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你是哪个部门的?走路不长眼睛吗?”不知道涵修为何人的元德奎一边用手拍着衣服,一边气焰高张的骂着。
一旁的黎震天皱起了眉头,他看不出涵修有要故意整人的动机,人与人之间不小心地碰撞都有可能会打洒了那杯酒,只是一个无心之过,元德奎的反应似乎过大了些。
“元经理。”黎震天出声,指着涵修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一个冒失的小职员罢了。”元德奎斜睨了连识别证都没有的涵修一眼,随即对黎震天恭敬的说:“我来处理就可以了,不必劳驾你出面。”
在老板面前竖立自己的权威,对未来的前途一定会有帮助。元德奎在心底偷偷笑着想。
“小伙子!”元德奎拉下了脸,以兴师问罪的口吻问着涵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
“我叫黎涵修,至于在哪个部门我还不是很清楚……”涵修越过元德奎的头看向父亲,“你说我该在哪个部门?爸!”
等等,这不长眼的年轻人唤总裁啥?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听错……哦,老天爷,毁了,这下子他真的玩完了!元德奎的背冒起了阵阵寒意。他竟然得罪了新老板,这往后的日子还会有好过的吗?
“对不起,请原谅我有眼无珠,得罪了总经理。”元德奎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鞠躬哈腰的道歉着。
“你干嘛向我道歉?是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赔给你一套全新的好吗?”涵修故意诚惶诚恐的问着。
“不,不用。”元德奎一直摇手,神色难掩惊恐的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倒了总经理手中的杯子,不干你的事。”千错万错都是自己不对,他怎敢说主子的不是呢!
“你这人还真是深知见风转舵的道理。”涵修终于摆出了不屑的表情,语气也冷漠着。
意外的不只是元德奎,稍后当黎震天在舞台上介绍涵修给所有员工认识时,顶楼的某处传来了砰的一声,妍雨从椅子上跌下了。
☆ ☆ ☆
头,好重;思绪,好沉。
妍雨动了动眼皮,慵懒的翻了个身,多想就这样继续躺着,但鼻间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嗅觉的刺激让她缓缓睁开了眼。
咦?这不是她的房间,这房间比她的小窝大了许多,而且更加的女性化,光是枕头上的香味就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闻个过瘾。
“你醒啦?”小芳穿了件极为性感的睡衣,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这是你家?”接过咖啡,妍雨啜了一口之后才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好意思说?”小芳爬上了床,拿尖尖的指甲戳着她的额头说:“你呀,明明一点酒量也没有,还敢学人家干杯,这下好了,当众出糗了吧!”
妍雨记起昨晚的事了。她在喝下第三杯鸡尾酒后随即分不清东西南北,偏偏又听见关于那大块头身分的事,这下子那大块头一定在心里狠狠的嘲笑着她吧!
“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妍雨不好意思的问。
“你没麻烦我,倒是麻烦了新上任的老板要亲自抱着喝醉的你上下楼,你这就叫做因祸得福,可以那么近距离的贴近他。”小芳比了比自己身上的睡衣,无奈的说:“我这身预备要勾引他的睡衣倒是穿给你看了。”
“你说什么?”妍雨喝的一口咖啡差点呛死自己,她紧张的拉着小芳问:“你说那大块头抱了我?”
“是呀,不然你以为我是女金刚,能将你扛上三楼吗?”小芳白了她一眼,“你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
“兴奋?我觉得倒楣透了。”妍雨丧气的说。
想到她还必须向他报告企画案的内容,她就头大。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小心眼来个公报私仇,报复那一脚还有那句变态的指控,对她的企画案诸多挑剔。
“你没搞错吧!”小芳先是惊讶,随即换上一副陶醉的表情,“黎涵修他不仅仅是年轻的企业家,而且还英俊、风趣又体贴,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很难找,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他只是继承父业,和企业家沾不上边吧,更何况,王侯将相,管不住儿孙浪荡,这公司移交到他手里之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她可没小芳那么天真。
“你似乎很质疑他的能力?”小芳挑眉问道。
“他有多少实力要以后才会见分晓,我只知道我今天不想见到他,帮我请假吧。”
见妍雨说要走,小芳从椅子上抓了件衣服,挂在妍雨的手臂上,“这是涵修的外套,他说喝醉酒的人容易着凉,你最好送洗之后再还他,聊表谢意。”
“知道了啦!”妍雨回答得颇不情愿,她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手洗的,哪会需要送洗这么奢侈?
