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阿黎赶走,这下你满意了吧?”夏石庆不怎么高兴的看着儿子,一面絮絮的叨念着“儿子真是不长进”之类的话。
夏淮舟没搭腔,突然觉得情况变得有些好笑,看样子,这小女人去酒店上班的“错”全是因为他。
“我不管你为什么看阿黎不顺眼,非要赶她走不可。”夏石庆大手一挥,以不容辩驳的语气命令道;“明天开始,你给我负责照顾阿黎的安全;她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外面,在酒店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上班,难免会有碰上麻烦的时候,你要多注意,听到没有?”
“爸……”这下子夏淮舟可优闲不起来了,拧起眉毛,“你明知道我很忙,我根本没有时间……”
“如果你不想认我这个老爸,那你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吧!”夏石庆站了起来,显然对夏淮舟接下来要说的话没兴听,“老何,老田,咱们到酒店去看看。”
“好的,大哥。”老何和老田不敢违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大门。
夏淮舟还想说些什么,后来明白说了也没用,一旦爸下了圣旨,他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就听你老爸一次吧,反正照顾一个女人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差事,相信你在这一方面应该驾轻就熟了才是。”真姊笑咪咪的朝他眨眨眼,踩着优雅的脚步出去了。
“也没错啊,老大。”小方笑嘻嘻的接口,“反正你对女人这方面很行,没有女人不对你服服帖帖的,有什么关系?再人家阿黎可也是个清清秀秀的美人儿,我还求之不得哩……”话没说完,夏淮舟凌厉的眼神让他识的噤了声。
哦,去他的!夏淮舟低低咒骂了几句。这个姓黎的女人到底是何目的?他已经摆明了没兴趣招惹她,她居然这么聪明,找上了爸当撒手镧?
“老大……”见他一脸咬牙切齿,阿升有些踌躇,“我想,阿黎她不是存心那么说的,可能是因为你要赶她走……”
夏淮舟懒得吭声,只是眉峰紧蹙。早知道如此,他那天晚上就该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不应该无聊到去“英雄救美”,这下倒好,惹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来了。
“老大,你……”小方和阿升同时出声。
却见夏淮舟微扯了一下唇角,简单的丢下一句:“明天一早帮我把车开回来,我要用车。”
完了,他拎着仍抓在手上的袋子大步上楼去了,留下小方和阿升两个人面面相觑。
房门传来砰然大响,把黎嫣震得跳了起来,手上的外套差点没掉到地上去。她回过头去,一眼便瞧见夏淮舟站在敞开的门前,双手斜插在口袋里,眯起眼睛看她。
“哦,你吓了我一跳。”黎嫣用手拍着胸捕,一脸魂未定。
“如果你没有个在我房间的好理由,我保证你会不止吓一跳这么简单。”他皮笑肉不笑和她寒暄的意思。
她耸耸肩:“没有啊,拿你的外套来还你罢了,没有其他的企图。”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将手上的外套朝他扬了扬,“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夏淮舟没有动,也没有反应,“你在搞什么鬼?”他只微动了动嘴角,晶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看我被我老爹海削一顿,你很得意?”
“儿子做错事被老爸叨念个几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慧黠的一笑,“老老板那算是小意思了,我还觉得老老板对你这个儿子太客气了呢!”
“如果你只为了写一篇穷极无聊又没营养的狗屁文章,而选择这个行业,那我只能说,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种蠢女人了。”他仍是皮笑肉不笑的,“你要留在这里我无所谓,但你选择去酒店上班,骂你蠢简直是侮辱了那个字。”
“哦?”黎嫣故意拉长了声音,“我去酒店上班碍到你了?”
“我爸要我当你的保母,你说有没有碍到我?”他恶声恶气的瞪她,“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小鬼居然想到酒店去上班?我的天,要是碰上警察临检,你没被当成雏妓抓才有鬼!”
黎嫣挑起一道眉毛,有些意外,“老老板要你照顾我?”没想到夏石庆这么有心。这么一想之后,再瞧见夏淮舟那一脸凶神恶煞,仿佛听从老爸的吩咐是迫不得已、百般不愿的模样,她就更觉得这个儿子真是大逆不道。
“你可以留在这里继续你见鬼的体验生涯,我懒得管!”大手一挥,不耐烦的瞪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可没兴趣当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小鬼的保母,你可以选择回家去,或者随你高兴干什么,只要别给我添麻烦。”
这家伙是在威胁?她挑着眉毛盯着他看,目光深思而有神。
“如何,你怎么说?”他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她,纳闷这个小女人那颗蠢脑袋里到底在转着什么乱七八槽的念头。
黎嫣没有说话,一双聪颖慧黠的大眼骨碌碌的在他挺拔的身形和俊朗的脸上转,似乎要看清他有多少个毛细孔似的。
“你……”他正想再开口,她已经慢条斯理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姿态轻松优闲得活像这是她家一样。
“既然你的父亲要你在我去酒店上班这段时间多照顾我,你不觉得你应该听从父亲的话吗?”她慢吞吞的说。
夏淮舟的眉毛再度蹙起。
“违背父亲的命令,这不是身为儿子该做的事吧,夏先生?”她耸耸肩,“虽然那种倒楣事不见得每个女人都会碰到,但我也算是些个别例。老老板一向照顾我们,会这么做也是一番的好意,既然如此,我若拒绝了不是太见外了吗?”
