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才度过那样美丽的一个夜晚而已吗?为什么她要在这时候离他而去?这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他猛地抬头。
“我猜啦!不过不一定正确。”她小心翼翼道。
“你快说!”
她左右张望了下,音量稍微压小。“我猜想——会不会是夏大小姐把她给逼走的?”
“什么?你说夏璧华吗?”
“对啊!先前夏大小姐曾经找过丁晓橘谈话,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该死的!”不等她把话说完,傅孟臣便冲了出去。
而方嘉茹眉间的皱折也慢慢加深。她想,事情真的大条了。
丁晓橘这白痴不会真的一走了之了吧?
三个小时之后。
罗全菲颇为无奈地瞄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顺手又抽了张面纸给在一旁嘤嘤啜泣的夏璧华。瞧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眼睛肿得比鬼还难看,他只能反覆地叹气再叹气。
“好了,别哭了!”距傅孟臣发飙完离开已经整整一个半小时了,她始终哭个没完,不累吗?
“呜……我怎么能不哭?”她呜咽地哭嚷。“我明明没逼走丁晓橘嘛!他为什么要把错都推到我身上来。”
“是,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唉,那我岂不是更衰?
“本来就是嘛!我虽然也曾经想耍贱招把她赶走,可是我真的还是没做啊!现在她自己消失不见,关我什么事呢?呜……孟臣还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我真的、真的……哇呜……”伏在桌上,她哭得更大声了。
罗全菲无奈地搁下手中公文,对于她无端被傅孟臣狠骂一通的遭遇虽有些同情,但又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他可不能表现出来。
“大小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很不好过,可是往好的方面想,这表示他们‘切’了呀!你可以乘虚而入了……”
“我才不要!”抬起泪痕满布的脸,她双手握拳激动地叫。“谁要当她的代替品啊!而且孟臣对我那么凶,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肯对我好的男人那么多,我干么要那么自虐,跟个脾气那么差的男人在一块儿!”
“呃……”罗全菲嘴角微抽,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果真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捉摸不定啊!
“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是疯了,竟然会想跟他在一起,”夏璧华愈想愈是不甘心,抓乱头发的同时也拍桌子站起来。“这种烂男人!打死我再也不理他了!”
“好好好!你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只想知道我以前到底为什么会瞎了眼?傅孟臣根本也没多优秀,跟其他人比起来,他不过是个屁——”
就这样,这位大小姐被无故痛骂一顿后终于觉悟,也对傅孟臣彻底死心、彻底看破。
罗全菲替好友松一口气,但总觉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很清楚傅孟臣的个性,这家伙对爱三缄其口,因为他向来不是那种懂情趣的男人,他很被动,而且很难搞懂。
只不过,他没想到丁晓橘会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来解决她与傅孟臣之间的问题。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看来他得想办法帮帮这个家伙的忙了。
傅孟臣想不透,怎么想也想不透,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她非得离开他不可?
如果照夏璧华所言,她根本没逼她走,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性。
她……真的认为她是什么“扫把星”,为了不想害他所以才走的……
“错!错错错!大错特错!”
罗全菲摇摇手,一副他很清楚丁晓橘是怎么回事的嘴脸。
“要不然呢?”在突破心房向罗全菲交代了事情的大概走向后,傅孟臣六神无主地跌坐在沙发里,两掌半掩着脸。“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连夜走人,我真的不明白……”
“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不过你得照实回答。”
“你问吧!只要能找出问题症结点,我什么都肯说。”
“好,那么我先问问你,你跟她算不算是男女朋友?”
“当然算!”他理直气壮地答,似乎有点不爽好友提出的这个烂问题。
“算?你觉得算,那你有正面跟丁晓橘说过吗?”
“说过什么?”
罗全菲倒掀白眼。“跟她说你们是男女朋友这档事啊!”
“这个有必要说吗?我们都住在一起了,她不会笨到连我们的关系是什么都不懂吧?”
“哇咧!”他想扁人。“住在一起是事实没错,但你没跟她说清楚、她肯定搞不清楚,女人都是这样的,你不给她一个承诺、给她一个头衔,她就会自己乱猜,自己胡思乱想……要不我再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她?”
这单刀直入的问题,让傅孟臣浑身一震,犀利眼眸顿时沉敛无光。
“你不该这样问我,你明知道……”
“是!我是不该这样问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这么回答:‘我不爱她干么跟她住在一起!’”他把好友说话的口气诠释得入木三分,也让傅孟臣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是拜托,女人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动物,你如果都用想的,既不说也不做,那她怎么会知道?”
