁珊那个无趣至极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吸引人的,但是刚刚靠近她,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他明明陷入可耻的迷恋状态中,一度无法自拔。
正理不出头绪时,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贝郁珊去而复返,他转身向后,眼中无法自己地带了抹期待。
然面门后出现的是一张与贝郁珊神似,但除了宁静与安祥外,不会撩起他奇怪情绪的人。
“贝妈妈。”轻轻地喊了声,他没发觉到自己的语气中透着失望。
不同于对贝郁珊的敌视,对这个长相温柔的女人他有着一份近乎对母亲的尊敬。
大概是他从小就没了母亲的缘故,他对贝郁珊的排斥并没有蔓延到她母亲身上;一开始他的态度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母性光辉和她比起之前的保母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堪称神奇的手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征服了他的心和胃,使他丢弃对人一贯的高傲和冷漠,对她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依赖。
“怎么啦?”
对他一向视如己出,贝母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站起来,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随口回了句:“没什么……”
尽管他回答得漫不在乎,但贝母的视线却敏锐地落在原封不动的牛奶和面包上,不用说,她已经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明白这个俊秀斯文的男孩因为自小失母和家境富裕,养成了一种难以取悦和骄矜自傲的个性,但是只要不跟他硬磋硬,在必要的时候示弱,就能跟他维持一定的平衡。偏偏她的女儿软硬不吃,既不示弱也不妥协,甚至有点我行我素,别人的情绪和想法她一概不放在心里,只是谨慎地闷着头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他们两人的冲突就是肇因于她那种不战不降不和的态度。
虽然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个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间接雇主,但是贝母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对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既自负又高傲的庾隼翼有一份特殊的怜爱。不管他们原先的冲突点是什么,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偏向他,认为个性又闷又倔的女儿的确应该向他低头,这一方面当然也是基于庾隼翼父亲施予她们的莫大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