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例行性保养,不很重要,况且我也保养得差不多,只剩最后结合动作而已 。”
“让你丢下自己的工作帮我,真是不好意思……”她搔着头。
他莞尔。“没关系,男生力气比较大,帮忙也是应该的。待会儿我的动作你仔细看 着,下次你才知道如何做最省事。”她那娇羞的模样令他情不自禁地想帮她,别说擦枪 ,就算是为她皮肉受苦也甘之若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呵……机械化的擦枪动作在昏暗的月夜里持续进行着,在时光 的着色下,月色更深了……不一会儿,零件已结合成黝亮逼人的步枪。他将成品交在她 手上,道:“去验枪吧,我想这样子应该可以勉强通过了。”
“大恩不言谢。”欣喜若狂的毕晓蓝接过他手中的成品,她的耐性早被磨光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大手勾住枪背带,拖住她离去的步伐。“明天我到你连上看你, 好吗?”
“嗯……”她颔首,算是答应了他。可是他行吗?她可是入伍生耶,一个连手表都 被没收的可怜虫,不仅不能有自己的时间,还不能喝饮料、不能比班长慢,她的人权在 这里是不存在的。
储军笑逐颜开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明天,她会看见他的!虽然他只是个学生,还是 有法子的,可别小觑他四年来的功力哟。该去抄她的课表了,他暗忖着。
???午休时间,刚吃完连猪都会哭的食物后,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疲惫。
呵!毕晓蓝打了一个大呵欠,连眼泪都忍不住挤出几滴抗议一下。
一大清早五点半起床的她,此时恨不得马上在床上躺平,那么早起床真是有够不人 道的!毕晓蓝撑着直欲合起的眼睑,拿着水壶装水,人已陷入半昏睡状态。
今早的战斗教练课程真是太硬了,持枪整整四个小时,现在她手抖得厉害,连拿筷 子都有点困难,还差点将饭粒扒到鼻孔,更是太可怜了!她想着想着,又叹起气来,连 水满了都没发觉。
“毕晓蓝会客。”值星班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中廊回荡着。
呈现半昏迷状态的毕晓蓝压根儿没听见,依旧保持着持壶装水姿势。
水持续的溢出壶外,直到值星班长发现她。
“毕、晓、蓝,你给我过来!有人来看你了……还楞着做啥?”如雷霆般的响声终 于震醒了毕晓蓝的神智。
“呃……是,班长。”毕晓蓝赶紧跑到她面前。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为什么我叫你没回答?”
“报……报……告!报告班长,入伍生在装水,没……没注意!”她有点口吃。
“是吗?”她狐疑地瞄了毕晓蓝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好,这次我姑且原 谅你,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下次再那么漫不经心就没这么容易了。”
“是,入伍生会小心的。”
“那就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讲的话。”她终于满意地颔首。“你现在马上到班长 寝室找王班长报到!”
“是!”毕晓蓝恭敬地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来她今天是别想午睡了……望 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样被汗水侵袭的脸庞是又妒又羡的。
毕晓蓝一边跑着,心里直纳闷:会客?有没有搞错咧?后天才是会客日不是吗?毕 晓蓝不敢置信的掏着耳朵。奇怪,她可从没认识过半个高官,必安柱那家伙不过是个小 中尉,他还没这个能耐。
到底是谁呢?是他吗?她没忘了今日之约……哎呀,不可能啦……她甩着头,抹掉 这个想法,因为他只是一个四年级的学生,有什么搞头呢?
在会客室等她的,是一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老男人。呃他肩上的星星还满多、满亮 的啦!
他慈祥地对着她微笑。“你就是毕晓蓝?”右手示意她在左侧沙发椅就座。
“我是。”她满怀戒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却震慑于他散发的威仪,乖乖坐 下。
“班长,你先到热食部等着,一点半再来带她,我和朋友的女儿有些体己话要讲。 ”
他对着活像一尊门神的王班长交代着。
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怪吓人。
“是,长官。”王班长行礼如仪的告退。
离别时还瞟了毕晓蓝一眼,那如刀似剑的眸光害得毕晓蓝浑身不自在极了,心里直 叫惨,她以后的日子铁定会被整死!
听说那些干部们最喜欢整特殊份子了!唉,她是招谁惹谁来着?
