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下唇,裴雅的泪珠在眼眶中打滚着。“我以为又是杰洛士在跟我开玩笑嘛!”
凯雷特叹口气!只要一遇上裴雅的眼泪,他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都没辙。
说来他也有错。是他为了不让裴雅多操心,没把事情说清楚。只是他也没料到凶手的动作会如此之快。而这也意味着,凶手一直都在他们身旁。虽然这次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不过也因此洗脱了杰洛士的嫌疑。
裴雅微愕的想到,经过这次的小蛇事件,凯雷特一定对杰洛士的怀疑加深了。
“现在你一定更加肯定和杰洛士脱不了关系了。”事实上,连她的信心都有点动摇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两次谋杀事件都扯上杰洛士?
“错了!不可能是杰洛士,因为自从上次的蛋糕事情后,我就把他软禁在他的房间了,并且派人暗中监视。如果这次小蛇事件真是他主使的,我会接到消息。”
凯雷特轻抚裴雅的脸庞。她的率直让她藏不了心事,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过杰洛士。之所以将杰洛士软禁,不准他踏出房间,就是想保护他不涉入这次的阴谋。抱歉,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但是我想你的不知情,表现是会更自然,较容易让凶手取信我真的怀疑杰洛士涉案了,而莽撞出错。”凯雷特向她解释着。
“可是事情未免太巧了……”
凯雷特伸出手指轻点裴雅的双唇,止住她的话。“听听看,现在是谁在对杰洛士没信心?的确,事情会扯上杰洛士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计划的利用他来顶罪。”
裴雅接受他的说辞,但是──
“我很高兴杰洛士洗清了他的嫌疑,但是这样一来,你和安道尔的推论就不成立了,事情又绕回了原点──为什么有人要我死呢?”
若说裴雅担心,倒不如说她好奇,毕竟两次的暗杀事件,倒楣的都是别人,难怪她难有危机意识。
这个问题,凯雷特也没有答案。“我也想不透这一点。不过有一点我们没有猜错,凶手的目的确实是不要你当我的王妃,所以当我一放出风声,你今晚就遇上毒蛇!所以只要我们婚礼过后,你成为我的王妃已为定局后,凶手应该就会放弃,你的危险应该会降低。但是在还没有捉到凶手之前,我希望你能不要一个人独处,接受卫士的保护。”
上次中毒后,他在裴雅的身边安排了数名贴身卫士,为了这些跟前跟后的卫士,裴雅每每跟他抱怨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人,一点自由也没有。经过这次的毒蛇事件,他倒希望她认清自己的处境,早点适应“影子”的存在,因为将来当了他的王妃,暗杀的事件,可不会只止于这一次。
“即使是晚上睡觉?”裴雅苦笑脸问。在数双眼睛的盯视下,她哪还睡得着觉。
“放心,同床共枕的机会,我不会让给别人的。”
裴雅听出他的含意,给他一个假笑。“好,不过我指定要‘凯特”陪。”
“行!没问题!”情人当前,他自己也没有自信守得住。
“对了,刚才你说你放出风声,你放出什么风声让凶手这么受刺激?”
凯雷特的身躯一僵,局促的拉拉腰际床巾,蓄意扯开话题。“裴雅,我上半身都让你看光了,你不好奇我下半身是什么样子吗?”
他有个预感,如果他告诉她他用什么语题刺激凶手,他的麻烦就大了。因为害羞的裴雅无法接受他放出风声说她已有身孕──即使他的用意在拯救她的命!
“色狼!”
正经事一谈完,他分秒不差的又露出他的“猪哥样”!或许前面那十二个佳丽,根本不是被“凯特”吓跑的,而是被他的“猪哥样”给吓跑的。
凯雷特耸耸肩,正想说些,腰间的床巾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但这一次,尖叫的还是裴雅,脸红的却换成是凯雷特了。
***
“……结果保罗信以为真,吓得立刻把他口中的鳝鱼给吐了出来。”早餐桌上,裴雅正在描述保罗和他的宠物水蛇的趣事,卖力的演说,终于逗开杰洛士多日来第一个笑声。
“好一幅天伦景象!”安道尔洋洋洒洒的走过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内,浮肿的双眼,发臭的香水味,说明了他昨晚度了一个极为灿烂的夜晚。
“安道尔,先回房去梳洗。”凯雷特不赞同的看着安道尔一身发臭的礼服。尤其颈上显眼的红唇印,更是刺眼得很。
嘲讽的扬起一眉,安道尔坚决的对视凯雷特。如此坚决的眼神里,凯雷特却察觉到,在他的眼底下,隐藏着一丝绝望。
安道尔明显的失态,连童稚的杰洛士也发现他的不对劲。“安道尔,你怎么了?”
