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赚房租费,生活费,还有它男朋友念研究所的费,她不需要赚钱才奇怪!”小玉一脸鄙夷,“什么烂男人,没养女朋友也就算,居然还得靠女朋友到兼差上班赚钱给他用,简直王八羔子一个。”
“小娟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念研究所啊!听是某某大学资讯工程研究所的高材生,小娟为了帮他存将来出国的费用,连自己的书都不念了,就想着将来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国。”
黎嫣扬扬眉毛,大致明白了大半。一个平凡的女孩,为了所爱的男人全盘付出,这种故事天天都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上演。只是,得圆满结局的恐怕也不多。“既然小娟认为值得,你还是别妄加评断得好。”黎嫣站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脸一偏,她才发现那件被搁在一旁的外套,昨天那位老板大发慈悲披在她身上的。
小玉不置可否,随黎嫣站了来,一面叽叽的嘟哝着。“真姊说待会儿有老老板的客人要来,是什么样的客人?八成又是一些年纪一大把了还不安分的糟老头……”
一阵隐约的争吵声同时传进她们的耳朵里,小玉住了口,两人同时往声音来源望去,只听见屋内一阵劈劈响,然后是几声类似狗叫的声音,看样子是有人在吵架。
几个还在一旁打麻将闲晃的保镳和“美眉”们全都暂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小方,阿升,进去把你们老大拉出来。”真姊似乎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眼角连抬都不抬。
“好。”小方和阿升二话不冲了进去,活像里头藏了啥怆击要犯。
“怎么回事?老板又和老老板意见不和啦?”等小方和阿升进去之后,几个女人全兴高昂的往真姊的方向凑过去。
“那浑小子就会和他老爸吵,吵得他老爸没病也给气出病来了。”真姊摇摇头,这个小子也真是……”
“怎么回事?”有人首先发问,“老板还是坚持要老老板卖掉这儿?”
“想也知道,那小子就巴望着他老爹卖掉这栋房子,好有钱让他娶媳妇。”最八卦的珂芬唉声叹气,“唉,淮舟这孩子也真是的,他老头儿再活也没几年了,将来这一切不都是要给他的吗?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就是啊……”几个此彼落的附和声响起。
“不知道的事别乱说。”真姊皱着眉制止,只不过效果不大。本来嘛,不三姑六婆哪称得上是女人。
“听说老板已经订婚了,对象是他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管这干么?他也从来没带回来给他老爸看过,大概是他那董事长千金瞧不咱们这些人吧!”真姊摆摆手,“好了,好了,回去干活儿了,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唉……”几个“美眉”自讨没的摸摸鼻子,各自回自个儿的摊位去了。
“真看不出来,咱们老板居然也是这种混蛋男人哦?”小玉皱皱鼻子,笑嘻嘻的说,“不过,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咱们老板的吸引力比山高,比海深。”
黎嫣没有搭,只是颇感兴的盯着门口看,只见夏淮舟一脸凶神恶煞,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仍是一件简单破牛仔裤,脚上蹬的是一双快磨穿的黑色拖鞋,无袖的短汗衫,露出个上半身宽阔强健的臂膀肌肉。
好一个青年才俊!黎嫣忍不住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玉显然对她突然迸出的笑声感到不解。
“没事。”黎嫣掩饰的抓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眼睛仍然没放松的盯着夏惟舟看。只见他一脸冷峻,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小方和阿升不知道正和他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更难看。“咱们这垃老板,经常这么对他老爸大吼大叫吗?”她深思的伺。
“对啊!反正地们父子俩每回碰面都是这种火爆场面,老老板常骂他是不孝子,大家也旱习惯了。”总是这样说,小玉的眼睛还是一瞬也不瞬的死盯着夏淮舟,“我听小紫她们说,老老板有高血压,心脏又不好,老板大概是巴不成他老爸赶快翘辫子好继承遗产吧……”
是这样吗?黎嫣的眉毛拧来了。她一向最瞧不这种翅膀长硬之后便弃父母于不顾,想着争遗产的家伙,忘恩负义背弃父母,简直是人渣不如。
“还有啊,听真姊老老板已经把房地契交给老板了,就等着请人来估价好卖掉,看样子,咱们大慨得另谋他职转业去喽!”小玉拉拉卷到大腿上的短裙,“不管啦,我到隔壁串门子去了。”她着走远了。
黎嫣将规线转了回来,心思却转得飞快,看样子,这个夏淮舟除了不是个正人君子之外,也不是什么事必躬亲的孝子,且瞧他无视于老老板从小对他辛苦的栽培,居然想过河拆桥,妄想着不劳而获得到老老板辛苦一辈子打拚下来的基业和财产。
啧啧,真没品!她不禁摇头大叹;她写的小说要是有这样一个男主角,那她不被读者追杀吐口水才奇怪!