好理由!夏淮舟没有动,只是微扯动嘴角。
“倒是你,三两个月难得回来一次,光做些忤逆老爸的事……不好吧,夏先生?”她露齿一笑,神情仍然从容而自若。
夏淮舟往门框一靠,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缓慢而仔细的打量过那个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他对女人的品味一向极为挑剔,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就更别提了,身为司法界颇有展望的青年才俊,他夏淮舟要的女人自是手到擒来,如捉瓮中之鳖般轻而易举。
他的目光慵懒而毫不掩饰的由那张灵慧黠的秀气脸庞,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臂膀和浑圆成熟的曼妙曲线,一直到那双脚蹬三寸黑色高跟鞋的修长美腿。虽说和一向在他身边周旋的喷火女郎比起来,黎嫣的Size是要袖珍得多,不过嘛……
坦白说,这小女人显然比他之前所形容“发育不良”的小鬼要好得多。一个有些邪气的微笑泛上了他的唇角,若不是还纳闷着她的用意,他想他会非常乐意多花点时间欣赏她身上这些美妙的特质。
“你在打量我?”黎嫣眨眨眼睛,一点也没有被打量的不自在,“如何,吃惯了大鱼大肉,我这种清粥小菜还合你胃口吗。”
夏淮舟轻咳了一声,这小女人聪明得很,他还是不动声色明哲保身,清楚她的目的为要。
“吵架有助于维系父子的感情,你不懂吗?”夏淮舟故意忽略了她的问。怎么搞的,这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倒教起他“孝道”这两个字来了。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黎嫣似笑非笑,“你知道老老板心脏不好,禁不得气吗。”
夏淮舟眯起眼,“谁告诉你的?”
事实上,夏石庆的身体好得很,一年到头连伤风感冒都难得害一次,精神和体力优秀得可以去跑马拉松,他纳闷这个女人是哪儿得来的八卦谣言?
“你这个当人家儿子的,还要别人来告诉你父亲的身体状况,不觉得可耻吗?”
夏淮舟皱起眉毛,这下子她倒是教训起他来了。
“你很多事,黎小姐。”他大步走了过来,看也没看她一眼,表明了他不想再和她任何一句话,“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黎嫣秀眉微扬,他这是在下逐客令?好个有趣的男人!她对自己扬扬眉毛,然后站起身。好吧!反正该说的话也了,该做的事也做了,她是该先溜一步,免得待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那……我走了。”她拉长了声音,斜眼偷瞄他的反应。
夏淮舟没有反应,或者该懒得理她了。
黎嫣对自己耸耸肩,抓起自己的皮包往房门口走,三秒钟之后,一个隐含重度压抑怒气的低吼从她身后传来——
“站住。”
她回过头去看夏淮舟,只见他两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碎纸里的废纸,浑身肌肉绷得死紧。虽说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黎嫣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男人生起气来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她居然被那一吼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只见夏淮舟一把抓起那早已成了一堆碎纸的纸张,该说是小碎片,背对着黎嫣,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绷得鼓鼓的肌肉却让她紧张得连连后退。
完了,完了?她得赶快跑掉……跑啊黎嫣,你这个大白痴……天知道一个盛怒中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想是这样想,她却命令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反应。
仿佛怒气紧绷到了极点,夏淮舟猛的回过头来,双眼灼灼的盯进她挑衅的眼里,脚步慢慢的朝她逼近,脸上是致命的盛怒。
第五章
“你活不久了,女人!”夏淮舟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瞪着她,“我要杀了你。”
黎嫣用舌尖润了润唇,不甘示弱的昂着头,“你不会。”很难说。她力持镇定。
“你试试看!”他低声咆哮,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从牙缝里迸出,“在我杀了你之前,能不能请问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文件?它们和你有什么仇?”
“那不是你的文件。’黎嫣的眼里有着得逞的得意,“那是你不择手段向老老板要来的房地契影本,你打算卖掉这栋房子好得到老爸的遗产。”
“去你妈的!”他诅咒了一句,仍然瞪着她,“谁告诉你我要卖掉这栋房子?”
