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帮你做这个决定还可以吧?这大概是你这个出版社成立五年来,身为老板最受员工爱戴的一次。”他悠哉游哉的进了办公室,将高大的身子往那套价值不菲的黑皮沙发上一抛。
何振飞看了他半晌,才不甘不愿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全体员工加薪百分之十?你也太狠了吧!”何振飞咕哝。
“你叫我进来有什么事?”黑崎健睨着他,“该不会又想叫我去帮你向晓菲道歉……”
“去你的!不准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何振飞瞪了他一眼,将一张纸递给他。黑崎健接了过来,快速而且仔细的浏览过一次。
“乖乖,你这小子!出版十五本科幻另类小说,本本超过一百页;再加上那七套共三十本的漫画单行本,每册销售超过二十万!他妈的,你这家伙是存心怄死那些拼命的要死,书却怎么卖也卖不出去的爬虫类啊!”
他将明细表递回给何振飞,不置可否,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说真的,老弟!我觉得你学医简直是浪费了。你应该去当个专门研究宇宙间非人类的科学家。”何振飞斜睨着他,“你那个在东京的医院当院长的干爹不是一天到晚要你回去继承他的衣钵吗?不是我说你,虽然说以你现在如日中天的气势,要一下子封笔不再写那些骗人的玩意儿是有点可惜啦,可是你想想,你还有多久可以画可以写?哪一天市场上不再流行这种东西,你可会死得很难看!我看,你还是多为将来打算,考虑考虑回去接你那院长干爹的医院才是上策!否则顶了个医学博士的头衔,却一天到晚写那些根本没有的东西,简直是他妈的不合逻辑。”
“唔……”他闷哼,“你倒是很为我的将来着想嘛!”
“那是当然!我何振飞讲的是现实!”何振飞一脸的正经加严肃,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只有一个字:钱!除了钱,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到一边凉快去!有了钱,人人敬你三分;没钱的人就像落水狗,人人见你就躲得远远的,深怕你弄脏了他们一样。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没钱的人穷到路边当乞丐;有两个钱的人却吝啬的连丢十块钱给乞丐都舍不得……”
“就像你!”黑崎健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想想看,这是什么狗屁世界?简直是本末倒置、乱七八糟!这年头学什么最吃香?当然是医!每年多少人挤医学系窄门挤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结果能撑到毕业还没疯掉的有几个?而你,黑崎健,有事没事拿了个医学博士学位,不去行医救人却来抢作家的饭碗!这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跨行当漫画家,而且居然还有报社和杂志社请你去为他们写医学专栏,这简直是教那些写灵异小说和画科幻漫画的都去跳河自尽算了!”
“那不是‘灵异’小说!”黑崎健提醒他。
“有什么差别?反正就是根本不存在这个空间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存在?”黑崎健有趣地问。
“因为我讲究的是‘现实’!我何振飞凡事要求眼见为凭,没看到的东西教我从何相信起?”何振飞睨着他,“干嘛?难不成你见过那种东西?”
“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黑崎健挑起一道浓眉,“至少我不像你那么‘铁齿’!宁可信其有,脑袋里思考的空间会大一点!再者,探讨四度空间里有无非人类的生物并不可能因为看了我的书就相信了,这是个人的看法和论调问题!”
何振飞定定地盯了他半晌,然后耸耸肩。
“算了,说不过你!事实证明是:这类的东西,什么前世今生啦、投胎转世啦,有的没的就是有市场接受度,明明知道它的可信度有限。”
“那可不一定!”黑崎健似笑非笑地说:“谁知道哪一天你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空间里的‘人’!”
“照你这么说,你是迫不及待想瞧瞧你自己笔下那些被称为‘精灵’的东西喽?”何振飞从鼻子里哼。
“如果可以,我倒是真想见见!”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我得走了!稿件我已经准时带到,有事再找我吧!”
“小心点啊,老弟!”何振飞的声音略带挪揄的由他身后传来:“依我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哪一天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你没瞧见那个外星人的长相都是头大、耳朵大、眼睛和嘴巴也大,就是没有鼻子,还有那完全没有性别特征的身体……”
“还有像你一模一样的头发!”他丢下一句,在何振飞发愣的同时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妈的,黑崎健这个混蛋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何振飞搔搔头,低低咕哝了几句:“谁见过哪个外星人有头发的?”