安道尔的眼神,先在凯雷特和裴雅之间流转,最后才转向杰洛干。“没什么,只是在预先庆祝凯雷特和裴雅的婚礼。倒是你,小鬼头,最近难得看你笑得这开心,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事?快从实招来!”
他玩笑的十只手指插在杰洛士的短发里揉弄着,开
得杰洛士哀哀叫。“哎呀!安道尔,你别弄了,很痛的耶!我说就是了啦!你快放手。前几天凯雷特有和我秘密约定,叫我这几天都不要出房间一步,而且约定的事也不可以告诉别人,要表现得像平常一样。现在凯雷特终于解禁了,你说我高不高兴?”
安道尔的手僵住,瞳眸转向凯雷特质疑。“不可以告诉别人?包括我?”
凯雷特带有些许的罪恶感。或许当时他的确有他的顾忌,但现在整件事听起来,却像是他不信任安道尔,他道歉的说:“安道尔,很抱歉瞒着你,我并非怀疑你,但是事关裴雅的安全,愈少人知道愈好。”
安道尔凝视眼下的桌面,久久才低语:“是呀!为了裴雅的安全!”声音低得令人听不出啥意思。
忽然,安道尔推开椅子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不妨碍你们的说笑了。跳了一整晚的舞,我回房补眠去。”
安道尔来匆匆,却带走了餐室原有的笑声。
第十章
安道尔推开房门,看见凯雷持先他一步的等在房中时,惊愣得一时无法掩住的真感情,即使他立刻收敛了表情嗓音仍不免低哑,“你很久没有循密道来我找我了。”正确的时间是从裴雅来了以后。
有时候是为了掩饰变身,或是有较机密的国事相商,有时甚至只是单纯的想私底下闲谈,凯雷特会偶尔利用密道来安道尔的房间。想起那段亲密的时光,两人都同时陷入回忆里。
但是自从裴雅来到莱恩王国以后,两人间就少有这种私密的事了。
忆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凯雷特的表情严肃得近乎冷酷。“因为我希望不管答案为何,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流传出去。”
安道尔感觉血色从脸上慢慢的流失,他已经猜到凯雷特要问他什么了。
为了掩饰发抖的双手,安道尔走到酒柜前,斟一杯酒,想藉酒精刺激他的勇气,让他能够平静的转头面对凯雷特。
“你想谈什么?听你的口气似乎满严重的。”其实他对这幕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惊讶于凯雷特怎么到现在才想到他有嫌疑。
若不是裴雅占满他的心思,以凯雷特以往的精明,他早该发现有诸多疑点了。或许他就是希望他能藉由疑点的追查,找到一切的起因。
凯雷特攒眉,不赞同他手上的烈酒,却强忍着没开口斥责。他现在有比安道尔大清早喝烈酒更重要的事。
“告诉我,裴雅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终于还是来了。
安道尔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既承认也不否认。脸上阴柔的表情,似乎觉得凯雷特的问题很可笑。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做的?尤其是‘你认为’我深爱裴雅的时候!”
没有得到安道尔的否认,情绪激动的凯雷特,没有听出他的话中话。“对方不愿意裴雅当上我的王妃。而所有的人当中,大概就属你最不乐意见裴雅当我的王妃了。”
“对,我痛恨裴雅即将成为你的王妃!”安道尔大方的承认。
一个箭步,凯雷特冲向前,揪住安道尔早已歪斜的领巾。“所以你宁愿毒死你所爱的人,也不愿让她成为别人的爱妻?”
对于凯雷特导出的结论,安道尔笑了,笑得既悲又凄凉。他拨开凯雷特的手,一口喝光杯中的的烈酒,然后将杯子砸向壁炉。水晶的碎片,映着窗外的阳光,闪烁着波光就像情人眼中流不出的泪珠。
“凯雷特,想不到相处这么多年,你完全不了解我!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全心全意的争取他,但是我不会做出任何一丝伤害他的事。我爱他,如果我的爱人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要对付的,是我的敌人,而非我的爱人!凯雷特,你太不了解我了,你从来就不了解我!”最后几句话,低沉得像情人的控诉。
情人的控诉?凯雷特甩甩头,想甩掉自己心底怪异的想法,“这么说,对裴雅下手的人不是你?”
安道尔脸上的表情教人猜不透。“我告诉过你了,我要对付的对象,会是我的情敌!现在你还认为是我吗?”
凯雷特,我已经暗示这么明显了,求你正视我的感情,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但教安道尔失望的是,凯雷特接受了他的说辞。
“既然不是你,那我就放心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为了裴雅的事打破了我们长久以来的关系。”凯雷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关系?安道尔在心中狂吼: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看着转身步入密道的凯雷特,安道尔忍不住冲动的喊住他:“凯雷特,我……我……”
双手握紧又放松,感情和理智剧烈的挣扎,像极了天人交战,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像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似的,凯雷特迅速的走入密道,关上密门。听着门那边传来的狂笑声,凯雷特的心,隐隐的在告诉自己答案。
***
随手带上房门,裴雅习惯性的望向窗口──又逢月圆!