“你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还没胆承认。”
“就算是,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夏淮舟低吼,“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女人,没人教你自扫门前雪的人生哲学吗。”
“你敢再骂一句蠢,我就要你好看!”她也火冒三丈了。
“你就是蠢,蠢得跟猪没两样!”他恶声恶气的,“你看不懂国字吗,黎小姐?没人教你在偷取别人的东西之后,确定一下有没有偷错东西才不会白费力气。”
“你……”虽然那个字实在不是普通的刺耳,但毕竟是自己理亏,黎嫣耸耸肩,“随便你怎么,反正房地契影本也没了,我也算是替老老板讨回公道,接下来不干我的事了。”
说完她拍拍屁股正想走人,夏淮舟却像根柱子一样挡住她的去路。
“喂,让开!”她生气的说,瞧他一脸吃瘪的模样,她禁不住心里得意。
“这就想走?你未免太不把我夏淮舟放在眼里了,黎小姐!”他恶狠狠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将手上被卡掉一半的文件在她眼前一晃,“看看这是什么?”
“房地契影本啊,还会是什么……”她不高兴的瞄了一眼,待见到那张纸上清楚的大字时,随即目瞪口呆,“勤益……律师事务所?”
“完全正确!真高兴原来你看得懂国字。”他的声音嘲讽刺耳,“这是我要出庭的重要文件,我的委讬人和老板全等着看我怎么打这场官司,看样子你是拿错东西了,爱打抱不平的黎小姐。”
“啊。”黎嫣的眼睛眨了眨。
完了完了,黎嫣累紧的闭了一下眼睛。这下子死定了,原本还想看着这个家伙那副奸计被识破,灰头土脸的鸟样呢,这下子她不但没帮到老老板的忙,还惹了自己一身腥。
“你你你……是干什么的?”她结结巴巴。
“我是干什么的?”这个蠢女人这个时候忽然会冒出这个问题?夏淮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有比现在更像白痴了。
“你不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专靠女人吃饭的牛……”黎嫣机警的住了口,没让那个“郎”字接了下去。真姊她们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去你的蠢蛋!在三天前,我甚至还不认识你,你到哪里去打听这么一堆乱七八糟损害我个人名誉的消息?”他租声粗气的瞪她,一面咕哝着“没遇过这么比蠢蛋更接近蠢蛋的女人”之类的话。
黎嫣咽了一口口水,将身上紧身的连身短裙拉好,顺手抚了一下仍盘得整整齐齐的头,然后清了清喉咙:“嘿,这个……夏先生。”她轻咳了两声,“我想……这一定是误会……”哦,真是糟糕透顶,左秀灵得对,她要不改掉这爱管闲事的毛病,早晚有天她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误会?哈!”他挥舞着双手,将手上的文件往垃圾筒一丢。动作之大,让黎嫣吓得退后了两步,一面偷瞄着房门,准备伺机拔腿逃命。
“谁……谁叫你自己东西乱丢……”她嗫嚅着辩白,“房间那么暗,我没看清楚也不能怪我……”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夏淮舟猛的抬起头看她,仿佛她突然长出了六只角。这蠢女人居然认为那是他的错?他简直啼笑皆非。
夏淮舟没有再吭声,迳自走向宽大的书桌前。除了那份他旱拟好的出庭文件之外,其他的文件倒没被这个姓黎的女人一起送进碎纸里搅碎,谢天谢地!
“喂,你还好吧?”不知何时,黎嫣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凑过来盯着他手上的文件瞧。
他皱了皱鼻子,转了个身,“你可以走了。”他头也不抬的说,
她顿了一下……该死,这下子倒换成她内疚了,她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没错,但可没严重到让他丢了工作,对了,他是什么工作来着?
“你是律师。”她问。
夏淮舟没吭声,懒得理她。
黎嫣微扬眉,看着他紧蹙着眉峰专心看着手上的文件,俊悄的脸绷紧而面无表情;在她的观念里,想像中的律师不都该是一副斯斯文文,戴副眼镜,高瘦,没啥伤害性的模样吗?哪像眼前这个头发乱蓬蓬的,又壮又高又魁梧,一脸凶恶活像要把她干掉的野蛮人?
很显然的,这个夏淮舟和她原先没定的形象一大大的不同。
“没了这份文件,你会怎样?”她又问。
夏淮舟仍然连动都没动,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他连想敷衍她两句的意思都没有,摆明了给她难堪。任何再不识趣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形,都该有某种程度的自觉——这个男人摆明了对你没有半点兴趣。若这女人还有一点感觉经,那她就该在感到羞耻之前离开,免得有更难堪的场面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