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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蝶 page 12 作者:乔南仪

  所有的一切包括现在和振旭企业的合作,席家事业的存亡全都掌控在他手里,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自然不会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表面上的顺从只为了巩固席家仅有的事业而已,根本不是心甘情愿。

  “这只是你的看法,或许她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纯真。”褚拓转过头去注视着窗外,语调淡漠地道:“你忘了爸爸说过的话吗?女人是最美丽的魔鬼,男人最大的快乐是满足女人的自尊心,女人最大的快乐却是伤害你,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我没忘。”褚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我不像你这么偏激,只因为我们母亲的背叛,就认定了所有女人是那子的。世界上有那么多可爱的女人,不见得每一个都是爱慕虚荣的拜金女郎,或是以背叛为乐趣。”

  他转过头来看看弟弟,然后笑了。“我想你有你的想法。”

  “那么,承认你也同样爱着席与蝶,那么难以启齿吗?”

  褚拓微微一凛,而后沉默着,绷紧的下颚显示他无法反驳的事实。或许他的确受父亲影响太深,以至于无法轻易信任女人,然而即使他愿意对自己诚实,他仍旧挥不去心中那抹阴影。她的泪水到底是真实的,抑或只是她试图脱罪的诡计罢了?

  “你在教训我吗,褚磊?”他声音平静地问。

  “我只是提醒你,爱上一个女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坦白承认又何妨?一味的否认这个事实,拚命压抑自己不去爱她,我会说你是猪头加三级的白痴。”褚磊顿了一下,再次耸肩。“如果真着了一个女人的魔,那你也只好认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去努力,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否则错过了这次,这辈子不见得会再有第二次。”

  见老哥沉默不语,褚磊知道自己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他对自己挑了挑眉毛,双手一摊。

  “我想说的话都说完啦,至于你心里怎么想,那就不干我的事了。”褚磊轻咳了一声,起身正要离开,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了,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我刚刚听说席与蝶和饶邦睿已经决定在下个礼拜订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咱们不久之后就可以喝到这对新人的喜酒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完,没有再看褚拓的反应一眼,迳自走出了办公室。

  褚拓愕然的愣在原地。

  她要订婚了?和那个见鬼的饶邦睿?

  她极力声明她的清白,口口声声说饶邦睿和她毫无关系,而现在,她居然要嫁给饶邦睿?

  从未有一刻,他感到如此愤怒。想到她曾经那么温顺地融化在饶邦睿怀里,几乎令他嫉妒得发狂。

  那个欺骗成性的小妖精!他握紧拳头,感到指甲深陷进掌心里。在她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她休想这么做。

  “我有时想想,咱们当时实在是太冲动了,不该把他推下……”

  “别忘了,他可是你们席家的敌人。如果不是他强势打压,造成公司巨额亏损,干爹也不会选择卖掉股份,你们席家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原本你告诉我,只要胁迫他和我们签下字据,让他答应撤回告诉便罢,并不包括淹死他!”

  “当时有人到甲板来,如果我们不那么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再说以褚拓的个性,等他脱困之后,你想他会善罢甘休吗?他会连同新仇旧恨,让咱们背上蓄意谋杀的罪名被关上三十年。”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撒销了对我的告诉。照理说,他没有死,如果他怀疑是我们搞的鬼,早就该展开行动了。”

  “这只是他的另一种手段罢了,让我们对他放松戒心。怎么知道哪一天,他会不会突然终止和我们的合作关系,给我们狠狠的一击?”

  对话沉寂了半晌。

  “我不认为褚拓会这么做。再说如果他打算搞垮我们,那他何必再和我们合作?以他的权势和力量,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我们一败涂地。”席为丞缓缓的说。

  “或许他在等时机,好让我们措手不及。”

  “等了三年?以褚氏集团的能耐,他不需要任何证据就能将我们告上法庭,让我们吃上蓄意谋杀的官司。我在想,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顾虑到与蝶。”

  “何以见得?”

