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凌崇之等着她把话说出来。
「崇之哥哥,你看到池中那一朵最大的红线翠荷吗?就是最大最美、把整池荷花都比下去的那朵荷花了吗?」
池中心水瓢大的大荷花,傲然的耸立在整池的荷花之中,那不偏不倚的高雅姿态,硬是把这御花园的花草皆比了下去。
「真是美!」凌崇之亦赞道。
「蝉儿想采下那朵荷花,可那荷花在池中心……」碧蝉把眼光由荷花的方向调了回来。
凌崇之约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何必采下,在池中不也美?」
「有花堪折直须折。崇之哥哥,你说是不是?」碧蝉笑看着他。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你这丫头总是有理。」话才方落,凌崇之便似大鸟凌空而起,身形一跃,连连几个荷叶轻点,瞬间已将那朵红线翠荷拈在手中,再转身一跃,身形不改的坐回他原来的位置。
他这一手绝妙的轻功看得碧蝉忍不住口中赞喝,双手更是不停拍案称绝。「崇之哥哥真是好身手,不愧是御前第一侍卫,这嘉愚王朝大概无人能及得上你。」
「蝉儿,你过誉了,皇上现在的身手可不下于我。」凌崇之将手中的荷花递给碧蝉,脸上仍是一贯的温雅风范。
碧蝉将荷花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道:「崇之哥哥,你还记得上次我说想离宫的事吗?」
「怎么了?」凌崇之问道。
「这几年他的改变真的是让人有目共睹,不管是文韬武略,他都有令人钦佩的成果,我想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完美的皇后。」碧蝉说道。
「蝉儿,你就是皇后呀!」凌崇之轻皱起眉头。 「兰者乃花中之王,不是寻常的小草能与之匹配的,或许就只有像这么美的荷花才能不被它的光辉所掩盖。」她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让那荷花特有的香气沁入心脾。
「蝉儿?」他看着她,一丝疑虑夹杂着些许惊疑而现。
「崇之哥哥,你知不知道这荷花还有个别名就叫水芝。」碧蝉飞快的睇了他一眼。 陡地一个松手,杯子由手中滑落,掉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凌崇之愕然的抬头看着她,嘴巴几个张合之后才吐出了不成句的话,「你的意思……」
「整侧城之中,蝉儿以为最美的就是那水芝公主了,若是她站在皇上的身边,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你想做什幺?」震惊之中的凌崇之一点都没有发现碧蝉那强忍笑意意而有些扭曲的脸,只是失神的看着翻倒在桌上的杯子,似乎想不出来手中的杯子如何落在桌上的。
「我想,皇奶奶一定也不会反对的,我想去求皇奶奶赐婚,等了了这件事,我也就可以放心出宫了。」碧蝉再加了把劲,就不信逼不出凌崇之的真心话。她的心思一向放在书本上,对其它的事物不曾用上太多的心思,可一旦真用了心思,所有的事情就一一在她脑中呈现,这二一添作五,不消说也猜得出谁是那个让凌崇之牵挂的人儿。
「不!」
话一出口,凌崇之才像是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一向宁和的俊容顿时失了寻常的平静,眉宇锁上一层薄愁。
「不?崇之哥哥,敢情这水芝公主是你牵挂而不愿离开的理由吧?」碧蝉笑开了。
她的笑容让凌崇之明白自己中了她的计,原本紧蹙的眉头更难化开。「蝉儿,你这般测试愚兄的心意做什么?」他的口气是难得的疏远冷漠。
碧蝉笑看着他,问道:「崇之哥哥,请原谅蝉儿多事,若你喜欢水芝公主,为何不对她表明心意?」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责难,凌崇之放软了口气,「蝉儿,就如你所说的,她是公主,而愚兄只是小小的御前侍卫,连这样的想法,或许对水芝公主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亵渎与否似乎该由水芝公主自己来决定,我说的对不对,水芝公主?」碧蝉提高声调说。
身后树丛的声响让凌崇之连忙转身,惊异的对上水芝那双柔情似水的剪剪双瞳,他吃惊的看向碧蝉,就这样来来回回在她们之间扫视了好半晌。
「这是你们串通好的?」他一拂衣袖,转身便要走。
水芝见他要离开,也顾不得身分和礼教,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衣袖。「别走!如果你真的要我,不论是身分、地位,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公主?」凌崇之讶然的看着一脸坚决的水芝。这是第一次,他和她如此的接近,近得他几乎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馥气,这也是第一次,他近得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勇气和决心。
要一个身分如此尊贵的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是需要什么样的勇气啊!想到这里,凌崇之不由得动容。
「崇之哥哥,有花堪折直须折。」碧蝉把手中荷花塞入他的手中。
凌崇之看着手中盈盈翠荷,另一手是深情等候的清丽佳人,他知道自己该离开的,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梦想了好多年了,我也可以喊你一声崇之哥哥吗?」水芝轻轻一句话,道尽千万情丝,密密缠向情深处。
「唉!」一声轻叹,诉说着英雄气短,自此儿女情长。
