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发表一番对传播界的「高见」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声声响,於是抬眼望过去,没想到竟看见器洋洋。
一刹那,她的心跳又无由地乱了频率,脑袋也一下子变得空白,只能愣愣地看著他。
倚在门边的器洋洋用拳头抵住鼻子,轻咳了一声。
「哥,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器盈盈很是讶异。「你站在那儿多久了?」
「一会儿。」
他一踏进外面的会客室,就听到喜儿在自吹自擂要当个正义先锋,便倚在门边,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谁知才听了几句,就害他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我经过这附近,顺路过来看看。」
他简洁地对妹妹解释,黑眸却瞟向一迳傻愣愣的喜儿,酷酷的俊脸不禁又掠过一抹笑意。
「你来得正好!可以陪一下喜儿,海薇等一下也会来。我刚好趁这段时间去一下花店,他们要我选定到时布置礼堂的花。」器盈盈说道。
器洋洋点点头。「去吧!」
「喜儿,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陪你了。」
说翠,器盈盈便抓起手提袋匆匆的出门去。
对器盈盈的话和离去,喜儿仿若全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儿地望著他,痴痴地说:「你可不可以摘下墨镜让我看看?」
闻言,器洋洋一怔,随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小妮子怎么翻来覆去就只跟他说这句话?上一次枪击那时也是这样……
听到他的笑声,喜儿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刚竟像个白痴似的一直盯著他看,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烫起来。
器洋洋挑起眉噍著她微微泛红的嫩颊,嘴边的笑痕不由得加深了,随即却又敛起。「伤口还会那么痛吗?」
喜儿摇摇头。「没前两天那么痛了。」
闻言,器洋洋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著,手从背後伸出来。
「这是什么?」她睁大眼问。
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迳自从袋子里取出一个便当盒打开,放在连著病床的小餐桌上。
「哇~~是蚵仔煎!太棒了!」
喜儿立即双眼发亮地欢呼一声,然後深深吸口气。
「好香~~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就梦到吃蚵仔煎,没想到你今天就替我带来了!谢谢你喔!」她笑眯眯地向他致谢。
器洋洋墨镜後的黑眸闪过一抹光,弯下身把她的床调高一点,方便她进食。
喜儿拿起筷子准备进食,但是由於右手吊著三角巾,只能用左手,所以很不灵活。
见状,器洋洋没有出声,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筷子,又拿起一旁的汤匙,把蚵仔煎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动作有点笨拙,显然并不习惯做这种事,最後才把汤匙交给她,自己则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喜儿感激地朝他笑笑,随即便舀了一大口往嘴里送。
「好好吃喔~~」她嘴里含著一口蚵仔煎,口齿不清地说,不过却对著他笑得很开心。
这两天因为伤口的疼痛,她都没什么胃口,每次用餐都只是吃几口就吃不下了,现在伤口的痛比较减轻了,再加上吃到合口味的东西,便止不住胃口大开。
瞧著她灿烂的笑容,器洋洋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扬。
「嗳!你要不要也吃一点?虽然我很想把它统统吃完,可是实在是太多了!」
「哦,好!」
器洋洋看似有点失神地回答,随即便倾身向前,抓住她的手腕,然後把汤匙里的蚵仔煎直接往嘴里送。
他的动作让喜儿止不住睁大眼,呆呆地看著他。
器洋洋抬起头,对上她圆睁的杏眸,也怔了一下,仿佛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咀嚼起来,然後又拿起一旁的筷子挟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喂,喂!你不要吃那么快啦!不然我不分你吃了喔!」见他连吃了两大口,喜儿回过神来,立刻孩子气地嚷道。
「哈哈……」器洋洋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你只盯著我看,却不动手!」
「我……我哪有……」喜儿嘟起小嘴否认,却心虚地垂下眼。
「没有吗?」他笑谑地睇著她。
「我……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斗鸡眼。」喜儿讪讪地道。
闻言,他扬一扬俊眉,没有接话,只是又动起筷子来。
喜儿也赶紧抓起汤匙吃起来,却忍不住不时偷瞄他。
吃著吃著,她的眼珠子突然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後,又开口道:「嗳,你是不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他好像喉头发痒般地梗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搭腔。
「还是……有一只眼是义眼?」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再接再厉,而且说得非常恶毒。
「想用激将法?」
这回他倒是出声了,不过脸上懒洋洋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招没用!
