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没吭声。
“不但如此,我还知道你很多事!”她的脚在水里打着拍子,波波则是睡得呼声震天,不知天南地北。她一耸肩,“不过——我的能力有限啦,如果你们想让我知道的事,我也无从得知!在王国里,我只是个职位渺小的水精罢了,不像右护卫和沙奇他们的能力那么强!”
“右护卫!沙奇!”他微扬起一道眉毛。
“嗯!他们一个是王国里权势最大的左右护法之一;一个是海的主宰和统治者海涛之神。不过,他们现在都是人类。”她滔滔不绝地说,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话似乎豪无反应,她停了下来。
“很好的剧情!”他回过头来睨了她一眼,用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嘲弄地道:“何振飞找你来我这儿真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应该推荐你去电视台当编剧,要不,演员也行!”
她微歪着头看了他半晌,没有再开口。有好一会儿,她困惑的神情几乎要让他觉得自己这番毫不留情“揭穿”的话有些残忍。
就在他想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好奇的传来——
“什么是电视台?”
他一愣,连原来要说什么也忘了卜
“你不知道电视台?”他的眉毛又皱起来了,然后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话便那么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你没有看过电视?”
“没有!”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摇头。见他眼里闪过根本不信和怀疑的光芒,她无辜地吐吐舌头,“真的!原本我可待在沙奇他们那儿久一点的!这样至少我可以多知道一些关于你们人类的习性啦、生活习惯的;可是他们帮我找到你之后,我实在等不及,就……”她以耸肩做为结语。
黑崎健瞪视着她。
“你是说——你不是人类?”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叫涟漪,是从一个叫黑暗王国的地方来的!”她伸手撩起自己的一绺发丝把玩着。
他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惊的发现原本全身湿透的衣裙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全干了,连那头黑亮如丝缎般的长发般都柔顺的披散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完全看不出刚刚掉进水里的痕迹。
“我不信!”他粗声地说,突然觉得一阵背脊发凉。他大步走出了浴室。
她先是一愣,然后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如同人无人之境般的进一个男人的房间,而且一点都不会有所顾忌,不知怎的,那竟令他有些不高兴。
“你没有家人吗?”他不动声色地问,看了一下床头的闹钟,都快半夜一点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他们不会担心?”
“才不会!”她没看当她说这三个字时,他脸上绷紧的线条。她兴匆匆的朝他桌上尚未关机的电脑跑去,凑向前去看了老半天。
“这上面写些什么?”她兴奋地转过头来问,小脸上漾满纯真无邪的笑意。
“你该不会连汉字都看不懂吧?”他有些啼笑皆非。老天,何振飞那浑球可真有本事,能在T省找到一个连中文都看不懂的女孩,而她居然还能编出那一套在他听来荒谬至极的说法!
要命的是,他根本没办法对那张巧笑嫣然的绝色脸庞发脾气。
“我看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她轻盈地跃上他的书桌,“不过因为我们的能量相同,我的磁场和你是相通的,所以我和你可以沟通,这也是我会来找你的原因。”
他蹙蹙眉,突然觉得他所听到的一切简直是离谱到了极点。这个女孩——一个美得奇异却言谈怪异的孩子——闯人了他的房里,告诉他她并非人类,而他,黑崎健,一个专门撰写科幻推理,叙述另一空间的文字工作者却根本不相信——
或者是不愿去相信?
“你不相信就算了,不勉强你!”她笑眯眯地说:“我说啦,我们只是来借住一下,我也不知道会住到什么时候……”她猛地住了口。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沙奇没有告诉她该住到什么时候。噢,见鬼了,她根本连沙奇告诉她的话都没听完就和波波溜掉了,这下可好,要是这个叫黑崎健的人类把她赶出去那怎么办?她只知道该来找他,却连找他干嘛都不知道!
见她小小的脸庞上泛起一片苦恼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呃……涟漪?”他没叫错她的名字吧?
