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我早八百年前就跟他没关系了。”成可希啜了口热腾腾的咖啡,差点没烫到舌头。
白昆哲是她的前男友,英俊多金、风度翩翩,是个颇富名气的整形外科名医,在她答应和他约会之前,他已经追求了她好几个月,不但天天送花到她的办公室,对她更是体贴入微。
直到她被他的诚意打动,愿意和他进一步交往之后,她才发现他不但已婚,而且还脚踏多条船,和几位影剧圈的小明星暧昧不清。她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呈半盲状态,否则怎会没看出那家伙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他前几个月不是还常打电话找你?”尤嘉莉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你可别又被他骗了,那种自命风流,结了婚还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烂男人不要也罢。男人,呸,没一个是好东西!”
尤嘉莉一脸鄙视不屑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来。
“别一竿子打翻全船人,我瞧你们家无尾熊倒是安分得很。”
“他?”尤嘉莉装出凶狠的表情。“他要敢有贰心,我绝对一刀毙了他,就像黄映倩杀了她的小狼狗那样。”
成可希斜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伍伟雄是嘉莉的男朋友,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两人从大学时代交往至今,感情甜蜜而稳定,虽然有时不免吵吵闹闹,但彼此对未来都已有了默契,签下那张证书只是迟早的问题。
虽然她并不那么急著投入下一段感情,但有时也不免纳闷自己是否要求太高?
她要的只是一段彼此信任,可以互相激励和成长的感情;一个真心爱她、视她为珍宝,让她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男人罢了。
但,真会有这样的男人出现吗?她很怀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尤嘉莉又问。
“回家好好睡一觉,找房东谈续住的合约问题,下礼拜再开始准备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成可希从皮包里挖出行事历,想到她的工作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烦啦!”看出她的难处,尤嘉莉开朗地拍拍她的手。“如果找不到房子就暂时来和我住吧,我那儿地方够大,挤一挤没问题的。”
她微扬起眉。“我去和你住,那伍伟雄怎么办?”
“别管他!你的事比较重要,他根本不是问题。”
看著好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心中顿觉一阵感动。嘉莉的租屋处是问小套房,虽然不大,但两个女人暂时挤挤倒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嘉莉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情侣偶尔也会想过过甜蜜的两人世界,所以即使好友并不介意,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不好吧?我可不想让伍伟雄在背后诅咒我。”她开玩笑地说,“再说,你的小套房里挤得下我们两个女人的衣柜吗?也许住不到两天你就想把我赶走了。”
尤嘉莉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当然知道可希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不过既然可希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暂时退让。
“那好吧。如果你暂时找不到房子,我那儿随时欢迎你,ok?”
“谢谢你,嘉莉。”
“傻瓜,好朋友是干什么用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当然。我们可以先回你的住处一趟吗?我想把这身衣服换掉。”她拉拉发绉的裙摆。“还有,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你男友?我想请教他一些关于黄映倩这个案子的法律问题。”
“没问题。”尤嘉莉一口答应。“什么时候?”
“看你们方便喽。为了答谢你的拔刀相助,我请你去吃吉野家。”
“什么,只有吉野家啊?你真小气。”
“体谅一下快要失业又没地方住的人,没请你去吃夜市路边摊就够对得起你了,去不去?”
“去,有人请客当然去,走吧。”
第二章
成可希回到住处,一眼便瞧见庭院前已经停了一部深蓝色的BMW。
是谁来了?她纳闷地下了车。这栋房子位在市郊,虽然离她上班地点远了点,但是拥有两房两厅的格局,房租又合理,两层楼的建筑虽然已有二十年的屋龄,但由于保养得宜,环境倒也颇清幽雅致。
自从她的前任室友因为结婚搬出去后,这儿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小天地。虽说一个人住是寂寞了点,但她倒也颇为享受独居的生活,只不过这种日子恐怕再也不久了。
进到屋里,她在玄关处脱了鞋,才发现旁边还有另一双鞋——而且是双男人的义大利名牌皮鞋。
她先是一愣,蹑手蹑脚地放下皮包和手上的文件,看见前方三公尺处还躺了一个敞开的大行李箱,紧接著是男人的西装外套、衬衫、领带、袜子等等衣物,全都散乱地丢在客厅的沙发和地毯上。
小偷?她脑中顿时警钤大作。不过,小偷应该不会开BMW、提著名牌行李箱,还穿西装、打领带来偷东西吧?她一面想著,一面从雨伞架上抽出一把洋伞,把它当成武器般挡在胸前。
她小心翼翼地朝客厅里探头,瞧见她前室友的房门是开著的。会不会是她忘了什么东西又回来拿?她猜测著,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声,一个男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哇!”她尖叫一声。
男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往她的方向望来,她立刻跟舱地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背抵住了门为止,手上的雨伞举得高高的。
“你别过来喔,你敢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她威胁道。
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孙胤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看著眼前女人挥舞著手上的雨伞,还摆出李小龙的架式,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戳死你”的神情。
“呃,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正要上前,却见她更往后缩,他投降般地举起双手,“你不用害怕。我很抱歉没知会你一声就突然跑来……你是这儿的房客?”
