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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不是小虾米 page 11 作者:任倩筠

  “我又没有他的电话。”

  “那他有跟你联络吗?”

  “他也没有我的电话啊!”

  “那他难道都没有透过别的方式跟你……”

  “没有。”虽然这种拷问有点烦,但只要一想到他背后的动机,贝郁珊的语气就意外地变得顺从起来。“事实上,如果不是你提起,我早就忘了那个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庾隼翼那原本咄咄逼人、带点蛮横的执着俊脸突然变得滑稽,至少在贝郁珊看来是如此。

  “一次也没有……联络过吗?”尽管语气里充满惊喜,但是他的眼中还是带点疑惑。

  “说没有就没有嘛!一直问你烦不烦啊?”她皱起眉,对他的纠缠与不信任感到不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只知道有一天当她发觉时,自己就忽然变得高高在上,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庾隼翼则开始变得唯唯诺诺。

  问题是,两人对这种情况都视为理所当然。

  早就忘了韩杰生那个人?

  虽然这对贝郁珊相信他的真心一点帮助都没有,庾隼翼还是感动得无以复加。那双曾经以凌厉、傲慢着称的黑眸,不知不觉蕴涵起温柔至极的神色。

  但是,这抹温柔的神色还来不及让贝郁珊发觉,一股微妙的不安就又占据他的心头。

  “既然是女的,那你刚刚干嘛神神秘秘的,说话的声音还突然变得那么温柔,对一个女人,没必要这样吧?”

  一点也没有注意自己正在变得不可理喻,庾隼翼只是莫名的觉得酸楚;为什么她对一个女人都可以这么温柔,对他却始终冷漠以对呢?

  几乎可以算是穷追猛打,不等她从困惑中恢复过来,他又马不停蹄地提出第二个问题。

  “而且,也没必要特地回避我吧?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那是因为……”直觉想反驳的她在意识到将出口的是什么时倏地打住。

  一种类似害羞的滚烫感忽然袭遍她全身,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因为他的靠近使得自己心神不宁,虽然彼此的衣衫都很整齐,但是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肤还是敏感地起了一阵战粟,那种带着体温的摩擦,让她想起……

  “因为什么?”

  “呵!”正因为自己不当的联想而无地自容时,庚隼翼那张不知何时贴近的脸当场把她吓了一大跳。

  “庾隼翼,你不要动不动就靠近我好不好?”

  凶恶的语气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因为他的气息而变得心慌意乱,有点明白这样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的贝郁珊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一旦她大声,庾隼翼就会像做错事一样摸摸后颈,接下来的低声下气也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因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语气有点委屈。

  “我干嘛要回答你?那是我的事。”因为心虚的缘故,她接下来的口气不自觉的变得很差,“我、我要去上班了。”

  尽管没有从她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庾隼翼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抢先一步,走在她前面。

  “我去开车。”

  “不要,我自己搭公车去就好了。”

  在这点上,庾隼翼倒是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坚持或生气而妥协的,他甚至不顾她的大声抗议,每天总会提早一个小时到公司门口等她下班。

  真是个不死心的家伙……

  虽然心里这么嘀咕着,但贝郁珊对于不相信他的坚持,却也越来越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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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一睡醒就看到庾隼翼在厨房里帮她张罗吃的,现在一踏进厨房,赫然又见到昔日的热牛奶和面包,很显然是出自此时不晓得在哪个角落忙碌的母亲,这让她不禁有点失望。

  直觉的想往客厅找寻他的身影,但是脚步才一跨出,她便迟疑地止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在意起庾隼翼的存在了?以前是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他只不过没出现在他不一定要每天出现的厨房,她竟会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察觉到心中忽然一空的感觉居然是一种名为失落的东西,贝郁珊顿时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震惊和恐慌。

  是吗?不知不觉已经……

  想要假装若无其事,但又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的喝牛奶、吃面包,就连坐在椅子上都显得万分空虚。

  搞什么啊?有点气愤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牛奶不由分说地喝了一大口,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不见了,她有什么好觉得情绪低落的?

  说不定是终于捺不住考验,跑回美国去了。

  这种猜想照理说应该会引起她庆幸的情绪,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但不觉得有任何高兴之处,相反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一直涌上来。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作“在乎”,但是此刻她的确是有点静不下心,甚至是食不知味。

  真是的,懊恼地特手指插入梳理整齐平滑的发中。她干嘛管他去了哪里?反正他不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不再动不动就忽然靠近自己,然后说一些让她大受困扰、脸红心跳的话,或者不厌其烦地问她什么时候才要相信他的真心的蠢话,这不是很好吗?

