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真让人头大,也同时让我明白古代稿真的很难写,剧情进展到一半,不禁汗流浃背,外加两泡眼泪,因为要让两位「古人」互相倾心实在好难哪……
因为自己的刻板印象,居然在潜意识认为古人就是含蓄压抑,外加不会表达情感。平时还没发觉这错误印象影响之深,一写才像含了满口的黄连,苦不堪言!噢噢噢--我真怀念轻松的现代故事。
写这本书就像在挑战登山般,因笔功不够,所以磨了又磨,让我已经够少的脑浆又少了一半,写完直接躺在床上喘喘喘。
是什么内容如此折磨人呢?
诸位看倌大人,你们看了就知道。
楔子
白马在雪地上急奔,马上的青衣人面色凝重。
天寒地冻,大地飞雪,放眼所及被一片雪白所覆盖,也被一片寂静所笼罩。彷佛,世上就只剩下他的马蹄声。
放眼望去,远处他的目的地正燃著大火--以民屋为材的大火。
他终究是来迟了吗?
到了火光冲天的木屋前,他飞身下马,侧耳聆听,马上绕到屋后,徒手移开倒塌的梁柱--梁下是一个男子用全身护住了身下女子的景象,男子早已气绝,他扶起犹剩下半口气的女子。
「十七师弟,你终於来了……」二十来岁妇人装扮的女子,一睁眼看见他便露出欣慰的笑容。
左封迟向来冷沉的黑眸一缩,精於医术的他,光看她胸口致命穿心的一剑,便知是华佗再世也难以医治了。
「凤师姐,你们做了最愚蠢的决定。」他面色极为严肃。接到凤玉蓉托孤的信后,他日夜兼程赶来阻止这对夫妻的愚行,却仍是迟了一步。
「如果血能洗清仇恨,那我们无悔。」凤玉蓉看著少年老成的师弟,淡淡一笑:「你收到我的信了?那你也知道我想求你的事……」
突然,左封迟身后有两个不明物体快速来袭!
在他出掌反击前,凤玉蓉急声阻止:「别伤了他们!」
他随即掌劲一带,把急扑背心而来、迅如野猴的两团生物拂到一旁去,一下子滚得老远。但那黑黑的动物却犹不死心,一大一小再度朝他攻来!
这次他看清楚了。小的那个是只瘦黑的猿猴,而稍微较大的那个是……
「侯儿,给我住手!」
凤玉蓉挣扎出声制止,猛咳了起来。那个侯儿听了她的话,在空中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连翻几回,如孙悟空般灵活翻转几圈,便稳稳落在他们身旁。
那是一个瘦小黝黑,看来约莫七、八岁的孩子。
「十七师弟,她是我的女儿……求你照顾她……」凤玉蓉喘著气说。
「我从没听过你有女儿。」左封迟轻轻蹙眉。看向身旁的孩子,她也正望著他,一双大眼闪著不驯的野性,竟彷如一匹幼狼,而不似一般正常孩子。像此刻凤师姐命在旦夕,这孩子竟也不哭不闹。
凤玉蓉断续道出由来:
「侯儿虽不是我所出,但我都把她当成亲生孩子看待……她身世离奇,两年前我们夫妇在中州的山野遇见她时,她正跟一群猿猴生活在一起。我们猜她也许是个从小被抛在山里的弃婴吧,却奇迹地让猿猴视如己出。我们夫妇不舍一个孩子如此境遇,便把她从山野里带出,本想耐心教导她明白人世间的常规,但似乎是来不及了……」见师弟愈加凝重的神情,凤玉蓉脸色也白了几分。「你……不哭愿收留她吗?」
「我会把她带回去给师父。」左封迟道。
「不!」凤玉蓉手劲回光返照似的强劲,深深扣进他臂中。「我给师父他老人家添太多麻烦了,不要再麻烦师父了……求你……」见这雷打不动的师弟仍下允,她接著道:「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原谅你以前偷看我洗澡的事。」
「什么?」
左封迟楞了好大一下,冷面终於露出漠然以外的表情。
「你偷看过我洗澡。」她突然露出少女般的微笑,彷佛这是一件极得意的事。
「我说过那是误会!」他脸色微变,痛恨这样不哭实的指控。「那次是大师兄刻意捉弄,才把我推进浴房里,你分明知道的。」
「是啊,以前的时光真是愉快。」她闭上了眼,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慧黠,动之以情道:「可是我却爱上了别派的人,执意离开,害所有弟子被师父的余怒波及而逐出师门,导致今日仍有许多同门不哭谅解我……也难怪你不肯帮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其实也是我自找的……」
再睁开眼时,双眼凝聚了两泡泪水。
「不要再演戏了,凤师姐。」左封迟眯起眼,压根明白她根本不是个会后悔自己作为,或自怜自艾的人!
