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位小姐眉头一皱,但还是客气有礼的问:"我可以为你效劳吗?"
"呃,我十点和雷震天先生有约。"她说,这才发现那间整面玻璃是透明的小办公室,显然是这位秘书小姐的办公的地方。
"和雷先生有约?你是……"秘书小姐挑高一对画得细细的柳叶眉,目光从她脂粉未施的脸上、马尾头,身上千篇一律的大T恤、牛仔裤,到她脚上的Nike球鞋。
"楚凝,远扬广告的企划人员。"看这位秘书小姐的表情,大概是第一次瞧见有女人穿这一身滥过来见那位"雷先生"。
"你就是楚小姐?"秘书小姐一脸怀疑的表情,但还是朝她比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怎么,怀疑我的身份,是怕我把雷震天给怎么样了不成?楚凝对自己耸耸肩,一面东张西望。啧啧真豪华,真气派,他们公司虽在广告界也算是名气响叮当的大招牌,办公室也相当实用舒适,但要和这种有着五颗星大饭店的质感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像人家的仓库。
"雷先生稍后会到,你先在他的办公室等一下。"那位秘书小姐打开最末端的一扇门让她进入,随即退了出去,大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踏进那铺满厚厚灰色的地毯的空间,陡然间,楚凝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宽敞明亮、大的可以打篮球的办公室里。一套线条明亮的黑皮沙发倚墙而立、原木的茶几;前方是一张比她的办公桌大三倍不止的鼎桃木办公桌,和一张比她的椅子大两倍的黑皮椅,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白色窗帘系在两旁。整个空间只有对比强烈的黑、白两色,却是简单而阳刚味十足,狂野利落一如它的主人。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在那几乎占满了整面墙的挡案资料柜前停了下来。她不自禁的走向前去,轻触那一套套精装厚重的建筑设计用专业书籍,其中绝大部分是原文书。她拿下一本翻阅,瞧见那个签在右下角的字迹:Rex.R!
门再度开了,她回过头去,瞧见那位秘书小姐端着托盘,笑容可掬的说:"楚小姐喝什么,茶、咖啡?"
"呃……"真是像进了高级大饭店,居然还有茶喝哩,她本来想说别麻烦了,可是人家端都端来了,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我不喝咖啡的,茶好了,谢谢!"
"你和雷先生一样,都不喝咖啡啊!"秘书小姐放下杯子一面说:"雷先生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他一向很准时的。"
是吗?楚凝看着秘书小姐退出房门。想来雷震天的魅力连这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秘书小姐都不敌,居然连他不喝咖啡、“很准时”的习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骅威建设对雷震天这么礼遇,还有专员的办公室哩!她皱皱鼻子,将书放了回去。他曾说过什么来着?他在埃及待了半年?她知道学建筑的人总有到全世界各地去寻找灵感、看各国建筑结构的习惯,但是……埃及?难不成他打算盖金字塔吗?
而且,早已超过上班时间,他居然还没到办公室。亏他的秘书还说他“准时”呢!才怪!让客人枯等,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楚凝撇撇嘴,缓步踱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哦!这沙发比单人床还大,而且又软又舒服,她望了眼门口,反正雷震天也还没来……
她拍拍沙发把手,然后以靠枕当枕头,整个人横躺到沙发上去,满意的伸了个懒腰。这两天为了赶这个案子,她可是天天熬夜到半夜三、四点,严重睡眠不足!看在她这么辛苦卖命的份上,在他的办公室里打个盹不为过吧?
她只想眯一下,补足昨晚睡不到五个小时的精神罢了。楚凝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闭上眼睛,脑子却不由得想着雷震天。他说她很独特?是怎么个独特法?天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
他所谓的“独特”,大概在于她有别于陆曼娜、或他周遭其他的女人,有着丰满浑圆的魔鬼身材吧!她嘲讽的想。他说她会爱上他,哈,真是马不知耻长、猴子不知屁股红,他凭哪一点这么自信得乱七八糟的?
好吧,雷震天是个漂亮的男人!这点她不否认。但那又如何?这辈子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男人。管彦德就是公认的帅哥,汪兰花早在三年前就被电的死死的,而她和他相处这么久却半点被电到的迹象也没有。
楚疑是个绝缘体,和任何帅哥丑哥都不会有火花,所以她可以和一堆男人泡在一起喝酒划拳!这是公司里的男同事都知道的。她虽心知肚明自己的“性向’,但却也没否认这个“事实”。她身边就是没出现个让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就算看得上眼,人家也不见得对她有兴趣,这事儿本就是顺其自然!