  如果他就这么放弃,自己应该要额手称庆才对!

  心里想着这些根本就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焦躁不安情绪的话,她随便喝了几口牛奶就出门上班去了。

  jj   jj   jj

  贝郁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失常过,在职场她是以一部近乎完美运转的机器著称的。

  在宛如战场一般的投资理财公司里,她向来以具有冷静的判断力、高抗压性、按部就班且极有效率的工作能力著称;在别人被瞬息万变的美股、欧股搞得人仰马翻之际,通常她都还是一副稳扎稳打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方寸大乱的迹象。 

  虽然外表纤弱,冷漠而带点严肃,但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那种稳健而可靠的模样。

  但是今天几乎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在她身上一一发生了。

  不是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任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自己却失神地盯着电脑发呆,不然就是接起电话却答非所问,看不下去的同事只好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电话,免得她在这种茫然的情况下铸成大错。

  “喂,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仅是跟她比邻而坐的同事,就连整个办公室的人对她这种突如其来的突槌状态都处在一种震惊而无法适应的讶异中。

  因为贝郁珊对他们这群在人家拥着温暖的棉被进入甜蜜梦乡的夜晚顶着剌骨的寒气工作的人,是具有精神指标作用的。

  看到自己的主管每天精神奕奕地专注工作,不仅从不喊累,也从不倦怠,多多少少也给了他们一些正面的鼓励。

  虽说是主管,但是因为贝郁珊是去年初才被升为经理,而她本人虽然在工作上非常严肃,但私底下却不失随和;在不摆架子,也不会以职权压人的情况下,很多人都还是把她当成未升任主管前的贝郁珊。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因为就算她重感冒,还是会跑来上班,面且效率照样好得惊人;更何况连那时她都没出现这种恍惚的状况,现在却突然这样,难怪习惯她工作时像部运转规律而准确机器般的同事会百思不解。

  而会让人看不下去乃至于忍不住发问的,除了上班时间的状况严谨之外,一般到了下班时间,大伙儿都会像刚打完一场硬仗一样累得趴在办公桌上,不然就是干脆挂在办公椅上动也不动,通常这个时候贝郁珊都还会像刚开始上班一样,精神抖擞地整理那些大家都等着隔天上班才会整理的数据;而现在,她却浑浑噩噩的,像灵魂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的模样,只是皱眉盯着萤光幕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什、什么?”回过神来,贝郁珊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不知为何突然围满了人。挑了挑眉,她不解地问:“怎么了?大家不去工作,挤在我这边干嘛?”

  像他们这种在投资公司工作的人,对于时间的掌握可以说是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而贝郁珊更是其中之最。

  她对时间的精准掌握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现在她居然会连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都不晓得,那她上班时间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一个跟她比较熟的人大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朝大伙儿摇了摇头。

  既然排除了发烧的可能,那么唯一的结果就只剩下一个——再完美的机器也有零件疲乏的时候,他们的主管现在正在出现这种人力无法抗拒的情况。

  “我看,你还是请个假休息几天吧!”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出于同情说了这么几句,等到贝郁珊想要问他们干嘛突然这么说时,人群就从她眼前敞开了。

  她困惑地望着他们背着包包往办公室大门移动,不经意地瞥见挂在墙上的精美时钟,才恍然大悟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这么说来……

  低头望着一场糊涂的办公桌,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长达八个小时的上班时间里,她做了些什么。

  相反的,她倒是很清楚的记起就在刚刚同事唤醒她的前一刻,她还在想着庾隼翼那家伙下午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在工作时一向是一丝不苟到六亲不认的她居然被一个自认为无关紧要,在前阵子还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的男子侵占所有思绪,以至于今天一事无成,意识到这点,贝郁珊差点就吓得当场滑落椅子。

  如果这不叫在乎的话,那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更适当的形容词可以形容自己这种魂不守舍的状况了。

  第八章

  虽然说一回家就往厨房走已经是贝郁珊多年的习惯,但是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连走带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本来应该会在下班时于公司大楼前等她的黑色宾土豪华轿车,显然也不见踪影。