一待王班长离开,毕晓蓝直言无讳,开口问:“请问长官有什么事吗?”她可不想 死得不明不白。
他眯着笑眼,意味深远道:“呵……呵……没事、没事,我这个老头子不过是受人 之托罢了……年轻人有什么是谈不开的呢?他是个好孩子,江伯伯希望你好好的和他谈 谈。他在隔壁等你,进去吧。”
“……”他的话搞得毕晓蓝满头雾水,只有带着满腹的疑惑进入另一个房间。
一打开门,迎接她的竟是那个既面生又熟悉的笑脸。
“嗨!我们又见面了。”
“你……我……”她张口结舌地瞪视着他,连话也说不完全。
“你没想到是我吧?”储军调皮地眨眨眼,才诚实的招认:“其实我也没想到,这 一切全是意外、巧合。江伯伯是我父亲军中的同袍,恰巧今天来学校巡视,顺便看老朋 友的儿子。我和他提起了你,没想到他竟然热心找了你来……”
她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你跟他怎么说的?”愤怒到了极点,她反而冷静。
他老实答道:“我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
“你、跟、他、说、我、们、是、情、侣?”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说。
“嗯。”他老实地承认。一厢情愿的他,不见山雨欲来,兴致还挺好的。“我昨天 不是约了你今天见吗?你看,我不仅能擦枪,其它方面也挺有本事的!”
“你以为欺骗长辈是好本事?你太过分了……呜……呜……”毕晓蓝气哭了,他真 的是昨天温柔体贴的男子吗?她好失望。
“呃……”他目瞪口呆的,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他没有恶意,只是没想那么多。
“这件事到此为上,我不希望你再来找我了……无论你用何种方法!”说完,毕晓 蓝掉头就走,没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毕晓蓝!”他伸手拉住她的右手臂,恳求着: “你听我说好不好?”可怜兮兮的语调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欢欣。
她背着他泪流不止。“放开我……”僵硬的身体,表示她的不谅解。
“对不起!我……”他自知理亏,只能结结巴巴的试图让她原谅他。“我……知… …道……我错了!可是……我只是想追你呀……没任何恶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 !”
惟恐她不相信似的,他连声保证着。
“江伯伯那儿等一下就和他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轻摇着她的小手,低 声下气的求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摇着尾巴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狗。
禁不起他的连声讨饶,毕晓蓝心软了。
她轻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肯向江伯伯道歉?”
“嗯。马上!”
“走。”
毕晓蓝一声令下,储军连忙跟了过去。
储军坦然平静地站在从小看他长大的江伯伯面前,毫不隐瞒的将来龙去脉一一言明 。
“因此……我骗了您。真是对不起,伯伯你可不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下不为例, 真的!”那黝黑的瞳眸无精打采的。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呀?他如此想。
“还有下次?”江柏民瞠目怒言。不怒而威的气势使得现场温度荡到最低点。
“储军不敢。”
江柏民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有点啼笑皆非。为了泡妞,竟然想出这种烂法子?
不禁怀疑是否军中刻板教条将他的脑子给弄笨,还是他必须要再教育。
“小子,你这泡妞的方法实在是太逊了,要知道世上没有永远的谎言,当你说了一 个,必须用千万个谎来补强。这种行为太不智了。”他的训话可流利得很。
“……”储军默默的听训,不敢有任何异议。这位长辈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冲着他 对自己的慈爱,储军才会想出这种法子履践诺言。
看来,他是弄巧成拙了。
“好了,你就别装了……”他叹口气,训到一半的话也训不下去了。这小子平时反 叛得很,如今肯乖乖听训十几分钟,也算是难得。
储军抬头直视他,眼神透着不解。
“人家都走了……”他努着嘴示意他往后瞧瞧。
不知何时,毕晓蓝清雅秀丽的身影已然不在。
他气得直跳脚抗议:“江伯伯!你太不够意思了……她走了,你不会劝住她?还猛 训我!要是我的老婆跑了,你赔个给我……”晶亮的瞳眸中,瞧不出任何悔意。
敢情他刚才的表现全是装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小子平常把本将军的话全当个屁,难得看你吃瘪,真是 老天有眼哪……”嘿嘿!他可高兴得很呢。
“你?哼,懒得与你废话。”储军拂袖而去。
江柏民眉开眼笑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无理,反正他早就习惯那小子没大没小的态 度了,敬老尊贤实在是不适合他,要是有一天他转性了,他反而会不太习惯。
第三章
日子变得十分难熬。
原因无它,只因连上队职干部讨厌特权人物。
如今,她犯在她们手里,会有好日子过才怪!