  “褚拓一定认定与蝶是这个事件的主谋,然而她却是最无辜的人,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因为歉疚和自责而痛苦一辈子,我觉得……良心不安,也对不起她。”

  “你别忘了,褚拓并没有死,他仍然活得好好的,用他那该死的自以为是操控着这一切。他妈的,我们凭什么得唯唯诺诺靠他吃饭,听他的命令和指示行事?如果不是他,你席为丞今天会是席氏企业的大老板,而干爹原本要给我的那一亿创业基金,我也不会连一毛钱都拿不到。”

  “可是……”

  “如果你不想吃牢饭的话,最好记住我们原来的目的,将我们该有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要回来。只要褚拓在的一天,这个愿望就不可能实现,咱们永远发不了大财。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破公司里,接那种不起眼的小生意,靠着看人脸色过下半辈子吗?”

  “我……”

  “记住,别让任何事动摇你的决心。只要我们再找到机会……”饶邦睿冷笑一声,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只要再让我找到机会,逼他签下股权移转书,那么褚氏集团就是我们的。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他有活命的机会。”

  一个礼拜后,席家在凯悦饭店席开六桌,为饶邦睿和席与蝶举行了个简单的订婚仪式。受邀观礼的人并不多,大都是和席振旭有多年交情的老朋友,乌立础和陆仁恕也代表褚氏集团应邀出席。

  在整个过程中,席与蝶一直沉默着,礼貌性地保持微笑,向每位道贺的宾客握手寒暄。她静静地坐着,倾听着餐桌上所有人热络的谈话,薄施脂粉的脸庞恬静而淡然,没有一丝该有的愉悦和喜气。她觉得自己在飘浮,对这一切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仿佛她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随着时间过去,她开始感到无法呼吸,那一张张道贺的笑脸和交谈的声音令她耳朵嗡嗡作响,更糟的是,她觉得自己几乎快窒息了。

  “与蝶,怎么了?”坐在身旁的饶邦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低声问道。

  “我……没事,可能因为这儿太热的关系。”她勉强一笑,猝然起身。“对不起,我去一下化妆室。”

  没有再看饶邦睿的反应,她匆匆地离座朝化妆室奔去。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必须远离那过于热络的气氛,再不离开,她一定会发疯。

  扭开水龙头,席与蝶用冰凉的毛巾轻拭自己的脸。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有些恍惚地想着。过了今天之后,她就是一个男人的未婚妻;三个月后,她即将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她是该开心的,不是吗?

  是的,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饶邦睿待她很好,他诚恳、上进,对她温柔体贴,细心呵护得无微不至,是一个女人所能梦想到最好的丈夫,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只除了她并不爱他之外……

  爱!她定定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然而,爱又有什么用?褚拓对她并没有爱,他要的只是她的臣服罢了。与其让她因软弱而轻视自己,倒不如远远的逃开他,早在作了这个决定之初,她就明白自己再无退路。

  她振作了一下,缓步走出了化妆室,心绪仍有些恍惚。才刚出了转角,她一眼便瞧见乌立础正背对她站着。听到了声响,他回过头来看她。

  “席小姐。”他对她微笑,原本还想说声“恭喜”,但终究是咽了回去。

  “乌大哥。”她漾开微笑,露出颊边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叫我与蝶就好,什么时候开始,你我这么见外了?”

  乌立础先是一怔,然后笑了。

  “我只是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的乌大哥。”他摇摇头。“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居然会是在你的订婚宴上。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闻而已……我必须说我很意外。”

  她的回应只是淡淡一笑。“谢谢你和陆副总拨冗前来,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劳烦你们跑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她轻声道。

  “哪儿的话。这个场合原本应该由褚拓亲自出席,不过他今天得开上一整天的会,我不确定他赶不赶得过来。”

  席与蝶脸色微变,然而她没有开口,只是垂下睫毛不发一语。

  乌立础注视着她,审视着她的表情。这么美、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孩,任何男人能获得她的青睐都是一种福气。饶邦睿的为人如何他不作评断,但他可以看得出来席与蝶对这桩即将而来的婚姻并无喜悦之情。

  “希望你对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与蝶。”他语重心长地道。

  席与蝶轻颤了一下,还来不及回话,饶邦睿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乌先生。”

  乌立础知道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再颇有深意的看了席与蝶一眼,他随后转身离开。

  “乌立础跟你谈了什么?”一直到乌立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饶邦睿才开口问道。

  “没什么,恭喜我们罢了。”她摇摇头,转身就要朝大厅走去,他却握住她的手将她拥近,嘴唇低焉为覆上了她。他的唇热情地在她唇上移动,一手在她纤细的背脊上摸索,然而席与蝶没有动,她虽然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反应。

  饶邦睿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梭巡。

  “我们走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她简单地说道。

  “怎么,你对这个即将成为你丈夫的男人不满意?”他声音压抑地道。“你对我的吻没有反应,你的身体是僵硬的,你甚至不愿意让我碰你。为什么?因为我不是褚拓?”

