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行不行?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会怜惜你、心疼你吗?”
“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就是要扭曲我?我的关心,你置之不理;我的爱,你弃如敝屣;我的委曲求全,你漠不关心‥‥我做什么错
什么,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你说,你说。”
“你怎么做我都不满意,只因你是凶手的女儿!”他狠心的话几乎让她毙命。
“是,我是凶手的女人,我不配得到你的爱、你的怜惜,可是我有什么错?我又何罪之有?我爸爸不是有意害死釆菁的,我愿对天发
誓,若有一字半句虚假,我愿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够了,够了,不准你发这样的毒誓!”他为什么有罪恶感?为什么?
“你是在心疼我?是在怜惜我?”她已绝望的心重燃一线希望。
“不!我不怜惜你,更不可能心疼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告诉你,这一辈一我只爱釆菁。”
“我听清楚了‥‥”但也完全绝望了。
她是真心换绝情。
“还不滚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踏入这个房间一步!”
“我‥‥记得了。”她像一缕幽魂飘出去。
黑泽在看见她眼中的悲伤时竟感到无从解释的不忍,以及莫名的心疼。
在得到医生的亲口证实后,黑俊有被耍的感觉。
李珊珊根本没有任何病痛。
但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不惜进了她最怕的医院,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了,别再装了。”他没好气地看着还赖在病床上的她道……“你什么痛也没有,医生说我们可以走了。”
走?现在?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走,时间还太早,他一定会去跟大奶妹约会的,那她一切的努力不就泡汤了?
“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什么事也没有!”
“谁说的?”她很不服气地叫道。
刚才医生把她的肚子当面团又搓又揉不打紧,还去做断层扫瞄折腾得她冒一身冷汗,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刚刚她为了照胃镜,还喝了一大杯白糊糊乱恶心的东西,弄得她肚子现在挺不舒服的。
“欸,你今天是哪条神经搭错线了?明明没病没痛却直嚷嚷,你不是最怕进医院的?为什么你今天不怕了?”他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第六章
心伤,究竟谁能明白?
蓝釆悠像个负伤的小动物躲起来舔自己的伤口。
此时此刻的她,不只是伤痕累累,也已心灰意冷了。
就算她再如何委曲求全,也无法让黑泽明白她的真心真意。
但她真的不甘心,她做错了什么?她是如此如此地爱他,她的爱为什么就不能消除黑泽心中的恨呢?
这不公平!她付出了努力,但得到的回报竟是如此残酷和无情,老天爷真的对她完全没有怜悯吗?
窗外一声巨雷乍响,彷佛在回应她的不满。
连老天也在为她哭泣是吗?
天若有情,天亦老。
蓝釆悠奔入雨中,任由雨水打在她身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了。
来到撒了釆菁骨灰的大树下,她将心中的不甘心倾泄而出。
“釆菁,如果你有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泽爱的是你,我也从未想取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但你不在他身边了,
我只想替你照顾他、安慰他。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在他的心中,我永远是凶手的女儿‥‥他的恨已将我击败了,我再也撑不下去了,可是
我真的不甘心!我真的很爱他,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人间了,如果我再失去泽,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给我一个回
应,我快疯了,求求你,给我一点力量啊,求求你‥‥”
蓝釆悠泣倒在大树下,全身又湿又冷,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夫人,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出来淋雨?你会生病的。”玉子撑着伞匆匆赶到她身旁。
“玉子,您也来帮我求求釆菁,让她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她拉着玉孑说。
“夫人,你别这样。”玉子被她冰凉的小手吓坏了。“釆菁小姐她已经死了,她听不到你说的话。”
“不!”她凄厉地道……“釆菁听得到!她没死,她一直活在泽的心中。”
“夫人,你快进屋去换衣服吧,你这样会生病的。”
“玉子,您告诉我釆菁是不是也恨我,所以她什么也不对我说?”
“夫人,釆菁小姐已经死了,你别这样,你这样子让我看了好心疼、好有罪恶感‥‥”玉子忍不住抱住她的身子。“是我的不对,我该
对先生说出真相的,现在我们进屋子去,我去向先生说出一切事实!”
玉子拉着她往屋内走,然而蓝釆悠却在刹那间昏了过去,吓坏了玉子。
没水准、没知识、没心肝的大猪头!她这么关心他、在乎他,他没一点感动也就罢了,居然还问她是哪里不对劲了,他才是脑袋不正常
咧!
李珊珊一边很用力地骂过后,一边却因自己莫名其妙的不满情绪搅乱了整颗心。
她干嘛在乎他?