“给我三包槟榔啦!”一个痞子模样的小混棍晃到她面前来,一双贼眼直往她裸露的腿上瞧,笑得露出两排血红的牙齿,“小姐,水哦!待会有没有空啊?我请你喝一杯。”
“对不起,没空。”黎嫣皮笑肉不笑的只管收钱。
“不要这样嘛!小姐,我邀请你是看得起你耶!”那家伙见没有推拒之意,伸手就往她大腿上摸,“要不要啊?你值多少钱,我出……”
“你最好把你的手收回去,先生。”她仍然是皮笑肉不笑的,一支亮晃晃的黑柄手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手上,“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哦!如果你不想见血的话,那就识相点,嗯。”
小混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跑掉了。
这家伙还满上道的嘛!黎嫣在枪管上吹了一口气,将枪往手提袋里一丢。
“我以为这里虽然没有法律,但还不至于到人人都得拥枪自重的地步。”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黎嫣回过头,然后微扬起眉。“哦,原来是老板啊?”她故意嗲着声音,“你今天这么优闲,特地下楼来巡员工的工作情形啊?”
夏淮舟原本就皱成一条直线的眉毛,简直是拧在一起了。“不要叫我老板,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有些不耐烦的瞪她,一我问你的枪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
“犯法的行为?我知道啊!”她耸肩,“怎么?你要送我到警察局去?”
“我没心情管这些拉拉杂杂的事。”他恶声恶气的瞪她,“拿出来!”
“什么拿出来?”
“你的枪,真该死!”他低低诅咒了几句。“雇用未成年的小鬼来卖槟榔已经够糟了,你居然还有枪?我的天!”
“也许你猜测女人的年龄出现了很大的误差,老板。”她慢条期理的开口,“要不要看看我的身份证?我不是童工,我有完全的工作自由,当然可以买任何用来防身的东西。”
“你可以去买防狼喷雾器,买哨子,买电击棒,最好的方法是不要三更半夜在外头鬼混,而不是买枪!”他微微扯动了漂亮的嘴角,目光在她露的比遮的多的身上转了一圈,“还有,不要只穿内衣在风化区鬼混,你这等于召告世人,欢迎色狼随时可以找你犯罪。”
“我是为了工作。”
“穿一块天杀的毛巾坐在这里卖槟榔就叫工作?见鬼!”
“女人盖块毛巾坐在这里就会有客人上门,不也是因为市场有这样的需求吗?”她往后一瘫,睨着他,“要不,你可以试试叫男人穿内衣坐在这儿卖槟梅,搞不好可以使台湾女性吃槟榔的人口暴涨呢,你说如何?”
夏淮舟的眼睛眯起来了。“你很会说话,女人。”他慢吞吞的道,“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找到比来这儿更好的工作,来这儿当卖槟榔的小妹……你认为自己值得?”
“一样是靠自己的劳力赚钱,我不偷,不抢,有什么直不值得的?”黎嫣狡黠的一笑,“总比某些只想着一步登天,靠前人种下的树乘凉的家伙强上太多倍了,不是吗,老板。”
夏淮舟挑一道浓眉,“你指谁。”
黎嫣耸耸肩,不置可否。
夏淮舟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定定的注了她半晌。“听着,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我也不想浪费我的唇舌解释,”他的声音隐含压抑的怒气,“这条街上的女人虽说是公娼,但不会再存在太久的,若你来从事现在的这个行业。只是为了体验这样的生活,那你还是尽早回家去的好,我爸虽说和管区的警员们关系打得好,但一旦上级要取缔,大家也是自扫门前雪,到时你们都会被送进谓收容中心蹲个几年,你要愿意的话我也懒得管。”
“你要你父亲卖掉这里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是别有所图?”
夏淮舟抿漂亮的簿唇:“不关你的事吧?”意思就是说:你这个闲杂人等管得未免也太多了点……
是不干我的事,黎嫣闭上了嘴巴。虽然明白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碰为妙,但她就是忍不住要为夏石庆抱不平。
想想看,夏石庆是那样一个热心助人不求回报,时时关心着所有情非得已来此工作的女孩儿们的老好人耶!到了老年竟然没啥善终,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打算不费丝毫力气的霸占他的基业。
这对一个已届残烛的老人而言,会是多么不堪的打击?她黎嫣好歹也是拿人薪水,岂有旁观的道理?若有帮得上老老板的地方,她自然不能不管。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她的眼睛滴溜溜的在那张俊挺的男性脸庞上转了一圈。唔……要死了,这家伙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帅,看来夏石庆和他老婆的基因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可惜啊可惜……
这长相和体恪如此优秀,怎么夏淮舟个性上就遗到老老板济世救人的胸怀?夏石庆开舞厅,酒场,卖槟榔,好歹也还帮忙了不少缺钱用的女人,还有男人。而夏淮舟却巴不得他老爸的“企业”统统关门大吉,这是哪门子的儿子?