“对了,也许波波知道!”她眼睛一亮,猛的弹起身就往浴室里冲。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一团白色的棉絮朝他直直的飞了过来,他眼明手快的往旁边一闪,波波正中目标地往他身后的墙撞了上去……
“嘶——嘶——”波波摔的头昏脑胀,委屈的声音又变调了。
“波波,你还好吧?”涟漪急忙奔了过去,见波波瘫在地上痛的滋滋叫,她皱皱鼻子,勉强忍住想笑的冲动。
“它还好吧?”黑崎健的眉毛仍然没有放松地盯着他们。
“它没事!反正它常常撞到东西!”她笑嘻嘻地说:“我告诉你啊,波波最大的本事就是睡觉——不管到哪里都能睡!只不过它的平衡感和敏感度不太灵光,比如说刚刚睡在那水边,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还有……它……”
“嘶——嘶——”波波在抗议了。
“怎么样?”她对它龇牙咧嘴地扮鬼脸。
“它说什么?”很奇怪的,他脱口而出的问了句。
“它说因为你们人类的空气太脏了,所以削弱了我们的能力。”她耸耸肩。
“哦!”他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实性。她也微歪着头看他,眼神坦白而清澈。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奇异的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什么?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努力的想看清那围绕在她周围的淡蓝色光点是什么!那一刹那间,他似乎看见无数的浅蓝色淡色水珠在她身边飞舞……那幅画面如此奇特和不可思议,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绷紧了……
甩甩头,等他再定眼一看,那奇异的景象已经消失了。涟漪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好奇的盯着他看。他深吸了一口气——
是看错了吧!他抿紧了唇。且不管她是不是何振飞“利用”的对象,眼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帮她安排一个安身的地方。三更半夜的,总不能把她一个女孩子赶出去吧?
用手爬过一头浓密的黑发,他转身走向房门。
“来吧!我想我可以帮你和‘婆婆’整理出一个睡觉的地方。”他抛下一句。
“是‘波波’!”她噘起唇。
“好吧‘波波’!”他高大的身子消失在门口。
“嘿,波波!他好像不喜欢我们耶!”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她才压低了声音说。
“嘶——嘶——”这是波波回答兼打呼的声音。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先玩了再说吧!她对自己一耸肩。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叫黑崎健的人类有什么关系,不过——反正经过伊殷和沙奇“鉴定”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性”吧?
第三章
“黑崎健!黑崎健!”
一大清早天才刚亮,西宝像杀鸡般的叫声便准时地钻进黑崎健的耳朵里。他睡眼惺松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瞥了腕上的表一眼——
清晨五点半!
“黑崎健!黑崎健!”西宝还在吊嗓子。
他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决定来个相应不理。不到十秒钟,一个尖锐刺耳外加能吵醒整栋楼的尖叫声天崩地裂的响了起来——
啊——
他猛的睁开眼,连原本还有的一丝瞌睡虫都跑光了。
咬牙切齿地翻下床,他握紧拳头、杀气腾腾地走出房门朝那只正兀自在横杆上跳上跳下、丝毫不觉危险已逼近的鹦鹉走去。直到它发现主人一脸冒火的凶狠表情……
“我警告你再叫一次试试看!”他瞪着它,咬着牙说:“你非得要我被赶出去你才高兴是不是?笨鸟!有种你再叫一次,我非宰了你不可!”
西宝看了他半晌。
“我是西宝!你好!”它说。
“你好我可不好!”他没好气地咕哝,转身进厨房想帮自己冲杯咖啡!这下可好,连回笼觉也别睡了。他伸手爬过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瞬间脑中闪过一丝什么……
“啊……黑崎健!黑崎健!”西宝扑动翅膀又开始上下乱跳一通的声音传来。
黑崎健微皱起眉毛,“闭嘴,西宝!”他的声音略带警告的。
“有刺客!有刺客!”西宝还在尖叫。他的眉毛蹙得更紧了,天知道这三个字是何振飞何时传授给西宝的。
慢吞吞地踱出厨房,他将一盘花生米放到西宝面前去!西宝眼见早餐来了,叫声立刻戛然停止。
“黑崎健,你很帅!”西宝一面吃早餐一面巴结讨好地说。
“谢谢!”他似笑非笑的,用手指敲敲西宝的头,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客房紧闭的房门,蓦地,一阵闪光敲进了他的脑袋里——
对了!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儿呢?他皱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他是真的遇见了那个自称涟漪的女孩和一只奇怪的动物“波波”,还是只是场梦罢了?
不加思索地走向前去,他略带迟疑地推开客房的门。他记得——如果那不是一场梦的话——昨晚他将她带至客房门口之后,只简单的对她说了句:“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之后便自顾自的回自个儿的房间去了。他可没忘了他才洗澡洗到一半。天知道这个小东西进它的浴室偷看他多久?要是他没围个毛巾稍事遮掩,那岂不是毕生清白毁于一旦?