可是只要想到他要去跟别的女人约会,她的心就像被压了大石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
吃醋?嫉妒?
她不是个心思狭窄的女人,以前她的男朋友背着她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都不曾吃醋;最严重的一次,是她的一个男朋友被她抓奸在
床,当时她还很有度量地笑了笑就转身离开。她这么一个心胸宽大的人,怎会为了黑俊吃醋、妒忌?
不不不,她怎可能吃醋?嫉妒?
黑俊是她的表哥,她对他只有兄妹般的感情不是吗?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兄妹感情,她为何要如此在意?如此失控?
难道她对黑俊不只是兄妹的感情?
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他就拼命惹她生气,一见到他她就跟他斗嘴,她还记得有一次他把她气得半死,她还对天发誓,他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男
人。
她怎么会爱上一个她最讨厌的男人嘛!等等,她‥‥她爱上他了?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干嘛要吃醋,又干嘛嫉妒?
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又何苦装病,又何苦进她最怕的医院?
怎会这样?她爱上了黑俊?
夭哪!她真应了他所说的“不对劲”了是不是?
当李珊珊整个人陷入极端矛盾的混乱思绪时,黑俊像阵旋风扫了进来。
“出事了!快走吧!”他拉着她欲往外走。
“去哪儿?”她猛地回过神。
“出事了!”
啊?难道刚才她所想的他知道了?
“不不不,我还没真正确定——”她急忙否认,却被他打断。
“你在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黑俊没好气地说……“釆悠出事了!”
李珊珊也吓了一大跳……“三表嫂出了什么事?”
“我一时也不是很明白,玉子在电话中哭哭啼啼的,只是说釆悠生病了,要我们快去。”
“那我们还不快走,你净在这儿罗哩巴嗦个什么劲儿!”李珊珊丢了个大白眼给他。
黑俊怔住了。
怎么他又做错了?是她要他说的,结果还被她嫌罗哩巴嗦,他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对不起‥‥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凶手的女儿‥‥”
陷入昏迷的蓝釆悠不只高烧不退,还不断发出模模糊糊的呓语。
“为什么三表嫂会弄成这个样子?”李珊珊望着才几天不见的蓝釆悠,被她的憔悴、消瘦给吓坏了。
“玉子,您别一直哭,泽和采悠到睡出了什么事情,那天我打电给您,您还说一切状况还好,怎么今天却弄成这样子?”
“我‥‥我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玉子抽抽噎噎的。
“那您就长话短说吧!”李珊珊没好气地。
“我以为夫人的爱可以消去先生心中的恨,可是我没想到我错了,我错了!”她自责难当地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说出来。
“天哪!三表哥还是不是男人啊?”李珊珊愤恨填膺地叫骂……“他怎么可以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无辜的三表嫂身上?”
“其实泽他也很痛苦——”
“阿俊,都到了人命关天的节骨眼了,你还在为三表哥说话?”李珊珊咬牙切齿地。“男人永远是护着男人,哪怕是是非不升。不行,
我要去找三表哥,替三表嫂讨回一个公道!”
“珊珊,你冷静一点行不行?”黑俊及时阻止了她。
“冷静?”李珊珊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你看看三表嫂的样子,你能冷静下来吗?”
“我‥‥”
黑俊无言以对,他也觉得自己的弟弟这次做得太过份了。
“夫人病情不乐观,我们还是先送她去医院,至于先生那儿我们再找机会跟他好好谈谈。”玉子比较担心蓝釆悠的状况。
“玉子说的对,我们还是先送釆悠去医院,免得她病情恶化了就不好。”黑俊同意玉子的说法。
“好,先去医院,再回来找三表哥算帐!”
李珊珊一副此仇不报非“女”子的愤慨模样。
虽然蓝釆悠被及时送入医院,但她的病情却今人堪虞,医生当下决定将她转入加护病房观察病情。
这情况加深了李珊珊对黑泽的不满。
回到家中,她第一个向黑泽开火。
“三表哥,三表嫂现在已命在旦夕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喝酒,你到底早不是男人?”
她邯副女战士的凶悍模样很骇人,但对于黑泽却起不了一丝作用。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珊珊,你愈来愈不可爱了。”
对于他这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淡漠,更让李珊珊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三、表、哥,你给我清醒一些!”她拔尖音量,怒吼道……“三表嫂就快死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淡?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釆菁已经死了,我不需要你再来提醒我。”他创痛地道。
黑俊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步向前狠狠揪起黑泽的衣领,用力地摇晃他,希望他可以清醒一些。
“我们说的不是釆菁,是釆悠!你的新婚妻子,她现在正躺在加护病房跟病魔博斗,你如果是男人就给我清醒过来,别再醉生梦死
了!”