看清了他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成可希的惊惧稍减了些,但戒心仍未完全褪去。她这才看清那个闯入者的相貌——简单的白色短衫、运动长裤勾勒出他结实的体格和伟岸的身形,看来十分帅气。
这个家伙有些面熟,只不过她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的感冒一定比想像中来得严重,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有闲情对一个闯入她家的不速之客品头论足。
她将目光拉回他的脸上,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未经允许擅闯民宅,如果你不希望我报警,就请马上离开。”
为了强调她是说真的,她用雨伞的尖头去勾起她的袋子,手忙脚乱地摸索著她的行动电话,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他已经三个大步跨到她面前,惊得她正要张开嘴巴呼救,他已经更快地用一手捣住她的嘴。
完了,他会杀了我!成可希的眼睛恐惧地大张。噢,该死的,她真该听嘉莉的话去改个运,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更倒楣了,没想到更惨的还在后头,她很可能等一下就会被这个家伙蹂躏,而后惨遭毒手……
“拜托你别再尖叫了,小姐。”他低沉的嗓音带著不容错认的威胁。“我说过我没有恶意,更不是闯空门的小偷,如果你愿意听我把话说完,我就把手放开,否则就别怪我一拳打昏你了,
ok?”
成可希忙不迭地点头,倒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而是因为她原本鼻子就不通,再加上嘴巴被捣住,让她差点没办法呼吸。
一等他放开手,她立刻重重咳了起来。“你是谁?”她哑著声音问。就算她大叫,声音大概也传不出她的门外。
“我姓孙,是这儿的下一任房客。”见她震惊的表情,他微微挑眉。“怎么,房东没告诉你我下个月会搬来?”
“我不知道房东已经把房子转租给人了。”该死,这么一来她想和房东谈新合约的事不就泡汤了?她当然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男子合租,天知道他是不是个欲求不满的变态狂魔?
“你现在知道了。”他转身走回客厅里去,自然的活像他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我已经把部分物品搬进一楼的房间了,过两天会把其他的东西也搬来,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见他怡然自得地将自己抛进沙发,还自在地跷起二郎腿打开电视,她顿时心头无明火起。
“喂,请你放尊重点。”她将手往腰上一擦,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出来。“就算你是这里的下一任房客,也应该是下个月才搬来,我的租约还有半个月,目前这儿的主人还是我,我可没有容许你搬进来。”
“只剩下半个月了,有关系吗?”他一副“你们女人真爱斤斤计较”的表情。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要叫警察来了。”
“可是我已经把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如果你现在把我赶出去,我就只能睡在马路上了。”
“我才不管你,反正你不可以……”她没有说完,他已经站了起来,她立刻像触电般地往后退。
天杀的,她干么怕他?成可希力持镇定,然而他没有走向她,只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如炬的目光直视著她,光这个筒单的动作便让她像消了气的皮球般,气势当场矮了一大截。
“听著,小姐,我虽然称不上是个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遇到美女就会扑上去辣手摧花的色情狂,这一点我以人格向你担保。”
“哈,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相信你的担保?”她嘟嚷道。
“决定租下这儿之前,房东告诉我你的室友两个月前就搬出去了,如果我不介意的话随时可以搬进来,于是我就来了。如果这点令你感到困扰,我再一次跟你说声抱歉。
“我了解你对一个陌生男子心存疑虑,但这只是过渡时期,再者,我们一个住楼下,一个住楼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你也不会有太多时间看到我。如果我们达成共识,或许这半个月不会太难熬,嗯?”
