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会说中文的人。
“我是朱安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下人的出现如此失常,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后才自我介绍。
“你是安薇?!”男人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看到叶小曼仍在发抖的手,很不以为然地说:“你从未不化妆出现,所以我会忽然认不出你来,但是你总该不会也认不得我吧?还是我们太久没见面的关系呢?”
叶小曼听到这里,像泻了气的皮球差点儿就瘫痪在楼梯的扶手上。
人算不如天算,她以为巴克雷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才会先卸妆,岂知剧本却不照她所想的一样,他竟在此时回来;更要命的是,她竟不知道他就是巴克雷!
差一点她就脱口而出,我们是头一次见面……不行!在任务尚未完成以前,决不能自乱阵脚。
“是呀!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所以我才会没认出你来。”她这句话只能骗三岁小孩。
“我看你根本已经忘了我吧!”他挑挑眉,以十分冷淡的声音说。
叶小曼像是被揭穿谎言一般,两颊绯红,脑子像当了机,居然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你的尖牙利嘴呢?怎么?该不会是舌头被猫咬了吧。”
说着,巴克雷便伸出手来拖住叶小曼的下颌,还故意把脸凑近她的脸,近得叶小曼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是我看错了吗?你居然会脸红?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看起来还如此年轻、美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叶小曼惟恐被他看出自己是冒牌货,不得不低下头来。
这位高大、皮肤黝黑、眼明如老鹰的巴克雷,看起来的确很精明;叶小曼心中的恐惧,几乎达到饱和的状态。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我本来就很美丽,何况保有年轻表示我天生丽质。”
“说得也是!”巴克雷眯着眼睛,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
叶小曼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她钻进去。从来没有一个人——男人,如此大胆、赤裸裸的看她,害羞使得她垂下眼帘。
“我这次是为了亚琪儿来的……”她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你是为了亚琪儿和你那该死的弟弟私奔,特地来看我的笑话吗?”
听到这句充满敌意的话,叶小曼顿时将她练习已久的一套说辞全忘了,只好结结巴巴的低声道:“对这件事,我也感到相当歉疚,我母亲特地要我带封信交给你,本来她想亲自来的,可是,你等一下……”她连忙返身冲回自己房间,将许筠要她转交的信拿下楼交给巴克雷。
巴克雷却毫不犹豫的就把信撕掉,并将碎片抛在叶小曼的面前。
叶小曼茫茫然,不知所措,心中所记挂的,只是此行的目的便是转交这一封信,如今……
“你为什么不先看一看心中的内容?”她气急败坏的蹲下来收拾碎片。“这场风波并不只是单方面的错,我母亲她很有诚意要道歉——”
“所以,她派你来?”巴克雷将她一把拉起来,并且抢过她手中的碎片,仿佛失去理性一般激动地扳着她的肩,不断摇晃。“这件事全是你那个该死的弟弟惹出来的。”
“对不起……”叶小曼可以理解他的愤怒。“我知道你必定很爱亚琪儿,可是错误已经发生了,难道不能和平解决?”
“怎么和平解决?”他加重双手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
叶小曼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挣脱他的掌握,由于用力过猛而差一点摔倒。
“请你冷静一点,我母亲也为此事感到非常遗憾。”
“哼!冷静?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冷静的下来吗?”
“可是我母亲真的很诚心的要向你道歉……”
“她派你来的目的,是想让你代替亚琪儿来安抚我,对不对?”
“不是这样!”惊惧的神色满布在叶小曼的脸上。“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巴克雷毫不让她有辩护的机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母亲在想什么?当年或许我真的为你所迷惑,但是对你这样一个行为不检点,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是不会再上一次当的!”
“你说什么?!”叶小曼激动的叫喊着,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万万没料到巴克雷会用这么恶毒的话来形容“朱安薇”,幸亏她不是朱安薇,否则她八成已经气得吐血了。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少跟我卖弄清纯了,别跟我玩这种恶心的游戏。”
“你——”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面对巴克雷的抢白和严厉的目光,叶小曼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
在心里从一默数到十,她硬生生将满腔的怒火压抑下来。
“不,没有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对你说,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
“噢!你了解我的心情?”巴克雷又露出惯有的挪揄神色,然后肆无忌惮的把手放在叶小曼的肩膀上。“你说话似乎挺有趣的,对于一个被未婚妻背叛的男人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巴克雷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他的未婚妻之所以会背叛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尽管他拥有庞大的财富,和令人又妒又羡的事业,可是他专横跋扈的态度,有几个人能够忍受得了呢?