难怪凯雷特从下午就不见人影,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变身了。
再过两天就是她的大喜日子了,虽然只有仪式,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的婚礼,结果宫内非但没有喜庆的气氛,甚至戒备有如敌军入境。
为了最近她连续出了几次的“意外”,皇宫内增加了三倍的禁卫队来戒备,每个人都紧张得有如上紧发条的玩具兵,稍有一点惊吓就会弹跳起来。裴雅担心在如此风声鹤唳的气氛下凯雷特要是一不小心泄了“狮踪”,就会被人剥下皮来做椅垫──莱恩的禁卫队可不比安斯加的散漫。
就是因为脑中全是凯雷特被“围剿”的画面,所以直到她走近床边,才猛然发现房中另有其人。
“啊──”裴雅伸手,掩住一声轻呼。
黑衣人隐在黑影里,身影淡漠得让人一不小心就给疏忽了。
“裴雅公主,你似乎特别的好运。只可惜好运气在今夜以前全用完了”特意压低的嗓声,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熟悉。
对方一身黑衣的打扮,特意的站在阴影里,依稀只看见一具高瘦的身影,脸上蒙着面罩,让裴雅睁大了双眼,还是瞧不出对方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无好意。
该死的凯雷特!这几天,“凯特”天天在她这边守夜都没事,怎么今晚它才不在,对方就恰巧的找上门来?而且,除了她的房门前有一组固定的卫士外,还有三组卫士不定时的巡视,整个皇宫就有如铜墙铁壁般,连只蚊子都难以飞进来,这个刺客怎会有通天的本领,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不惊动任何人的溜进来?
裴雅咽下似乎已跳到喉咙的心脏,强自镇定的吓唬对方,“你是谁?你不怕我叫卫士吗?”
但事实是──她不能!
对方似乎也清楚裴雅的顾忌,弯身行礼的姿势充满嘲讽。“叫卫士?是吗?请便!只怕你不敢!”
裴雅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会看出这是她的虚言恫喝。
她这一叫,一定会引来卫士没错,怕就怕“凯特”也守在附近,今晚的它不比平常,若是它听到她的呼救,不顾一切的闯进来,到时不明原因的卫士要对付的恐怕不是刺客,而是无法变回人身的“凯特”了。
“叫啊!为什么不叫?”
对方无情的刺激裴雅,如丝的音调中,透露出明显的嘲笑与憎恨。
“最近几夜凯雷特国王都深情的守在你床畔。今晚缺少他柔情的守候,你睡得安稳吗?说不定你这一呼叫,就引来凯雷特国王心疼的保护呢!”看来,对方对他的作息甚为了解,连“凯特”近日守夜的事,他都……
不对!
裴雅瞪着阴暗中的人影,忽然震惊得倒抽一口气,立刻顿悟出对方是谁。
“安道尔!”黑影随着裴雅的轻喊而僵住了。“只有你才知道凯雷特变身的秘密!”裴雅指出他刚才话中明显的语病。
刺客或许可以窥察到她的作息行程,知道她的身旁有一只狮子在守护,但是清楚这狮子即为凯雷特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只剩下一人!
现在裴雅终于知道刺客为何能神通广大到在她的房门前有卫士站岗的情况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
因为安道尔必定是在掩饰凯雷特特殊情况下的时候,知悉了密道的秘密。当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摆在她身上的,没有会去特别留意安道尔进入了凯雷特的房间;即使有人看到了,顶多也只会以为安道尔有事找凯雷特,不会将两者联想在一起。
黑影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脱掉脸上的面罩,站在月光下。在银亮的光线下,清楚的照出安道尔脸上恨意的扭曲,“是的,原本只有我知道,直到他告诉了你这个我们两个共同保守的秘密!”
谁都没想到,主谋者竟然会是安道尔!
“蛋糕上的毒是你弄的?”裴雅很直接的反应。
“对!”安道尔大方的承认了。“那天我在你房门前遇见杰洛士,他正遮遮掩掩的准备将蛋糕放进你的房间。我不知道他拿蛋糕给你为什么还怕人看到?但是我却看到了机会。于是我绕到凯雷特的房间,穿越密道到你的房间,在杰洛士给你的蛋糕上撒毒。只可惜中毒的人是凯雷特!你大概也猜出,连那条小白蛇都是我放的。因为我看见你和杰洛士的小蛇很亲密,知道你不会畏惧这类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