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黎嫣挑起一道眉毛,“你怎么知道你们老大看不上她?面对这样的美人而不动心的男人……恐怕很少吧?”
“在我看来,你可比那个徐彼卉漂亮得多喽,阿黎。”阿升露齿一笑,然后耸肩,“老大的个性我又不是不了解,娶了老板的女儿,老大的前途简直就跟太阳一样,光明到无可抵挡的地步,若他真对徐筱卉有兴趣,那他早八百年前就会娶她进门,绝不会拖拖拉拉等到现在。”
那可不一定!黎嫣酸溜溜的想,如果他像一般人一样,对这位徐小姐发动热烈追求攻势,只怕这位眼高于顶的徐小姐也不会上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聪明如夏淮舟自然不会不懂。
真是不择手段的家伙!黎嫣嘟哝着想,虽说这样想令自己心情好过了些,但她仍有点提不起劲儿,一旦承认了夏淮舟对自己的影响力,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彩,本来还想看看“对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结果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她连仅有的一丝自信都玩完了。
人,真的不能太铁齿的!她苦哈哈的想。徐筱卉的高挑亮眼,徐筱卉的家世背景,她黎嫣区区一介平民百姓,拿什么和人家富家千金比?
她相信她的懊丧和意兴阑珊都写在脸上了,因为连迟钝如向升都察觉她的不对劲,关心的环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啦,阿黎?”他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没事。”黎嫣懒洋洋的说,眼角一瞄,夏淮舟如炬的目光正定定的看向这里,很显然的,将阿升环住她肩膀的这一幕亲昵镜头全看进眼里。
干什么?你身旁有美女在抱,我连和帅哥搭个肩膀都不行啊?黎嫣皱皱鼻子,装作没看到般的转开目光,然后笑靥如花的挽住阿升的手臂。
“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阿升先生?”黎嫣向阿升挤挤眼睛。
阿升并不笨,显然也明白了夏淮舟的目光正盯着这里。他大乐,也对着黎嫣挤眉弄眼一番,“这真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了,黎小姐。”阿升彬彬有礼的说。
两人恶作剧得逞的滑进舞池里,黎嫣故意将头靠着阿升的肩膀,她没去看夏淮舟的反应,当一个男人面前已经有大鱼大肉的时候,眼睛还觊觎着旁边的清粥小菜,那简直是可耻的,不道德到了极点。
“你是故意做给老大看的是吧,阿黎?”阿升勉强忍住笑问,“别太过火,我可不想被老大剥掉一层皮。”
“笑话,我爱和谁跳舞关他什么事?”黎嫣轻哼着,“又不是他邀请我来的,你放心,他身边的美人众多,今晚绝对不会有空注意到我们这种相貌不起眼的小女人。”
阿升还想些什么,终究还是住了口。
“阿黎,你知道吗?”他忽然又说,“老老板要我到他的公司里去帮忙,不再只是到酒店里去当保镳了。”
“哦?”黎嫣有些讶异。
“大慨是老老板打算听从老大的话,把槟榔摊和酒店收掉吧!毕竟这种行业总离不了是非。”阿升笑得有些稚气,“所以啦,我打算听老老板的话,或者到老大身边帮他跑腿,晚上再去进修唸书,将来即使不能和老大一样当个名律师,但至少也有一技之长,生活有个目标。”
“那很好啊,恭喜你!”黎嫣微笑,由衷的替他感到开心,“毕竟,以你的条件,当保镳是太埋没你了。”
“而且,你也不会看上我,对不对?”阿升搔搔头,屠然有些脸红了,“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努力点,你会看得上我……我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的。”
“我很喜欢你。”她郑重的说,“真的。”
“可是,我还是比不上老大,对不对?”阿升认真的问,“你是喜欢老大的吧,阿黎。”
“他?”黎嫣耸耸肩膀,不置可否,“那没用,他看不上我。”她故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朝阿升扮了个鬼脸。阿升被她逗笑了出来。
“不说这个,你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个混乱溜出去?”她眨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小玉不是到酒店去了吗?我想回去看一看。”
“好。”阿升几乎没有考虑,“我先去跟老老板说一声。”黎嫣点头,看着阿升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她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了下来,下意识环视一下四周,没瞧见夏淮舟高大的身影。
她百般无聊的撩起颊边一绺发丝把玩,一面漫不经心的画着自己的裙摆,胡乱的猜测着夏淮舟和那位千金小姐现在在哪一个角落共舞。可想而知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今晚可是忙死了,得应付所有不敌他魅力的女士们前来邀舞。
“能给我这个荣幸邀你共舞吗,黎小姐?”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
黎嫣抬头,怔怔的望进那对仍是一贯的黑亮深邃,带有邪恶魅力的恶魔双眸。
黎嫣很快的从惊愕中回过来色自若的挖苦他,“怎么你那位徐小姐没空陪你共舞。”
夏淮舟浓眉扬起,闷哼着:“我可以大胆的假设这句带兴师问罪意味的问话,是因为吃醋吗?”