“谁说我没有做?她要什么有什么,我只要有空就带她去吃饭看电影,我对她难道还不够好?”他懊恼地反驳。
“这样子就是爱的表现哦?”罗全菲唾弃地摇头。“真受不了,都跟你说过八百遍了,女人是要用心去疼的,不是让她吃饱饱、穿暖暖就没事的,你的理所当然对她来说,是很难体会得出来的。”
“为什么?”他快疯了。
“因为你这么做就跟养情妇、包二奶的感觉差不多啊!”罗全菲也不留情,狠狠就往他胸口捅上一刀。
听到这句,傅孟臣当场晴天霹雳地僵在那儿,动也动不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虽然你们之间的相处情形我没有了解得很透彻,不过说真的,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你对待女人的方式了,”他耸肩。“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你也不是认真的,所以无所谓。但这回你动了真感情却还是用相同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女人,这未免就——太烂了!”
抱住头,傅孟臣痛心疾首、后悔莫及地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就跟你说要改改你那种闷死人的个性,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她还是可以知道,但丁晓橘肯定不是这么想,所以,她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离开你的吧!”罗全菲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自己想想有没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的……”他暗哑地嘶声答。“那个晚上我叫她说爱我,但我自己却绝口不说,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心灰意冷地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溃决地低吼。
“好了,不要这样!你现在自责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法子把她找回来。”
“找?该怎么找呢?”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罗全菲正经八百道。“首先,是去她住的地方,跟他们大楼管理员打交道,请他要是一有丁晓橘回家的动静,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你,当然啦,识相点的做法就是贿赂一下人心;还有,查一下丁晓橘还有哪些亲戚朋友,也许她会到那些地方去也说不定。而你若是有心,也可以想想她是不是曾经提过哪些地方是她常去的,你有空就去那边找找。”
傅孟臣一迳地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罗全菲说了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的。
“如果这些方法都还找不到丁晓橘,那只好用一种最烂的找人方式了。”
“最烂的找人方式?”
“对!虽然机率很小,但值得一试。”
“什么样的方式?”
于是,罗全菲说出了最后一个方法……
第十章
两个月后——
“欢迎光临!”
九十度鞠躬后,丁晓橘半直起腰杆,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客人。“请问有几位呢?”
“四个。”一名做上班族装扮的男人答。
“好的,这边请!”
领着客人进入日式包厢后,丁晓橘有条不紊地将菜单双手奉上,然后一一为他们斟满茶水。
“稍等我再进来为各位点餐。”
才刚把包厢的木板门关起,一个同样身穿制服的女孩便过来轻拍她肩头。“晓橘!那个人又来了耶!”
“啊?”闻言,丁晓橘立刻垮下脸。“烦死了!话都跟他说那么清楚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啊!”
“唉呀,他八成认为你最后一定会被他打动吧!”
“跟他说我今天没上班算了,我不想理他。”
“不行啦!你就在这边走动,要是被他看到还不是一样?”女孩拉拉她的袖子。“所以你还是过去吧!好歹他是咱们‘松桥’的常客,又是老板的好朋友,要是得罪了他,我看你也甭在这边待下去了。”
她忿忿不平地咬住下唇,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好啦!你快去吧!这边有我顶着。”
“知道了!”
走没两步,丁晓橘的眼眸立即黯沉下去,心头又浮上那个人的身影。
到这家高级的日本料理店工作已经两个月了,由于她应征的是全职服务人员,因此每天的工作时数长达十二个小时。
她和刚刚那个名叫蓓蓓的女孩子一同住在员工宿舍里,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睡觉,生活既简单又无聊。
为了要让自己暂时忘记他,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他的住处。
又为了怕他找上门来塞给她一笔分手费,她还病急乱投医地找到这个工作。为的就是有个地方可以供她栖身,免去被他找到的困扰。
这两个月,好几次她都想跑回去找他,但每次她都咬牙忍住,拚命说服自己,绝对要熬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
于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她也一天比一天更想他。
她怀疑再这么下去,她会因为过度思念他而心神崩溃。
“呀!晓橘你总算来了!”一个不时探头出来东张西望的马脸男,一看到她走近便迫不及待的向她招手。“我们张经理等你很久了。”
丁晓橘勉为其难地挤出笑脸,对他微微一鞠躬。
“刘先生你好。”
“别好不好的了,快进来跟我们喝一杯吧!”
“呃……”来不及说不,她被那个姓刘的家伙给拉进包厢里,并且被安排坐在一个身材矮胖、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旁边。
“来来来,我们敬张经理一杯!”