好不容易熬到假日会客,毕晓蓝才得以喘息。她整个人摊在等待会客的人群中,对 即将到来的会客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讨厌将她推入火坑的家人,也不希望他们来看她。
若说她毫无怨怼,全是骗人的。
连上将没会客的同学集合在中山室,美其名为影带欣赏,实则控制人员活动,不然 一旦放牛吃草,哪还找得到人呢?
“毕晓蓝会客!”有人在天井呼唤着。
这是今天第一宗生意,才六点多耶,就有人跑来找毕晓蓝了,真是早哇……班羽萱 见毕晓蓝没反应,好心提醒:“毕晓蓝,有人找你。”
“不去。”她依然维持原姿势,语调闷闷的。
“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你的家人,有些事你还是和他们面对面谈清楚会比较好,不 要把话闷在心里,闷久了脑袋会生病的……”自从那天会客后,她就一副阴阳怪气、闷 闷不乐的死样子,教人看得不舒服。
毕晓蓝仍是文风不动。
“出去、出去、出去!”班羽萱用力将她拉出中山室,免得碍她的眼。
班羽萱是偷偷瞒着家人来的,如今他们肯不肯来还是个未知数呢,依她上次被摔电 话的惨状看来,她还是别抱任何指望了……“喂!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叫你的家人做做 善事顺便带我出去,我会很感激你的!”
班羽萱可怜兮兮地交代着。
“拜托,叫你那些阿娜达来看你就好了……”她会没人会客?毕晓蓝忍不住翻翻白 眼。班羽萱的情书可是成叠的,而且人名还次次不同,她还怕没人来会客吗?
“不成,我这样子好丑的,没脸见人啦……我要他们全别来了!”她最自豪自己的 容貌,打扮得美美的才符合见人标准,这副丑毙了的模样她才不肯让熟人瞧见咧。
“丑得好!如此才能知道他们是不是以貌取人?”冷眼旁观的姜梅补充道。
“是吗?”班羽萱深思着它的可行之处。呃,好象不错哟……她在心里盘算着。
姜梅懒得理她,转身回到座位,却瞧见季桦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心生无奈感…… 她们这些人,问题还真多哪……???
储军一大早就来了。
六点放假的他,连大门都没出就来此报到,希望能会晤佳人求得原谅……他焦急地 频往里面探去,却不敢大咧咧地站在显眼处,生怕她瞧见不肯下来。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毕晓蓝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登记会客的桌子前。
“听说有人找我?”她有点不耐烦。
“喏,他不就是了。”负责招待的同学努着嘴,示意她看旁边。
“毕晓蓝……”储军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深情地凝视着她。
“你……”她怒瞪着他。这个人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咧!
“跟我走!”不待她说出拒绝的话,储军拉着她转身即跑。“喂……你这个人怎么 这样?放、开、我、啦!”毕晓蓝心不甘、情不愿地边骂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可惜她 那小小的力量根本敌不过他。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毕晓蓝连忙划清界线。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请回吧!”语毕想转过身子的她,整个肩 却被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那天你为什么跑走?我已经依了你,向江伯伯道了歉,不是吗?”他质问。
“你放开我啦!不然我要叫了……”她不想回答他。
“你叫,你叫啊!反正我那天出糗也出得够多了,不差这回!”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
“你到底想怎样!我这么诚心的道歉都没用吗?你心肠真的好硬……”
他的指责深深刺伤毕晓蓝的心。
“你……”她嘴巴一扁。连日的委屈,使得她的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我什么也不 想,只不过——”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哭,可把储军的心给弄拧了。
他猛搔着头,手足无措。“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
储军赶忙掏找着面纸,可惜找了半天只抽出一坨皱巴巴的卫生纸。
“呃我只有这个。”他的手在半递不递间迟疑着,这坨东西实在是不太好看。
毕晓蓝瞟了那坨东西一眼,立即将它给打入冷宫。
“哇……”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你欺负我!呜……呜……明明自己不对还大声 凶人……真是坏死了……坏死了……呜……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她纤细的小手努力地捶他出气,可惜全捶到了钢筋铁骨,手痛死了。她不甘心的猛 使力,直到累了才窝在他怀里痛快的哭着,报复似的将泪水、鼻屎全往他身上涂去…… 哼,脏死他!她不怀好意的打算着。
生平第一次动心的他此刻全没了主意,只能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默默提供一处可 依靠的港弯,认命的让她摧残自己的衣物。此时,千言万语全成轻烟,消失无踪。
当嚎啕大哭变成低声啜泣时,储军呐呐的提出建议:“你……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女人的泪腺还真是发达!储军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