  以为他会不会是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热饮,毕竟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出现过,然而在寒气逼人的大楼前站了一会儿,庾隼翼的高大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沮丧就像弥漫于周身的冷空气一样,让她打从心底感到冰冷。

  不知为何感到恐慌,所以没有等清晨发的第一班捷运,她随手拦了计程车就住家里直奔。

  察觉到这种非比寻常的焦灼,她大概知道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深探的东西是什么了。

  其实早就相信了,但是却被自己的多疑链住,总觉得还需要考虑,这种无法放心去信任的个性,或许会使她错过一次真正的恋爱……

  就是抱着这种心情,她推开厨房门的举动已失去平日的优雅。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开着小灯的空间,这种看起来就是出自母亲手法的事实使她宛如被什么重物击中般地忽然一阵晕眩。

  该不会是已经跑去睡觉了吧?很想这么说服自己,然而却压抑不住那排山倒海朝她涌来的失望与落寞。

  或许是感冒了也说不定,之前就跟他说不要在车子里面等她,虽然台湾的冬天跟美国那种低温的冷冽比起来只能算是凉爽,但是接近清晨的低温还是蛮冷的,待在车子里睡觉很容易着凉,他又习惯不开暖气,跟他说过几遍了,他还是不当一回事……

  发现自己居然需要靠不断的替他找藉口才能舒缓自己的不安,贝郁珊不由得逸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然后,像是厌倦了总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严苛的审查目光考验庾隼翼的自己,她毅然决然地朝他位于主屋二楼的房间走去。

  “庾隼翼?”清了清嗓子,她敲了下门。

  门里迟迟没有反应使她焦虑的心情雪上加霜,最引以为傲的耐心与冷静在此时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她吸了一口气,猛然旋开实心木门的铜制把手。

  空无一人的房间使她的心跌入谷底,连呼吸都像在瞬间静止了。

  他真的……回美国了吗?

  她很想挤出一个笑容,好营造出一种其实自己对他的离去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表示他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是存心想捉弄她,会离开早就在预料之中……然而嘴唇才刚微张,却尝到一种涩涩咸咸的滋味,略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掉眼泪。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任何重大的挫折,她第一个反应绝对不会是哭泣;她甚至还有办法不带情绪地分析,就好像受到挫折的不是自己一样,无论情况如何恶劣,她都有办法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但是这次好像行不通了,心痛的感觉正在侵蚀她所有的自制力,要不是大喜大悲的情况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她此刻可能不是安静的流泪,而是痛哭失声了。

  掉了两三滴眼泪之后,她忽然想到,也许这正是庾隼翼真正的用意,看准自己深陷之后就来个一走了之;现在她在这里心痛如绞的哭泣,说不定他正在美国的哪一个娱乐场所大肆庆祝自己的阴谋得逞呢!

  越想越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曾经那么讨厌自己,讨厌到不昔用任何卑鄙手段来使她屈服,说不定,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计谋。

  一想到也许自己撑了这么久还是正中他下怀的落入他的圈套,她就连一秒钟也没有办法待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地方。

  可恶……

  不甘心地抹去即使在她跟母亲面临最困难的窘境,即使她面对庾隼翼当年最恶毒的刁难时也没有掉过的眼泪,一转身却发现——

  “珊。”

  低沉却透明澄澈的音质带点意外的兴奋,昔日总是傲慢森冷的目光此时正荡漾着一抹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

  一身黑色长大衣,尽管看来风尘仆仆又一脸疲惫,然而那张融合了韩国式的清秀和台湾式的俊雅脸孔还是好看得让人心旌荡漾,高挺的身材使得门框相对显得低矮的那个人不就是——

  发现自己想叫他的名字,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卡住,贝郁珊一时之间只能征愣地仰头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然而贝郁珊却仍有着严重的不真实感,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自己的眼前莫名地起了一层薄雾。

  忙着解开身上厚重大衣的庾隼翼却因低着头而没有发觉。

  在干冷的天气穿起来相当保暖的长大衣,一旦回到台湾,就热得让人受不了;尤其一踏进自己这个刻意用上等桦木铺设地板的房间,那种几乎会冒汗的感觉就让他一分钟也穿不住。

  仅仅只是一整天没有见到,不,充其量也只能说在该见面的时间没有见到,竟然会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那种以为他已离去不会再回来的恐慌,让贝郁珊觉得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恶梦。

  刹那间,她了解自己对庾隼翼的感情或许已经不是深陷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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