诡计被他识破,喜儿很郁卒地撇起小嘴,幸幸然地道:「你应该要取个英文名叫Little。哼!」
器洋洋微怔了一下,才会意到她在拐著弯骂他小气,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小妮子真有趣!看著她气嘟嘟地鼓起桃腮,活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他忍不住笑得越发大声。
「你今年几岁了?」好不容易笑完後,他才兴致盎然地问。
「我干么要告诉你?你又不让我看你的眼睛!」喜儿噘起小嘴,不高兴地睨著他。
这丫头竟然想以此做交换条件?器洋洋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忍不住又想笑。
「不告诉我,我也看得出。」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又绩道:「看你这么孩子气,一定还不满十八岁!你今年十六,还是十七岁啊?」
「才不只!我今年二十三了!」喜儿扬高声音瞪向他。
她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吗?这家伙的眼睛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得到答案,器洋洋十分快意地呵呵笑了起来。
喜儿这才顿悟到自己被他一激便中了他的奸计,止不住越发气恼。
「哼!奸商、奸商,果然是无奸不成商!你这么贼,难怪会成为大大的奸商!」她悻悻然地嘟囔了几句,
「哈哈……」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对他横眉竖目,而且还当面骂他,这丫头的胆子倒真不小!照理说他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何,看著她那副气呼呼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你不吃了吗?那我要吃完它罗!」见她一迳生闷气,他又故意说道。
「谁说我不吃!哼,我才不要便宜你!」
再次以激将法得手,不过,这回器洋洋却把笑意隐藏在眼底,静静看著她狼吞虎咽。
喜儿一直吃到盘底朝天,才一脸满足地拍拍肚皮。
她斜眼看向他,咬著唇想了一会儿,才道:「虽然你很小气,不过,这蚵仔煎真的粉好吃,还是谢谢你啦!不枉我救你一命。」
闻言,器洋洋扬起俊眉看著她,随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蹙起浓眉掏出手机接听。
「什么事……嗯……你告诉江董,我三十分钟後会到。」
「你要走啦?」喜儿闷著声问。
器洋洋转眼看向她。「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要不要叫护士进来陪你?」
喜儿摇摇头。「不用了!」
「我走了……」瞅一眼她闷闷千乐的神情,他提起的腿竟毫无缘由地突然顿住。
「那你要再来看我喔!」喜儿抬起眼,满脸期望地看著他。
「好。」
话出口後,他自己却不由得一怔,他从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但刚才他甚至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而且,他一向以工作为第一,最近为了要对付吴朝贵,更是忙得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拿现在来说吧,也是硬挤出时间来这儿的,本来只能够待个一两分钟,然而,不知为何一待就待了半个多小时。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浑然不觉时间已过了这么久,甚至把约了客户的事忘到脑後去,打破了自己从不迟到的纪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平时可是个分秒必争的人呢!想著,他不禁蹙起了眉。
听到他答应,喜儿立刻笑弯了眉眼。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喔!不要忘了,掰掰!」她开心地向他挥手。
看著她可爱的笑颜,器洋洋不由自主地回她一笑,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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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你醒啦?喂!你一个人在痴笑什么?」
喜儿闻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看见好友杜海薇就在眼前。
「海薇,你来啦!」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这么大一个人走进来,你却看不见吧?」
杜海薇上下打量她。「该不会是失血过多,导致脑力减退,傻掉了吧?」
「拜托!人只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绝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傻,好不好?」
喜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不过,你会说出这种话,证明了一件事——有人不必等到年老才失智,二十几岁开始,智力就自然退化了!」她也毒辣辣地回了一句。
「哈!反应还是一样快!很好,证明你不是脑死病患者!」杜海薇神情愉快地说。「我前天和昨天来的时候,你都一直在睡,害我还担心你会变成植物人哩!」
「哇!肩胛受伤也会让人变成植物人喔?呵呵~~得了痴呆症的人,想法果然不同於常人!」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深厚的友谊,让她们形成了一见面便爱斗嘴的相处模式。
「对了,我刚看见一个大帅哥从你的病房里走出去,是谁啊?」杜海薇一脸八卦地问。
「你也觉得他很帅对吧?嘻嘻……」
喜儿打从心里笑出来,好像人家赞美的人是她。
「告诉你喔,他就是被我救的人!他叫器洋洋……」
接下来,她便将那天受伤之事,以及她对器洋洋的了解,详详细细地跟好友说了一遍。
「哇!这个器洋洋这么有来头喔?又长得这么帅,而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下你不是卯死了吗?」杜海薇一脸艳羡。
「那还用说!呵呵……」喜儿笑得十分畅快。
「他打算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啊?」
「他没说,不过,我会让他知道该怎么报答我的!」她得意地扬扬眉。
「你已经想好了吗?」杜海薇眼珠子一转,神情顿时变得很是暧昧。「你是不是要他『以身相许』啊?」
「失智青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色好不好?」喜儿敲了她一记。
「我刚才不是说过,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想拍他吗?不过,现在除了要他当我的模特儿,我还要他的独家访问!