他的嗓音低沉,带著令人心服的力量,成可希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他朝她挑起一眉。
她挺直了背脊,即使输了也不能轻易示弱。
“明天我会找律师研究房东这么做的合法性。”她绷著脸,下巴昂得高高的。
“在这之前,你不准踏上二楼一步,听清楚了吗?”
“当然。有教养的男士绝不会未经邀请便擅自进入女士的闺房,这点常识我还懂。”
“那最好!”她向前拿起皮包和档案夹,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上二楼,而为了预防万一,她还将房里的沙发推到门前挡住门口,这才觉得稍稍心安了些。
她必须向房东表达严重的抗议!她咬著手指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论如何,他们也该告知她有新房客要搬进来的事,况且对方还是个大男人,他们难道不担心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同住会发生危险吗?
或许她今晚应该去和嘉莉挤一晚,或者请伍伟雄过来一趟也行,给那个男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造次。
决定之后,她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突地一个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她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面熟了。老天,他不就是下午在电梯里和她犯冲的人吗?
她呻吟一声,颓然地坐回床上,用手蒙住眼睛。天杀的,她是倒了几辈子的楣,衰事全在同时间找上她了?
☆ ☆ ☆
“你的新室友是个男人?”尤嘉莉的嘴巴张成o型。“怎么会?”
“因为我没有告诉房东我要续租,所以房东就把房子转租给别人了。”成可希没有在玉米浓汤里加胡椒粉,反正她鼻塞,有加没加都尝不出味道。“他原本是下个月才要搬进来,结果却提早了。”
“怎么可以这样?在你还没搬出去之前,他擅自搬进来算是私闯民宅,况且对方还是个男人咧,也有安全上的顾虑。”尤嘉莉皱著眉毛,脸一偏转向男友。“怎么样,我们应该可以告他吧?”
“这个嘛……”伍伟雄歪著头想了想,似乎很认真的在考虑。“虽然房东的确有权将空房间转租给其他人,但如果对方是未经你的同意便搬进来,那或许可以……”
“拜托,这儿可不是美国,别动不动就说要告人好不好?”成可希有些意兴阑珊。“我打电话跟房东确认过了,争这个也没意义,我现在烦恼的是该如何在两个礼拜内找到房子好搬出去。”
“你也可以继续住嘛。”尤嘉莉提议。“你那儿不是有两个房间吗?问问那个家伙愿不愿意当个二房东,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不好吧?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让可希就这么贸然和人家同处一室,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伍伟雄不表赞同。
“这倒也是。”尤嘉莉勉强同意,脸一偏再转向好友,兴匆匆地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是老头还是帅哥?”
“你问这个做什么?”成可希用纸巾擦擦嘴巴。
“和一个色狼帅哥同住总比和一个色狼老头来得好吧?”尤嘉莉笑的一脸暧昧。“如果对方是个年轻的帅哥,搞不好你们可以发展出一段浪漫的同居关系,进而……”她闭上嘴巴,因为根本没人理她。
“伟雄,你人面广,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租屋。”成可希说。
“我会的。”伍伟雄满口答应。“今晚要不要我和嘉莉陪你回去一趟?有朋友在,谅那个家伙也不敢动歪念头。”
“不用了,房东一再向我保证他是正人君子,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她纳闷房东夫妇为何那么肯定,这年头人面兽心的家伙多得是,长得帅不代表就是好人,而且更有可能是靠著一张俊脸行骗的恶魔,她早就从白昆哲身上学到了这一点。
她用叉子拨弄著盘中的食物,一面想著早上出门前的情景。她下楼之后没见到他,他的车也不在原来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出门了。
这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猜想他应该还没认出她——最好是不要,因为那绝对不是愉快的回忆。
然而紧接而来的问题却更大条,原本还想续住的计画已是不可能,只剩短短两个礼拜,叫她到哪里找房子去?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要呻吟。
“对了,嘉莉告诉我你在追黄映倩的案子。”伍伟雄转了个话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当然有。”说到今天真正的目的,成可希打起精神。“你认不认识承办这件案子的检察官?我想请你帮我引见一下。”
“那你就问对人了。”伍伟雄笑咧了嘴。“承办黄映倩这桩案子的检察官和我是旧识,原本一直待在美国,前两年才回到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