「唉!你还是这么了解我。」在生死边缘,她仍能豁达一笑,嘴角上弯,却涌出汩汩鲜血。「可惜我演技再好也打动不了你……」
眼看凤玉蓉真的已经不哭行了,从小同门一起长大,左封迟虽向来淡漠离群,但此刻也不禁心中一恸,他闭上眼道:
「我没说不哭答应你。」
「真的?」她眼神已开始涣散,手却迅雷不及掩耳地掏出一个手铐--扣住他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左封迟不能说不惊讶。
虽知凤玉蓉不会加害於他,但……举起被拷住的右手,发现铁链的另一端是连在孩子腕上。
「谢谢你肯答应我。」她露出满足的笑容,放下最后心悬的事,她轻抚身旁气绝男子的脸庞道:「我要去找我丈夫了,不然会有别的女鬼乘机纠缠他……侯儿就交给你了……」
「凤师姐,开锁的钥匙呢?」左封迟心底霎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若他没认错的话,他腕上扣的是一般兵器绝对斩不断的「玄铁链」!
「她跟著你……我很放心……我心愿已了……」凤玉蓉的声音渐低,终至无声。
「凤师姐!」
低哑的呼声被荒原的风雪给打散了,飘荡在空气中,然后……
「凤师姐--钥匙到底在哪里?!」
第一章
左封迟开始怀疑自己被骗了。
凤玉蓉根本早就设计好的。不管他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打算把孩子绑在他的身边。他现在已明白需要锁链的原因--这孩子根本不愿跟他走。
对於突然被锁链拷住的惊愕,她也不在他之下。她万分无法接受两人被困在一起的现状,一直激烈反弹,扯著锁链到处跳跃,也不怕伤了自己。犹如一只被困在笼里便无法存活的麻雀般。
她虽武功平平,轻功却因长年与猿猴嬉戏而变得奇佳,一如脱兔。这会儿若不是锁链把他们绑在一起,「猴儿」恐怕早就不知所踪了。
猴儿?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名。他知凤师姐向来乐天好玩,却不会真的给自己女儿起这种名字。
但这孩子真名为何?他不知道。
凤玉蓉来不及说,而猴儿根本就不理他。除了口中会发出近似兽鸣的低吼外,她对一切的问话毫无反应。若非师姐当时喝止时她有反应,他就要以为这孩子天聋地哑了。
垂目盯著两人腕上相连的锁链。埋葬了师姐夫妇后,他彻底搜寻了燃烧殆尽的木屋里外,却一无崭获。
「你知不知道钥匙在哪?凤师姐--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试问最后一次。
「呜吼!」黑暗中毫无意外地发出如兽鸣般的警告声,隐约可见白牙闪动,两颗虎牙如同凶器般展示著。
左封迟轻叹口气。
这孩子完全无法接受他下葬凤师姐夫妇的举动。她几乎把他当成了敌人,别说要她回答问题了,只要稍稍靠近,她就一副想扑上来咬断他咽喉的狠样。
右腕再度被往前拖去--往凤师姐夫妇坟冢的方向。
左封迟仍是凝步不动。她立刻在地上翻滚起来,边滚边挝咬著锁链,彷佛这样就可解开束缚似的。
「你会受伤的。」他低声道。
见她小脸已冻得通红,却仍欲倔强刨坟模样,即使她性如野猴……心中仍是有情吧?好不容易过了两年普通人家的生活,受到温暖跟疼爱,如今却又顿失依凭。此后她又是孑然一身了--就跟当年的他一般。
一思及此,冷淡的眸才消去了些许寒度。
「我不会伤害你的,猴儿……」他试著喊。见她不动,他往前跨了一步,纤小身影却立刻跃开到锁链的极限--七尺外,瞪视著他。
左封迟静止住身形,不愿惊扰她。剑眉微感困扰地轻锁。他从来不曾跟孩童相处过,也不懂得如何安抚人,只能就事论事道: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该上路了。过来。」
一团雪如箭般掠过他脸旁。才堪堪闪过,狭长的黑眸一眨,随即扑来的是张牙舞爪的黑色身影,一大一小几乎同时发动攻势!
他往后一跃,不多不少,恰好保持与方才一样七尺的距离。没有间断,暗色身影继续追击!