坐进计程车,过强的冷气让她禁不住把外套抱在胸前,增加一些温暖,清新的古龙水香味飘进了她的鼻间,涵修的面容立即浮现在她脑海中,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还有唇边那优美的弧线……
她曾经在他怀里待过吗?怎么她会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失去了印象呢?心跳蓦地失去了规律的节奏,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竟然会对自己没有这段记忆而感到一丝丝的……遗憾?
老天爷,她一定是宿醉还未醒吧!妍雨用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决定要去买一瓶解酒液让自己清醒清醒,不,一打,她要买一打,她要把因为酒醉而对黎涵修的胡思乱想彻底赶出她的脑袋瓜子。
那样一个玩世不恭又自以为是的大男人怎么会是她欣赏的对象呢?难怪人家要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忽然懂那样的意境。
第三章
办公室里,忙碌的电脑键盘敲打声与电话交谈声此起彼落的响着,员工们都在工作岗位上忙着,只有小芳不停偷拿着镜子补妆,检视着已经完美无瑕的装扮。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昨晚因为妍雨临时出了状况,让她无法在涵修面前好好突显自己的美丽,今天是她的另一个机会,她不会再错过。
一会儿之后,涵修高大的身影从自动门里进来,小芳迅速的收拾桌面上不该出现的东西,假装在忙工作。
涵修双眼快速扫过办公室里的人,没见着那穿着牛仔裤的小野猫让他有点失望,才过了一夜,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走到小芳桌前,涵修开口就问:“陆妍雨呢?怎么没看见她?”
他一开口问的是妍雨,尽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小芳还是挂着妩媚的笑容回答,“她请假了,可能是宿醉吧!”
鸡尾酒也能宿醉吗?没被鸡尾酒灌醉过的涵修想像不出其中滋味,他只是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再让妍雨碰到酒了,尤其是他没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谁教她醉态可掬得让人想入非非呢!要不是昨晚有小芳在场,他也许会直接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要了她。
他不是圣人,犯不着装清高,对于一个确实能挑动自己情欲的女人,他何必当柳下惠?
“我知道了,你继续忙吧。”涵修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既然他在意的人没来,他还是准时去和父亲见面好了。
就这样?只问了一句关于妍雨的状况后就没了下文?小芳简直不能置信,她都已经做好和他打情骂俏的准备了呀!
拿起镜子,她怀疑的左瞧右照。她的美丽依旧,可是怎么好像吸引不了涵修呢?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如果她精心的装扮吸引不了他的目光,那可真是够教人沮丧的了。
☆ ☆ ☆
站在办公室前,涵修深深呼吸,为父子俩即将单独面对面的相处而戒备。
他是不习惯和父亲独处的。印象中,打从他小时候开始,父亲总是有开不完的会、忙不完的应酬,父子俩见面多半是在早餐时的匆匆一瞥,那时身旁有母亲、有佣人,他不必独自面对他心中庞大的巨人,而最后一次和父亲独处,是在母亲的灵堂前。
深呼吸,他逼迫自己别再去记起那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否则眼前这扇阻隔了父亲与他之间的门,他如何跨得进?
打开门见到他父亲正在吃药,他隐约可以窥见父亲在刹那间显露出的仓皇,随即将药罐丢到抽屉里,表情变换到仿佛他刚才吞进去的只不过是维他命C。
那是什么药?涵修在心中纳闷,却又问不出口。他对父亲向来只有畏惧、只有恨意,而关心……是深埋在心中发不出芽的种子。
“昨晚睡得还好吗?如果屋子里有欠缺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成伯就行了。”黎震天开口打破僵局,也掩盖了自己紧张的情绪。
当初涵修答应回来台湾接管公司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要住在家里,他不想和父亲在充满回忆的屋子里彼此折磨对方,所幸黎震天也不勉强,把另一栋空置的屋子交给他一个人用。
“我没欠什么,就算有,我也会自己买。”涵修不领情的继续说:“我们还是回归正题,谈公事吧!”
黎震天在心中叹着气。他其实很想和儿子聊聊过往,事业的兴衰对他这残暮老人已不再那么重要,他只想在剩下的岁月里寻回曾经失去的亲情,重新学习怎么当一个好爸爸,只可惜,他唯一的儿子并不给他机会。
“嗯!”黎震天点燃烟斗,“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接手掌管公司,这里所有的员工都是经过筛选招聘而来,在工作上的表现也还不错,在我看来是没有异动的必要,员工为公司付出心力与智慧,我们应当给予合理的报偿与照顾。”
若因为涵修的上任而造成人事大异动,不仅对老员工不公平,对公司而言也是战力上的损失,在公司一切营运正常又有获利的情形下,实在不需大刀阔斧的改变些什么。这是经验谈,黎震天觉得有必要让儿子知道。
“这我倒没什么异议,但有个人我非动不可!”