客房的门应声而开,这让他觉得有些心虚——她可真“信任”他啊?难道她一点都不怕他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会半夜去偷开她的房门,然后……
干嘛?想当辣手摧花的变态啊?他对自己皱起眉毛。他黑崎公子可自认是行为正派,正人君子一个,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小女孩……
试探性的敲了敲门,没反应。
“咳!”即使不确定昨夜是否只是他做的怪梦而已,他还是礼貌的轻咳了一声。
门内仍然没有反应,连一点轻微的任何声音也没有。
缓缓地推开门,他的眼睛缓慢而仔细的掠过那空无一人的床,有些困惑的瞪视着那整齐的不像有人睡的被褥发呆,他愣了好半响——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他深思的走向前去,轻独那雪白蓬松的枕头。连凹痕也没有……
但——为何他的记忆如此清晰?他清楚的记得那个美得像个天使般的小女孩,那包围着她的一圈淡蓝色光芒、和那似有若无、飞舞在她四周的浅蓝光点……是小水珠吧?
黑崎健微微一震,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忆起他昨夜一直努力想分辨出那浅蓝色光点是什么。她说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太荒谬了!他甩甩头,将这个根本不足以采信的想法推出脑海。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昨晚他看到的一切只是场梦罢了,绝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他这类的小说写多了而做的一个梦而已!
想是这样想,这却没有令他那股怪异的感觉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出客房,西宝正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直盯着他瞧。
“人客来坐!人客来坐!”西宝神气地说。
“那真的是只是一场梦吗?”他沉吟的看着西宝,有些自言自语:“难道真如她所说的,她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可能吗?还是只是我在做梦?她和波波——都是根本不存在的?”
西宝歪着头看着他。
“我是西宝!”它说。
“我知道你是西宝!”黑崎健睨了它一眼,“你除了这句话之外难道没别的话好说了吗?”
“黑崎健!你再不交稿我就剥了你的皮!”西宝得意洋洋地说。
他瞪了它半晌,“你简直是何振飞的走狗!”他咕哝。
真不知道何振飞是用啥饲料喂西宝的,居然能让它学了这么多该死的话。
将目光转向客房,他若有所思的用一手轻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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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关于……”何振飞正一手握着话筒说的口沫横飞之际,桌上的内线电话哗哗地响了起来。
“老王,你等一下!”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倾身抓起了另一只话筒,“喂?”
“何老头,你老婆又来了!”高若蔷匆促却又憋不住笑意的声音传来,随即“咔”一声挂掉了。
“啊?”何振飞一时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庄晓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完了!他翻翻白眼在心里直呻吟。
“嗨,飞!”庄晓菲笑容满面地走到他面前,一点也看不出前些天的不快。?
“你又来干嘛?”他揪着眉毛着看她,“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我那个字!你是存心让整个公司的员工看笑话是不是?”
“他们才不会!”她嘟起嘴,“为什么不能叫你‘飞’?反正你也可以叫我‘菲’啊!你瞧咱们多有缘份,连取的名字都一样……”
“我说不准就不准!”他板着一张扑克脸,“我正在忙,没空招呼你!”
“你……”她杏眼圆睁,看样子就要发作——他装作没看到的拿起话筒,反正他早习惯了。
“喂,老王啊?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上个月交给你们印刷厂的那本稿子……”他一面说,一面斜眼瞄着庄晓菲的反应。意外的——非常的意外——庄晓菲并没有他预料般的来番河东狮吼,反而是好整以暇在那套价值不菲的黑皮沙发上坐下来,气定神闲地盯着他看,神态轻松而悠闲。
匆匆结束了电话,他转过身来看她,表情有些不悦。
“你到底有什么事?”一想到她是这一辈子惟一打过他的女人,他就觉得心情好不起来。
“没事不能来找你啊?”晓菲慢条斯理地拿出粉盒对着镜子补妆。
“我正在忙你没看到吗?”他没好气地咕哝了几句。
庄晓菲耳尖的合上了粉盒。见他不再理她地转过身去拿外套就要往门口走,她猛地站起身。
“何振飞,你站住!”她气急败坏地吼。
何振飞站住了。这并不表示他怕她,而是——他可不想让办公室外几十个员工看笑话。他这样告诉自己。
庄晓菲一阵风般地卷至他面前,一张清艳相宜的俏脸亡怒火熊熊。
“干嘛?”虽然心里有点发毛,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