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季里已经赶过去处理了,可是好像调查不出任何原因,也找不出是谁动的手脚,这似乎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画,正一步步蚕食鲸吞他的企业王国。
“公司内部的运作与原料的采购,应该只有高阶主管知道吧?”
“没错,除了我和季里外,还有厂里相关部门的主管及厂长。”
“谁有可能背叛你?”山蝶渐渐逼近事实的中心点。
“大陆厂的主管都是我给了他们事业的第二春,我对他们有恩,他们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当初因为一家公司恶性倒闭而失去工作的一群男人,被他找来负责大陆工厂的营运,若他们有廉耻心,不会在今天集体背叛他。
“好,再来我们谈谈员工吧!你认为以如此优渥的薪水,员工怎么可能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候罢工,对不对?但若有人蓄意捣乱,提出往后必给高报酬的条件。相信情况会不一样,这些员工会沆瀣一气。”
“你想说什么?”索性关上电脑,未明发现她的说法有着可听性。
“谁有办法做出这种收买人心的动作?摒除了大陆的那些主管与你这个当事人外……”
“不,季里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明白她的意思,未明激动的站起身。
“你偏袒他。现在讨论出的事实就是对他最为不利,但我说过我的看法只是供你参考,你可以选择怀疑他来看待整件事情,我相信这样对你原本就存在的价值观会比较好”
“不要再说了,季里不是那种人,我们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没理由背叛我。”
吸了口气,山蝶也被未明突发的情绪吓着,未明的声音因愤怒都变了。“好,既然我的说法你不采信,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你也想过我的推理?再说成助理又为什么常常不回来?是他在香港田有一个窝,以便他进行计划吗。”
“住口!他没回来是因为我派他到大陆去办事情!”十根如铁钳的手紧扣住她的脸,危险的气息在未明的唇上盘桓。
胡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季里的忠心,他会激动是因为她的抹黑,他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人的事……不可能,对,不可能……
一察觉这个姿势十足暧昧,山蝶一反方才的倨傲冷静,奋力挣扎,“放开我……”
跳到离未明远远的距离,她猛喘着气,刚才那么近的接触,她竟然在女雇主的身上嗅到属于男性的味道,那股气味是如此的熟悉,在时风逗她时,总会有相同的气味跑到鼻子里。
女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难道事情如她的猜测,成季里和未明果真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那是他留下来的气息?事情愈来愈复杂了,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未明的反应再清楚也不过了,那是不容许情人被抹黑的愤怒……
突然,她的心揪疼了……
原来她是这么的在意未明……集鹰堂什么都教给她了,却忘了传授她爱情的规则,她违反常理地爱上女人了。
“以后不准你再这么说季里,听到没有?”火怒的声音又响起。
心像叠满铅块一样沉重,山蝶哀怨的看了未明一眼,带着留下十个红中子的脸转身上楼。
第五章
“未小姐,很高兴你肯赏光。”一个中年男子绅士的为未明拉开椅子,引导她入座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黄董,你千万别这么说,扬名在香港的维持都仰仗你的帮忙。”未明啜了口水,说话的样子不疾不徐。
“你身后这位是……”看着站在未明身后约三步远的女孩,陌生的面孔让黄董很有兴趣,什么时候开始向来不讲究排场、个性独立的未明也会带人谈生意了?
“我的保镖。”连动一下都没有,未明淡淡的说。
自那天与山蝶争吵后,他们的关系顿时降至冰点,她还是会陪他工作到十一点,只是这段时间里她不再像以前那般聒噪,保护他出席宴会时,态度就像他一直以来对保镖的印象漠然。
未明纵横商场多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得倒他,然而面对他与她之间逐日疏远的现象,他却束手无策。
“保镖?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漂亮、可爱的保镖?”
纤细的发丝圈住一张女性化的心型脸蛋,黑色睫毛就像脸颊上两轮弯月,细而长的眼睛低垂之时有两道柔美的眼波,睁开时就熠熠生辉,大而有神,实在太美了!