巴克雷放在叶小曼肩膀上的手逐渐加重力道,使得她的神经突然又紧张起来,而在这个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人,谁会料得到巴克雷会有什么行动。
此时空气似乎冻结住了,叶小曼听到自己如雷鼓得心跳声。虽然她很想逃离这个令人感到窒息的地方,可是,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力量,吸引着她停留此地。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叶小曼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巴克雷富有魅力的性感嘴唇上,不仅匆忙偏过头,希望巴克雷并未发现她的失态。
当巴克雷的手离开叶小曼的肩膀时,她吁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坚持不肯原谅我弟弟所犯下的错,我也无话可说。我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将信交给你,明天我就搭一早的飞机回去。”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巴克雷又向她逼近,叶小曼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正是你母亲的意思,你必须留下来。”
“不!你误会了!”叶小曼急急想分辨许筠的做法,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你别自圆其说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母亲为什么要你来找我,那封信只不过是个幌子,你现在已经成为送给我的贡品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不可能!”叶小曼的脸由于过分激动而微微泛白。
巴克雷却不理会她的辩解,继续残忍的说道:“也许你曾是人尽可夫、残花败柳,但是不可否认的,你还是相当迷人,只要是男人都无法逃过你致命的吸引力,而我也是男人。”
叶小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个时候她甚至连想开口说话都觉得十分吃力,偏偏巴克雷却仍不放过她似的用残忍的话来攻击她。
“别对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又无辜的表情,我是不会上当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以前是很喜欢我的,难道你忘记我们曾经是那么的亲密吗?”
“不,请听我说——”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我并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可是……”巴克雷捏住叶小曼的下颚,双眼象把利刃地注视着她的瞳眸。“你弟弟诱拐了亚琪儿,使我颜面尽失,现在由你来替你弟弟赎罪,我虽无法原谅他,但是尚可接受。”
“不!我不要留在这儿!我要回去!”她用力拨掉他的手。
“等你弟弟亲自向我忏悔,我就放你回去。”他更贴近她。
又羞又恼的叶小曼,完全忘了自己的立场,冲口叫道:“你根本不爱亚琪儿,一切只是你的大男人注意在作祟!”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巴克雷干笑了两声:“别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叫‘爱’。”
对从未恋爱过的叶小曼,也许不懂男女之间的爱,但是仍振振有词地说道:“爱一个人可以原谅一切,包容一切,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会知道什么叫做爱!”叶小曼看到他剑拔弩张的表情时,不仅为自己的直言无讳感到十分后悔,于是,换以较缓和的语气说:“反正你并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不如让我走,免得在此碍你的眼。”
“你说错了吧!应该是养眼才对!”
巴克雷的眼光移往她的胸前,叶小曼才赫然发现自己长袍的领口不知何时竟松开来。
天哪!她差一点点就春光外泄,让巴克雷有眼睛吃冰激凌的机会了。
她连忙揪紧长袍的领口,结结巴巴地说:“我相信……我母亲知道你囚禁了我……一定会……会向你要人……”
“那就叫她带亚琪儿来换你吧!总之,我不会放你走的。”
巴克雷丝毫不肯让步;他就像一个野蛮的征服者,令叶小曼心中恐惧万分。
在两人互相用言语攻击、剑拔弩张的僵局中,一阵晕眩向叶小曼袭击而来,幸而巴克雷及时抓住她的手臂,以至于没让她跌得四脚朝天。
“这又是什么样的新把戏?”
“我……”叶小曼听到这熟悉又可恨的声音,头脑一片混乱,她听到自己气若游丝的哀求他:“请你让我回家去……”
黑幕无情的笼罩住叶小曼,但她最后听到的不是关心的话语,而是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我要你为你弟弟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就要成为代罪羔羊了。”
第三章
叶小曼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玛丽亚的脸;她焦急而忧虑地望着叶小曼,直至叶小曼完全恢复了意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安薇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叶小曼牵动嘴角。其实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鸵鸟心态的人,但此时她宁愿自己不要醒来。
对于她和巴克雷之间的争执,记忆是清晰而且令她心有余悸的。
“安薇小姐,你差点把主人给吓坏了!”
这是他的报应,她还真希望可以把巴克雷吓死,即使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她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要不断咒骂巴克雷,除非他肯放她走,否则她要“咒”的他体无完肤!