“听着,我不管你是好奇还是无聊。”他原先有些不耐的口气又回来了,“既然你不是未成年的小鬼,那也不用我再多浪费时间废话,如果你够聪明,那你还是及早回家去,省得哪天莫名其妙进收容中心……”
“多谢您的关心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她拉长了声音,“你这么一天到晚叫这些女孩儿们统统回家去,存心让你老爸开不成店,这……不好吧,老板?”
“我说过不要叫我老板!”他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听起来像在极力压抑,“我说过,你管得太多!我以为你比那群成天像鸭子尖叫的蠢女人聪明一点,看样子我是高估了你了。”
“鸭子不尖叫,鸭子是呱呱叫。”她竖一根手指对他摇了摇,“我不是多管闲事……唔,好吧,也许是有一点,但是站在我是员工的立场,我当然得尽力保住我的饭碗。”
“你连个饭碗都买不起,还得跑来卖槟榔才行?昨晚的教训还不够让你心生警惕吗?”他举手阻止她开口,“没人告诉你,在老板面前要听从命令,闭上嘴巴吗?”
黎嫣抿抿唇,低声咕哝了几句,哈,刚刚还说不要叫他老板,三分钟后他就搬出这套来压人了。
“你是怎么说服我父亲让你来这儿工作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绝非因为‘没钱用’这个该死的理由,而选择来这里露大腿。”他伸手爬过满头浓密的乱发,目光锐利,“我再说一次,这里虽然没法律,但可不代表你不会进监狱,把枪交出来。”
黎嫣原本还想反驳,不过看他一脸凶神恶煞活像要宰人的模样,她还是聪明的摸摸鼻子,决定退一步来个静观其变。
“好吧,借你玩玩无妨。”她耸耸肩,“记得要还我,我还得靠它防身。”她睨着他,“退后,我可不希望万一枪支走火打爆了老板你的脸,那就可惜了。”
夏淮舟挑起一边眉毛,接住她丢过来的枪,然后一愣。
“假的?”即使不看,他都可以想像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蠢。
“是啊!就算把我当在这里卖一年的槟榔,我大慨也买不起真的。”黎嫣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拿出粉盒开始补妆,“难道你以为这是真的怆吗,老板?不会吧,我瞧你看起来这么聪明样……”
夏淮舟费力的将目光从手上的玩具枪转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看那个小女人眼里那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容。真该死!他夏淮舟什么女人没碰过,一个晚上和老爹的意见不合已经够他焦躁了,现在居然又被这么一个女人搞得差点精错乱。这趟真是回来对了,他真是走运到了极点!
沉默持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黎嫣没理他,一脸优闲的转头去和客人嘻嘻哈哈,一面偷瞄着他俊挺的侧脸,纳闷着他沉默的反应,她刚才没做什么十恶不赦得罪老板的事儿吧?这家伙怎么一动也不动?
“我建丛你站到大马路上去,也许可以招揽客人哦!”她眨眨眼睛看他,一脸天真无邪。
这句话果然奏效,夏淮舟终于有反应了,不过不是好反应,他将手中的枪往她桌前一放,不,是大力“啪”的一声,脸上的表情活像要把她拖出去宰了。
“你去哪里买这种假枪?”他平平的问。
“哦,这是我小侄子的玩具,我借来用用,吓吓那些分不清真枪、假枪的笨蛋嘛!”她无规于他的怒气,满脸的无辜委屈,“也许你不相信,它可比那些哨子啦,喷雾器之类的小东西有用多喽,用来对付那些不安好心眼的家伙再好不过,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他甩甩头,“没有,没什么不对。”他闷着声音…
“你也看到啦,刚刚那个小混混就是这么被吓到的,可见它有它的喝阻作用。”
“这是我研究了几天,决定带支假枪的原因,如果不细看,根本没人会知道它不是真的,你总不希望哪天又看到我躺在马路中央,说我妨碍人家做生意,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埋怨自己多管闲事救了我吧?”
“唔……”
“所以,为不麻烦老板你又得将我扛回来,我总得自保嘛!即使老板你似乎不是很乐意见我在这儿工作,但这里总还是你爸的产业,我总还是这里的员工,老板你还是得顾虑到我的安全问题。”
“这……”夏淮舟皱着眉,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有嘴巴被堵住,完全讲不出话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