「我听盈盈说,他们家以前跟一个叫吴朝贵的人有过节,现在器洋洋要找他算帐,而吴朝贵又雇枪手要杀他……想想看,豪门家族的陈年恩怨,如今王子要回来上演复仇记,但歹人却不甘示弱,意图拚死反击……再加上器洋洋本身就是传奇人物,这样的故事会有多精采啊?!一旦报导出来,有哪个读者会不被吸引?」
像所有的新闻人物一样,一想到有机会接触到这种引人人胜的题材,她就忍不住兴奋得浑身战栗,恨不得能立即访问到两造当事人,把所有的内幕挖掘殆尽,一一呈现给读者。
「如果我能拿到这则独家新闻,呵呵~~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她兴奋得美眸熠熠生辉,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人。
杜海薇想了一下,才道:「啊!只要你拿到这则独家内幕,以前不录用你的报社一定会全部回头来求你去他们的公司上班,对吧?」
「正是!哈哈……」喜儿开心地狂笑起来。
「不过,要是被你老爸知道你去当记者,你不怕他会派天兵天将来捉你回家喔?」
「唉……我那宝贝老爸和哥哥!」提起父亲和三个兄长,喜儿不禁头痛地按了按额头。
由於连生了三个儿子,郝父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女儿,自然宠得像宝一样,而且还每天对三个儿子耳提面命,要他们好好保护这个唯一的妹妹,在长期洗脑的情况下,她的三个兄长很自然的便视保护妹妹为自己的天职。
从小便集三千宠爱於一身,喜儿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但越长大却越觉得父兄的过度保护令她不胜其扰。
譬如小时候,她要去同学家里玩,必定要有一个哥哥跟著她一起去,像门神似的杵在那儿,理由竟然是怕人家家里有怪叔叔。
这也就罢了,但直到她念高中,他们仍然不肯让她独自出门,每天上下学都得由他们接送,一旦看见有男生跟她说句话,他们就对人家怒目相向,害她觉得好丢脸。
喜儿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疯掉,所以填大学志愿时,便偷偷全部填了北部的大学。
等到家人知道她被北部的某所大学录取时,简直是晴天霹雳。
要不是她好说歹说,又保证绝对会好好照顾自己,到最後郝父才总算勉强同意让她北上,不过还是三不五时就派她三个哥哥上来关心她一下。
在她要毕业时,知道她决心要留在台北找工作,不回南部,而且还想去当记者後,郝父又是一番激烈反对,任喜儿说破了嘴,他也不肯答应,还坚持要她回家去。
後来,是她的三个哥哥提出折衷办法,让她留在台北,却不能去当记者,而是由家里出资帮她开家婚纱公司,喜儿怕不答应,会被他们架回老家去,只好妥协,不过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想要当个记者。
「幸好我爸怕搭车,而我那三个哥哥,现在都有女朋友了,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时间盯著我,只要掩饰得好,他们不会知道我在做什么的。
「至於婚纱公司……反正我一向只负责摄影的部分,其他的事都是你在管,所以就算我去当记者,到时公司也只需要请个摄影师来顶替我就成了,对公司的运作一点都不会有影响。」过了一会儿,喜儿又乐观起来。
她当初会拉杜海薇入股,除了因为杜海薇的梦想就是开家婚纱公司以外,也是打著暗中「造反」的主意——婚纱公司交给杜海薇坐镇,自己则偷溜去当记者,反正只要公司的运作一切如常,远在高雄的家人根本不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可惜,这几个月来,她寄到各报社的求职信都毫无回音。
不过,一等她拿到这则劲爆的独家采访,到时……嘿嘿!她郝喜儿要在业界一炮而红,是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自己将是全球第一个采访器洋洋的人,她就忍不住高兴得眉开眼笑。
「哎呀!我刚才竟然忘了跟他说我要采访他的事!」
就在她轻飘飘地沉醉在「一战扬名」的美梦中时,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跟他提这回事,不禁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该死!」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会忘了呢?刚才她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