“主人要我熬点粥,我去端来让你垫垫胃。”
玛丽亚一退出房间,叶小曼便不顾自己的头仍感到晕眩,跳下床找自己的行李,可是房间内却没有她行李的踪迹。
恰好玛丽亚端着粥走进来,叶小曼马上向她询问行李的事。
“主人拿走了。”
“什么?!”可恶!他不只拿走她的行李,还有她的皮包,她皮包内有她的证件和机票;他是存心要扣住她的人了!
“安薇小姐,快吃粥吧!吃完了,主人在书房等你过去。”
“你去告诉他,我不想跟他见面。”她讨厌阴险的男人。
“这……”玛丽亚满脸疑惑,似乎还不知道她的主人和叶小曼之间出了什么事,但聪明的她没有多问,只是悄悄地离去。
叶小曼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逃走!她掀开窗帘,发现窗外乌漆抹黑,只有几颗寒星在天际闪着微弱的光,令她更觉得自己的孤独、无助。
一个身无分文、没有证件的人要如何能逃走?巴克雷就像如来佛,她像孙悟空,逃不出他的掌心。
可是她若不回去,那奶奶和弟弟谁来照顾?一想到这里,叶小曼不禁哭了出来。
随即,她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唯今之计,也许她该对巴克雷说出真相;可是他会相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要试试!
没想到自己一反身,就见到巴克雷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身后。
“你想吓死我。”叶小曼扶着自己的胸口。
“你以前不是这么胆小的!”他冷冷一笑。
退下一身白色衣着的打扮,此时巴克雷已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裤。
在晕黄的灯光下,他就像黑暗中的魔鬼,一个吸引人、充满魅力野性的英俊魔鬼。
“我有话要对你说。”她要自己冷静,再冷静。
“说吧!”他口气冷淡。
叶小曼作了几次深呼吸以后,觉得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便开口说;“我要你放我走。”
“不!”很简捷扼要,却也十分肯定。
“你囚禁我是没有用的。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他扬了扬眉。
“因为我不是朱安薇。”她决定实话实说。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他唇角扬起讥讽的笑。
“我说的是实话。”
“噢!”他撇了撇嘴角。“我记得你最喜欢说谎话。”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许女士,她会告诉你实情的。”在这节骨眼,她只能向许筠说抱歉了。
“许女士?嗯……”他嘲弄的逼近她一步,用他的双臂将她锁在其中。“你的演技似乎退步了,说谎话的技巧也不如当年喽。”
“我没有骗你,只要你打电话——”她在作困兽之斗。
“哈!我打了!早在你到达汶莱之前,我就打过电话了。”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使得叶小曼又感到一阵晕眩。
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难道真如巴克雷所言,朱安薇是送给他的贡品,而许筠设下这圈套是想让她替朱安薇来当人质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她作最后的挣扎。
“你很难叫人相信,一切是你咎由自取的。”
“难怪亚琪儿会抛弃你,你根本就是个恶魔。”她气得用话来刺伤他。
“抛弃”二字就像是当场给了巴克雷两个巴掌一样的难堪,瞬时,他铁青着脸,摩拳擦掌,似乎就要发作。
他会动手打她吗?他应该会吧!
叶小曼以为他会打她,没想到他用劲将她拉靠过来,双唇贴上她的唇。
这个吻几乎是不带任何感情,像在惩罚叶小曼似的。
由于她完全没有想到巴克雷会吻她,脑袋一时空白,只能傻傻的任由巴克雷蹂躏她的唇。
“怎么?这么多年,你的亲吻技巧应该更进步了才对,你难道忘了以前你都是怎么回应我的?”巴克雷离开了她的唇,调侃着。
“我……”她的脑袋还在当机当中,当她接触到巴克雷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时,她不禁浑身颤抖。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原始渴望的讯号。
逃!她心中的警铃大作。
脑子恢复正常运转,全身像有股神来之力般,她猛地将巴克雷推开,然后朝着房门冲了出去。
巴克雷对她的突来之举愣了三秒钟,随后追了出去。
巴克雷的脚很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跑得气喘吁吁的叶小曼。
“你想去哪儿?”
叶小曼还未来得及躲开时,就被巴克雷一把抱了起来。
虽然叶小曼奋力地想挣脱,可是她在巴克雷的怀中就像一只小猫一样,根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