“是谁?”黎震天吐着烟问。
“企画部的头。”
“元德奎?就因为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不偷快吗?”身为老板的如果度量狭窄,也难成大业,他可不能让涵修意气用事。
“当然不是。”涵修眼神锐利,坚定而缓慢的说:“因为他骚扰公司的女性员工!”
而且还是那只性感小野猫──陆妍雨,这就更加不能原谅了。
犯错的人理当受罚,没理由让受害者闷着气离开公司,姑息了躲在暗地的老鼠屎。况且他也不想她走,他和她的缘分才正要开始,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不管她是小野猫也好,大黄蜂也罢,如果不冒一点被抓伤、被螫疼的危险,又岂能赢得佳人的芳心呢?
☆ ☆ ☆
睡掉了大半个下午,妍雨的精神状况总算恢复了些,没想到酒精这东西竟是那样麻烦,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碰那玩意了。
电铃声响起,伴随着大鹏的呼唤,妍雨懒得换睡衣便起床应门,反正她的睡衣是棉布的,和引人遐想的性感一点也沾不上边,更何况大鹏就像她的兄长一样,她的顾忌又少了一层。
开了门,只见到大鹏一个人杵着,妍雨往他身后瞧了瞧,随意问道:“安雅呢?该不会躲起来准备吓我吧?”
安雅古灵精怪,爱玩爱闹,说不准是在哪个角落里躲着,趁她不注意时冒出来吓她。
“是不是安雅没来,我就不能单独来找你?”大鹏表情讪讪的问
“当然不是,快进来吧!”妍雨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请大鹏进门。
大鹏一进屋便将手中袋子里热腾腾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
怎么吃饭时间到了吗?妍雨抬头望向挂钟。
都已经傍晚了!唉,酒精害她白白浪费了一天的生命。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大鹏一边布菜,一边兴致勃勃的说:“我已经帮你找到工作,而且也都和对方说好了。”
妍雨的一双筷子在半空中顿住了。她是说了要辞职没错,但是……
涵修高大的身影毫无预警的跃入她的脑际,那对深邃的眼眸竟让她原本已下定要离开的决心有些许迟疑了。
“是什么样的公司?”妍雨拨弄着碗里的菜,情绪复杂的问。
“就是我现在上班的公司呀,这样我也可以就近照顾你,不是很好吗?”近水楼台,大鹏想着妍雨终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用心。“你明天就向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吧。”
“可是我的企画案还没让新老板过目。”那是她答应Everyday的条件,如今又多了颗举棋不定的心。
“人都要走了,还管那么多干嘛?”他真希望她不要那么有责任感,只要想到她还处在那虎视眈眈又色迷迷的男人身边,他就寝食难安。
“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嘛,你忘了院长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大鹏还想再说下去,突来电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我去开门。”妍雨起身,猜想着应该是安雅来了。
打开门,她却在见到对方时瞪大了眼。
大块头!怎么会?
“你不是打算一直站在门口和我大眼瞪小眼吧!”涵修依旧挂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儿?”妍雨傻楞楞的问。
“因为人事部也归我管辖。”涵修笑嘻嘻的指着自己回答。
说的是,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他有什么不知道的?但是……他究竟来干嘛?
“是安雅来了吗?”大鹏探出头询问,却在看到涵修时一楞。
好俊美的男人,妍雨几时有这样的朋友?大鹏疑惑的想着。
涵修没预料会在妍雨家见到别的男人,再看她一身睡衣穿着,显示着她和那男人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而这会不会是她一直无视于他魅力的原因?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感觉到某种酸涩的情绪在心中发酵,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就是嫉妒。
“我好像打扰到你了。”涵修刚才的谈笑风生完全不见了,表情硬邦邦的说:“我只是来告诉你,希望你明天可以正常上班,别忘了我们还有个案子要讨论,进度不能因为你个人因素而耽误。”说完,他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连声再见也吝啬说。
他只是来提醒她关于工作上的事?多么冷酷!不过从他刚才表情的变换速度看来,真该建议他去研习川剧中的变脸绝活,以他的资质肯定学得很快。
妍雨关上门,回到屋内,却瞧见大鹏沉着脸倚在一旁。
“他是谁?”大鹏满脸警戒的问。
“我的新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