碧蝉微笑起身默默离去,将这一隅天地留给一双有情璧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纳蓝才入了秋鸣宫,眼前的一幕便教他呆立当场。
只见碧蝉斜坐栏杆,星眸微闭、云髻半偏的倚在柱子上,手中还握着本半掩上的书,想是看书看累了而沉睡入梦。
风一吹,扬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儿,纤细而洁白,脆弱得让他几乎忍不住欲伸手替她挡去风儿的轻薄。
他以手势示意所有的人安静退下,然后他无声的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毫无防备而沉睡的脸,他伸手替她把颊上飞乱的发丝拨去,凝神的注视她。就这样无声的看着她,他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
突然,他觉得一股怒意上升。为什么在他的心如此激烈狂跳时,她却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把她摇醒。
也许是感觉到纳蓝的不满,碧蝉有些不安适的动了动,她缓缓张开眼睛,一看到他那几乎贴在她面前的脸,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忘了整个人还坐在栏杆上,顿时失却重心,让她惊慌的丢开了手中的书,挥动着双臂努力想保持平衡。
纳蓝大手一揽,她娇小的身躯就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中。「好好的床不睡,睡这种地方,要不是刚好朕在,看不跌坏了你全身上下唯一有用的脑子。」
「嗟,要不是你的脸靠得这么近,我会吓到吗?」碧蝉红着脸抱怨。明明是他先吓着她,他还敢恶人先告状!
「这样说来又是朕的错了?」
他的口气有些凶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在碧蝉耳中却像是孩子气的抱怨。
「是,你说的都是!放我下来好吗?」虽然她对他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和他男性化的身体如此靠近,仍让她抑不住心头小鹿乱撞。
「朕愿意抱你可是你的荣幸,你还不懂得感恩!」纳蓝没好气的说。他四周的女人哪一个不奢望他的亲近,只有眼前这磨人的丫头,似乎从不把他放在眼中。
「是!是!是我不知好歹。我的万岁爷,可以请你放了我吗?」
纳蓝看了怀中的碧蝉一眼,双手抱得更是紧了几分。「不放、不放!别想了,朕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他的口气像极了耍赖的孩子,让碧蝉只当他是在说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啐道:「别开玩笑了,而且会痛哪!放我下来啦!」
纳蓝将她轻轻的放下,并且用脚将地上的书本往上一勾踢,再反手一抓,用衣袖拍了拍书上面沾上的尘土后再还给她。
「喏!你的书。」
碧蝉接过书,冲着他想也没想的就是一笑,「谢了。咦,你来秋鸣宫有什么事吗?」好半天等不到纳蓝的回答,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这时,纳蓝才由她甜美的笑靥中回过神来,他甩了甩头,像是要让自已清醒,但耳根子可疑的微微泛红。「没……没……没什么啦!」他有些老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
「朕是听说你撮合了水芝和凌崇之的事,特别来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碧蝉疑惑的微微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朕为什么要不高兴?」他不自觉的提高声调。
明明就是在生气,不然为什么臭着一张脸?碧蝉小声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水芝公主吧?」这不是不可能,毕竟水芝可是皇城第一美人。
「你不要自己喜欢凌崇之,还把责任往朕身上推!」他竖眉瞪眼,语气粗暴。
「我是很喜欢崇之哥哥没错。」碧蝉倒也不觉得有需要否认的地方。
纳蓝双眼冒火,「那你为什么还撮合他们两人?」
「因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所以你还是别想了,水芝公主注定是崇之哥哥的,你要是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他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我已经去求过皇奶奶,她也答应要帮他们两人主婚了。」
「那你不难过吗?」他低头看着她。
碧蝉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皱起眉。「我为什么要难过?崇之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好事,该难过的人是你吧!」
「笑话!朕有什么好难过的?」纳蓝扳过她的脸面对他。
她问道:「你不是喜欢水芝公主吗?」
「你这可恶的女人!!谁说我喜欢她了?」他粗声问道。
「不然你干嘛气冲冲的来找我兴师问罪?」碧蝉白了他一眼。
「朕是怕你--」他猛然止住话,俊脸一下子涨红。
碧蝉看着他奇怪的表现,一个想法让她突然领悟。「你不是在担心我吧?」她纤指掩口,一脸讶异。
「少自以为是了,谁担心你呀!」他冷哼出声,但红云已由他的耳根子延伸到了颈项。