接受黄董不加掩饰的称赞,两朵红云马上从山蝶的脸颊蔓延到脖子。
集鹰堂的人显少对她的外貌如此捧场,她不熟悉那样的感觉。
“我以为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上游的厂商负责人,未明听到他对山蝶的赞美,心里头有些不舒坦。
“喔,对不起。”慌张的收回思绪,黄董知道未明是个性情教人难以捉摸的麻烦人物,他不想得罪。
处在这两个人当中,山蝶真的不太喜欢未明谈生意的方式,太一板一眼了。她总认为女雇主流露出的气质与一般人迥异,像是一个需要被关怀的女人,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感觉,但未明被上流人士拥戴、钦慕,甚至畏惧着,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山蝶找不出理由,正如她看不出未明和成季里的关系……但未明袒护他的神态依稀在脑海中重演……
“抱歉,我来为你们点餐。”一个声音鲁莽的跑进了山蝶的思维中,是女服务生拿菜单过来了。
她俐落的开了桌上的酒,然后动作熟练的放正酒杯,将酒注入……
等等,那是什么?山蝶注意到一颗白色的物体从女服务生的袖口滑进了未明的酒杯里,那物体溶化的速度教人吃惊,但正专心看着菜单的未明错过了这一幕。
“慢着。”桌前的三个人都因为山蝶的出声而停下了动作,尤其女服务生所受到的惊吓最大,她几乎是背脊一震。
“你要干什么?”也许这是几天以来山蝶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开口说话,但未明却觉得时机不对他的饭局才正要开始而已。
“我想你的这杯酒里被下了药,应该是有毒的药丸吧?”执起酒杯,山蝶刻意拿至女服务生的眼前,结果女服务生往后退了一步。很好,这是心虚的基本反应。
“你在闹什么?这杯酒明明才斟好,酒也是刚刚开瓶,谁有办法下毒?”
未明不确定自己有多生气,但在冷漠的外表下却有一吨重的怒气正在酝酿。
黄董显然也被山蝶的话吓住,顿时脸色微变,像是断电的机器,怔了几秒才找回了声音。
“你在开玩笑吧?”保镖是不是最会制造紧张气氛?这可是家风评不错的餐厅,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信不信我?”抛给黄查一眼,山蝶只关心未明对她的看法。
“退下去,别打扰我们用餐,如果你不想毁了集鹰堂的名声,就不要逼我辞退你。”抑住就要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怒吼,未明此刻女性化的脸孔却有着男人粗犷的线条。
山蝶也是怒气冲冲,她要一举发泄这阵子以来不满的情绪,才不在意未明的警告和怒气,“好,我证明给你看。”
拉过女服务生,山蝶瞪了她一眼才取出铁盒,抽出一支较为平直的银棒,将它放至那杯酒中。
所有的人都注意着她的动作,连在餐厅用餐的客人也都好奇的望向这边,大的十秒钟后,她给了未明一个示威的眼神后才拿起来。
“看到没有?针变了色,这杯酒分明是被下了毒,且依变色的程度,相信刚才从她袖口滑出来的那颗白色药丸毒性不低。”
听完山煤的说明,未明端起酒杯查看,然后手劲很重的放至桌上。“经理是哪位?”对着围观的一群空着制服的人,他问道。
他知道这个怯懦的女孩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道理要自己的命,这是一椿经过设计的超完美谋杀案,不过他的女保镖破解了它。
想要他的命的人十分清楚他今天会到这个餐厅吃饭,这个位置是黄董前几天就预订好了的,依黄董的反应看来,他是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依此判断,有重大嫌疑的就是餐厅经理了,他知道自己与黄董有约,但他有可能泄漏给外人知悉吗?
他图的又是什么呢?
一阵叫嚷声瞬间响了起来,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有要去找来负责人的意思。
“说,是谁指使你的?”山蝶等不及经理前来,立刻抓着女服务生的胸口逼问。
她高八度的嗓音一下子使得吵闹的气氛沉静了下来,旁观者都屏息等待现行犯的回答。
接收到众人眼神无情的批判,女服务生受不了的挣脱山蝶的箝制,推开人群跑上了楼梯。
迈开脚步,山蝶跟了过去。但一上了堆满东西的二楼仓库,她见不着女服务生的人影。
“喂,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我们不会计较。”刹那间,山蝶已经替未明做好决定了。
开了第一道门,没有人。山蝶防卫性的解下她的手链,化为一条铁丝。
“喂”才再度开口,两声枪响引起她的注意,她跑向声音的发源处。
女服务生头部正汩汩流出鲜血,一动也不动的躺在一堆餐巾纸上。她过去探了探鼻息,女服务生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她的手里握着枪,想必是自杀……不,等一下,山蝶突然跳了起来,移至窗口往街上望去,她看到了,一个与街头气息不搭轧的黑色背影正快速的跑着,接着一辆驾驶速度惊人的轿车突然开来,黑衣人跳了进去。