第二章
暗的王国我最钟爱的国家
我将以最忠诚的心宣誓
永远臣服于你
请允许我带领我的侍从
到我归属的地方去吧
涟漪睁开了一只眼睛,屏住气息,过了半晌,四周仍然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呼啸声。她泄气地收回摊开的双手,无精打采地垮下肩膀。
“完了啦!波波,咱们到不了要去的地方啦!”
“滋——滋——”一团浑身白毛的波波从她颈后的头发里钻了出来,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直盯着她瞧。
“我的能量好像消失了一半,连咒语都不灵光了。”她沮丧的,“讨厌!早知道就不学画嫣和若叶她们一样留在人类的世界里了!一点都不好玩。我已经试了两百次了,还是到不了该去的地方。”
波波打了个哈欠,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般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怎么办?难道咱们要这么一直留在人类的空间里飘荡,然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连黑暗王国都回不去吗?”她烦恼地来回踱步。
怎么办?回去求救?不行!她坚决的对自己摇摇头。当初是她自己硬要留在人类世界里的,如果回去求救,岂不要让右护卫伊殷和沙奇给笑死了?再者,画嫣和若叶那两个家伙是专门以取笑别人为乐趣的,要让她们知道她连该到的地方都到不了的话,那就不是“丢脸”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该怎么办才好咧?她懊恼的抓抓头发,斜眼瞄见波波已经瘫在地上睡的呼声震大,她瞪起眼,用一只手指头去戳波波的肚子。
“好哇,我在想办法,你还有心情睡觉?”她嚷,满意的看见波波触电般的弹了起来在空中不分东西南北的乱飞一通。
成功了!她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这招一定有效——波波天不怕地不怕,惟独最怕痒,而且最大的弱点在它圆滚滚的肚子上。
“滋——滋——”波波发出不满的抗议。
“别吵!赶快想办法要紧嘛!”她睨了波波一眼,歪着头开始深思了起来,波波也学她歪着头。
“有了!”她一弹手指,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想到好方法了,波波!”她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喜滋滋地说:“我知道咒语出问题的地方在哪里了,难怪我们一直到不了那里!我就说嘛,堂堂黑暗王国的水精涟漪,绝对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她滔滔不绝的说,只见波波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来吧!咱们该出发喽!”她自信十足地发号施令。波波虽然不相信她那不怎么灵光,而且失误率特高的三脚猫法术,但还是很捧场的钻进她的颈后。
她缓缓地摊开双手屹立在风中不动。夜风撩起了她的长发,水蓝色的轻纱迎风飘逸,无数的淡蓝色水珠在她四周飞舞盘旋。她合上眼睛,屏气凝神的倾听着空气中流动的声波和频率,一串咒语低喃而出——
黑暗的王国我最钟爱的国家
我将以最忠诚的心宣誓
永远臣服于你
请允许我带领我的侍从
到那与我能量相同我将以他为归属的地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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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健根本不知道那个突然从他浴室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前一秒钟他还抓着莲蓬头冲着头发上的泡沫;下一秒钟他已经怔怔地瞪视着眼前那个莫名其妙平空出现的“不明飞行物体”,连自己下身只围了一条浴巾都忘了。他直直地盯着那个背对着他泡在浴缸里,有着一头黑亮长发的“东西”,衷心的希望不是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哎哟,好痛!”涟漪吃力的想从那个比一般浴缸大三倍不止的“游泳池”爬起来,一面揉揉被摔痛的臀部,一面抓住浴缸的边缘又呕又吐的咳了一大口水。她用手拨开了被水浸湿全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这才看见那个两眼直盯着她,一手还抓了个一直在冒水的“东西”的男人。
然后,有好半晌,两个人直直地瞪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
黑崎健闭了闭眼睛,一时间还无法从看见那个“不该看到的东西”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老天,她是个“人”吧?他缓缓地张开眼睛,开始缓慢而仔细地打量过那张清秀绝美、脱俗的不染尘世气息的精致脸庞。天啊,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美丽的小东西。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而且——看她小小的脸庞上那一双溜溜转、灵活慧黠的大眼睛闪着好奇和困惑的光芒,绝对不会超过十四岁,怎么也无法把和何振飞口中的“外星人”联想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一事呈?
“我在哪里?”