而雷震天,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第一眼还觉得他人模人样的,第“二 眼就把他给三振出局了。眼前已经有了大鱼大肉、居然还觊觎着旁边的清粥小菜,这种男人简直可耻到了极点。
一只手指轻搔她的耳后,她翻了个身,喃喃嘀咕:“别吵我……”“我很不想吵醒你,丫头!’一个男性声音飘进她耳际,很轻柔,“但是你再睡下去,太阳就要下山了!”
楚凝拧起眉毛,微抬起沉重的眼皮。她是在作梦吧?因为她居然看到雷震天的脸就在她的上方。
“嗨!”她睡意朦胧的微笑。反正她在作梦,梦里就给他点面子、对他客气一点算了。
“嗨!”她听到他带笑的声音在说:“你再这么对着我笑,我就要成为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什么王子?她的眼睛眨了眨.努力想调准焦距。她在作梦……她一定在作梦!她居然看见雷震天就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看着她,双于环胸。俊逸的脸上似笑非笑。
楚凝猛地坐起身,怔怔的举目四望。大面的落地窗是拉上的、黑色的挡案柜、黑桃木的办公桌、大黑皮椅……而她坐在黑色沙发上!
老天,她居然在雷震天的办公室里睡着了。她用一手撑额头,在心里呻吟。而且……天杀的,居然还被他瞧见她的睡相,一想到这,生平第一次,她在一个男人面前涨红了脸。
“现在几点?”她短促的问。
“唔……”他瞄了一下腕上的表,“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楚凝忍不住又要呻吟,这表示她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天知道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多久了。
“你真的来。”雷震天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深思的看着她,“我原本以为你会落荒而逃、个敢接受我的挑战!”
“你显然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的对手。”她恢复了镇定,一面探头去看自己放在那张大办公桌上的文件。她在他的办公室里睡着了也就算了,那份文件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你知道吗?你睡着的模样……好纯真!”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好美,像个天使!”
热气由楚凝的颈际升起,她的脸不争气的发热了。
“别又来了,雷震天!”她警告道:“别对我施行你的花言巧语和个人魅力,我早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你这一套留着去对付别的女人吧,我无福消受!”
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他用这个方法不知道勾引上了多少无知的纯洁少女,她就觉得火气上扬,心里怪不是味道的。他对她有兴趣 该不会认为她就和那些没有抵抗力的女人一样,见到他就会像飞蛾扑火般全粘上去吧,该死的家伙,她楚凝难道长得一副很好骗的模样吗?
她抓下绑在脑后的橡皮筋,想重新整理睡乱了的发丝。
“别忙,我喜欢你头发放下来的模样。”雷震天伸过手,轻触她的发丝,“你不该隐藏自己的美!有没有人说过你头发放下来的样子很漂亮?”
“没有!我也不喜欢披头散发。”她不客气的拨开他的手,瞪着他;“我只是遵从公司给我的丁作,既然是公事,我就会尽力去完成。除此之外,我没兴趣和你打上任何交道,你听不懂国语啊?”说完,她正想将橡皮筋重新扎回头上去橡皮筋像和她做对一般应声而断。她瞪着它看了半晌。
“帮个忙,我可没有挑起战争的意思,只是想给你最直接的赞美罢了!”雷震天大手一摊,但她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有笑意,“别像敌人一样的仇视我,嗯?”
见楚凝怀疑的挑起一道眉毛,他正经八百的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只谈公事,你保证?”她睨着他。
“SURE!”
“无接触?也没有任何骚扰我的言词?”
“骚扰?”他挑起一道浓眉,“我只是想赞美你!”
“不必!”我自己的长相我清楚得很,讨好我对你没有好处。”天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说同样的话,楚凝颇不是滋味的想。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干么管他对别的女人都说了些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那又不关她的事。
“我从来不赞美女人的。”他微眯起眼睛,“记得我说过吗,你是第一个吸引我的女人!”