丁晓橘很想发作,但看到坐正对面的李老板用着犀利目光在暗示她照做,她只得僵硬地拿起杯子,敷衍地敬了那个张经理一杯。
“我说晓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有男朋友啊?”刘大忠嘻嘻笑问。
“怎么会没有,我当然有男朋友。”她皮笑肉不笑地答。
“少来少来!我可是探听过了,你每天不是回宿舍睡觉就是来这里上班,哪来的男朋友来着?”
“真的!我男朋友在国外念书啦!”
“是——吗?”刘大忠收敛笑容,满脸不信,而那位张经理的脸也立刻垮下来。
“是啊!不信的话,下次他回国我就带给你们看。”
“在国外念书?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在哪一国、哪一所学校念书?”刘大忠的脑筋倒也转得快。
“啊?”丁晓橘立刻呆掉,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这么深入的问题。这下可惨了,她哪里掰得出来啊。
“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嘿嘿!”他得意洋洋的。
“晓橘,你这样撒谎不行哦!我看你再补敬咱们张经理三杯吧!”李老板又用眼神驱使着她。
妈的!她超想骂脏话的!要不是看在这份工作薪水还不错,又有提供免费员工宿舍的话,她真的不想做了!
举起杯子,她还是那脸假笑。“张经理,我敬你。”
“好好好。”张经理春风满面地笑着点头。
在口头上被占了一堆便宜后,丁晓橘面带怨色地出了包厢,气呼呼地跑到厕所里,一个劲地洗手跟洗脸。
“没事吧?”蓓蓓好心地递上干毛巾。
“恨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别气了!别气了!”
“他们摆明要撮合我跟那个张经理,我怎么能不气?那个家伙都四十好几了,我再怎么没得挑也不需要这样吧?更何况我真的不可能喜欢他,这样被人硬凑在一块儿太不爽了!”
“想开点!反正他们顶多也只能这么逼你而已,只要你不肯,他们也拿你没辙。”
“可是常这样被抓去敬酒,我还是很气!”
“唉——如果真想解决这样的麻烦,我看你干脆随便找个男人来冒充你的男朋友算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异性朋友啊!”
“这真是伤脑筋……”
“算了,暂时也没办法管了,”她拍拍蓓蓓,很感谢她对自己的关心,这还是她头一回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还是谢谢你啦,那我出去忙了。”
“嗯……”
你品尝过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吗?
那是一种打从心底的渴望与祈盼,恨不得她就在自己身旁。
我有,且辗转难眠,寝食难安。
你领受过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吗?
那是一种度日如年、饱受煎熬的酸楚与无助,还有恐慌。
我有,且热烈思念,极欲疯狂。
晓橘吾爱,快回来我身边吧!
孟臣
“喂,你来看看这个!”邵易航收到一封很有意思的电子邮件,竟然有人写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信来找女友。他连忙叫坐在一旁吃零食的蓓蓓过来看。
“什么东西?”连玉蓓连忙凑到男友的电脑前面。
“看到没有?寻人就寻人嘛!还写了堆恶心巴拉的东西。”
“你们男人都不懂我们女人的心啦!我看你才该多学着点!”说到一半,蓓蓓的音调忽然提高八度。“咦?晓——橘?”她瞪大眼,像发现什么似的叫道。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正好认识这个叫晓橘的女孩子。”
“说真的,我还真认识一个叫晓橘的女孩子耶!可是,我不确定这个晓橘是不是这个人要找的晓橘……”
“哦?我看这个名字也不多见,可能性很大哦!”邵易航摸着下巴思忖道。“你要不要打那通电话去问问?”
“这样好吗?假如我朋友根本不想见到他呢?”
“何必想这么多,先打了再说啊!”
“好……好吧。”
知道那几个讨厌鬼又来店里报到,丁晓橘的脸马上就垮成漏斗状,头则轻轻撞向墙壁,好像快死掉的样子。
“我快疯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她欲哭无泪,但李老板已经亲自过来找人,让她想不去都不行。
“晓橘,我这个朋友虽然年纪比你大了点,但他事业有成,有钱又有闲,你要是跟了他总不会过苦日子,你说是不是?”
她闷着头任他在耳边说了堆不切实际的话,进了包厢后,便像陪酒小姐似的先敬酒三杯,然后逼迫自己陪笑脸。
早知道要来这种地方受这种屈辱,她当初还不如抱住傅孟臣的大腿,请他别赶自己走……