他的表现是不打自招,要不是看在他是关心她的份上,她几乎想捧腹大笑。
「拜托,崇之哥哥对我来说就像是哥哥,他有心上人我当然很高兴。如果说我真会为他和水芝公主的事难过,那大概也只是因为他没办法陪我出宫去。」
「你要出宫,朕可以陪你!」他的心因她的话而雀跃,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你可是一国之君,哪能陪我?」碧蝉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明知他的话是说说,可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等将来出了宫,她会将他的关心点点滴滴的记在心头。
「你不相信朕?」纳蓝沉下了脸色,气她似乎总不把他的话当真。她难道不明白,何谓君无戏言吗?「明日朕带你出宫!」
「啥?」碧蝉不知如河反应。他把她想离宫游历天下的事,当成单纯想出宫去玩了吗?「我的意思不是……」
「闭嘴!朕说明日就是明日,不许再怀疑朕的任何一句话!」在确定她明明白白的听到他的话后,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
「喂……」碧蝉张口唤他已是来不及,只得叹口气的耸耸肩。
这么多年了,纳蓝这个人怎么还是学不会听别人说话啊?
泓义坐在璨和宫的大厅,他不时的看着弹着手指的纳蓝。
「皇上,你的心情好象不错?」
纳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嘴角的弧度已说明了一切。「你看得出来?」
「看你的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泓义一脸的好奇。很少看到他这个堂兄有这么轻松的心情,如果不是他现在在这儿,他怀疑堂兄说不定会快乐得手舞足蹈。
「朕今日才发现,她喜欢的不是他。」如果不是碍于身分,纳蓝还真想放声大笑。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没头没尾的。泓义听得一头雾水,「谁喜欢的不是谁?」
纳蓝没好气的瞪了泓义一眼,「碧蝉和凌崇之呀!」
「这我早就知道了。」
拜托!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一看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什么事也没有。他以前是从来没和碧蝉接触过,才会听信纳蓝的话,现在和碧蝉聊过之后,他根本就看不出她对凌崇之除了兄妹之情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感觉。他真不知道堂兄一向明白清楚的脑袋是用到哪里去了。
「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纳蓝整个人跳起来上把拎起泓义的衣领。
泓义被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皇……咳……皇兄,轻一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纳蓝这才没好气的松开手,「谁教你不早说!」害他白白吃了这许多年的陈年醋!
打从那次碧蝉哭着抱住救了他们的凌崇之后,他一直以为她喜欢的人就是凌崇之,所以他日夜不懈的练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胜过凌崇之。
「你要我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对她的事都是打皇兄你这儿听来的,要不是为了水芝的事和她谈上一谈,我还不知道皇嫂是一个这么特别的奇女子。」泓义吁了一口气。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皇兄的反应也未免太惊人了吧!
「她本来就是最特别的。」纳蓝的口气是得意的,可旋即又皱起眉头,「朕警告你,她是朕的人,你可别去招惹她!」
「我?」泓义忙不迭的摆手,「不可能!先别说我最怕聪明的女人,光是看皇兄你的样子,我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拿来玩。」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又不是不了解他这个堂兄真发怒起来,那可是比什么都还可怕的事,他还想留着小命看遍花花世界的群花呢!
「反正你给朕记住,你要碰什么样的女人,朕一点意见也没有,但是她,你就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别给朕碰一下,记住了吗?」纳蓝像是不放心的再次交代。
泓义突然轻笑出声,他贼贼的看了纳蓝一眼。「皇兄,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距离。
纳蓝哼声道:「说!」
「我看皇兄的样子,对皇嫂也不像是不在意,为什么你从不夜宿秋鸣宫?难道是你的龙体……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些偏方?」泓义压低声音说着,还对纳蓝挤眉弄眼。
「闭嘴!你说这是什么话?!」纳蓝大吼出声,对着不知死活的小子就是一拳。
泓义早就有准备,话才说完就闪到了一边,躲开了纳蓝打过来的拳头。「皇兄,你什么都比我强,可对女人这一点,你就不如我了,若你心中真有她,早点让她成为你的人,省得夜长梦多。」
「朕要的可不只是她的人。」纳蓝阴沉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