“用我真是荣幸之至,雷先生!”她挤出一个假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去拿起那份报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是敝公司同仁这几天来不眠不休,合力规画的企画案。你先过目一下,若不满意我会再做修改。”
雷震天伸手接过那份文件。原本楚凝以为他只会随意浏览一下,但意外的,他的表情迅速变得严肃,那对俊朗的眉峰微微皱起,神情显得专注而冷静。楚凝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不由得停在他刚毅的侧脸。
这是另一个雷震天!一个不吊儿郎当、绝顶冷静而理智的雷震天,她所不认识的雷震天。
“很好,贵公司的同仁的确相当优秀!”他淡淡的道“骅威建设和贵公司合作这么多年一向关系良好,想来也是理所当然。”
“谢谢,是贵公司不嫌弃。”她耸耸肩,这会儿他倒客气起来了。
“别这么说,我虽然待在台湾的时间不长,但对贵公司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
“唔……不待在台湾你在哪里?埃及,你还是到沙漠里去挖死人骨头?”楚凝扁扁鼻子,“你的秘书说你只喝茶不喝咖啡!怎么,这是在哪里养成的习惯?”
“在英国念书,当然得入境随俗。”他扬起一道浓眉,“怎么,骅威建设没向贵公司介绍过我?”
“有是有,只是我没空去了解!合作就合作,何必调查你的身家底细?”她耸耸肩。听他的语气,似乎和骅威建设没有多大的渊源,她忍不住问:“你和骅威建设是什么关系?还是只是应聘为这个案子的建筑师而已?”
“这么想了解我?”他拱起眉峰,“怎么,开始对我有兴趣了?”
“哈,我只不过随便问问!”楚凝从鼻里哼气,却不甘不愿的发现自己真是好奇得紧,不过一她可绝不会承认她对他有兴趣。
“你听说了些什么?’雷震天颇含兴味的问。
“唔……有杂志报导你的父亲雷允东是骅威的大股东,所以你也算是骅威建设的小开!”她说。
杂志是小凤拿给她看的,她也就顺手翻了一下,她发誓,只是翻了一下。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杂志大略提到雷震天的成长背景,包括他中学毕业即赴英留学,直到取得英国牛津大学建筑设计博士学位。之后有绝大部分时间他仍待在国外,直到这两年才逐渐将重心移回台湾。
但即使如此,他和骅威财团之间的关系o仍相当低调模糊。雷允东已在三个月前宣布退休,骅威的总裁职职位却一直悬而未决。若雷允东有子承传衣钵,那情况不该如此隐晦不明。
“我父亲是骅威建设的股东,但那和我接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他宽肩一耸,“我接受骅威财团的聘请回台,只因为他们提出的条件令我满意!”
什么条件?楚凝想问,却警觉的住了口。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话题不是他愿意谈的,她懂得不刺探他人隐私的道理。
“你在英国待了几年?”她换了个话题。
“十年!”
“这么久?”她挑起一眉,”小留学生,嗯?富贵人家才有这个钱把孩子送到外国去受教育,我们平民百姓大概要勒紧裤带存够钱才有这个命!”
“等你一个人在异乡没有人关心你。生病没人照顾、事事都要咬牙苦撑自己时,也许你就不会羡慕有这种际遇的人了。”他淡淡的说。
“也许吧!”她耸耸肩、不由自主的往下问:“你今年几岁?”
“三十二岁!”他咧起嘴角:“配你还不算老牛吃嫩草吧?”
“你去过很多国家。”她没理他后面那句问话,“除了英,你还待过哪些地方?”
“很多,我在罗马待了三年,而埃及是第四次去,待了半年。”他思索的道:“意大利和埃及……学建筑的人最梦寐以求的国度!那里的建筑之精细宏伟,博大精深,穷人类之毕生的精力和智慧,没有亲身经历,很难想见!”
“你在罗马待了三年?”她秀眉微扬,“一个人?”
“唔……”他闷哼,“你认为还会有谁?”
“女人哪!别告诉我你是苦行僧.没有女人可以活得下去的那种人!”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目光挑剔,“国外美丽热情的洋姐多得很,你不会是美色当前能不为所动的那种人!”
“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意外的,他居然露出一个邪气的微笑,目光炯炯,“我有我的需求但也有我的原则!”
这句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楚凝的脸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已经是一个二十五岁、身心成他的都市女子,和男人谈论这种事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
岂止坦白,简直坦白的过火!
“你的原则是什么?来者不拒?”她讥讽道。
雷震天笑了,漂亮的唇角往上扬起。他看来十足的霸气、粗野而狂妄,恍若谈论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楚凝避开他灼人的注视,力持镇定。
“你在脸红!”他饶富兴味的看着她,“怎么,你似乎特别关心我这方面的能力问题?”
“我才没有!”她冲口而出 涨红了脸、她从来不是动不动就害羞的女人,但她此时却尴尬的不知所措。哦。他怎么能和她……他怎么能和一个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谈论这种问题?他不但不是正人君子,还是个大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