  她微微一僵。“这关褚拓什么事?”她生硬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着他?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褚拓,你就不会这么委屈,悲惨得活像要上刑场一样。”他咬着牙道,握住她的手捏紧。“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他,对不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席与蝶挣脱他的手臂,抬起头来瞪他。“我们才刚订婚,你就开始乱吃飞醋?”

  “我吃醋是因为我爱你!当我未来的老婆心里想的是别的男人时,我不该嫉妒吗?”

  她咬住下唇,别开头去。“我不想和你吵架。”

  “因为我说对了?”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席与蝶瞪视着他,看着饶邦睿的脸孔因气愤而扭曲。饶邦睿是无辜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义务要忍受这些,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啊,他有什么错?

  她垂下目光,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她却感到手心汗湿,一颗心脆弱的发颤。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娶我?”她低声地道,声音苦涩。“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什么,不是吗?如果你后悔了,不想履行这桩婚约,没有人会怪你的。”

  没有再看他的反应,席与蝶转身离开。

  饶邦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拳头在身侧握紧,一抹阴沉笼罩上他的脸。

  该死的褚拓!不但夺走了他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甚至连他心爱的女人也不放过。

  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饶邦睿会要他付出代价!

  饶邦睿送席与蝶回到住处时,已是夜阑人静。

  他回过头来看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很抱歉,与蝶。我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惹你生气的,我……”

  他没有说完,她已经抬起一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她平静地说,然后拉开车门。“别送我上去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饶邦睿没有坚持。“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她点头,注视着饶邦睿的车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她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

  订婚,未婚妻,这些字眼在此刻跳进了她的脑海。她即将不再属于自己,未来还有一个重责大任要扛……她闭了闭眼睛,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孤独。

  甩甩头,席与蝶将这些恼人的思绪推出脑海,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住处。正要掏出钥匙开门,一阵塇岸的声响从楼梯间传来,令她惊跳了一下,猛地回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是谁?”她轻喝道,看着那个坐在楼梯间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她用一手捂住唇,释然的感觉几乎令她瘫软在地。是他,是褚拓,他高大的身子斜靠在楼梯旁,阴影遮住了他一半的脸,令他看起来波禆而不真实。

  “是我。”他的声音低沉,迈开步伐朝她走来,黑影几乎整个笼罩住她。

  她立刻武装自己,极力使自己镇定,心中暗自期望他别察觉出她的惊慌。

  “你认为躲在暗处吓人很有趣吗,褚先生?”她冷淡地道,逼自己和他一样面无表情。

  褚拓有半晌没有说话,那对炯炯有神的黑眼睛注视着她,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令她的心开始狂跳。

  “怎么,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他声音缓慢地道:“我是说……你的未婚夫。”

  席与蝶没有回答,不喜欢他的语气。“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不再看他一眼,她推门而入,忽然惊喘一声,因为他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娇小的身躯拉近他的胸膛。她反应过来,随即开始挣扎了起来,然而他的手臂丝毫不动。

  “别赶我走,与蝶。”褚拓紧紧地拥她在怀里,声音浓浊地低语,“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个晚上,别赶我走。”

  她身体一僵,没有再挣动,不只因为他话里深沉的恳求,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浓重酒味。她抬起头,正正地望进那燃烧着两簇火焰的眸子。他的头发乱蓬蓬的,领带也歪了一边,身上的白衬衫绉成一团,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

  “你喝酒了?”席与蝶小心翼翼地问道,所有的愤怒和伪装的面具不翼而飞。她了解他的个性,他喝酒一向节制,从来不曾喝醉过,因为他不喜欢失去控制;然而现在,他身上的酒味却活像是刚从酒桶里爬出来的。

  褚拓只模糊的咕哝一声算是回答,全身的重量沉沉地靠在她身上,庞大的身躯几乎压垮了她。

  她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弄到沙发上坐下,从浴室里拧出一条毛巾轻拭他的脸。他闭着眼睛,她不知道他是清醒的还是睡着了,事实上,她怀疑他还能清醒,他喝掉的酒大概足以灌醉一头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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