左封迟表情不变,在她冲向自己时低声道:「抱歉了。」蓦地出手如电地封住了她穴道。
「吼……呜!」她怒瞠著眼,似乎无法置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受伏。黑猴接著扑上,被左封迟轻轻一拂,立刻滚落在一旁雪地上,同样无法动弹。
「白影。」左封迟低唤。
一匹高大结实的白马立刻来到了身边,挨蹭著他肩,嘶嘶喷著白烟,也一起低头看向他怀中的小小人儿。
她眸里有著怨怼慰以及困惑,细瘦的腕上已有明显瘀痕,铁制的锁链自然不轻;虽始作俑者是她母亲,但此刻看来确实像他困住了她。
他迳自抱她上了白马,她急了!终於嘶哑出声:「小元……」顺著她的视线,左封迟会意过来。
「你喊的是那只黑猴?」是了,这只黑猴一直伴在她身边的。左封迟没有迟疑地下马,用另一只手也把黑猴抱起,她眼底的焦虑才褪去。眨著眼,第一次愿意看眼前的人,紧揪的眉心也才松开些。
「夜了,你睡吧。」他低声道。
说完后不知她是真累坏了,还是困了,抗议渐歇,终至无声,最后只是没精打采地半睁著眼,蜷曲在他怀里。
莫名其妙被拷住的小兽,岂会如此轻易放弃挣扎?左封迟并未深究原因。
白马驰进幽幽夜色里,很快让黑夜淹没了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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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斩不断。」
已自立门户的温皓月拿著镇庄宝剑说,神情失望。看著难得风尘仆仆来寻求协助的师弟,她实在莫可奈何。
「没关系的,三师姐。」左封迟表情不变。玄铁链本就是利剑难摧的宝物,这原在他的预料之中。
「奕云山庄」大厅中,庄主温皓月端详著眼前一脸野气的孩子,想起二师姐的境遇,不禁眼眶一红。
「这苦命的孩子,竟只尝了两年的温暖……」忍不住怜惜地伸手,轻抚她苹果般的脸颊。一路难缠的人儿眨了眨眼,像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温柔,居然乖乖地任由抚慰,像一只温驯乖巧的小鹿。
左封迟心下微讶,看了她一眼。
「你几岁了?」温皓月俯下身,柔声问。还顺手喂了一块糕食给她。
「八……岁。」小小人儿居然乖乖回答,还露出了左封迟从未见过的笑容,平时可当凶器的两颗小虎牙,此刻竟然显得相当可爱。
左封迟剑眉明显聚拢。这是那个一路上死也不肯合作的人吗?为何一遇到别人就变了样?
压下心底微微的不是滋味,既然来此的目的已完成,左封迟起身告辞。
「麻烦师姐了。」
「你要走了?」温皓月瞪大眼。他进庄到现在根本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我是来借剑的。」易言之,宝剑无用,留下也毫无意义。
可是他们已经多年不见了啊!
他毫不在乎,她可怀念的紧。好不容易这位孤僻的师弟自动送上门来,她岂有不多留他几天的道理?依他避世的性情看来,下次再聚可能就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等等!先别急著走。」看他毫下犹豫要离去,她突然想起大师兄提过一件听来像是玩笑的事。匆忙间来不及思考,她脱口而出:「我……我已派人备好热了。」
说完,她心一跳,专注盯著十七师弟的反应。果然就见他背影顿了顿,迟疑了下,但仍是选择往外走。锁链拉扯著不甘愿的小小人儿。
温皓月思绪飞转,赶忙补充:「我们庄里有各种浴法,有酒浴、盐浴、牛奶浴、药草浴、泥藻浴、花瓣浴……」
左封迟突然停了下脚步。
没料到此法真能留住这八风不动的师弟,她反倒楞住。吞了口口水,她试著问:「花、花瓣浴?」
「有什么花?」低沉的声音。
呃!这还有分吗?她努力回想院内所有的花卉种类:「有葵花、桂花、牡丹、石莲花、荷花、杏花、栀子花、玫瑰花……」
「嗯。」
「咦?」他刚说「嗯」了吗?等等!他「嗯」的又是哪一样啊?
温皓月怔怔看著高挺的师弟放下手里的包袱,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冷面似乎被一旁不识相挣扎的人儿惹得更冷了几分。他双眉如剑,冰眸犀利,鼻梁高挺,看来虽赏心悦目,却怎么样都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
「烦请师姐准备两个浴桶。」连声音都不近人情地没啥起伏,也莫怪猴儿会排斥他了。他自己可有察觉到这点?
猴儿看她时是一脸笑意,等转到师弟身上时却是明显的臭脸。这副水火不容的模样,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十七师弟,你指的是玫瑰花瓣浴……对吧?」盯著在他手旁直皱眉头的小小人儿跟脸色也同样不佳的左封迟,温皓月一脸同情。
只是她不知道,她该同情的到底是这大的,还是小的?
「还有,我想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温皓月注意到她脖子上有条金练子,伸手一拉,果然掏出一个金锁片来,上面清清楚楚刻著三个宇。「她叫做凤芸侯。」
原来是「侯儿」,而不是「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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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艳红,热水蒸腾。长发披散,宽衣解带。
入浴的却是一个昂藏八尺男儿身。
闭起眼,左封迟让自己整个人泡入热水中,把一身的风尘泥垢全都刷掉。疲累时泡澡是最好的,可安稳心神,沉淀思绪。
他只有结实的右手臂仍置於热水桶外,腕上七尺长两指粗的锁链连接到屏风的彼端,一个细瘦的小手腕上。
整个空间安静又舒服。
安静?是的。他又点了她的穴。所有的小动物都不喜欢洗澡,猴儿……不,凤芸侯自然也不例外。不点穴,她恐怕会撕了那些胆敢碰她的婢女。
虽然时值严冬,不易出汗,但千里奔腾了一个月,她身上早有一股令仕女掩鼻的腌菜味。方才在屏风后等婢女们帮她梳洗,待所有人都退出后,他才宽衣入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