一部连车牌都没有的车子……
回过身才想下楼驾车追赶,她看到未明正蹲在死者的身旁。
“畏罪自杀?”未明抬眼看着女保镖。
才听到枪响,他就停止对姗姗来迟的经理的问话跑了上来,他以为是山蝶杀了女服务生,但接着念头一转,又想到她根本不佩枪的,更不可能因此杀人。
“不,是他杀。”
想法马上被推翻,未明紧张了起来,她真的杀人了?“你”
“当然不可能是我,凶手跑了,从这个窗子跳下去,有一辆车接应。”
“你如何断定?”心又安定了下来,他迟早会被她吓死。
指了指死者的两边太阳穴,“看到没有?这儿的皮肤没有烧伤。”
“什么意思?”循着她的指示看去,但未明还是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举枪自尽的人应是枪口贴着太阳穴,所以此处应会烧伤,因为子弹射出时会夹带一股高温,将与枪口贴合部位的皮肤严重烧伤,而她没有,因此她是被人射击而死的。”
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真的不一样,这番言论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平常他身边不会出现这种事,看电影也不会注意太多小细节,所以根本不懂。
早料定这位雇主很吝惜给句赞美的,山蝶也不想要,她只是说:“我希望你现在能够有警觉心,要杀你的人已经开始行动、部署了,你最好和我合作,相信我的能力,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我还能说什么?”她的正经八百让未明不习惯,但她的话是事实,要杀他的人开始行动了,而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若不和她合作,难道要白白送死吗?
不,为了等待对方行动,他隐藏起自己的真正身分多年,他下的努力不比对方少,绝不能再让历史重演,他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 ◎ ◎ ◎
“乔治,你这回寄来的胶膜是不是添加了更多的化学药剂,怎么戴起来奇痒无比?”未明单手举着哑铃,一手托着话筒向美国友人抱怨。
“喂,老弟,你怎么愈来愈会找麻烦了?是你自己说上回的胶膜过薄,所以我才多加了些剂量下去调配,当然了,这样一来副作用也会增加,你自己本来就该有心理准备的嘛。”乔治才不认罪,他认为这是常识,以凯文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知道才是。
“不至于会起红疹吧?”抚着脸上突起的红疹子,未明又觉得痒起来了。
乔洽是未明在美国认识的朋友,目前是好莱坞属一属二的化妆师,他用来掩饰身分的胶膜就是电影中常被广泛使用的仿人皮面具,它做得维妙维肖,再加上乔治一手传授的脸部彩妆技巧,相信外行人是看不出他的伪装的。
一个星期他会使用上两个胶膜,乔治通常一次寄上半个月的用量给他,而他也会在收到后立刻汇款给乔治,即使对方执意不收,但为了感谢乔治在繁忙之余还特地拨出时间做他的东西,说什么他也要报答人家。
“不会吧……”乔治喃喃自语,一时间也找不出原因。
“快想出原因,我真的快痒死了。”这几天所受的折磨不是用言语所能形容的,每当胶膜下的皮肤泛痒时,他根本是动弹不得,隔着胶膜他无法直接碰触皮肤,在别人面前他也怕抓痒会露出马脚……这样的日子他受不了了!
“应该和最近天气开始转热有关系吧,我看演员拍戏时,间隔几个小时就会闷得受不了而要求导演稍作休息。”
“我都戴几年了,以前也没出过这种问题呀,现在香港的天气不过是初夏,即使在盛夏的时候我也不曾敏感过。”未明一口否决掉他的推测。
“还是你戴的时间过长了?我提醒过你一天顶多只能戴十个小时,你不会不听话吧?”
随着他的提醒,未明也想到了。没错,他这阵子配戴的时间的确太长了。
为了不要山蝶发现他的身分,一大早他就必须戴上胶膜,在晚上十一点前又不得拔下来,一天戴着的时间超过十二小时,脸上皮肤无法获得正常的呼吸,不痒才有鬼!
“你不能改良吗?”
“你以为我是科学家,专门研究这种东西对人体的舒适度?凯文,我不过是个化妆师,这些材料都是朋友提供的,我只负责依照模型倒入调剂,才没那么大本事。”乔治爱莫能助。
低咒了一声,他将哑铃重重的丢至地板上,幸好地毯吸收了音量,只发出轻微的撞击声。“那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改善的一方是你,你躲藏得也够久了,应该以原先的面貌见人了。”
这种胶质的东西贴在皮肤上过久原本就会不舒服,当年凯文提出这个主意时,他几乎是立刻拒绝。一个男人要扮女人不容易,尤其他本身又不具有女人的骨架,脸部线条也不柔和,描绘女人模型做成面具得花费很大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