原先他还有些心胆战,担心嫣仍为那晚的事而不开心,但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显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人。只不过,她大慨也没打算让他太好过。
“也许你不该这么习惯性的自以为是。”黎嫣优雅的站起身把手放进了才刚跑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阿升手中,“抱歉,我们先走一步。但,还是谢谢你的邀约,夏先生。”
完了,黎嫣给了他一个甜美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不顾夏淮舟拧成一条直线的眉毛,悠哉游哉的拉着阿升出了酒会大门。
“怎么啦?你和老大吵架啦?”上了车,阿升忍不住问。
“没有啊,只是让他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黎嫣沉思的将目光调向窗外,遮掩不住那抹悄然的笑意。
在不伤及男人自尊心的前提之下,偶尔挫挫他那不可一世的锐气,还是绝对必要的。
一进酒店,气氛仍一如往常弥漫着烟雾酒气,黎嫣毫不费力便望见小玉兴匆匆的朝她跑了过来,开心得眼睛都笑眯了。
两个女人找了个不受打扰的阳台,小玉端了杯调得极淡的鸡尾酒轻啜着,神情不若往日的叛逆,变得温和而沉静。
黎嫣没有说话,她知道小玉有话告诉她,她在等着小玉开口。
“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一样?”小玉微笑的说,“例如我的衣着保守多了?我不再抽烟,也不喝烈酒。”
“好的改变。”黎嫣柔声的道。
小玉耸耸肩,过了半晌才说,“我爸打算带着我移民到美国,让我在美国唸书,我答应了。自己仔细想想,再这么混下去,没有目标,没有前途的生活着,倒不如到国外开始新的生活。”
黎嫣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她今天晚上已经有太多意外了。
“再过没几个月,老老板会把酒店的经营权让给别人,专心只做正经的生意。”小王笑了起来。“好奇怪,居然会称呼我自己混了大半年的酒店是不正经的生意!钱多,酒多,女人多,自然是非就多,老老板大概也受了律师儿子的影响吧了。”
小玉说完,转过头来面对黎嫣,握住她的手:“我到美国之后,你会和我联络吧?若你愿意,欢迎你随时到美国来找我。”
“一定。”黎嫣反握住她的手,微笑,“我会和小娟一起到美国去找你。”
小玉的脸微黯了一黯。
“怎么了?”黎嫣微微一愣,隐隐发觉不对,心跳陡地加快。
“小娟她自杀了。”小玉淡淡的开口,仿佛聊的是天气似的平静漠然,“她那位研究所的高材生男友,领走了她在银行所有的钱跑了。”
“什么?”黎嫣微微一怔,愕然的张大了口:“怎么会?”她的脑袋顿时浑沌成一片,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小娟她……要不要紧?”
“幸好被发现得早,洗完胃之后已经没事了。”小玉得轻描淡写,“亏她还算聪明,没把所有的钱全存在同一家银行,让那个狗屎男人全拐走,真正令她想不开的是,她不敢相信我们一直苦口婆心劝她的话会成真,外表的伤不要紧,心里的伤才是真的难弥补。”
的确!黎嫣默然无语,想着那一向孤独冷傲,看来坚强无比的女孩儿,没有人是永远屹立不倒的,即使外表看来再坚强,一旦跌倒所受的伤会比其他人都来得重。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明白以小娟的个性,她死也不会让人看出原来她也会有那么脆弱无助的时候。放心吧,她妈妈现在在医院照顾她,她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我正打算说服她和我一起到美国去,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到美国去唸书的。”
“那你们……”黎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自若,“只怕你一到美国,就被那儿热情大力的老外给拐进结婚礼堂了呢!”