“你说的是蓝釆悠?她快死了吗?那也是她的报应,谁教她是害死釆菁凶手的女儿!”他应该开心,一命偿一命的不是吗?
那为什么在他的笑声里又有着无法解释的心痛呢?
“你真是个猪头!”
李珊珊气忿难平地握起拳头给了他下巴一拳,痛得她手龇牙咧嘴的,但是她还是一点也不后悔给黑泽这一拳。
“你自以为聪明报了仇,天晓得你已被愚昧的仇恨蒙蔽了理智!”她气得浑身颤抖,激动万分地道……“釆菁的死是场意外,你怎么可
以让三表嫂成了代罪羔羊?她何其无辜,你怎忍得下心呀?你已经把她折磨得去了半条命,你没有一丝愧疚和罪恶吗?你真的如此冷血、无情吗?不,在我心中我的三表哥最有感情、最温柔,也最具怜悯心,以前的你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如此残酷无情?是因为釆菁的死吗?不,我相信如果釆菁有知有灵,她也会唾弃你这种作为!她更会因你的无情和残酷而死不瞑目,如果你真的爱她,你真的忍心让她死了还为你造的孽而不安吗?”
“够了,我是你的三表哥,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黑泽咆哮着。
“也许珊珊是没资格教训你,但我有资格吧?”黑俊也咽不下这口气,开口道……“我们都要为受尽委屈的釆悠说句公道话,她那么爱
你、信任你,即使你伤害了她,
她都没半句怨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多情的你真的没有一点愧对她的感觉吗?”
“没有!”他吼得心虚。
“有,你有!”黑俊咄咄逼人地道……“你只是在逃避,用你满腔的仇恨掩饰自己的真心,这是最愚蠢、最可悲的行为,你不敢正视自
已对釆悠的感情,所以你用尽方法折磨她、凌迟她,然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替釆菁报仇,你得到快乐了吗?你觉得开心了吗?不,你
没有,你不快乐、不开心,所以你喝酒想麻痹自己的感情,但你不曾醉过,只因你的罪恶感令你时时保持清醒,愧疚在啃噬你的心灵。”
“够了!够了!我不要再听了!”他发狂地将桌上的酒杯、酒瓶一把扫到地上,应声而碎,发出骇人的声响。
“先生,我也有话要说!”玉子推门而人,手上多出了一封信。“本来我想当它是个秘密,一个随釆菁小姐死去而埋葬的秘密,但是我
知道如果我再死守这个秘密,只会让你对夫人加深恨意,只会造成她更多伤害,我怎还忍得下心不把事实真相说出呢?”
“什么事实真相?”
不只黑俊和李珊珊对玉子的一席话感到困惑,就连刚才态度一贯冷漠的黑泽也有了反应。
“先生,这是采菁小姐要我转交给你的信,原谅我事隔这么久才交给你,不是我刻意隐瞒,而是我觉得她已经死了,就让我守住这个秘
密吧,可是现在‥‥”
玉子顿了下,将信交给黑泽。
黑泽的手有些颤抖,却迫不及待将信打开
“不”
当他看完信时,他像负伤的野兽发出今人害怕又哀伤的吼叫声。
“这不是真的!”他激动得额上青筋都暴露出来,双眸更迸射出噬人般的光芒。“玉子,您在骗我,我不相信釆菁会这么残忍地对待
我”
“是真的,事实的确如此。”玉子很肯定地说……
“不不”黑泽整个人像要崩溃似的大叫……“不!这不是其的!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就在他欲将手上的信撕碎之际,黑俊更快一步将信从他手上夺走。
亲爱的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我对你的背叛和欺骗,我不敢奢求得到你的原谅,我这辈子都会带着对你的
歉疚而活着。
多少人会以为我是一个多么不懂惜福的女孩,你是这么呵护我、照顾我、爱我,而我却这样残忍伤害你,如果真有报应,我一定会遭到
天谴的。
但是我不得不对你说,你的爱对我太沉重了,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明白自己对你的爱只是兄妹之爱,我敬爱你如兄长,可是我发现你
完全忽略我也中真正的感情,所以你只要多爱我一点,我心中的压力就多一些,我觉得自己就快在你浓烈的爱意中窒息了,如果我再不想办
法逃开,我一定会死掉。
可是我一思及你对我的好,我又对自己说绝不能做出让你伤心的事。这么多年来我心中充满矛盾、挣扎和摇摆,让我无法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