终于,一个略带好奇的女性嗓音打破了沉静。他一震,表情由呆愕转为说不出来的古怪。
“你会说人话?”黑崎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她还来不及回答,一团毛茸茸的白色棉絮由她颈后钻了出来。他一愣,怔怔地瞪视着那团“棉絮”跳到浴缸边缘一样又吐又咳的吐出一口水来……
黑崎健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波波,你还好吧?”她急忙拍它的背——如果有“背”的话——一面嚷,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得意,“我们成功了,波波!我就说吧,相信我准没错!虽然姿势并不在怎么优雅,不过还算落地成功!”
“嘶——嘶——”波波虽然因为喝到水导致声音有点变调,但它还是很忠心的表达对主人的推崇之意。
“你……”他好不容易想找出一句话来说,出来的声音却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你是……它……它是……”
“你是黑崎健,对不对?”她胜利地看着他,声音里有着“我一定猜对”的骄傲。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过了半晌才进出一句,有些恢复了镇定。
他的目光警戒而慎重的扫视过整个五乎方左右的浴室。浴室里惟一的窗户是关着的,照理说她不可能从窗户进来,再者,如果她从浴室的门进来,他面对着门,不可能没看到,何况她是出现在他身后的浴缸里?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就算是外星人,也会有“飞碟”这个东西做为乘坐工具吧?可是他连个像飞碟的盘子都没瞧见。
“你放心,我和波波没有恶意,只是想来借个地方住而已!”她手忙脚乱的想从浴缸里爬出来,好不容易把身上的水拧干了,波波却乐得把那一缸水当游泳池的往下扑通一跳,溅得她一身都是!
“嘶——嘶——”眼见奸计得逞,波波幸灾乐祸的满浴室乱飞,差点没直直的往黑崎健的脸上撞过去——还好它及时刹车;可是却足以令黑崎健反射动作般地举起在左手上还在冒着热水的莲蓬头来挡,波波一个闪避不及……
“滋——滋”它哀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到涟漪的背后,一面还万般困惑的偷瞄着他手上的“武器”!
“你还玩?看我的衣服都湿了啦!”她气呼呼地拉着湿得滴水的裙摆嚷。
“滋——滋——”波波满意地叫了两声。因为它发现原本有点变调的声音经过那个“武器”一治,居然原音重现了。
“你……”他拧着眉毛看着这一幕。
“哦,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她手忙脚乱的拧着裙摆上的水,笑眯眯地说:“我叫涟漪!这是我的伙伴,它叫波波!”
“伙伴?”他重复,微蹙着眉将视线转向那只看来像团棉絮,却有眼睛和嘴巴的“东西”,而它正大咧咧地瘫在浴缸边缘睡得不省人事。坦白说——即使自认对动物的认识并不算少,但他还是得承认实在看不出来那是属于哪一种类的“生物”!
老天!他拍拍有点头昏脑胀的头。他是在做梦吧?要不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美得几乎不像人类的小东西是何振飞那小子特地叫人乔装成这模样躲在他的浴室里,目的是想试探他的反应——
何振飞是到哪儿去找来这么一个宛若天使般的小女孩?他怀疑的想。
“你错了,我不是任何人来‘试探’你的!”她笑容可掬的说:“你说了我和波波只是来借住的嘛,又不是要谋杀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的嘴角警戒地绷紧了。这下他更确定她是何振飞的同谋没错!听她的语气,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转。他不动的站着,两眼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刻身上除了一条遮住重要部位的毛巾之外,根本称得上是一丝不挂。而她脸上好奇却又丝毫不“避讳”的表情却令他有些意外的挑起眉——
上帝!看她才十三、四岁,面对一个几乎全裸的男人却是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喔?
“如何?你还满意吗?”他往门上一靠,懒洋洋的说。
“哦!”她回过神,赶紧将目光转回他脸上,微微红了脸。
“呃……”她清了清喉咙,“我想……我和波波大概打扰了你正在做某件事,看样子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正好相反!”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有趣的光芒。
“是这样的,我想我应该向你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喔,不是,应该是我和波波为什么会来……”
“那很明白了不是吗?”他似笑非笑地,“我只是很好奇,何振飞是从哪里把你找来的?”
“何振飞?”她的眼睛眨一眨,“你的朋友?”
一丝不悦上了他漂亮的唇角。这该死的家伙,他不吭声的转过身继续冲掉脸上的泡沫。那小子要是吃饱太闲想作弄他也就罢了,居然还叫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来“演戏”这一套,简直是摧残国家的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