小玉掐了她一把,“你放心,到时候一定少不了发红帖子给你,搞不好小孩出生时还可以认你当干妈咧。”
在这一刹那间,一股了然的相知之情在两人之间交流,毕竟,人生何其有幸,认识了这样值得深交的好友。
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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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嫣回到家时,已近午夜十二点了。
和小玉的一番长谈,让她陷入了百感交集的情绪之中。她和小玉到医院去探了小娟,意外的,小娟没有她想像中的软弱苍白,反而是相当平静的,看来是接受了事实。
看着小娟显得平和而沉静的脸庞,黎嫣发现,一向被左秀灵批评为伶牙俐齿的自己,居然也有辞穷的时候,到医院去探病人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何况是个在她印象中那么坚强,却选择了自杀这条路的朋友。
告别了小玉和小娟,黎嫣独自一人走在东区的街头,藉着微凉的冷风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在接触这个行业之前,她所设想的一切都是表面的,都只能算是隔靴搔痒了,完全不能表达出事实的真相。她想,她有些明白了某些剧作家为了写出一本钜着,而亲自去体验某种生活的心情。
现实和想像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想像大多华而不实,现实却充斥太多辛酸和无奈。她深思着,想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心得和收获,当初抱着好玩的心态,被左秀灵骂她是疯子,可想而知的,她所有的朋友都不会赞同她这么牺牲色相,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这几个月来,她真正的体验和感觉。
现实是残酷的!她低叹,一点都不好“玩”哪……
回到住处,黎嫣正要掏钥匙开门,门已经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杵在门后。她吓得退后了两步。
夏淮舟?她瞪着那张冷峻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冲口而出,她可从来不记得给过他这里的钥匙,这家伙居然嚣张到私闯民宅了。
夏淮舟没有开口,浓挺的眉毛皱成一条直线盯着她看,脸臭得活像抓到和别的男人通奸的老婆。
“干么瞪着我?”她张牙舞爪的作恐吓状,“三更半夜私闯民宅,你不怕我报警抓你。”
“我没有私闯,是你们楼下的警卫伯伯看我一脸正气凛然,所以给我你的备用钥,我是光明正大开门进来的!”夏淮舟一面将她拉了进来,门在她身后阖上了。
“少来,警卫伯伯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让你进来?”她一面脱掉高踉鞋,一面狐疑的看着他,正气凛然?警卫怕伯怎么没看出这家伙一脸色相?
“我当了你这么久的免费司机,连你们这附近的狗都知道我不是陌生人!”夏淮舟从鼻子里哼道,“你到哪里去了?”
“你的口气倒像在质问红杏出墙的老婆。”她咕哝,“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报告我去了哪里?”
夏淮舟显然听到了她的嘀咕,他的眉毛扬了起来。
黎嫣撇撇嘴,不想理他的走到一边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干么?”她恼怒的瞪他,赌气的脱口而出,“你不是该忙着应付那个千金小姐和你未来的老丈人吗?你没去陪他们,不怕将来前途无亮了?”
夏淮舟的眉毛扬得更高了。那令黎嫣陡地忆起自己了些什么,她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心里咒骂自己几千几百遍。
哦,她这是在吃醋吗?她现在十足像个打翻醋坛子的女人在对老公兴师问罪。
“他们多的是人陪,不缺我一个!倒是你利用阿升跑掉的那一幕并不高明。”他蹙眉,温柔的用一手轻触她的颊,“怎么,你不开心?”
黎嫣没有开口,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有些害怕自己是否陷得太深了一点。当初信誓旦旦一定会把夏淮舟勾引到手的是她,千方百计去挑逗人家的也是她,怎么这会儿却好像全变了样?她碰上的和她原先天真的设想完全不同。
莫非,她才是被夏淮舟勾引上的人?真是一团糟!她惨兮兮的想。
叹了口气,黎嫣认命似的转过头来面对夏淮舟。他正好整以暇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她开口。
“呃……”她清了清喉咙,“我想老老板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再回去上班了。”
“我知道。”
“那你当然也该知道,以后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我想你也有你的事要忙……”哦,去他的,她要讲的不是这个。
“谢谢你为我着想。”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说,“这意思是,我现在可以走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有免费的司接送。”她打了个哈哈,什么嘛,笨蛋,这不就表示她很欢迎他再来骚扰她吗?她可没忘记上次是他发脾气走掉的,现在居然一副从没发生过的表情般,用那可恶的笑脸诱惑她。
“可以,但我有条件。”他朝她指了指自己。
“哦,那就算了。”黎嫣马上摇手,干笑了雨声,“我不勉强,绝不勉强。”
她话还汲说完,他已经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她还来不及叫,他的唇已经俯了下来,炽热而需索的盖上她的。
她低吟一声,感到一阵几乎是如释重负般的释然,她发觉自己的手臂溜上了他的腰,感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慰烫着自己的胸口。承认吧,你的确是被这个男人勾引上了,虽然不是自愿的,不过总也是事实。反正她黎嫣也聪明了二十几年,就笨这一次也无所谓。
所有的烦杂情绪都是糜乱不实的,但他却是真确的!她不情不愿的发觉,他唤起的欲望远超过她的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